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结茧
“你还好吗？”
机械装置处理的，带着一丝僵硬与冰冷的声音，从她的口中慢慢吐出。但我却能感觉到她在其中包含的暖意。我点点头，继续着手里的工作。“一切正常。你的下一次手术，我已经在准备进行了。不过，我不能确定具体的时间。”
“其实你不用这么着急。我很好，不用这种特别的关心。”她接着道。
“但我觉得，如果我把这种关心持续下去，你一定会变得比现在更好。”
“这样吗？”她轻声细语，便不再出声。
我怀疑她有什么心事没有吐露出来。“如果你愿意说的话，请告诉我。强撑着不好。”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开口。
“兰斯，你说，我现在，还真的算是一个人吗？”
我僵住了。我早就想到了这个问题。却不料，这问题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令人猝不及防。我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能点点头，做机械式的应付。“为什么不算？你怎么会这么想？”
她慢慢站起身来，似乎并没有听见我的问题。她径自走到窗边，看着夜色发呆。我也放下手里的工具，站起身看着她。
“我感觉自己有些－－我该怎么说呢？有些，有些不一样了。”她尝试着组织语言。“我举一个发生在我身上的例子。我似乎已经感受不到饥饿与疲劳了。以前我只是感觉奇怪，但并没有发现原因。前些天，我做了个试验。我尝试着放弃所有的用餐。结果我发现，已经一天过去了，我连半点饥饿也没有察觉。即使是长距离的奔跑，我也是连气都不喘一下。”
“那不是好事吗？这说明我们的改造计划，不但能够治愈你的所有问题，而且，还能让你额外得到一点好处？”我笑了笑。“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你已经超越生物身上所有存在的问题了。”
“但是，我还算是人吗？”
“为什么不算？你有他们的外表、智力、感情、思想等一切应有的因素。你只是在某些机能上，显得更为优秀，更为突出而已。但这一切怎么能否定你身为人类的本质呢？”
“可是，其他人和我都不一样，我怕我无法融入他们。”
我笑了。“听着，瑟琳娜。这些所有的改造，其目的在于什么？”
“在于－－救我一命。”
“在理。那么，我为什么要救你呢？原因是什么？”
“大概因为，我们是爱人？”
“是啊，我是人类。我的爱人自然也应该是人类。难道我会跑去和别的动物谈恋爱吗？”我忍不住开了个玩笑。她眉头皱起：“你才是动物。”
“是啊，我们都是动物。人类也是动物的一种。只不过，我们超越了动物的某些限制。你也一样。即使你现在已经超出了人类的某些限制，也并不能阻止‘你是一个人’这件事情的本身。”
她不禁露出了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能和你在一起，我真的很开心，兰斯。”
“你的所有快乐，都是我最大的快乐。”
…………
看吧。如果说现在的我是一只已经羽化的蝴蝶，那么，那时的我便已经结茧。一个由我和她，共同缔造的，超越科学、超越人类、超越生命的未来之茧。它的成果，便是如今的我。虽然很遗憾，她现在已经不在了。但是，只要有将她的改变推行开来的我存在，她就永远不会消逝。
如果你们想知道她最后的悲哀结局，我可以告诉你们。尽管我完全不愿提起，但为了我的目标，为了向你们展示人类所有固有的，来源于血统中的缺陷，我只好揭开所有的这些伤疤。故事讲到了现在，其实我也发现了一个并不怎么光荣的事实。
现在的我，依旧没有摆脱那些美好的感情。在提起那些往事时，我依然会开心、快乐、恐惧、愤怒和惊讶。一心想要人类超越这些的人是我，可是，为什么连我自己都没有摆脱这些呢？讽刺吗？我不知道。确实，我也比一般人更加进步了。但是，我还是没能超越所有的凡性，到达更高远的境界。
繁琐的总结时间，暂时就到此为止。我还是先把正事干完，再说其他。
在那场对话以后，我们的改造计划并未终止。事实上，这一切无法终止。因为无论是多么先进的手段，也无法彻底清除她体内所有的杂质。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它们会在她的各个器官里继续扩散下去。而我能做的，就是将她所有的那些组织一一更换，用那些精密的机械装置，将她变成一个正常－－亦或者说是奇特的人。
不到半年光景，她的器官已经完全变了。从最初的肺，再到后来的消化系统、大部分的神经，乃至是心脏，都已经完全变成了由特制的电池驱动，仅仅只是依靠空气和水，就能够永远运转下去的机械装置。当然，我并不只是给她制作这些东西。我必须得另外制造一份额外的样品出来，寄给我的那些雇主们。不过，反正他们也没有给我时间限制。所以，我自然把大部分的精力都丢给了她。
