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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要中一百万

    “肖格你回来啦!看看,桌上都是你最爱吃的菜!快洗洗手来尝尝合不合口味!”优优热情招呼着被自己突如其来的热烈兴致吓得连连撤退的肖格。

    男生有些受宠若惊,吃不消,出奇又怀疑的眼神看着满桌搭配好的菜和一锅翻滚的红汤。

    “你紧张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就是,做顿饭感谢你长久以来的照顾和付出……”

    笑里藏刀?绵里藏针?男生脑海里就闪出这两个词。

    “不要害怕,姐姐我只是通了,现在异常清醒,没下毒,也没目的,吃吧!”

    “什么通了?马桶还是厨房下水道?”肖格讪笑着,悄悄藏起小动作。

    “抽你,信不信?”

    “我信我信,这才是你啊!不过这样就正常多了。刚才我寒毛乍起,鸡皮疙瘩落一地……”肖格快速眨着眼。

    “切,贱兮兮,非得人家吼着你才觉得正常……”优优白了他一眼,放下饭勺。

    “不过,我们中午不是才吃过火锅吗?为什么又来一顿?还放……这么辣?”肖格看着那飘着的一层辣椒油眼里闪过一丝畏惧。不正常!

    优优不给他过多的反应时间,横竖饭已经做好,只能接受。

    “有什么事情是两顿火锅不能解决的呢?来吧,我亲自调制的秘制酱料。”

    肖格闪到一旁,十分乖巧的递上去一盒东西。

    “什么啊?”

    “孝敬您老的,看到的时候就买了。”

    优优接过来打开,是一盒芒果,清洗过码放的整整齐齐,清香扑鼻。

    “哇!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芒果?还特意清洗过,深得我心意,真乖!”优优笑意更甚,与刚才略有不同,这是发自内心的笑,不浮于表面。

    “我猜的。”肖格露出一丝狡黠,喜欢买芒果味的饮料,芒果味的夹心饼干,芒果蛋糕,这还不容易猜吗?

    “哎,你等着,我去买点吉利丁片回来做芒果奶冻!冰箱里好像没鲜奶了……”优优抱着盒子显得极亢奋,准备穿鞋就走。

    “啊!这么着急?我房间里有,昨天买的还没来得及放进冰箱。”

    “什么?哦,没怎么?你说的是什么?”优优回过头语言凌乱,语无伦次。让人迷惑。

    “不先吃饭?非得现在出去买?着什么急?而且,你干嘛抱着盒子出去?是受啥刺激了……”

    “没有啊,我没有。我就是想做点事情……”她突然说话底气不足,低头看着怀里的芒果,又随手丢在水池边,赶紧换了鞋开门出去,任肖格诧异。

    “我就是出去买个东西……而已……”优优下了楼走了好远回头看看,没人。还好没追出来,长长舒了口气。

    买过东西,付完账出了超市门,走了老远却被热心阿姨一把拉住。她愣了,阿姨说的话她也听不懂,但仿佛后面的店员正呼喊着。

    优优尴尬的低头一步一步回去,走的麻木不仁。原来是买的东西没拿。

    到了单元楼下翻找钥匙开门。难道是裤兜破了洞?丢了……怔了思考一会儿,优优稍有些难为情的按了门铃。

    进门她极糟糕的四处躲避肖格投射过来的审视目光。但肖格已经倚在门框多时,抱着手等她。虽未开口,可表情却有些奇怪。优优强装镇定。

    “哈哈……谢谢啊,刚刚走的匆忙,钥匙可能是忘记拿了……哈哈,真是麻烦你了……”

    “嗯,是太麻烦了。”

    “什么?”

    “没什么,快进去吃饭吧,火都让我熄了。”肖格顺手接下她拎的东西。

    “好。”优优低头走进去,脱鞋的时候才发现穿错了左右脚,他没发现吧,“快开火,先下点肉卷,我早就饿了,哈哈……”赶紧遮过去。

    “你,没事吧?”肖格还是没忍住,轻声问,像是小心翼翼生怕戳穿了灌满水的气球,在他面前爆裂崩溃。

    “我能有什么事情啊,没有啊,等下吃完饭姐姐给你做芒果布丁,哈哈……”

    “不是奶冻?”

    “哦……呵呵……是吗?我刚说的是奶冻?哎呀,其实都一样。”

    “优优!”他收起笑意,正色的有些严肃,不怒自威。

    如果说刚刚只是在试探,现在他确定了,她有事。

    “咋了?”优优抬眼撞上他的眼神又怯怯的收回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以告诉我么?”

