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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和平过渡

    “莱特宁老兄,有什么条件,请尽管说。”

    “汤姆老弟是个爽快人。我开门见山地说了:你们应该已经不想继续打下去了吧?”

    “那要看贵方如何打算。”

    “我倒想先听听老弟你的想法。”

    “我是客,你是主。我想,如若我就这么反客为主,未免有些不合适吧?”

    两人都不想要这个先手权。他们想在对手说出自己的想法以后,决定好自己的对策。

    莱特宁只好先行开口:“大哥那边,想来和你们交个朋友。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以我们的地位,双方保持这种合作的关系,我想不是什么坏事吧?”

    “没错,其实,我们也确实不愿意与你们为敌。如果可以当朋友,谁愿意做敌人呢?”汤姆已经确定了对方的确没有敌意,于是顺水推舟,算是默认了他的意思。

    “我就等老弟这一句话。”莱特宁喝了口酒。

    “不过,我们还是有几个小条件的。”汤姆摘掉平光眼镜,也喝了一口。

    “请讲。”莱特宁早就做好了接受条件的准备。

    “这件事,是你们大哥的弟弟先挑起的吧?”

    “关于这个,我当时不在场,不太清楚。”莱特宁耸耸肩,开始装糊涂了。

    “老哥你不清楚不要紧嘛。你是代表你大哥来的,你的意思就是他的意思。他知道就够了。”汤姆喝完了酒。

    莱特宁又耸了耸肩,权当默认了他的话。

    “其实吧,也没多大事。让你们大哥的弟弟出来道个歉,这事不就完了吗。刚才我们说了,已经是朋友了。那么朋友之间有矛盾,道个歉挺正常吧?”

    莱特宁脸上依旧微笑,心底却已经泛起了苦水。让那个小王八蛋主动道歉?你不如一刀杀了他。这个人丝毫不具备他哥身上那种成大事者的气质,反而和小白网文里的二世祖反派一个德行。

    他也一口饮尽杯中之酒:“这个,恐怕有些难做。”

    “能告诉我理由吗?”

    “今天这里就你我二人。老哥我实话说了:这个布莱克,就是一大傻逼,装逼犯。就他那性子,想让他道歉,那是门儿都没有。”

    “完全不可能?”

    “一点可能也没有。”

    “OK。”汤姆点点头,又给自己到了杯酒,顺便给莱特宁也满上一杯:“既然老哥如此贬损自家老大的兄弟,想必那也的确是事实。那,由兄代弟,如何?”

    “让大哥自己,代替他弟弟道歉?”

    “基本上,就是这意思。”

    “我可以接受,但并没有十成把握。”

    “杰克大哥放不下面子吗?”

    “我认为会这样。但并不确定,所以,这个我暂时不能咬定。”

    “这样啊。”

    “还有什么别的话吗?”

    “其实没有。”

    “就想要一个道歉?”

    “我们也不需要别的东西。”

    “嗯——我回去会告诉他的。”

    “杰克老哥那边,有什么要求吗?”

    “如果我说,我们也要你们一个道歉,你们怎么说?”莱特宁开始试探。

    “为了什么?”

    “昨天,你们把那个傻逼弟弟,和布奇老哥捅了一刀,打了一枪。这个理由,合理吗?”

    “不合理。”

    “理由呢?”

    “来主动搞事的,是他们才对。我认为,那跟杰克老哥没关系,纯粹是他们自找麻烦。我们不跟自找麻烦的人道歉。”

    莱特宁笑笑:“如果他们还来报复呢?”

    “继续打。”

    “……”莱特宁继续笑笑,但这次没说话。

    “好了好了,这些话到此为止。现在办正事,咱俩好好吃顿饭。他们大哥之间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去处理吧。”

    “来。”

    对方没有什么高昂的要求,出乎了莱特宁的意料。他原以为,对方只是空有武力的一勇之夫,但现在看来,这几人的气量出乎了他的意料。他已经看出来了,这帮人绝对不是轻易就能解决的对手。甚至连他本人巅峰期时,也难以与他们抗衡。

    酒足饭饱,两人欲要起身离席。莱特宁却找了个借口留在座位上,思考起他的过往:两年以前,他也在这个地方,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谈判。而他对桌的人,正是杰克•伊斯特伍德。

    他靠在椅背上,开始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里。

    那是凤临阁事件的第二天。两支昨夜刚刚正面冲突过的势力,第二天中午再同样的地方,又一次碰面了。但这一回,他们不是来打架的。两个团伙的首领:杰克与莱特宁,开始了他们的谈判。

