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 修正者
在我看够了这些背叛，离开那林间小屋以后，各位也大概能知道我下一步的动向了。
即使这会让我身处危险，我也得把这件事汇报上去。且不说我手头上的证据－－即使没有这些证据支撑，如果我找到了对的人，他也能凭借某些“莫须有”的罪名，把格列高利从他的位置上弄下去，顺便再判一个罪名。我并不相信，作为一个可以利用的知情人，某些大人物，会甘心放弃这个有利的武器，而选择不保住我。
如果在这里的是马克，那么他多半会和我做一样的选择。我觉得他秉持的一个观点，很当时我的想法很相似－－用通俗点的说法，那就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我有什么呢？我就是区区一个小兵，家中没有背景，没有什么钱财，没有多大的官职。即使所有的一切全都给失去了，我们依然能混口饭吃，生活依然不会受到多大的影响。但格列高利先生呢？堂堂的将军，和无数势力明争暗斗，无数人巴不得他快点死。如果我把这事儿捅出去了，最坏的结果，不过是我挂掉－－在要利用我扳倒格列高利的人的作用下，这种可能性，实在是趋近于零。
总而言之，这种于我而言有千般好处的事儿，为什么不去做呢？
之后的事儿，各位已经能知道结局了。格列高利将军被推上了刑场，秘密地枪决掉了。而这件事的影响，不仅仅局限于一个人的行为这一点。它牵扯到了其他无数人的前程。军部内部，由此展开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大清洗运动。”参与了中南战争的高级军官们，基本上都没能摆脱这个大漩涡。或许有冤假错案，但可以肯定的是，真正有问题的人，大抵是绝无半点逃脱的可能的。
从那以后，军部的一部分人，开始包装我的种种功绩，要将我培养成一个“战斗英雄”式的人物，从而在公众的视线里，更能积极地发言，更好地维护他们的利益。而另一部分斗争的人，则对我的某些行为进行过度的丑化，向我身上泼脏水。不过，我欣然接受。毕竟，这个“屠夫”的绰号，的确是有够威风八面的，不是吗？
那是战争的第二年。从那以后，战争并未结束，而是出乎所有人意料地愈演愈烈。究其原因，我也不是什么战略分析大师，可不敢多言。不过，我在那时起，就再也没亲自，真正地上过前线了。那次丛林的经历，竟然就此成为了我在中南半岛所经历的，一次最后的战役。
故事讲到这里，基本就可以进入尾声了。总之，那以后，我先是作为一个楷模式的形象，去往各个部队进行宣传，起到所谓的“鼓舞士气”的作用。但我觉得，我的那些听上去铿锵有力的演讲，并不能抵得上性感女郎们的舞动，来得更加直接，更加有效。然后，当战局进一步陷入焦灼时，各地早已泛滥的反战游行，更加昌盛起来。我这个战斗英雄，战争大师的形象，已经不能在公众面前站稳脚跟。于是，我被摇身一变，又成为了一个宣传和平，反对战争的大使－－不过，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只不过是缓兵之计。在我卖力宣传，以亲身的经历，宣扬种种战争的可怕时，成千上万的士兵兄弟，依旧在前线卖力厮杀，直到勉强苟活一口气，或是流干最后一滴血。
我至今在想，我究竟有愧于他们吗？
不。我想为他们的死负责，但我做不到。我没有这样的能力，也没有这样的义务。我并没有去杀伯仁，伯仁也没有因我而死。我们之间有什么联系呢？我说不上来，但我难受，我沉痛。
还不止这些。整件事，本就充满了谜团。从医院之战，到进入丛林搜索，再到发现这个秘密，再到我人生的转变，一切的一切，仿佛是规划好了一般。傻子也能一眼看出来，有人在背后操纵着这所有的一切。他是什么人？
他不是人。
在中南战争的结束已经遥遥无期，整个联合体内部，即将因为这个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大块鸡肋产生严重的崩塌式分歧时，某个人出现了，并一手介入了这场已经几近无法停歇的战争。曾经认为已经无法正常结束，必须要在政变或一场更大危机的作用下，才能结束的中南战争，在一周以内，便永远，彻底地结束了。没人有反抗的任何念头。在此以后，甚至连半点小水花，也不曾在那片一度被暴徒们支配，充斥着血腥、屠戮、死亡和仇恨的土地上溅起。
而这位神灵，现在就在我们之中端坐着。
…………
“所以。”
柯尔克咳嗽一声。
“你们应该能猜到，规划出这一切的人，究竟是谁了。”
