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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切磋

    西凉兴庆府。

    长空云无阻,阔地马无绳。

    昔日西凉国尚在时,此地王侯府邸,仙山神驹,多不胜数。

    “江山本无姓,天地本无名,皆人强加之。人本阴阳,不可一概而论,需分而处之。这句话对不对?”

    西凉边叶城唯一一座王府花园内,元烈目光涣散地躺在凉椅上,开口问道。

    凉椅边立着一个姑娘,看年纪不小也不大,听说貌美眼慧,能文能武。

    花园内就两人而已,元烈问话,总得有人回答。姑娘只得吐了一句,“对!”

    “为何?”元烈突然有些生气,从凉椅撑起,转头看向姑娘,颇为惊讶。

    姑娘语气毫无波澜,像是对个陌生人解释般,“我爹告诉我的。说是主子问话,若是问的是道理,只管答‘对’。”

    “呵!”元烈笑了一声,颇为嘲讽地打量姑娘一眼,“你爹对你是不错,对我元家,可一点也不厚道!”

    姑娘刻意避免与元烈直视,扭过头,脸色微红。

    元烈见这厮不说话了,本还想奚落一番,但见其模样,还是打消了念头。

    “管家,明个下午,陪我去南城慕容家,什么也不用准备。提前给他们说一声就行。”

    姑娘原来是王府管家。闻言,姑娘巴不得轻松些,眼光落在他处,“好。”

    元烈笑,起身上前将右臂轻搭在姑娘左肩上,一双紫眼婉转飞扬,“你爹若是说‘好’,必得挨板子的。”

    姑娘眼瞳皱缩,盯着元烈。

    元烈姗姗一笑,将手从姑娘肩上放下,看着姑娘不敷脂粉的面庞,“这就好了嘛,没必要躲着我。我又不吃人。”

    说罢,已是王府主人的元烈背负双手,翩翩而去。只是没过多久,元烈像是想起某事又走回来,对还立在原地的管家招手,“管家,明个串门,别忘了打扮一下!”

    说罢,也不管管家圆睁眼睛,这元烈便自顾自乐呵呵走了。

    至于管家,本姓熊,名堤;此时盯着元烈消失不见,不知心里想什么。

    第二天,边叶城内,清风叩巷陌,花开傍朱门。

    王府门口,元烈带着管家出了门。今日管家化了妆,犹如蜜桃添了糖。一路下来,元烈都忍不住多瞧了几眼管家。

    至于熊堤管家,一紧一慢跟着元烈,低着头。

    元烈看在眼里,也不说话,只管往慕容家走去。

    昔日西凉国在时,慕容家家主是西凉大将军。西凉国灭后,慕容家投降宋,得以保留军权,只是军力被削了很多。

    元烈两人来到慕容家时,门口小厮早早就收到消息。远远看见衣冠华贵的元烈两人,小厮赶紧上前客客气气将两人领进了府。

    慕容家客殿内,墙上芭蕉入古画,杯中茱萸兑清茶。家主慕容喜坐在主位上,感慨对身边元烈笑道,“这么多年不见,小王爷——”

    “我不是王爷。你我如今并非君臣。”元烈纠正道,面色冷淡。

    已近花甲的慕容喜见元烈进门就冷着脸,也笑不出来了,苦笑道,“身份虽然没了,但血脉还在。小王爷若是心里有气,尽管说出来,我慕容喜虽然只剩副骨头架子,还担得住!”

