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乱葬岗上的少年
月亮时隐时现，乱葬岗上的风竟让本该燥热的夏夜有些阴凉。
快满十六岁的刘道一躺在土丘上一动不动，他已有些后悔挑了这么个地方。不远处的死掉的弃婴已不知被丢弃了多久，味道越来越浓烈。
这个乱葬岗本是附近几个村丢弃死婴或者不知身份的逃荒者的尸体的地方，却也豺狼觅食的好地方。乱葬岗尸体不多时，便会有几只豺狼流窜到村里伤害人畜。为此也有乡绅大户嚷着要治狼患，奈何本是收麦的农忙时节，人手本就不够，哪位老爷都不想抽出自家的佃农去干这出力不讨好的事情。于是几位老爷只好合计出了个彩头，谁能除得了这狼害，就能得十块大洋和两袋新小麦。
汗水很不合时宜地冒了出来，弄得刘道一的背上很不适。他感到自己的粗布汗衫躺下时似乎没有理平，一道折皱硌得他很难受。正准备轻轻起身理一理时，他听到了不远处草窠里传来的窸窣和呼哧呼哧的呼吸声。
来了！他立即打消了动一动的念头，保持住像尸体一样僵硬的躺姿。同时用眼角的余光斜视了下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到了几双瞳子在月亮的反射下正泛着妖异的蓝光。他心里暗暗吃了一惊，数量似乎比他想象的要多。那几双瞳子的主人们从草丛现出身来，一共四只，却并不急于奔向美食，而是在月下或坐或卧，安静的端详着土岗这边的情况。
被几只狼盯着的安静是何等诡异的安静，刘道一在心里已经喊了无数遍老祖保佑了。终于几只狼中身形最高大健硕的一只站起来打破了这安静，它直直地向土岗走去，余下的三只也随之起身尾随而来。
几只狼先嗅了嗅离刘道一不远的死胎，几只瘦弱的狼已饥不择食的争抢起来。领头的狼对味道似乎不够满意，没下口却向刘道一踱去。在狼越来越近时，刘道一屏住了呼吸，但狼身上的腥臭却仍然往头脑子里钻，他努力的压下了想呕吐的欲望。
他见过狼猎杀村里的小牛犊的情形。那是在去年快入冬时在野外撒欢落单的小牛犊，还在赶着老牛犁地的农人怎么唤也不听。突然从枯草丛里跃出一只狼，向着小牛犊直扑而去，小牛犊惊惧地转身逃走，还没奔出几步，那狼跳起来以精准的前爪插入了牛犊的肛门，拽出一摊内脏来，小牛犊痛苦地倒下抽搐着。等到几个农人拎着农具赶来时，狼已饱餐一顿内脏后逃走，只剩下瞪着灰蒙蒙眼睛的牛犊许久一下地条件反射的抽搐，直到最后不甘的死去。
刘道一的小腿被走过来围着他绕圈的头狼踩了一下，他感觉到这爪子坚实有力，爪尖的锋利刺得他生疼，似乎这爪子天生就是为了刨取猎物的内脏而生。看着已经分食玩死胎的同伴已经准备朝这边走来，头狼终于下定决心要来尝试下这觊觎许久的美食。它伸出锋利的前爪向刘道一的胸口按去，正准备在刘道一的上身开道口子以便享用他的内脏。刘道一就在等它做出这个动作，他猛地在坐起上身的同时伸出了双手，牢牢抓住了那狼的两条前肢，用尽全身力气朝自己的背上甩去。耳际传来了两声几乎同时发出的“咔嚓声”，前肢的骨折让背上的狼痛苦地哀嚎起来，声音近乎撕心裂肺。与此同时，三只本打算向这走来的狼被这惨叫吓得停住了脚步，顿了下身形后扭头往它们来的方向逃窜而去。
刘道一就这样反背着狼朝村里的打谷场走去，他知道这时候场上还有些在看粮食的佃农在乘凉。背上的狼不安地挣扎嚎叫着，却怎么也伤不到他。但他担心的是逃去的几只狼回过神来会回来追他，于是加快了脚步。