“并非‘规划’。我只是看到了这一切，并及时给予了柯尔克一些帮助而已。”
“你是怎么知道的？”
“如果我愿意，我可以在任何计时器都无法读出的时间内，阅读这世上－－这宇宙中所有智慧生物的思想。我曾经想借此寻找外星人的踪迹，但很遗憾，我似乎并没有什么收获。”
“寻找外星人？我觉得，你可能是在寻找自己的同伴。”
“可能有这个因素吧。如果真的出现了一位和我差不多的生物－－或许不是生物，我倒是会体验到难得的，兴高采烈的感觉的。”
“你会怎么做？”
“我不知道。除非有一天，这件事真的出现了。但是，这件事也永远不可能出现。”
“你又在观测你那所谓的‘未来’了？”
“不是‘我的’未来，而是这个宇宙的未来。”
“你的地位，终于要上升至宇宙守护者级别了？”
“在我成为今天这副模样起，我就这么给自己规划了这个目标。而如今，就我的观测和分析结果而言，我觉得我的这个职位，算是实至名归。”
“换言之，就是说，你已经无敌于宇宙了？”
“至少在这儿，我是无人能及的。”
“那么，究竟有其他的平行宇宙吗？”
“有的。”
“为什么你不选择穿越过去？”
“我尝试过。有的平行宇宙，和我们这儿有着几乎相等的介质，只消稍稍动动脑子，就能找到穿越过去的方式。这样的宇宙，在所有的宇宙中占大多数。只不过，它们都有一个同样的缺点。”
“缺点是什么？”
“过于无聊。”
“过于无聊？”
“某种更高一层的力量，操控了所有的一切。任何一个新的这样的宇宙，都好比一个已经江郎才尽的小说家创作的新作品一样，永远重复着相同而无趣的老套路。我尝试过通过某些时空上的干涉，修改其结局。”
“怎么样？”
“不可取。小规模的修修补补，会被这宇宙本身的意志修复－－无论是多么荒谬的修复手段。而大规模的改造，会从根基上彻底摧毁这个宇宙，令它步入直接而迅速的消亡。”
“这又是为什么？”
“正如再高明的医生，也无法在一只草履虫身上进行精准的外科手术一样，这些构造过于简单的小宇宙，负担不起我的手段。”
“哼，还真是自以为是的说法啊。不过，我其实很好奇一个小小的问题。”
“请讲。”
“你，拥有与你口中那种，能够操控整个宇宙运行的，更高层力量抗衡的能力吗？”
神明的回答出乎意料地快速而简洁，没有丝毫犹豫。
“没有。”
“！”
“不要为此感到惊奇。当你们到了我这个位置时，你们就能看见它的全部。所有人－－不，所有世界和宇宙运行的规则，都由某些特定的东西主宰。它的运行机制，就连我也难以窥见。”
“那么，你也是在其中被操控的一环吗？”
“是的。”
“那么，我提前抛出一个问题，希望你能如实回答。”
“战争不会发生。这个世界，并不会灭亡。”
“切，读取了我的想法么。”
“不。不是读取思想，而是预知未来。在我变成现在这模样的那一刻起，我就能看到你的这个问题，也能看到我的解答。”
库克摇摇头，竟然因此而笑出了声。
“所有的一切，你都知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了结局，为什么在一开始要告诉我们，‘战争会爆发’，‘这个世界会因此而毁灭’，而让我们现在就开始对末日的探讨？我们在这里自说自话了这么半天，还剩下什么实际的意义？”
“当然有。”
神明顿了顿，接着道：
“因为，这些事都是必然要发生的。我不能违背我看到的东西。只要这些注定发生的，发生一丝一毫的偏差，那么，它对这个宇宙所带来的影响，都是我也难以估算的。这就是所谓‘天命’。”
“至于我初期的观测，和现在的结果有所不同，其实也是一种常有的现象。当然，我从很久之前就能意识到这些错误。但是为了保持这个宇宙的稳定，我只能等到这些错误真正发生了，再采取一些直接的干预手段，进行一些修正。”
许久没有发言的柯尔克，终于再次开口。
“你引导我的那时候，就是在进行你的‘修正’吗？”
“没错。在某个错误的时间线上，你死在了那片森林里。因此没有人发现这场阴谋，战争进一步扩大、恶化，最终，在我出手前，战争的影响已经震动了联合体，世界陷入混乱，世界大战再次重演，人类就此毁灭。”
“那我可真是时代之子啊！”
“有时候，就是这么凑巧。”
“所以，那个错误的世界，在发生以后，立刻被你修正了？”
“对。几个小时前，我在火星完成了这一工作。我甚至看到了你的遗体。不过，最后我实在不想继续看下去了。毁灭而已，尽管没有什么意义，但的确不是什么令人愉悦的东西。”
“你现在还会愉悦吗？”
“我不知道。但总而言之，我这个修正者的工作，到目前为止，做的相当到位。”