    ……

    “不要害怕,有什么事情我们一起面对解决,你这样绷着并不会让事情变得好起来,关键我心……”

    还是被戳穿了,拙劣的掩藏,在聪明人面前越是这样越容易路露出马脚。只要有伤疤总会展露在世人面前,时间前后问题而已。

    良久,她沉声喃喃的说:“他要结婚了。”

    仿佛有一缕尘埃落在她白净的脸上,落下的瞬间变成巨大的阴影笼罩着她。她直视前方的眸子灰暗,带着些愤恨和不甘又沉寂的似一团死灰。

    肖格的手还是僵在半空中,不进不退。

    结合着她今天反常的状态和她日常不经意间的流露,肖格大致能推测出她所说的“他”应该是她过去的恋人。而这个人要结婚的消息看来还是给她带来不小的冲击。

    肖格心里一沉,说不出来是嫉妒或者心疼。再三琢磨着该怎么样开口安慰,说点什么能让她不那么难受。

    “我没事的,终于解脱了。”

    长久以来,是她自己不放过自己。总是一个人做着那些飘散的梦,不切实际的幻想。好像过去的那个国度依然完整的保留在她心里,像巨大的火山瞬间掩埋了城市,所有的东西就定格在过去那一瞬,不再鲜活。

    她总幻想着过去的人都没变,还在原地等她。

    傻不傻?

    所有人都走散了,回忆终究只是回忆,没有人会守着回忆而不肯开启新的生活,包括她自己。

    她总嚷嚷着过去那个单纯透明的自己是最好的自己,想要把她找回来。总觉得被现实生活裹挟着失去本我,麻木的活着。其实,她没失去自我,只是长大了而已。

    没人能一直停留在过去,以前觉得美好的,只是现在心境不同了;以前觉得轻松的,只是有人在替自己负重前行。回过头来,仿佛沉睡了太久,逃避了太久,充耳不闻的错过了太多。

    沧桑悄悄染上了父母的鬓间,过去的灰尘一直蒙住了她的双眼。

    这一梦醒来花了太久时间,醒来后,很难去真的接受现实的空落落。

    沧海桑田,庄周梦蝶。

    早该放了自己。她突然大笑,笑出泪来,笑出心底最后的一点自嘲,空了,散了。

    从今以后,再无昨日的雨。

    “优优,你别吓我。”肖格见她目光呆滞,很怕。说不清,但总觉得她可能会突然消失在眼前,于是拼命想抓住,怕下一秒就变成虚空。

    他抱住她。

    “放手。”语气很平静,说与自己,说与他人,兼有之。

    在面对肖格的时候,她有歉意。

    那天晚上,他陪她出去吹了很久的风,雨停了,暮春的风夹杂着泥土的清润吹得人心痒痒,也吹散了一些过去的忧愁。

    她感觉到过去填在心里的东西一点一滴在流逝。他就这么陪着她,无需多言无需多问。

    朝逝夕替,所有的闹腾都随着夕阳一起沉入地平线,大地归于平静,夜空开始繁华。优优抬头看着月亮,肖格也抬头看着月亮。

    “弯弯的月亮,小小的船,小小的船儿两头尖,我在小小的船里坐,只看见闪闪的星星和蓝蓝的天。”她轻松的笑了。

    肖格看着她,满眼的温柔宠溺,这次不惧怕让她看到。

    “肖格,你看,月亮周围有颗星星特别特别亮,它一直陪着它。”

    “我看到了,很亮。”

    “是颗小行星吗?月亮是地球的卫星一直围着地球转,地球又围着太阳转,它们各自有各自的轨道,肉眼看起来像在一个平面,其实空间异面永不交错。”

    “但是星体运动时有可能会排列到一个空间线上。如果是两颗小星球,那么它们就永远在一条直线上。”

    哈哈……

    “我想好了,我要放纵不羁追逐自由,我要去流浪……”

    “好啊,麻烦走的时候捎上我……”

    ……

    “我想要好多好多钱,这样我就可以安心去流浪了。”她眼里重新泛起希冀柔波,像夜空倒影。

    “那你怎么才能有好多好多钱呢?”

    “嗯,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一直上班是不会有好多好多钱的。其实我要求也不高,给我一百万就行,可以流浪好久了。”

    “那也不少了,这要求还真……不算太高啊!”

    “把钱给我父母,我就做一个背包客,天地那么大,走哪算哪。”

    “可以。”

    “买一把吉他,做个流浪诗人,沿路卖唱,把看到的世界都写进歌里,自由!”

    “你会弹唱?”

    “不会啊!”

    “……那你说的跟真的似的……”

    “总要先有梦想!”

    “那你想到要怎样赚一百万了吗?”

    优优没有回答,她偏着脑袋,交叉着双脚踢来踢去,像个孩子般的无忧无虑,“我想荡秋千。”

    ……真跳跃!

    “工人体育馆门口,我记得好像有秋千……”

    “哈哈哈……我随口说说的,你还当真。”她笑靥如花,像是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夜风吹散一朵挡在月亮和星星前面的云,天空依旧明净。

    “回去吧。”

    “好。”

    早上肖格日常作息,起床去洗漱,路过优优房间,房门大开,里面静悄悄,床铺也叠的整齐,人不见了。

    他心里又一惊,她该不会是……瞬间有些慌乱。

    门开了,穿着晨练运动服的优优出现在门口,带着夏季早晨般的晴朗笑容,额头发丝微湿,“早啊!你起来了!”