但我常常会产生一种无可名状的负罪感。我常常感觉，我是在将她当做一个实验品，一个检验我所有成果的实验动物。我想起了生物圈三号里，所有的那些小白鼠，以及它们堆积起来的尸山血海。但在看到已经改变的她时，我产生的不仅仅是那些负面情绪。一种全新的方式，在我的脑海里浮现。
她不需要食物来补充能量。不需要依靠任何外界的光源，就能从自己的光源里看清东西。她从来没有经过任何的锻炼，然而她如今的体质，已经远远超出了健身带来的任何高度，并且永不疲倦。她的思考方式，也开始发生了变化。在从前，她尽管较为理性，但在某些极端的刺激下，却依旧无法自持。但现在，她已经能完全客观中立地看待任何问题。
体质还好说。但是思想上的变化，究竟是如何产生的？这是机械式的改造带来的额外作用吗？还是她在受到打击以后，自然产生的适应与改变？我不知道。但从她的身上，我看到了一道新的曙光。一种新的方法。
我在此前，就一直想找到一种拯救人类的方式。正是对它执着的追求，才让我有了如今的名气。而那时，我费尽心思追求，企图依靠人类自身的力量，从外部来改变这些。但就像过滤和药物治疗，无法改变瑟琳娜中毒的本质一样：从外部让人类进行改革，永远都无法彻底根除那些可能的灾祸。
唯有从内部进行“进化”。就像瑟琳娜那样，用这种内部改造的手段，彻底戒断人类对外部环境的所有依赖和由此产生的贪欲。这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方式。
但是，只有瑟琳娜一个人，毕竟不足以说明一切。如果这只是一个偶然，一个意外，那么，我以上的所有结论，便不足以成立。我还得找更多的实验对象。但是，什么人能够像瑟琳娜那样，对我做到完全的配合呢？
我想起了那场事故里所有其他的受害者。显而易见，像这样已经无药可救的人，绝对不止瑟琳娜一人。但问题同样明显：在外部找他们进行试验，容易引起暴动和外部对我的恐惧。我也是经历过这些的人。那些高材生们，对我言论的看法，各位想必都清楚。高材生对我的“言论”，都如此抵制。那么，层次更为低下的更多人，对我的那些行动，岂不是更为痛恨了？我可不想被一群愤怒而愚蠢的人们，按在地上砸碎脑壳，完事之后，还成为其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和议论纷纷的对象。
思前想后，我做出了决定。
你们猜的没错。第二个实验对象，就是我。
当我把这个想法告诉瑟琳娜，并强调了我的认真时，她错愕的样子，让我终身难忘。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她冷冰冰中带着错愕的机械语音，让我感到了一阵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情绪。可能是紧张，可能是对未知结果的恐惧？管他的，已经开始行动的事情，在没到最后关头时，就不要随便放弃。
“为了我最终的理想，和人类的未来。”我想了想，说道。
…………
我最终还是说服了她。在她的处理下，我的改造手术进行的极为成功。让一个能一眼测出物体的大小间距，绝对不会出现手滑这种失误，能够一丝不苟地，完全按照操作流程来做事的人来干这种精细活儿，果然是最佳的选择。
我的第一步改造，选择了心脏这个关键的位置。毕竟，作为一个主要的器官，能够产生人体动力的那个，一定关系着所有其他器官的强度。任何改造，必定是要从核心部位开始的。
我几乎是立刻就适应了这副新的部件。当我感受到在我体内涌动的，那全新的能量时，一股欢悦从我那机械的核心里喷涌而出。我已经站在了新的大门边上。只要我抬起手来，便能立刻走进一个崭新的世界，拥抱更伟大的进步。
但是，在欢愉以后，我发现了一个严峻的现实。我所处的世界并不是个安全的。这个时代，并非是能让我平静研究，和平演变的。事实上，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除了早就发言过的我），在中南战争爆发后的不久以后，它就进入了焦灼的白热化阶段。联合体不愿在内战中动用战略武器，以至于战局渐渐跌入泥潭，陷入了像历史上所有大战一样的绞肉战之中。来自世界各地的所有军人，受到军部的抽调，奔赴那个充满了炎热、潮湿、瘟疫、原始的战场。
中南战争的第一天，就有将近十五万人在那里丧生。对，十五万人，你没听错。尽管没有投入核武器之类的战略性打击，各种新技术的开发应用于战争后，还是造就了可怕的后果。在这台绞肉机开动了一段时间后，人们自然而然开始了他们的抵抗。如果可以在后方安享和平，谁又愿意冲向硝烟弥漫的战场，和死亡赛跑呢？