走到打谷场时却已经看到场上昏暗的油灯下已经站着拿了铁叉的几个佃农，怔怔看着这个背上背着东西走来的少年，他背上发出的哀嚎更让他们不安，竟一时没人去问这少年发生什么事情了。刘道一径直走到用来碾压打谷场的石制碌碡旁，将背上的东西反手狠狠的掼在石碌碡上，“啊欧~~‘’一声悲鸣声后，身旁的佃农们终于看清了这是只健硕的出奇的灰狼。奈何这狼生命力也忒顽强，已是被刘道一扭断前肢掼得头破血流，仍目露凶光龇着牙挣扎着朝众人示威，不愧是传说中的铜头铁背。众农人回过神后纷纷抄起手中的铁叉，将长期积蓄的怨愤狠狠地戳向了已丧失了战斗力的孤狼。在渐渐消失的惨叫声后，众人叉起来战利品欢呼起来。
第二天早上乡绅领头敲响刘屠夫家大门向他道贺时，他才知道他儿子为何昨晚一身腥臭回来地那么晚。刘道一的娘听乡邻们绘声绘色的讲完当晚的情形，已吓得脸色煞白。送走乡邻后，她就冲到房间把还赖在床上睁不开眼的儿子一把提出来，扯着耳朵亲娘老子的骂起来。骂着骂着就哭起来，怨自己命不好，就生了这么个不知死怎么写的一个儿子。刘屠夫走进来劝了劝，说是儿子干的事为民除害的大好事，而且现在也是好好的。看着还是一脸疲态的儿子，又看看门旁放着的两袋新小麦和桌上的一摞大洋，她终于渐渐平复了下来。
不知为何，接下来的许久也没听说附近再有狼出现。只是大洋还没捂热乎就被刘道一分给了当晚在谷场上一起杀狼的几个农人，这彻底打破了道一娘用这钱给刘道一说房媳妇的幻想。借着儿子满十六岁的由头喝得醉醺醺的刘屠夫，却对儿子的做法赞不绝口，大说什么儿子有古时豪侠的遗风。然后就是什么吾祖当年困顿徐州时之类的一些谁都听不懂的话，刘屠夫大概是附近村里仅有的屠狗杀猪又读过几本书的屠夫了。看着这不正常的一家子，道一娘憋屈的眼泪又止不住掉下来。
快满十六岁的刘道一躺在土丘上一动不动，他已有些后悔挑了这么个地方。不远处的死掉的弃婴已不知被丢弃了多久，味道越来越浓烈。
这个乱葬岗本是附近几个村丢弃死婴或者不知身份的逃荒者的尸体的地方，却也豺狼觅食的好地方。乱葬岗尸体不多时，便会有几只豺狼流窜到村里伤害人畜。为此也有乡绅大户嚷着要治狼患，奈何本是收麦的农忙时节，人手本就不够，哪位老爷都不想抽出自家的佃农去干这出力不讨好的事情。于是几位老爷只好合计出了个彩头，谁能除得了这狼害，就能得十块大洋和两袋新小麦。
汗水很不合时宜地冒了出来，弄得刘道一的背上很不适。他感到自己的粗布汗衫躺下时似乎没有理平，一道折皱硌得他很难受。正准备轻轻起身理一理时，他听到了不远处草窠里传来的窸窣和呼哧呼哧的呼吸声。
来了！他立即打消了动一动的念头，保持住像尸体一样僵硬的躺姿。同时用眼角的余光斜视了下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到了几双瞳子在月亮的反射下正泛着妖异的蓝光。他心里暗暗吃了一惊，数量似乎比他想象的要多。那几双瞳子的主人们从草丛现出身来，一共四只，却并不急于奔向美食，而是在月下或坐或卧，安静的端详着土岗这边的情况。
被几只狼盯着的安静是何等诡异的安静，刘道一在心里已经喊了无数遍老祖保佑了。终于几只狼中身形最高大健硕的一只站起来打破了这安静，它直直地向土岗走去，余下的三只也随之起身尾随而来。
几只狼先嗅了嗅离刘道一不远的死胎，几只瘦弱的狼已饥不择食的争抢起来。领头的狼对味道似乎不够满意，没下口却向刘道一踱去。在狼越来越近时，刘道一屏住了呼吸，但狼身上的腥臭却仍然往头脑子里钻，他努力的压下了想呕吐的欲望。