    “特意选这个地方,是为了突出自己昨晚的明智决断吗,莱特宁先生?”杰克抽着烟,不紧不慢地向他问话。

    “你这么认为的话,我倒也不反驳。”莱特宁不抽烟,他只是坐在椅子上,和对面的杰克不紧不慢地聊着。

    “好险啊。昨天那时候,有一把砍刀擦着我的头皮,从我头发上面掠了过去。不是我机警过人,低了低头,今天你就看不到我了。”

    “就算我昨晚真的杀了你,我也没多大事儿。是你先带着一帮人来砍我的,我干掉你,充其量也就算个防卫过当。加上我的关系,进局子里待三天左右,差不多就能出来了。”他深深地看了杰克一眼:“说实话,我很好奇你哪里来的本事,敢直接杀到我这里来。你以为这是哪里?池田屋吗?”

    “我还没新选组那么大的权力。否则,我也不用跟你斗了,直接抓过来砍了就是。”

    “那你还敢过来?”

    “你想知道理由?”

    “想。”

    “因为你的名声大。”

    “你是想说,我的名气大,所以你砍死我,一夜成名,就是血赚;被我砍死了,你还是还是能成名,也不亏?”

    “先生果然是聪明人,我刚说一句话,就明白后面的意思。不过我不是为了成名,我的名气已经够大了。我另有目标。”

    “取代我的一哥位置?”

    “我就说嘛,先生果然是个聪明人。”

    莱特宁叹了口气:“你这是典型的赌徒心理。依我看,要不得,实在要不得。”

    “你的灾难,我的至宝。”

    “你就这么习惯把机会压在这种小概率事件上?”

    “不赌一把怎么知道结果?”

    “那么,响尾蛇先生?”莱特宁开始改用绰号进行称呼了:“你今天来这里的时候,有没有把你那对毒牙带出来啊?”

    “……”杰克脸上浮现出笑意,却是默然不理。

    “依我看,你多半会准备好在今天的谈判中行动,把我干掉在这里吧?”莱特宁语气漫不经心,说出来的内容却是带着十足挑衅的意味。

    “你怎么知道我会呢?”

    “你怎么证明你不会呢?”

    “我还没开始行动,你就妄自揣测我会做出这种阴险之事,我认为你这实在是把我看扁了。”

    “不用你行动,否则我就悔之晚矣。我对你这么提防,你应该感到荣幸才对。如果我今天什么准备都没有,就敢过来赴会,那才是把你杰克看扁了。”莱特宁道。

    “正因为你对我如此提防,你才会认为我是一个不守游戏规则的人物。所以,你对我整个人的判断都会产生失真。这难道不是把我看扁了吗?”

    “这不是游戏,更没有所谓的规则。我对你的判断也不会失真:你的胆子很大,大得能让你谋划一场突袭杀人案;你的脸皮很厚,厚得能让你现能泰然自若地,和昨天还刀枪相向的死敌一起吃饭。”

    “错。还是有一条最根本的规则的。”

    “你指什么?”

    “谁活着,谁就能赢得这一场游戏。”

    “那你可能要输了。”

    “此话怎讲?”

    “现在,我手上有一把大口径的手枪,军用款。只要我扣动扳机,这种木桌板瞬间就会粉碎,九毫米的钢芯弹会打进你的头颅。”莱特宁脸上的微笑更明显了:“你刚刚一直在鬼门关的门槛上反复伸脚,来回试探。”

    “我的脸皮很厚,子弹大抵是贯穿不了的。”

    “你就是河流之王?”

    “如果我是他,你现在就在我的肚子里,和我正在消化中的那些食物残渣一起搅拌。”

    “是啊,你不是。所以,我也没理由相信,你已经掌握了这招厚实表皮。”

    “是啊,但我和他倒是有一个共同点。”

    “长得寒碜?善于忽悠人?”

    “虽然前者是你的臆想,而后者确实是我的专长,但我现在要告诉你的不是这个。”

    “是什么?”

    “我能让你去一个前所未有的地方见证风景。”

    “什么地方?”

    “可以二选一的好地方。”

    莱特宁脸上永远挂着的微笑,现在消失了:“你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一直都准备好了。”

    “塑胶炸药和引爆器?”

