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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争天下

    “安林之鸟,不愿高飞;抱云之鹏,不愿低下。天地之隔,由此而生也。”

    东海蓬莱域和方丈域之间,有一小岛,名为果树岛。岛主人是个瘸腿男子,喜好打扮。

    这天,有一背刀大汉划着小船,徒步上了岛。

    夏去秋来,岛上黄叶落又飞。岛心有一大片建筑,雕梁画栋,精美绝伦。

    汉子上岛前换了身衣服,特意梳洗了一番,如今上了岸,便往岛心走去。

    结果在半路,汉子就遇到了自己要找的岛主人。

    这岛主人留着一头绝美长发,衣饰极尽风雅,身姿绝顶风华。可惜瘸了条右腿,只靠一根桃木杖支着。

    只是这般遗憾男子,汉子遇见了,招呼了一声,却见其转身面带笑脸,天真无念。

    看见汉子,岛主人有些诧异,眼睛微微瞪着,急匆匆支着杖走来,上前就拍了拍汉子的脸,又收回手笑了笑,声音浑厚,“真是老庖啊!”

    几个孩子一直跟在岛主人身边,此时抬头打量着汉子,眼神不一,互相嘀嘀咕咕个不停。

    几个孩子很聪明,知道先生要招待好友,便纷纷各自告辞回家。

    岛主人一一答允。

    汉子亲眼见着几个学生一同划船载舟而去,还不忘与先生和汉子作揖告别。

    汉子瞧着几个小鬼离去,好奇开口,“这都是谁家的小鬼?”

    岛主人站在汉子身边,闻言,转身打道回府,笑,“关你什么事儿?”

    庖丁撅了噘嘴,看把你能耐的。

    时值秋分,百花落,草木枯。孩子们走后,岛主人带着庖丁往回赶。

    一路上,庖丁问个不停,“弟妹和奉倩呢?啧啧啧,你怎么变瘦了?”

    岛主人姓吴,名钰。闻言,吴钰摇头笑,“奉倩野得很,早就跑出去闯荡了。……小琪麽,前些年去世了。”

    “……”庖丁心里咯嘣一下,僵硬瞥了眼吴钰侧脸,没看出脸色,咧嘴笑了一下。

    吴钰不以为意,领着庖丁往岛心走,只有意无意吐了句,“好想嫂子呀!”

    庖丁闻言,眼睛霎时瞪大,转身就是一个脑瓜崩子敲吴钰头上,“你大爷的!”

    惊得岛上海鸟窜飞惊叫。

    岛为山,山在海。坐于岛心,可见四周皆是烟波骇浪,碧云霜滔。

    风景宜人,两人找了处凉亭对坐,煮酒沏茶,焚香奏乐,恍若多年好友如常。

    吴钰将桃杖放在一边,向庖丁举杯敬酒,既不激动,也不生疏,只是眼睛笑眯起,道,“老庖,大老远怎么想起来看我了?”

    庖丁干了杯酒,又干了杯,打量着眼前相貌虽年轻,却已是作古之年的吴钰,嘿了一声,“范成大请我做客。我就顺道来看看你,顺便给你带点东西。”

    吴钰摇头抿嘴,眼睛弯,“他也叫我,只是我那几日忙着照顾学生们,没去。估计他心里记了我一账了。”

    打量眼前汉子容貌,吴钰眼里藏不住的喜悦,“举杯若无物,坐定如山压。今日见你,可想宋国气势。”

    庖丁愕然,仔细打量眼前男子,感觉有些不对劲,小心询问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这些了?”

    吴钰笑得很烈,多是喝多了,哈哈打嗝,身体左右摇摆,“老庖不知,小琪一去,弟别无所念,唯随心耳。心力未竭,虽老不甘。”

    说罢,这吴钰又猛灌了几杯烈酒下肚,昏昏然不知天地上下,呃了一声便倒桌不起。

    庖丁倒吸一口冷气,眼睛瞪着吴钰这厮,心里结了团疙瘩,又莫名生出愧疚:多年功名,竟忘了自己还有个兄弟需要他常来看望啊!

    时虽下午,秋风凛冽。

    这庖丁起身抖了抖一身酒气,将早已烂醉的吴钰扶起背上,往卧居走去。

    路上经过一座石碑,庖丁没停,只瞥了眼,心里就乱了分寸。

    那石碑干燥白净,碑旁全是花,碑上只六字:亡妻陆小琪墓。

    ……

    北燕孟津城。

    皇宫之内,侍女列行,守卫排立。

    老丞相赖宝在皇宫门口下了马车,正好看见一个清瘦老头儿正要进宫门。

    赖宝赶紧叫了一声,“李尚书!”

    名为李孟之的礼部尚书听见有人叫自己,转过身正好看见胖滚滚的丞相疾步走来,面色红润带笑,拱手行了礼,“丞相!”