大规模的游行开始了。这样强烈的抗议活动，我从前只在电视节目上看过。
游行的细节不必多说，因为这并不重要。让我真正担心的，是其中夹杂着的部分害群之马。他们打着“反战”的幌子，实则趁机烧抢打砸，捞尽油水。人性本恶。我不知道他们会对我的工作产生什么样的影响。但是，我必须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
在那个时候，对瑟琳娜的手术已经接近了尾声。我们将工作全部的重心，转移到了我的身上。我改造了我的手腕，添加了一个到我核心的充能装置。只需要轻轻动动，就能发射出切割性的高热激光束。在我的初步实验里，它很轻易地就切断了钢管。好家伙，比我想象的强多了。这是足以致任何生物于死地的东西。
我植入了特化性的神经装置，使我的反应能力得到提升；人造的虹膜透镜改善了我的视力，让我能轻易看见曲面上的物体，以及夜视的能力。进一步的改造，其实并不用我多说明。总而言之，它们就是我现在这些功能的初步阶段。但即使是那时，在我看来技术如此粗劣的时候，我也已经在全方面凌驾于凡人之上了。
而关于瑟琳娜的身体改造的事情，也只差了最后一步。也是最难的一步：大脑。
没错，大脑。它也无法逃避被侵蚀的命运。原本我还抱着一线希望，觉得它可以逃过一劫，而不至于被邪恶的毒气腐蚀。但是，在有一天瑟琳娜再也没有从睡梦之中醒来时，我的希望破碎了。
起初，我以为这只是她为了体验久违的睡眠，而没有采取任何举动。但当我发现我已经无法唤醒她时，我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我的诚心盼望，并没有像那可怕的幻境一样变成现实。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对于大脑的改造，就算是我，也没有任何的经验。但就现在的形势而言，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在经过准备后，我开始了我的行动。我并没有多大的信心。但是我想，一切总是有可能的。希望本是无所谓有，也无所谓无的。这正如地上的路。其实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而我还没走过这条路，它便被砸垮了。
机械装置处理的，带着一丝僵硬与冰冷的声音，从她的口中慢慢吐出。但我却能感觉到她在其中包含的暖意。我点点头，继续着手里的工作。“一切正常。你的下一次手术，我已经在准备进行了。不过，我不能确定具体的时间。”
“其实你不用这么着急。我很好，不用这种特别的关心。”她接着道。
“但我觉得，如果我把这种关心持续下去，你一定会变得比现在更好。”
“这样吗？”她轻声细语，便不再出声。
我怀疑她有什么心事没有吐露出来。“如果你愿意说的话，请告诉我。强撑着不好。”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开口。
“兰斯，你说，我现在，还真的算是一个人吗？”
我僵住了。我早就想到了这个问题。却不料，这问题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令人猝不及防。我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能点点头，做机械式的应付。“为什么不算？你怎么会这么想？”
她慢慢站起身来，似乎并没有听见我的问题。她径自走到窗边，看着夜色发呆。我也放下手里的工具，站起身看着她。
“我感觉自己有些－－我该怎么说呢？有些，有些不一样了。”她尝试着组织语言。“我举一个发生在我身上的例子。我似乎已经感受不到饥饿与疲劳了。以前我只是感觉奇怪，但并没有发现原因。前些天，我做了个试验。我尝试着放弃所有的用餐。结果我发现，已经一天过去了，我连半点饥饿也没有察觉。即使是长距离的奔跑，我也是连气都不喘一下。”
“那不是好事吗？这说明我们的改造计划，不但能够治愈你的所有问题，而且，还能让你额外得到一点好处？”我笑了笑。“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你已经超越生物身上所有存在的问题了。”
“但是，我还算是人吗？”
“为什么不算？你有他们的外表、智力、感情、思想等一切应有的因素。你只是在某些机能上，显得更为优秀，更为突出而已。但这一切怎么能否定你身为人类的本质呢？”
“可是，其他人和我都不一样，我怕我无法融入他们。”
我笑了。“听着，瑟琳娜。这些所有的改造，其目的在于什么？”
“在于－－救我一命。”
“在理。那么，我为什么要救你呢？原因是什么？”
