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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敌人?

    楚立与王奕柏商议过后,本打算尽快班师回朝,但是不知为何,王奕柏却因为一些私事耽搁了一段时间。

    如今整个东末都在王奕柏的掌控之下,有要事缠身也是情有可原,只是楚立每一次见他时,他眼神之中透露出来的愧疚感和神秘感都让楚立很是费解。

    楚立本想探查一番王奕柏到底在忙些什么,但是他忽而转念一想,眼下不正是一个让王奕柏试着治理一个国家的绝好机会吗?

    既然楚立最开始的打算就是要将王奕柏推上荣国的皇位,他自是不愿意放弃这一次历练王奕柏的机会,所以在很多问题上,即使王奕柏压根就没有要咨询自己意见的打算,他也渐渐开始接受。

    王奕柏的改变,无论是处事手法还是心智上的成长都让楚立欣慰之余感到一丝诧异。

    与其说是诧异倒不如说是不安,自他出现在并州城外以后,楚立愈发觉得,准是自己与他分离的那几日,京城发生了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迫使王奕柏一夜之间成长了不少。

    但是王奕柏似乎并没有要与自己分享那几日的遭遇的打算,楚立便也不问,他只是更加茫然到底王奕柏这突如其来的改变是福还是祸。

    这段时间,楚立的心境极不平静。

    他每天都要在邢玉枫的坟前待上很长一段时间,无止境的酗酒让他的神智几乎一直都处在混沌迷糊的状态。

    除了内心对邢玉枫的死一直耿耿于怀之外,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何邢玉枫要孤身一人去找牧洎渊,在他的印象中,他的每一位师兄在云信的培养熏陶下,都不该是鲁莽行事的人。

    他越是想不明白,内心的愧疚感就愈发浓烈。

    这一日,楚立又是醉醺醺地回到东末的皇宫,沉重如千斤的眼皮将他那双迥然有神的眼眸压成了一条细缝。

    红灿灿的斜阳照射在亮煌生辉的宫殿上,整座皇宫在楚立的眼中俨然成了一片燃烧着的火海。

    楚立大口地呼着气,沉吟几声,紧紧地合上双眼,摇晃几下脑袋。

    后脑勺突然传来的一阵如波浪翻涌的摇荡感差点让楚立双脚没站稳,斜扑在地,幸好一双强健的臂弯一把扶住他。

    他用力挑眉试图睁开眼睛,可是还没等他睁开一条足以接受外界光线的细缝,眼皮传来的沉重感让他彻底放弃了睁眼的念头。

    仅存的一丝意识告诉他今日喝的酒似乎有些不太对劲,俄尔,他便完全失去了意识。

    ......

    一阵急促颠簸的摇晃感唤醒了晕沉昏睡过去的楚立。眼睛的沉重酸楚感依旧存在,他深吸一口气,伸手揉了揉眼睛,眼中立即布满血丝。

    楚立徐徐坐起身,发现自己在一架精致漂亮的马车之中,他用力地朝后脑勺捶了几下,又揉了揉额边两侧的太阳穴,使劲地左右甩了两下脑袋,这才彻底清醒过来。

    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在车厢里面急匆匆地环视一圈,背上那把黑不溜秋的藤树弓,提起乌刀,刚撩起车帘,便发现一旁御马前行的王奕柏朝自己笑了笑。

    楚立眉头微蹙,一脸尴尬地看了他一眼,心中满是疑惑。

    “你终于醒啦”。

    王奕柏扭头看向前方,慢悠悠地招呼一声。

    楚立左右斜看一眼,语气有些急促地问道:“殿下,咱们这是在回京的路上吗?”。

    王奕柏这次没有再扭头看他。

    但是楚立却察觉到了他唇角微微上扬,不知那一丝浅笑是代表得意还是欢愉。

    “没错,你已经醉了一天一夜了”。

    楚立登时睁圆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脚下的路变得平坦宽敞,车轮与地面碰撞摩擦发出的均匀有律的声响让楚立的大脑渐渐清醒,恢复思考的能力。

    昨日的酒一定是被人做了手脚,楚立很清楚自己的酒量,再说了,即使心烦意乱,想要借酒浇愁,作为一名在黑暗中度过了无数个日日夜夜的杀手来说,他不可能愚蠢到做出让自己完全失去意识的事来。

    楚立在车厢前沿的踏板站起身来,往身后一看,绵延数里的队伍宛若一条黑色巨蟒在缓缓爬行,他已经瞧不见锦城的影子。

    “怎么了?”。王奕柏见他这般,狐疑问道。

    楚立轻叹一声,转过身看着王奕柏,淡淡说道:“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可惜”。

    “可惜?有什么可惜的?”。

    楚立并没有回答王奕柏。

    “殿下,能吩咐一声,让他们给我准备一匹马吗?”。

    “当然可以”。

    王奕柏徐徐抬手在空中一挥,身后的一名将领夹了夹胯下的马腹,来到王奕柏的身边,一个翻身便下了马。

    楚立纵身一跃,稳稳地坐在鞍背之上,斜低着头对那名将领说道:“有劳了”。

    楚立握住缰绳,双脚一夹马肚,胯下的棕色马哒哒两声便向前与王奕柏的马齐头并进。

    “殿下,末州的一应事宜都安置妥当了?”。

    王奕柏一脸平静地点点头。

    规律的马蹄声仿佛敲响了某种沉重的鼓声,让听到它的人都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两人静默不语很长一段时间。

    忽然,王奕柏问道:“你刚刚说可惜,有什么可惜的?”。

    楚立淡然一笑。

    “可惜没有和罗忠辞别”。

    王奕柏漂亮的脸上,修理得分外精致的眼眉微微蠕动,眼中闪过一丝不被人所察觉的慌张之色。

    “你不知道,在我们出城的时候,他来和你告过别,只是你那时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

    “哈哈......是吗?这么说来,我也不算不辞而别”。

    楚立略显突兀的笑声原本打算缓解一下当前有些紧张的气氛,却适得其反,两人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凝重。

    “喝得那么醉,你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楚立又笑了几声,轻轻摇了摇头。

    王奕柏抿嘴微微颔首,仿佛不太相信楚立,须臾,他又道:“楚立,你说咱们出征灭了东末,如今的末州是不是就划到本王的势力范围了?”。

    本王。

    王奕柏与楚立结交以来,第一次使用了彰显身份的自称。

    楚立依旧保持着脸上的欢容,只是笑得极不自然。

    “那是自然,并州将士因为殿下的恩典获得了一条生路,将来必定对殿下感恩戴德,惟命是从”。

    “是吗?”。

    王奕柏小声嘀咕一句,不让楚立听见。

    他又问道:“楚立,你还记得在并州城外与本王说过的话吗?”。

    楚立脸上顿时惊色隐现,他咽了咽口水,徐徐答道:“当然记得”。

    “既然你记得的话,那以后就不要试着与本王为敌了”。

    王奕柏说话时冷冰冰的语气仿佛要将天上的烈日赶到山的那头躲起来一般,冷冽刺骨,让人瑟瑟发抖。

    楚立强颜欢笑道:“楚立不会与殿下为敌”。

    王奕柏扭头看着楚立,阴邪一笑。

    “你忘啦?在并州城外,你就与并州守军一起,挥刀站在了本王的对面,还用飞箭将本王的军旗射断”。

    楚立很清楚,眼前的王奕柏已经与他原先认识的那个王奕柏不再是同一个人。

    他拱手请罪道:“当时形势所逼,并非楚立所愿,望殿下恕罪”。

    王奕柏长舒一口气,云淡风轻地摆了摆手,细声低语:“只要你将来不与本王为敌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