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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花烛

    李舟山一路披荆斩棘,终于在二十四晚上赶回家里。李舟山放下行李,先去了李元山家,他走到婚房一看果然是极具匠心。

    这个婚房虽是临时性的,结婚之后,李元山和新娘苏虹要到县城里住。但是李元山这个人对生活有自己的追求,对那些不可轻易获得的生活尤为向往。

    李元山不打羽毛球,他觉得太大众化了,便选择了网球。他虽然没有打过高尔夫,但满脑子都是对高尔夫球场的憧憬。

    他对县政府投巨资建造高尔夫球场的举动,大加赞扬。他认为这是提高城市层次的标准,而李舟山则认为完全是劳民伤财。

    虽然李元山和李舟山出身类似,但对生活品质的追求,却大相径庭。这几年李元山工作挣的钱,全花在了追求生活品质上了。

    他买了许多奢望已久的东西,连一个喝水的杯子也花了差不多两百块钱。相比之下,李舟山的生活的逊色不少,李舟山的杯子是在普通超市花了十元钱购买的,他把大部分钱存起来准备娶媳妇儿。

    有一次李元山向李舟山借钱买单反相机,李舟山觉得李元山的消费状况远远超出收入水平,他认为是李元山久被压抑的欲望得到释放,便如火山喷发一般不可控制。

    为此事李舟山还劝过李元山,而李元山则豁达说千金散去还复来,钱花出去才是自己的。

    李舟山还急了眼,认为李元山亏空太大,以至于常陷他自己于被动的境地。

    李元山认为李舟山是在催账,他说会想办法尽快还钱的。

    李舟山气的没法,意思全被李元山误解。

    自此以后,李舟山也就没有和李元山在消费观念上起过争执。好朋友之间的关系,有时也是很微妙的,一件小事就能导致分道扬镳。

    李舟山不想因为自己坚持,而失去这位儿时的伙伴。李舟山的消费观念比较陈旧,或者和父辈的理财方式类似。

    姜梦君就此,也给李舟山提过建议,不能太苛刻自己。虽有“财以不畜为富”的话,他还是觉得手中有粮心中不慌,心想自己既然也是这般坚持,就不能怪李元山的执意了。

    李元山常以出身底层而自卑,女朋友刘梅和他分手也是源于此,他想消灭掉刻在脸上的字。

    他觉得只有衣锦才能被人看得起,所以便对生活品质格外留意。他是想留在省会Y市的,繁华尽收眼底。

    虽然这些繁华于己无关,却可以佯装置身其中凑一份热闹。

    无奈李承安不肯为李元山在Y市买房,所以李元山只能回了县城。李承安对这个儿子本是很器重的,付出大量心血供其上学,他还指着大儿子衣锦还乡光耀门楣呢,没想到竹篮打水一场空。

    二儿子李文山初中毕业就外出打工,对家庭帮助不小。李承安常常后悔让李元山上大学,以至于李元山至今未婚,被街坊四邻耻笑。

    而且李承安在李元山身上花费颇多,却一分也没有收回,却还要给李元山置房子。李承安心中窝了一团火。

    县城的房子是李承安买的,李元山一分钱也没出。主要是李元山一分钱也没有,他把钱都花在生活品质上了。

    李承安买的是套四,想着以后也可以过去住住。为这事李文山还很不乐意,认为父亲偏心。

    李文山早早的就出去打工了,这些年也挣了不少钱,可是父亲却只在乡下给他盖了一座房子,而给白吃白喝的大哥在城里买大房子。

    李文山的媳妇儿张秀敏为此还和婆婆闹过一回,说公公婆婆拿着李文山挣的血汗钱给李元山买房子。

    最后还是李承安以家长的身份出面,平息了这件事,李文山两口虽有不乐意,却也无可奈何。

    李舟山环视着婚房,他不禁感叹自己何时才能修成正果。

    李元山问了一些旅途上的事,然后就感叹一声说:“我算是完了。”

    李舟山说:“大喜的日子,说这些话做什么。”

    李舟山把一柄匕首递给李舟山,说:“装修房子时无意间找到的,还是那时用火车碾的,你留着做个纪念吧。”

    李舟山接了过来,看着锈迹斑斑的匕首,心下也不禁感伤起来,以前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李元山的新娘苏虹也是在外求学,大学毕业后回到县城高中教书。