    元烈瞥了眼身边老头儿,嘀咕道,“你都说只剩副骨头架子了,自然不能让你担……”

    慕容喜闻言,惊得眼睛圆睁,喉结直打哆嗦。想说但见元烈冷着的脸,老头儿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元烈将慕容喜神态尽收眼底,挥手把立在门口的熊堤叫了进来,吩咐道,“把我准备的东西给他。”

    熊堤应声,将一个丝绸包袱递给靠在主位上的慕容喜。

    老头儿接过包袱,一脸迷糊地看向元烈。

    元烈见其表情,难得笑了起来,只是语气很冷,“看懂了给我说一声。”

    说罢,元烈便起身,带着熊堤离去。

    慕容喜手托着元烈给的包袱,看着元烈离去,愣了片刻反应过来,赶紧将轻飘飘的包袱兜大袖里,跟了上去,亲自送元烈出去。

    ……

    东海,碧波平常照船影,淡云稀疏贴夜星。

    归鱼岛一处海岸边,一个算命先生慢悠悠踱步来到岸边,将包袱丢一边,再把自己的招牌旗子铺在地上,搓了搓手,背过身笑嘻嘻躺下,惬意地舒展手脚,准备晒晒太阳睡一觉。

    衣袖里揣着昨晚赚的四颗紫花钱,算命先生满面阳光,心里美滋滋,“那小公子看着挺寒酸,出手倒挺阔!嘿,好家伙。”

    只是正当此人准备闭眼休息时,却猛地睁眼,一下蹦了起来!

    与此同时,算命先生面前的海面上,两道虚影各用刀剑,打斗在一起。算命先生望得,只觉那两人:

    一人举刀长啸风引浪,一人张腰扬手剑开潮!负气在身,当垠海为无物;执兵在手,笑天地非牢笼。算命先生只看得那两人打到尽兴处,拋刀扔剑,只以肉搏。

    点香插地,这算命先生赶紧盘腿端坐在地,细细观摩这海上两人打斗。虽非上三境的神仙打斗,此番景象,亦是让这神癫半仙颇觉有趣。如若只是单纯的厮杀,这算命先生觉不想多看一眼的。这两人,明显是在切磋。

    云山压海长庚现,剑收刀跨两人还。近了夜,打斗两人相约回岛,交谈如久别好友。至于算命先生,早早算得两人关系,在两人即将切磋完时,便脚底抹油,溜溜溜地跑了。

    归鱼岛夜里,街市如昼,常有青年相伴而行。岛上最大的一家饭店,烟火入云,飘香溢海。饭店门口有一小厮,正接待客人进门。

    林通久和苗小相伴进了店内。小厮整日接客,见了两人,看出两人不凡,笑脸请了一句。

    两人自小皆在山上长大,不惯吃带刺的鱼。但伺候小厮总有办法,专门为两人挑了几样无刺的鱼菜。青缸添水,两人相照。

    酒菜上齐,林通久看着愣坐着的苗小,抬手在姑娘眼前晃了晃,咧嘴笑道,“没事儿吧?开饭嘞!”

    苗小一直看着林通久,闻言,抿起嘴,眼盈眉弯,轻笑道,“这才几年呀,你就有把仙兵了?”

    林通久见苗小神采飞扬地看了眼他身旁的云游,咧嘴一笑,“这剑啊,小整送我的。咋样?”

    苗小闻言,挑了挑狭长柳眉,眼眸微垂,很快又勾起嘴角弧线,小心问道,“小整?谁呀?”

    林通六不脸红,眼珠一转,咧嘴憨笑,“我媳妇!”

    尚还年轻的两人同时瞪大眼盯着对方。

    苗小只觉眼前青年,格外遥远。揉了揉自己滚烫脸颊,姑娘举箸轻笑,只说了一句,“开吃!”

    林通久见苗小绯红面庞,自己也红了脸,赶紧与苗小一起,酒肉下肚,各诉心声。

    等到两人酒足饭饱兴尽,已是五更天。饭馆顶上有送客台,台上常有离别。

    此时林通久站在苗小身边,正在聊天。苗小背着刀,一直不肯取下,林通久好奇,苗小只是说,“立身之本,不敢轻放。”

    林通久闻言一怔,若有所悟般摸了摸腰间匕首,随口一句,“苗姑娘想做大刀客?”

    苗小闻言,转头盯住通久面庞,见其青涩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微蹙眉头,苗小在心里回忆了一遍自己在武师堂的日子,思索半晌,道,“师父说我有天赋,但我好像练刀很懒。”

    像是吃了亏般,苗小戳了戳林通久肩头,满眼羡慕,“你以后一定是大剑仙!”