即使这会让我身处危险，我也得把这件事汇报上去。且不说我手头上的证据－－即使没有这些证据支撑，如果我找到了对的人，他也能凭借某些“莫须有”的罪名，把格列高利从他的位置上弄下去，顺便再判一个罪名。我并不相信，作为一个可以利用的知情人，某些大人物，会甘心放弃这个有利的武器，而选择不保住我。
如果在这里的是马克，那么他多半会和我做一样的选择。我觉得他秉持的一个观点，很当时我的想法很相似－－用通俗点的说法，那就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我有什么呢？我就是区区一个小兵，家中没有背景，没有什么钱财，没有多大的官职。即使所有的一切全都给失去了，我们依然能混口饭吃，生活依然不会受到多大的影响。但格列高利先生呢？堂堂的将军，和无数势力明争暗斗，无数人巴不得他快点死。如果我把这事儿捅出去了，最坏的结果，不过是我挂掉－－在要利用我扳倒格列高利的人的作用下，这种可能性，实在是趋近于零。
总而言之，这种于我而言有千般好处的事儿，为什么不去做呢？
之后的事儿，各位已经能知道结局了。格列高利将军被推上了刑场，秘密地枪决掉了。而这件事的影响，不仅仅局限于一个人的行为这一点。它牵扯到了其他无数人的前程。军部内部，由此展开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大清洗运动。”参与了中南战争的高级军官们，基本上都没能摆脱这个大漩涡。或许有冤假错案，但可以肯定的是，真正有问题的人，大抵是绝无半点逃脱的可能的。
从那以后，军部的一部分人，开始包装我的种种功绩，要将我培养成一个“战斗英雄”式的人物，从而在公众的视线里，更能积极地发言，更好地维护他们的利益。而另一部分斗争的人，则对我的某些行为进行过度的丑化，向我身上泼脏水。不过，我欣然接受。毕竟，这个“屠夫”的绰号，的确是有够威风八面的，不是吗？
那是战争的第二年。从那以后，战争并未结束，而是出乎所有人意料地愈演愈烈。究其原因，我也不是什么战略分析大师，可不敢多言。不过，我在那时起，就再也没亲自，真正地上过前线了。那次丛林的经历，竟然就此成为了我在中南半岛所经历的，一次最后的战役。
故事讲到这里，基本就可以进入尾声了。总之，那以后，我先是作为一个楷模式的形象，去往各个部队进行宣传，起到所谓的“鼓舞士气”的作用。但我觉得，我的那些听上去铿锵有力的演讲，并不能抵得上性感女郎们的舞动，来得更加直接，更加有效。然后，当战局进一步陷入焦灼时，各地早已泛滥的反战游行，更加昌盛起来。我这个战斗英雄，战争大师的形象，已经不能在公众面前站稳脚跟。于是，我被摇身一变，又成为了一个宣传和平，反对战争的大使－－不过，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只不过是缓兵之计。在我卖力宣传，以亲身的经历，宣扬种种战争的可怕时，成千上万的士兵兄弟，依旧在前线卖力厮杀，直到勉强苟活一口气，或是流干最后一滴血。
我至今在想，我究竟有愧于他们吗？
不。我想为他们的死负责，但我做不到。我没有这样的能力，也没有这样的义务。我并没有去杀伯仁，伯仁也没有因我而死。我们之间有什么联系呢？我说不上来，但我难受，我沉痛。
还不止这些。整件事，本就充满了谜团。从医院之战，到进入丛林搜索，再到发现这个秘密，再到我人生的转变，一切的一切，仿佛是规划好了一般。傻子也能一眼看出来，有人在背后操纵着这所有的一切。他是什么人？
他不是人。
在中南战争的结束已经遥遥无期，整个联合体内部，即将因为这个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大块鸡肋产生严重的崩塌式分歧时，某个人出现了，并一手介入了这场已经几近无法停歇的战争。曾经认为已经无法正常结束，必须要在政变或一场更大危机的作用下，才能结束的中南战争，在一周以内，便永远，彻底地结束了。没人有反抗的任何念头。在此以后，甚至连半点小水花，也不曾在那片一度被暴徒们支配，充斥着血腥、屠戮、死亡和仇恨的土地上溅起。
而这位神灵，现在就在我们之中端坐着。
…………
“所以。”
柯尔克咳嗽一声。
“你们应该能猜到，规划出这一切的人，究竟是谁了。”
“并非‘规划’。我只是看到了这一切，并及时给予了柯尔克一些帮助而已。”
“你是怎么知道的？”