    “嗯,你起这么早跑步去了?”肖格松了口气。

    “是啊,我发现晨练的大爷大妈起的真早,活力满满!我以后也是要跳广场舞的人,提前做好准备,打好关系以后能有一席之地。哈哈……你先去洗漱吧,我来做个早饭。”她说着已经换好鞋洗手走向厨房案台。

    肖格因为昨天的经验还是不放心的盯着她的背影,谁知那背影像是自己长出眼睛,“放心吧,我真的好了,不是装的,跟昨天不一样,而且以后再也不会了。”说完她哼着小曲儿洗锅,轻松自在。

    应该是真的痊愈了。

    “我要中一百万。”

    “什么?”

    “我想好了,我要买彩票,这样就可以有机会中奖了,一百万!”她哈哈笑着,畅想美梦。

    “可以啊,这想法蛮好的。”肖格并没有打击她。

    晚上回来,肖格见她在水池边哼着歌洗草莓,“买了吗?”

    “什么?”优优抬头一脸无辜的看着他。

    “彩票!你的一百万,买了吗?”肖格一字一句的问。

    “哦,那个,还没呢,今天太晚了,明天买。”

    ……

    接下来一天,两天,肖格每天都会问她,“买了吗?”

    “没有。”

    始终还是没有。

    优优从外面逛完街回来,鞋还没顾得换,身后肖格做好了饭菜在等她。可是他抵在门口丝毫没有放她进去的样子,腰背笔直,眼眸严肃。见状优优不自觉有些紧张,想再哼个小曲儿缓和缓和。

    “干嘛?我要进去吃饭,呀,好香啊!手艺……”

    “彩票买了吗?”

    “还没……”

    肖格听闻不由分说,直接锁上门,拉着优优就往外走。优优丈二头脑,莫名其妙,想挣脱,发现手腕被牢牢钳制着。肖格看起来不像开玩笑,她也有两分犯怵,挣扎无果就顺从的走在他身后,任他带着自己穿街过巷。

    肖格把她带到附近最近的一家体育彩票窗口,“老板,买张彩票。”

    “你俩只买一张吗?”老板目无表情,惯例询问。

    “嗯,一张。”

    “选号还是随机。”

    优优看着肖格,从他眼中也看出了迷茫,转过头对老板说,“选号吧?”

    填完号码,付过钱,两人离开。

    “嘿嘿……”

    “你笑的好傻!”

    “我知道,嘿嘿……”优优还是呲牙,“赶紧回去吧,我好饿啊,等下菜都要凉了。”

    “凉了我再热一遍!”肖格说。

    ……至于么,小题大做。优优心里这样想,但是不敢说。

    几天后,肖格突然问她,“你兑奖了吗?”

    “啊?不知道,怎么兑奖?”

    “给我,我来查。”

    “好的,一百万。”优优敷衍着。

    ……

    “中了吗?”

    “中了。”

    ……

    “真的?多少?”优优不自觉提高分贝,瞪圆了眼,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运气这么好吗?这么小概率事件就这么随意砸中自己?这写书的太随意了吧!哇!那岂不是出门就能实现流浪的愿望?一瞬间她想了很多,比如再去买几张中奖后开个火锅店,给父母换个大房子,去欧洲旅行看各种教堂……圣彼得大教堂,圣保罗,佛罗伦萨……

    “六等奖,五块钱。”肖格平静的说。

    “……”什么鬼,空欢喜一场!优优砸吧嘴,好像刚刚的梦还没过足瘾。

    “走了,我带你去吃火锅。”肖格合了电脑,起身拿外套要走。

    “彩票还有这么小的奖?等等!你怎么知道我想……吃火锅?”优优感觉身体在漂浮,最近的事情让她觉得诡异,“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对!是你的肚子告诉我的,赶紧换衣服出门,晚了要排队等号。”

    “哦。”

    虽然买彩票的事情告一段落,但她突然明白一个道理:心里想什么就去做,不要一直拖着,不要畏惧,不要等。想要转变其实一瞬就能做好决定,认定想做的事情谁都无法成为阻拦的借口。

    很感谢他。

    去吃火锅的路上她随手点开当当网,太久没登录了居然还要验证,不过她现在很有耐心。把全套的专业书籍下单,把一直想着手的专业考试安排到日程中。让她又爱又恨的专业,此刻像突然被激发斗志,任督二脉也被打通。

    她想要更上一层楼,成为更好的自己。她清楚自己长久以来拖延就是因为一直没勇气去面对挫败感。

    而最近发生的事情一桩一件让她如梦初醒,该面对了,该改变了。

    关掉手机装进兜里拉好拉链,前所未有的轻松。

    “肖格,我们来比赛吧,比谁先跑到店里?三二一……开始!”

    “什么啊,太幼稚了吧……哎,趁人不备耍赖,我还没系好鞋带呢,等等我,注意看车!疯了,真疯了!”

    吃完饭回去时路过一家理发店,优优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已经很久没剪了。自打她有记忆以来,一直是短发造型。高中时甚至短的与男生寸头一般无二,后来上大学后变成稍微女性化的短发,但也从未过肩。

    最近因为懒,头发已经长到史上最长了。

    她看了一眼理发店闪亮夸张的店招,看一眼身旁的男生,溢出笑意,跟他一起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