    姑娘还不忘抬起右手指向晨空,小嘴鼓起,呼喝一声,补充道,“那种指天御飞剑,踏空引剑云的大剑仙!”

    通久闻言,摆了摆肩膀,背后长剑铮铮作响,没有接话,反而看着苗小笑道,“小小懒得练刀,那喜欢做什么?”

    苗小闻言,瞪大眼,没想到这个问题,微蹙眉头,半低双眸,心里思筹,半饷才嗯哼道,“我在武师堂时,常见富家子弟策马驱车,好不快意,这算是痴迷么?”

    通久笑,直摇头,“此是享乐,人人皆爱,不算痴迷。”

    “...那我就没有痴迷的了。”

    霞出日暖,波冷风寒。送客台上百八十人,皆被这海景日出迷住了。

    通久乐,见苗小被阳光染成金色的发丝,情不自禁,“昨日切磋,意犹未尽。今日小小离去,不知何时再见啰。”

    苗小转了转眼珠,看林通久有些羡艳,“我尚未出师,师父说我还得与他跑几年才能独当一面。”

    “况且,你就不怕齐姑娘说你呀?”

    苗小嘻嘻盯着通久面庞,本以为他会红脸,谁知这家伙相当愉悦地冒了一句,“在我眼里,小整欢喜如月,小小欢喜如星。”

    苗小闻言一阵无语,欺负我读书少?!

    ……

    大宋与南周边境,峻岭幽峡,绿水狭道。

    山岭之中,有一城,名为白虎城。城压昆吾数尺,楼凌青崖几丈。

    临近傍晚时分,白虎城外,山割圆月,水溢孤星。有一人,头戴白巾,身披黑甲,腰缠蟒带,独自往城门处来。

    城门守卫眼光何其毒辣,远远就看出来人身份,慌忙回城禀告城主汤硬。

    这蟒带黑甲的男子,正是前不久被朝廷授官大将军的顾杀。

    令顾杀没想到的是,自己刚到城门脚下,便见城门半开。一人牵马出城,迎接顾杀。

    那人黑脸长须,来到顾杀面前,一句话不说,把缰绳递给顾杀,自己上马,只一句,“牵我进城!”

    有不少守卫偷偷瞄着城主,见其动作,皆是一惊。

    顾杀也不解面前人的心思,只仰头盯了几眼,皱了皱眉头,竟真为此人牵马。客从邻城来,主竟令其牵马!

    白虎城城主,汤硬。汤让顾牵马,进城,带其喝酒。

    城主府内,两人相坐,热酒烤肉。汤硬边喝酒边打量顾杀打扮,看见顾头上白巾,蹙起眉头,浑声道,“顾小子,戴个白巾毛意思?吊丧?!赶紧摘了!”

    顾杀手抱酒壶,侧着身,听闻,摇头,“师叔不知,明日便是小子死期。”

    汤硬眼中闪过晦暗,吞了口热酒,“为何这么说?”

    顾杀一听,兀自一笑,怀抱酒坛,拂袖起身,踉踉跄跄来到殿内一幅天下舆图前,画了个圈,朗声道,“龙州虽大,比之帝王野心为小;武力虽强,比之道义正统为弱;人命虽重,比之大业宏图为轻。”

    “人虽百年,志在千古。我大宋一统天下之路,于我顾杀处始噫!”

    汤硬喝酒,默默听着眼前这个小师侄发牢骚。

    月上中天,汤硬未醉,顾杀已醉。

    只见这厮麻利取下腰间蟒带,折好递给汤硬,笑道,“师叔,麻烦你件事。帮我把这根蟒带寄回我家里。”

    不顾汤硬神色,这顾杀在从衣袖里取出一张纸递给面前师叔,嘴上说个不停,嘻嘻笑,“小子本名顾玉。师叔可要记好啰!”

    汤硬只皱眉,眼睁睁看着顾小子醉晕过去,倒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