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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六章 毒酒

    胡玦自然也看出了这背后的问题,可是从大局考虑,也为自己的些少私心,他还是得冒着惹恼王奕柏的风险提醒王奕柏这第三个选择,因为在他看来,兖州是王奕柏现在最有希望拉拢的势力。

    “听说你去牢里见过他了?”。王奕柏凛声问道,语气冷漠,还夹带一丝怒气。

    “嗯”。

    胡玦心虚地点了点头。

    在楚立这个问题上,胡玦向来无法猜准王奕柏的心思,先前王奕柏对楚立深信不疑是这样,如今王奕柏对楚立恨之入骨也是这样。

    王奕柏慢悠悠地来回踱步,脚步声在空寂的宣武殿内回响不断。哒哒,哒的声音听得胡玦不禁在心中替自己捏了一把汗。

    “都说了什么啊?”。

    王奕柏的眼睛一直盯着殿外的一片漆黑看,暗地里绞尽脑汁盘算着一些东西。

    “微臣有一事不明,去找他问问”。

    “何事?”。

    王奕柏兴致勃勃,很是好奇的样子。

    “微臣问他为何要谋害先皇”。

    此时,王奕柏突然停下了脚步,他咽了咽口水,又舔了舔稍显干涸的嘴唇,显然对这个问题也十分在意。

    “他如何作答?”。

    胡玦轻叹一声:“他不肯对微臣说”。

    听到这个回答,王奕柏竟然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他转身看着胡玦,眼中似乎存有一丝迟疑。

    “如果朕斩了楚立,你认为陆籍还会愿意站在朕的这边吗?”。

    胡玦想都没想,快速摇了几下头。

    王奕柏这下子变得十分疑惑,他微眯着眼睛,脑海中快速盘算着,困惑道:“舅舅对陆家与楚立的关系并不熟悉,为什么这么确定?”。

    胡玦这才恍然大悟,意识到自己暴露了想要留楚立一命的意图,慌神地苦笑一声,连忙出声辩解道:“陛下刚刚不是说陆家与楚立之间的关系斐然吗?陛下与那楚立还有陆籍的那位妹妹待的时间长,微臣心想陛下看的错不了,所以斩了楚立的话,想必会断了兖州这个选择”。

    王奕柏注视胡玦片刻,他倒没有要深究的打算,只是说到楚立,他总是会举棋不定,再三犹疑。

    “他杀害的是父皇,非斩不可”。王奕柏思忖片刻过后态度坚决地说道。

    胡玦无奈地点了点头,嘴里应了几声是,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可是王奕柏转身的时候,他还是清清楚楚地听到了一声不忍的叹息声,他便心知此事定有转机。

    王奕柏静思片刻,嘱咐了胡玦几件事之后便让他退下。

    等到宣武殿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他总是会想起先前在并州城外楚立一人面对朝廷大军的情形,楚立所表现出来的能力已经渐渐让王奕柏感到惧怕。

    他开始琢磨起楚立最初接近自己的目的,让自己争夺储君之位的目的,以及让他最心寒不敢去想的楚立杀害他父皇的目的。

    冷森森的夜风透过殿门吹到王奕柏身上,他身子一颤,双手不禁裹在胸前,嘶嘶声地盯着那把龙椅,在一片迷茫之中,他似乎看到了一双手正从虚无之中渐变渐真,最后清晰无比地出现在他眼前,试图牵引他走向另外一片他还不曾触碰过的世界。

    伫目良久过后,他低声喊道:“来人,摆驾......”。

    ......

    回府途中,胡玦一直闭目深思,他的思绪有些紊乱,既要思索楚立的事,又要揣摩王奕柏的心思,还得琢磨守军的调度已经禁军的调防,更重要的是,楚立的情况一次次地将他牵引回十年前发生在他身上的一切。

    年少轻狂或许并不是坏事,可是在大多数人身上,年少时的冲动与糊涂却是回忆之中不可抹去的伤疤。

    人力轿到了府门前,轿子旁边跟着的随从的轻声叫唤才将胡玦从千丝万缕的愁思之中唤回神来。

    他动作缓慢地下了轿子,刚在门前台阶上走了两步,骤然伫足扭头往右边看了一眼,旋即向身旁的随从问道:“查清那家人的身份了吗?”。

    “收容慕容诗晨的一家人都是荣国人”。随从答道。

    “荣国人?”。胡玦又怒又疑地嘀咕一声,眯眼怒狠狠地瞅了一眼那府上门匾上的景字,旋即不屑地摇了摇头。

    他继续往府里走去,嘴里念叨着:“这么看来那慕容诗晨果真是只身前来荣国复仇来了,呵呵,有点意思,难怪陛下会看上她”。

    穿过内家庭院,一片夜色之中,胡玦往自己打理的那片花园瞥了一眼,可是除了黑麻麻的一片,什么也瞧不见。

    胡玦一回到书房,他的夫人便心急火燎地赶了过来,见到胡玦,胡夫人急忙问道:“老爷,今日怎么这晚了还要进宫面圣,不是出了什么事了吧?”。

    胡玦望着一脸担忧的夫人,眼中闪过一丝不忍,随即笑呵呵地说道:“能出什么事?陛下就是有些急事要找我去商议罢了,夫人莫要担心”。

    说着,他往前走了两步,靠近她,轻轻地在她手腕上拍了两拍,以示安慰。

    胡夫人这才松了一口气,一手接过胡玦脱下的官服,关切地唠叨了许久。

    待她离开之后,胡玦照往常一样手握一本书籍在烛台下细细读阅起来。然而事实是他的心思根本不在手中的书上,而是借此空隙又想起了往事。

    时间缓缓流逝,胡玦也变得怔怔出神。

    “大人真是勤学啊”。

    突然,一道极其阴柔的女子声音打断了胡玦的思绪,他惊恐不安地站起身子,刚要大声叫喊,一道身影骤然破窗闪过,无声无息地落在他面前。

    ......

    坚持了多日的楚立终于精疲力竭地在一片困乏中缓缓眯上了眼睛,他正要入睡之际,啪啦啦的钥匙碰撞声突然打破了他的美梦。

    他气咻咻地咬了咬牙,皱眉往牢门看去,瞧见牢头已经打开了牢房的门,手里端着一只细细白白的瓷器小酒杯,酒杯里的液体因为牢头步伐的稳重,倒也平稳,没有倾洒一滴出杯沿。

    楚立彷徨不解又焦虑不安地盯着牢头,急色问道:“你想干嘛?”。

    上了年纪的牢头鼻下与颔下都留着胡须,须发染白,与脸上的皱纹相得益彰,凸显他老练稳妥的看守经验。

    他的眼睛此刻炯然有神地注视着楚立,左边嘴角往后扯了一个弧度,看上去一副坏笑的样子,干脆利落地问道:“你是自己乖乖地喝还是我灌你喝下去?”。

    楚立一脸惶然地眨了眨眼睛,不安地舔了舔嘴唇,眼睛一直看着他手中的酒杯,慌色问道:“这是什么?”。

    “哼,你已是将死之人,还怕这是毒药么?”。

    牢头冷冷地答了一句,将杯子递到楚立的嘴边,给楚立使了个眼色。

    片刻过后,他见楚立似乎不肯自己动嘴喝下去的样子,于是伸出另一只手,正准备摁住楚立脑袋的时候,楚立忙制止道:“我喝,我喝,别动手,我喝”。

    咕噜一声,楚立便将不知含有何种致命毒素的毒酒吞落下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