    “聪明人就是聪明人啊!我还没说,您就猜到了。”

    “你猜我愿不愿意和你赌谁的手速更快?”

    “我猜你不愿意。”

    “你不是我,怎么能确定我不愿意?”

    “因为你是名人,是大哥。而我,只是最近崛起的一个小卒子。我俩的定位可不一样。”杰克悠悠地说。

    “哼。”莱特宁无话可说,只是哼了一声。

    杰克缓缓站起身来,声音里没有丝毫慌乱:“先生,既然我们没有别的话可说,那我就先行告退了。如果有事,日后联系。”

    眼见杰克的身影已经要出了门框,莱特宁终于沉不住气了:“甩点吧!”这一句话,他已经难掩自己内心翻腾的情绪

    ——那是愤怒。

    “明天中午十二点,东郊工厂见。谁不来,谁就自动服输,以后再也不向对方惹事;公共场合见到对方,先叫一声爷。”

    “成交!”莱特宁这句话是吼出来的。

    “成交。”杰克这句话说得云淡风轻,仿佛两人是要一起去喝茶一样。

    莱特宁一把抄起桌上茶杯,恶狠狠地摔在地上。清脆的玻璃破碎声,让他浑身的骨肉一阵惊动,一下就从回忆之中飞身跳出。然后他意识到,他刚刚摔的是桌子上现在的杯子。

    当时,杰克靠着“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的策略,一度让莱特宁心态爆炸,连脸上标志性的微笑都失去了一段时间。但不得不说,这种策略着实有效。

    现在,杰克自己也遭遇了这样的情况。而且,情况比自己那时更加严重。这些人是真正的“一无所有。”他们没有地位,没有城区的财产,什么都没有。他们唯一有价值的,可能只有老家的家人和田地。但所有人都知道,杰克绝不是这种完全不讲信誉的混账。

    马克思说:“穷人失去的只是锁链,但他们得到的,将会是整个世界。”肯身上没有锁链,他也得不到整个世界。但是,他可以将这种生活上的劣势化为筹码,赢得这场战争。

    莱特宁独自一人,走在昏黄的路灯下。凄冷的寒风吹动他的一头红发,卷动着他的衣襟。他隐隐感觉到,杰克这些年来的地位,第一次遭到了真正的挑战:正如当年杰克挑战他一样。

    “你会如何应对呢?”

    莱特宁念叨着这句话,隐没到了黑暗之中。

    …………

    “他们怎么说?”杰克喝着粥,他现在的主食,还是以这类流食为主。

    “要你亲自去道歉——或者让你弟弟道歉。”莱特宁提到布莱克的时候,眼睛里透露出深深的不屑,语气也轻浮起来。

    杰克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但他并没说什么:“没有别的条件吗?”

    “没有了。”

    “哼?这是什么意思呢?”

    “我看,他们也没有要继续打的意思了。”

    “说说理由吧。”

    “首先,他们没有要求进一步的利益,说明他们没有与我们长期合作的意愿;其次,他们只要求一个道歉,说明他们也并不太在意名利之类的东西;再次——其实也就这两点。”

    “哼。如果他们不要别的,就这样回去了,那对我来说,倒是一件大好事。”

    “我深有体会。”

    “你还记得那一战吗?”

    “这辈子都记得。但我从不刻意去想。我怕我想到走火入魔,一刀捅了你。”

    “嚯,那我还是不主动提起为好了。”

    “说起来,你是准备自己去,还是让你那亲爱的[弟弟]去呢?”莱特宁道,他说这话的时候,特意强调了布莱克的名字。

    “唉——”杰克不回答,只是摇头叹气。

    “你那个弟弟,我实在是看不顺眼。我觉得,不如让他去,挫挫他的锐气也好。”

    “行吧。这个家伙,也该经历经历捶打了。”

    “只怕他会因此记恨上你!话说你们究竟是不是亲兄弟?怎么差距如此之大?”

    “这个问题,我也说不清楚。事实上,我自己也挺怀疑的。”

    “都说虎父犬子,你们这是蛇兄虫弟啊。”

    “人啊,总是存在差距的。大概是我们家的好基因都到我身上来了吧?”

    “虽然你这话似乎在吹牛逼,但我似乎不觉得有什么错。”

    “唉——总之,明天就让他去谈吧。我想,对方也不是什么穷追不舍之辈,不至于让他又搞出事情来吧?”

    “那可说不定。你确定不自己去监督他?”

    “哼。让他自己上。”

    “那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