“如果我愿意，我可以在任何计时器都无法读出的时间内，阅读这世上－－这宇宙中所有智慧生物的思想。我曾经想借此寻找外星人的踪迹，但很遗憾，我似乎并没有什么收获。”
“寻找外星人？我觉得，你可能是在寻找自己的同伴。”
“可能有这个因素吧。如果真的出现了一位和我差不多的生物－－或许不是生物，我倒是会体验到难得的，兴高采烈的感觉的。”
“你会怎么做？”
“我不知道。除非有一天，这件事真的出现了。但是，这件事也永远不可能出现。”
“你又在观测你那所谓的‘未来’了？”
“不是‘我的’未来，而是这个宇宙的未来。”
“你的地位，终于要上升至宇宙守护者级别了？”
“在我成为今天这副模样起，我就这么给自己规划了这个目标。而如今，就我的观测和分析结果而言，我觉得我的这个职位，算是实至名归。”
“换言之，就是说，你已经无敌于宇宙了？”
“至少在这儿，我是无人能及的。”
“那么，究竟有其他的平行宇宙吗？”
“有的。”
“为什么你不选择穿越过去？”
“我尝试过。有的平行宇宙，和我们这儿有着几乎相等的介质，只消稍稍动动脑子，就能找到穿越过去的方式。这样的宇宙，在所有的宇宙中占大多数。只不过，它们都有一个同样的缺点。”
“缺点是什么？”
“过于无聊。”
“过于无聊？”
“某种更高一层的力量，操控了所有的一切。任何一个新的这样的宇宙，都好比一个已经江郎才尽的小说家创作的新作品一样，永远重复着相同而无趣的老套路。我尝试过通过某些时空上的干涉，修改其结局。”
“怎么样？”
“不可取。小规模的修修补补，会被这宇宙本身的意志修复－－无论是多么荒谬的修复手段。而大规模的改造，会从根基上彻底摧毁这个宇宙，令它步入直接而迅速的消亡。”
“这又是为什么？”
“正如再高明的医生，也无法在一只草履虫身上进行精准的外科手术一样，这些构造过于简单的小宇宙，负担不起我的手段。”
“哼，还真是自以为是的说法啊。不过，我其实很好奇一个小小的问题。”
“请讲。”
“你，拥有与你口中那种，能够操控整个宇宙运行的，更高层力量抗衡的能力吗？”
神明的回答出乎意料地快速而简洁，没有丝毫犹豫。
“没有。”
“！”
“不要为此感到惊奇。当你们到了我这个位置时，你们就能看见它的全部。所有人－－不，所有世界和宇宙运行的规则，都由某些特定的东西主宰。它的运行机制，就连我也难以窥见。”
“那么，你也是在其中被操控的一环吗？”
“是的。”
“那么，我提前抛出一个问题，希望你能如实回答。”
“战争不会发生。这个世界，并不会灭亡。”
“切，读取了我的想法么。”
“不。不是读取思想，而是预知未来。在我变成现在这模样的那一刻起，我就能看到你的这个问题，也能看到我的解答。”
库克摇摇头，竟然因此而笑出了声。
“所有的一切，你都知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了结局，为什么在一开始要告诉我们，‘战争会爆发’，‘这个世界会因此而毁灭’，而让我们现在就开始对末日的探讨？我们在这里自说自话了这么半天，还剩下什么实际的意义？”
“当然有。”
神明顿了顿，接着道：
“因为，这些事都是必然要发生的。我不能违背我看到的东西。只要这些注定发生的，发生一丝一毫的偏差，那么，它对这个宇宙所带来的影响，都是我也难以估算的。这就是所谓‘天命’。”
“至于我初期的观测，和现在的结果有所不同，其实也是一种常有的现象。当然，我从很久之前就能意识到这些错误。但是为了保持这个宇宙的稳定，我只能等到这些错误真正发生了，再采取一些直接的干预手段，进行一些修正。”
许久没有发言的柯尔克，终于再次开口。
“你引导我的那时候，就是在进行你的‘修正’吗？”
“没错。在某个错误的时间线上，你死在了那片森林里。因此没有人发现这场阴谋，战争进一步扩大、恶化，最终，在我出手前，战争的影响已经震动了联合体，世界陷入混乱，世界大战再次重演，人类就此毁灭。”
“那我可真是时代之子啊！”
“有时候，就是这么凑巧。”
“所以，那个错误的世界，在发生以后，立刻被你修正了？”
“对。几个小时前，我在火星完成了这一工作。我甚至看到了你的遗体。不过，最后我实在不想继续看下去了。毁灭而已，尽管没有什么意义，但的确不是什么令人愉悦的东西。”
“你现在还会愉悦吗？”
“我不知道。但总而言之，我这个修正者的工作，到目前为止，做的相当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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