第七章 流浪者

    维斯从梦境的回旋中抽身。空旷的教堂只剩下他一个人，牧师司奇早已不知去向。维斯只觉得精神恍惚。他在街道上漫无目的地游荡着，还在思考着梦境与现实的边界——梦境过于真实，以至于他久久无法自拔。

    不知道哪个缺德鬼伸出一只脚，把心不在焉的维斯给绊倒了。还好维斯眼疾手快，用双手撑地，不然就脸上要挂彩了。维斯正气愤地准备教训这个惹事的人，他撇过头去，打量对方好似一个流浪汉，身着破烂的衣衫，席地而坐。那人见他跌倒，仍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只见他从破旧的帆布袋中摸出一跟细长的竹棍，敲击着瓷碗的边缘，边敲嘴里边振振有词。他用无名小调哼唱道：

    “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维斯没想到，这个人竟然还会吟诵古诗，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蹲下来攀谈。

    “先生刚才读的是一首古诗吗？”

    流浪汉把头歪在一旁，像是没听到似的闭目养神。只见他的脚旁边摆着木板上，用维京或语、塞尔威亚语、君士坦丁语三语混合写的标语：“通鬼神之道，为诸君行预测及决策之事。”

    已然到了黄昏，金橘色的阳光照耀着街道熠熠生辉，街上人行色匆忙，但人人似乎都是带着面具一般，面无表情地、冷漠地走过维斯身边。

    街道上物体都处于半明半暗之中，黑暗在无数巷口露出窥探的眼睛。在这混合诸国建筑风格的全球政治中心、经济中心、文化中心，也有难得的落寞与忧郁的一面。

    “有钱能使鬼推磨，无钱对面口难开呦。”流浪汉翻了一个身，破乱的衣布露出骇人的大洞。

    维斯意识到什么，他在流浪汉的头上的虚拟账户充值了货币。在这个时代，所有人的虚拟资产账户都变成一串代码，芯片被植入人的前额，经过手掌触碰就可以将虚拟的货币信息流传递至资金存款账户之中。

    在收到款项之后，流浪汉从他的破被子里缓缓坐了起来。他从他的军绿色布袋中摸出三枚古铜钱以及一段黑的发亮的竹筒。

    “你要求问什么？求升官，求发财，求桃花，还是求子孙？”流浪汉看着维斯说道。

    “我是寻人的。我想知道以后能不能再见到她。”维斯说道。

    “她是你的什么人？叫什么名字？”

    “她叫初畔，她是我的未婚妻。”

    流浪汉拿出三枚古铜钱在竹筒中摇晃，嘴中喃喃有词。

    竹筒在一阵花哨的旋转后定了下来，铜钱不偏不倚地落在流浪汉伸出的手掌之上。流浪汉仔细端详着手掌中的铜钱，又定睛看着维斯好一会儿。

    “你所要找的人在极北之地，还有，其实你并不完全了解她。”

    “怎么说？”维斯问道。

    流浪汉并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开始自顾自哼唱起了歌谣：

    “吾以麋鹿皮为外袍，在极北苦寒之地呦。

    北风与雨雪夹杂吹起，在罕无人烟的原野呦。

    森林之母包裹吾之躯体，大地之父盈余吾之灵魂。

    在狼群的哀嚎中，吾之灵性苏醒。

    奔跑，奔跑，

    在雪原覆盖之地，吾即为王。

    吾心爱滴呦，月圆之夜里小心雪狼的眼睛。

    它滴眼睛诱惑汝，不祭奠着它死去之子的亡魂它总不甘心。

    万物总寻求它滴因果咧，生命之法则是生生不息。

    等寻得了它的归宿哎，

    总归是尘归尘，土归土。”

    维斯听着流浪汉哼的歌谣，觉得很熟悉，像是在哪里听到过一样。正当他要继续问下去时，流浪汉一溜烟起身去了酒吧，他要用刚得来的报酬换一杯好酒，在半醉半醒中继续做他的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