他见过狼猎杀村里的小牛犊的情形。那是在去年快入冬时在野外撒欢落单的小牛犊，还在赶着老牛犁地的农人怎么唤也不听。突然从枯草丛里跃出一只狼，向着小牛犊直扑而去，小牛犊惊惧地转身逃走，还没奔出几步，那狼跳起来以精准的前爪插入了牛犊的肛门，拽出一摊内脏来，小牛犊痛苦地倒下抽搐着。等到几个农人拎着农具赶来时，狼已饱餐一顿内脏后逃走，只剩下瞪着灰蒙蒙眼睛的牛犊许久一下地条件反射的抽搐，直到最后不甘的死去。
刘道一的小腿被走过来围着他绕圈的头狼踩了一下，他感觉到这爪子坚实有力，爪尖的锋利刺得他生疼，似乎这爪子天生就是为了刨取猎物的内脏而生。看着已经分食玩死胎的同伴已经准备朝这边走来，头狼终于下定决心要来尝试下这觊觎许久的美食。它伸出锋利的前爪向刘道一的胸口按去，正准备在刘道一的上身开道口子以便享用他的内脏。刘道一就在等它做出这个动作，他猛地在坐起上身的同时伸出了双手，牢牢抓住了那狼的两条前肢，用尽全身力气朝自己的背上甩去。耳际传来了两声几乎同时发出的“咔嚓声”，前肢的骨折让背上的狼痛苦地哀嚎起来，声音近乎撕心裂肺。与此同时，三只本打算向这走来的狼被这惨叫吓得停住了脚步，顿了下身形后扭头往它们来的方向逃窜而去。
刘道一就这样反背着狼朝村里的打谷场走去，他知道这时候场上还有些在看粮食的佃农在乘凉。背上的狼不安地挣扎嚎叫着，却怎么也伤不到他。但他担心的是逃去的几只狼回过神来会回来追他，于是加快了脚步。
走到打谷场时却已经看到场上昏暗的油灯下已经站着拿了铁叉的几个佃农，怔怔看着这个背上背着东西走来的少年，他背上发出的哀嚎更让他们不安，竟一时没人去问这少年发生什么事情了。刘道一径直走到用来碾压打谷场的石制碌碡旁，将背上的东西反手狠狠的掼在石碌碡上，“啊欧~~‘’一声悲鸣声后，身旁的佃农们终于看清了这是只健硕的出奇的灰狼。奈何这狼生命力也忒顽强，已是被刘道一扭断前肢掼得头破血流，仍目露凶光龇着牙挣扎着朝众人示威，不愧是传说中的铜头铁背。众农人回过神后纷纷抄起手中的铁叉，将长期积蓄的怨愤狠狠地戳向了已丧失了战斗力的孤狼。在渐渐消失的惨叫声后，众人叉起来战利品欢呼起来。
第二天早上乡绅领头敲响刘屠夫家大门向他道贺时，他才知道他儿子为何昨晚一身腥臭回来地那么晚。刘道一的娘听乡邻们绘声绘色的讲完当晚的情形，已吓得脸色煞白。送走乡邻后，她就冲到房间把还赖在床上睁不开眼的儿子一把提出来，扯着耳朵亲娘老子的骂起来。骂着骂着就哭起来，怨自己命不好，就生了这么个不知死怎么写的一个儿子。刘屠夫走进来劝了劝，说是儿子干的事为民除害的大好事，而且现在也是好好的。看着还是一脸疲态的儿子，又看看门旁放着的两袋新小麦和桌上的一摞大洋，她终于渐渐平复了下来。
不知为何，接下来的许久也没听说附近再有狼出现。只是大洋还没捂热乎就被刘道一分给了当晚在谷场上一起杀狼的几个农人，这彻底打破了道一娘用这钱给刘道一说房媳妇的幻想。借着儿子满十六岁的由头喝得醉醺醺的刘屠夫，却对儿子的做法赞不绝口，大说什么儿子有古时豪侠的遗风。然后就是什么吾祖当年困顿徐州时之类的一些谁都听不懂的话，刘屠夫大概是附近村里仅有的屠狗杀猪又读过几本书的屠夫了。看着这不正常的一家子，道一娘憋屈的眼泪又止不住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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