“大概因为，我们是爱人？”
“是啊，我是人类。我的爱人自然也应该是人类。难道我会跑去和别的动物谈恋爱吗？”我忍不住开了个玩笑。她眉头皱起：“你才是动物。”
“是啊，我们都是动物。人类也是动物的一种。只不过，我们超越了动物的某些限制。你也一样。即使你现在已经超出了人类的某些限制，也并不能阻止‘你是一个人’这件事情的本身。”
她不禁露出了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能和你在一起，我真的很开心，兰斯。”
“你的所有快乐，都是我最大的快乐。”
…………
看吧。如果说现在的我是一只已经羽化的蝴蝶，那么，那时的我便已经结茧。一个由我和她，共同缔造的，超越科学、超越人类、超越生命的未来之茧。它的成果，便是如今的我。虽然很遗憾，她现在已经不在了。但是，只要有将她的改变推行开来的我存在，她就永远不会消逝。
如果你们想知道她最后的悲哀结局，我可以告诉你们。尽管我完全不愿提起，但为了我的目标，为了向你们展示人类所有固有的，来源于血统中的缺陷，我只好揭开所有的这些伤疤。故事讲到了现在，其实我也发现了一个并不怎么光荣的事实。
现在的我，依旧没有摆脱那些美好的感情。在提起那些往事时，我依然会开心、快乐、恐惧、愤怒和惊讶。一心想要人类超越这些的人是我，可是，为什么连我自己都没有摆脱这些呢？讽刺吗？我不知道。确实，我也比一般人更加进步了。但是，我还是没能超越所有的凡性，到达更高远的境界。
繁琐的总结时间，暂时就到此为止。我还是先把正事干完，再说其他。
在那场对话以后，我们的改造计划并未终止。事实上，这一切无法终止。因为无论是多么先进的手段，也无法彻底清除她体内所有的杂质。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它们会在她的各个器官里继续扩散下去。而我能做的，就是将她所有的那些组织一一更换，用那些精密的机械装置，将她变成一个正常－－亦或者说是奇特的人。
不到半年光景，她的器官已经完全变了。从最初的肺，再到后来的消化系统、大部分的神经，乃至是心脏，都已经完全变成了由特制的电池驱动，仅仅只是依靠空气和水，就能够永远运转下去的机械装置。当然，我并不只是给她制作这些东西。我必须得另外制造一份额外的样品出来，寄给我的那些雇主们。不过，反正他们也没有给我时间限制。所以，我自然把大部分的精力都丢给了她。
但我常常会产生一种无可名状的负罪感。我常常感觉，我是在将她当做一个实验品，一个检验我所有成果的实验动物。我想起了生物圈三号里，所有的那些小白鼠，以及它们堆积起来的尸山血海。但在看到已经改变的她时，我产生的不仅仅是那些负面情绪。一种全新的方式，在我的脑海里浮现。
她不需要食物来补充能量。不需要依靠任何外界的光源，就能从自己的光源里看清东西。她从来没有经过任何的锻炼，然而她如今的体质，已经远远超出了健身带来的任何高度，并且永不疲倦。她的思考方式，也开始发生了变化。在从前，她尽管较为理性，但在某些极端的刺激下，却依旧无法自持。但现在，她已经能完全客观中立地看待任何问题。
体质还好说。但是思想上的变化，究竟是如何产生的？这是机械式的改造带来的额外作用吗？还是她在受到打击以后，自然产生的适应与改变？我不知道。但从她的身上，我看到了一道新的曙光。一种新的方法。
我在此前，就一直想找到一种拯救人类的方式。正是对它执着的追求，才让我有了如今的名气。而那时，我费尽心思追求，企图依靠人类自身的力量，从外部来改变这些。但就像过滤和药物治疗，无法改变瑟琳娜中毒的本质一样：从外部让人类进行改革，永远都无法彻底根除那些可能的灾祸。
唯有从内部进行“进化”。就像瑟琳娜那样，用这种内部改造的手段，彻底戒断人类对外部环境的所有依赖和由此产生的贪欲。这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方式。
但是，只有瑟琳娜一个人，毕竟不足以说明一切。如果这只是一个偶然，一个意外，那么，我以上的所有结论，便不足以成立。我还得找更多的实验对象。但是，什么人能够像瑟琳娜那样，对我做到完全的配合呢？
我想起了那场事故里所有其他的受害者。显而易见，像这样已经无药可救的人，绝对不止瑟琳娜一人。但问题同样明显：在外部找他们进行试验，容易引起暴动和外部对我的恐惧。我也是经历过这些的人。那些高材生们，对我言论的看法，各位想必都清楚。高材生对我的“言论”，都如此抵制。那么，层次更为低下的更多人，对我的那些行动，岂不是更为痛恨了？我可不想被一群愤怒而愚蠢的人们，按在地上砸碎脑壳，完事之后，还成为其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和议论纷纷的对象。