    至于守门的将领自然清楚两个老头儿的身份,只当啥也没看见,笔笔挺挺地站在岗位上,目视八方,无死角监察着官道之上。

    两个老臣相伴进了宫,不再大声说笑,只是倚肩而行,小声交流。

    赖宝滚圆身材,双手负后,个子很高。李孟之比赖宝瘦些,手拢在袖里,步子紧跟着老丞相。

    两人皆是进宫面圣。

    听传话小厮说皇帝在凌波台等两人,两人快到凌波台时,远远就看见皇帝一个人坐在台沿发愣。只有一个小宫女立在台外服侍。

    赖宝和李尚书到时,小宫女正用自己金钗在地上划道道。

    李尚书看见了,灰眉毛挑了挑,瞥了眼老丞相。

    老丞相自始至终面带笑,见状,上前俯身压着大肚皮,仔细看了看小宫女画的什么。

    原来是个跨剑吹笛的美少年!

    小宫女察觉到有人,抬起头,看见两人,眨了眨眼,咧开嘴,不好意思站起来,行礼时不忘用脚尖轻轻将地面痕迹蹭去。

    见两位大人物没啥反应,小宫女笑嘻嘻指了指凌波台上的年轻皇帝,低声道,“两位大人,陛下就在台上,你们上去就行。”

    赖宝点了点头,上台前调侃了一句,“画得不错!”

    说得小宫女面色赤红。

    李尚书没说什么,默默跟着丞相上了凌波台。

    两人还没到自己身边,魏冣就感觉到了。只是这位新皇帝,登基一年不过,就开始有些低迷,此时埋着头看湖里自己倒影,任留两个老臣傻傻在身后站着。

    两位老臣心照不宣,见了陛下岣嵝背影,相视一眼,便双手拢袖,静静站在台上陪着魏冣。

    不知何时,魏冣站了起来,回身招呼两个老臣坐下聊。

    赖宝坐下,李孟之也坐下。

    魏冣捋了捋头绪,说了第一句话,“朕近日常想:朕年少即位,既无洞察人心之能,亦无圣人仁德之心。妃嫔稍有不妥,朕常发怒;百官稍有过错,朕便降罪。朕即位以来,既无股肱之臣谏上,亦无蝼蚁之辈策反。”

    顿了顿,魏冣面色有些发白,感叹一句“朕即位以来,从未有人主居于天下之至尊的感觉。”

    李孟之闻言,心里早已翻江倒海,此时眼神低下,只敢在心里慌乱品味陛下的心思。

    赖宝端坐在地,等陛下说完了,琢磨片刻,就挺了挺腰,进言道,“陛下心怀忧虑,乃我大燕之福也。臣年少及第,沉浮十载,辗转万里,方知天下虽大,人心聚则小;岁月虽长,人不惜则短;人心虽固,遇疑字则疏;是非黑白不辨,放之人海则清。”

    “而今陛下负帝王之姿,坐揽天下之力;呼之即风,挥之即雨。龙城之下,莫敢不服;王土之内,莫敢不听。”

    “先帝在时,常夸陛下明是非,辨黑白,有帝王之像。”

    魏冣听闻先帝,不自觉抬起头。

    “今四海之内,宋据西称霸,周倚南恃强。陛下少年登基,便承魏氏百代遗志。今大魏上下,军营商贾,自成一体;农贸交通,千年底蕴;书院武庙,皆有人才;万里疆域,固若金汤。陛下只需效法先贤,魏氏基业,可保太平。虽有西宋,南周,不足惧也。”

    魏冣闻言,并未高兴多少,反而一叹,“昔日高皇帝在位时,南征北战,视功勋为己命,轻江山为财帛。今日朕揽天下,却视江山为命脉,厌战火为动乱。能不感慨乎?”

    李尚书静立在两人身旁,抬头瞥了眼魏冣,喉结蠕动,思畴半饷方才抬头,语气很轻,“陛下,臣览先烈英姿时,自觉先烈心有囊括天下之意。”

    “天下”二字一出,魏冣猛然抬头,转身盯着李尚书,眼神炽热,急不可待问道,“爱卿在哪里看到先祖遗愿?”

    赖宝在一旁,闻言,低了头。

    李尚书没想到陛下突然这么激动,吓得头都不敢抬,又偷偷瞥了眼赖宝,见其也低着头,顿时没了心思,只得硬着头皮吞吞吐吐道,“臣在《烈帝遗传》中看到的。”

    魏冣疑惑,满头雾水,好奇道,“这是何书?朕之前从未听过。”

    李尚书尴尬笑道,“是京城内那些市井说书人根据烈帝生平编的一本逸闻书。”

    魏冣惊叹,凝眸一刻便抬眼,语气坚定,“爱卿可否带朕前去听一场?”

    李尚书惊,赶紧行礼,“陛下吩咐,臣不敢不听。”

    魏冣挑眉,没想到偌大朝堂,也就眼前两人最是恭奉自己,心里不觉间对两人生出些许好感起来。

    至于赖宝,一直立在原地,也不插嘴。待陛下问起时,才抬头恍然般回过神,答非所问道,“啊?老臣年岁已高,全凭陛下安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