思前想后，我做出了决定。
你们猜的没错。第二个实验对象，就是我。
当我把这个想法告诉瑟琳娜，并强调了我的认真时，她错愕的样子，让我终身难忘。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她冷冰冰中带着错愕的机械语音，让我感到了一阵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情绪。可能是紧张，可能是对未知结果的恐惧？管他的，已经开始行动的事情，在没到最后关头时，就不要随便放弃。
“为了我最终的理想，和人类的未来。”我想了想，说道。
…………
我最终还是说服了她。在她的处理下，我的改造手术进行的极为成功。让一个能一眼测出物体的大小间距，绝对不会出现手滑这种失误，能够一丝不苟地，完全按照操作流程来做事的人来干这种精细活儿，果然是最佳的选择。
我的第一步改造，选择了心脏这个关键的位置。毕竟，作为一个主要的器官，能够产生人体动力的那个，一定关系着所有其他器官的强度。任何改造，必定是要从核心部位开始的。
我几乎是立刻就适应了这副新的部件。当我感受到在我体内涌动的，那全新的能量时，一股欢悦从我那机械的核心里喷涌而出。我已经站在了新的大门边上。只要我抬起手来，便能立刻走进一个崭新的世界，拥抱更伟大的进步。
但是，在欢愉以后，我发现了一个严峻的现实。我所处的世界并不是个安全的。这个时代，并非是能让我平静研究，和平演变的。事实上，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除了早就发言过的我），在中南战争爆发后的不久以后，它就进入了焦灼的白热化阶段。联合体不愿在内战中动用战略武器，以至于战局渐渐跌入泥潭，陷入了像历史上所有大战一样的绞肉战之中。来自世界各地的所有军人，受到军部的抽调，奔赴那个充满了炎热、潮湿、瘟疫、原始的战场。
中南战争的第一天，就有将近十五万人在那里丧生。对，十五万人，你没听错。尽管没有投入核武器之类的战略性打击，各种新技术的开发应用于战争后，还是造就了可怕的后果。在这台绞肉机开动了一段时间后，人们自然而然开始了他们的抵抗。如果可以在后方安享和平，谁又愿意冲向硝烟弥漫的战场，和死亡赛跑呢？
大规模的游行开始了。这样强烈的抗议活动，我从前只在电视节目上看过。
游行的细节不必多说，因为这并不重要。让我真正担心的，是其中夹杂着的部分害群之马。他们打着“反战”的幌子，实则趁机烧抢打砸，捞尽油水。人性本恶。我不知道他们会对我的工作产生什么样的影响。但是，我必须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
在那个时候，对瑟琳娜的手术已经接近了尾声。我们将工作全部的重心，转移到了我的身上。我改造了我的手腕，添加了一个到我核心的充能装置。只需要轻轻动动，就能发射出切割性的高热激光束。在我的初步实验里，它很轻易地就切断了钢管。好家伙，比我想象的强多了。这是足以致任何生物于死地的东西。
我植入了特化性的神经装置，使我的反应能力得到提升；人造的虹膜透镜改善了我的视力，让我能轻易看见曲面上的物体，以及夜视的能力。进一步的改造，其实并不用我多说明。总而言之，它们就是我现在这些功能的初步阶段。但即使是那时，在我看来技术如此粗劣的时候，我也已经在全方面凌驾于凡人之上了。
而关于瑟琳娜的身体改造的事情，也只差了最后一步。也是最难的一步：大脑。
没错，大脑。它也无法逃避被侵蚀的命运。原本我还抱着一线希望，觉得它可以逃过一劫，而不至于被邪恶的毒气腐蚀。但是，在有一天瑟琳娜再也没有从睡梦之中醒来时，我的希望破碎了。
起初，我以为这只是她为了体验久违的睡眠，而没有采取任何举动。但当我发现我已经无法唤醒她时，我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我的诚心盼望，并没有像那可怕的幻境一样变成现实。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对于大脑的改造，就算是我，也没有任何的经验。但就现在的形势而言，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在经过准备后，我开始了我的行动。我并没有多大的信心。但是我想，一切总是有可能的。希望本是无所谓有，也无所谓无的。这正如地上的路。其实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而我还没走过这条路，它便被砸垮了。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