    李承安对苏虹这个儿媳妇儿很满意,也正是在李承安的极力撮合下,方才成了这份姻缘。

    李元山对苏虹没有什么感觉,他相了好几次亲,苏虹算是其中最为出类拔萃。

    到了李元山这个年纪,还没结婚的已经是少数,所以可供相亲的对象也没多少。

    况且,李元山也不想无休止的相亲下去了,便选择了苏虹。

    对苏虹来讲,李元山并不是她的最佳选择。她在多次相亲的过程中,寻觅到一个各方面俱佳的男士,但是那个男人对她没兴趣。

    她的父母又逼迫的紧急,便草草的选择了李元山,她想着都是上过大学的人,应该有共同语言。

    窗外夜色深沉。李元山的妈妈煮了鱼汤,端了过来让李舟山和李元山喝。

    李元山嫌腥没有喝,李舟山喝了一小碗。李承安也过来和李舟山说了会儿话,让他们早点休息,明天一大早还得迎亲。

    李承安夫妇回去休息了。李舟山坐了二十多个小时的火车以及五个多小时的汽车,也已经很是疲乏了。

    李舟山躺在床上突然想起梦君开的断袍的玩笑,他看了看李元山,心中好笑起来。李元山也有些尴尬,有点后悔让李舟山压床了。

    他们小时候经常在彼此家里吃饭和睡觉,那时一点都不觉得拘束和尴尬。

    长大之后,明事理了,反倒处处拘束。李元山从衣柜中又拿出一床被子,分成两个被窝。他们各自钻进被窝,李元山按灭了灯。

    第二天一大早,李家就都起来开始张罗迎亲的事。

    没多长时间,院子里就聚集起一大群过来帮忙的人。

    李文山一再的叮嘱哥哥迎亲的注意事项,他结过婚有经验。预定的车队也到了,停在门外的街上。李元山心中不免有些紧张,他祈祷不要出意外。

    别人过来和他开玩笑,说他是喜上眉梢。李元山也嘻嘻哈哈的应对。直到要上车接新娘的时候,李元山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自己结婚,他的腿有些抖动。

    迎亲的车队由十六辆车组成,依次排开,浩浩荡荡。

    李舟山没有跟着去迎亲,而是留在家里帮忙。说是帮忙,其实李承安也没安排什么事让李舟山做,李元山的妈妈提了一袋瓜子和糖果让李舟山吃。

    李舟山心中觉得不好意思,不但没帮忙反倒是来添乱了。李舟山便去找事做,帮着安排桌椅。

    迎亲的队伍是早就安排好的,李承安没有让李舟山去,是有他的考虑。他觉得这些读了许多书的人的脑子不好使,连句好话也不会说,反倒是家里那些没有读过书的却久经世故。

    李舟山的爸妈也过来帮忙了,李舟山的妈妈拉过李舟山不让他干这些粗活。

    李舟山的妈妈说:“这些事有人做,你找个地方歇着就行了。”

    李舟山便就跟妈妈去烧水了。因为要安排上百人的宴席,需要大量的热水。大概十点半,迎亲的车队回来了。

    在院子里有个礼官,吆喝着拜天地的口令,李元山和苏虹按着既有的流程走着。

    拜完天地,女方以及家人到屋中坐下,宴席开始了。农村的婚宴,男女是分开的。婚房里摆了四五桌酒席是专供女士,男士被安排在另外一个地方。

    婚礼最为热闹的不是拜天地,而是抹花脸。

    凑这份热闹的一般是中年妇女,她们用沾着锅底灰或者黑墨的手抹新郎的脸。

    当然不止抹新郎了,新郎的父母也会“沾光”。由于新娘有女方家人护着,一般会在女方家人走后才“袭击”新娘。

    先开始,新郎和父母还会反抗、会洗脸,但是由于抹的人太多,刚洗干净的脸又瞬间成了黑脸。所以被抹的人往往不再闪躲,也不去洗,直等到婚礼结束方才洗去污迹。

    李舟山到院里看到元山以及家人的大黑脸,不禁笑了起来。李元山很无奈的向李舟山笑了笑。李元山的妈妈过来对李舟山说:“你爸妈就盼着这一天呢,你得抓紧了。”

    下午女方家人要返回了,新娘不免落几滴眼泪。来的时候人数众多,一眨眼扔下她一个人了。

    有些中年妇女蠢蠢欲动,要来抹新娘的脸。苏虹吓的跑进套间,从里面锁住门。李元山在外面劝了好久,苏虹才开了门。

    接下来就是给长辈请安的环节了。所谓请安,就是给家族里的直系长辈磕头问安。

    需要有人领着新娘挨家挨户的去磕头,可以拿到长辈的红包。社会在进步,已经不需要新娘真的跪下去了,长辈一般都会在新娘要下跪时搀扶。

    新娘心领神会,一经搀扶马上站好。红包的数量一般都是很可观的,里面的内容却总不让人满意。新娘是象征性的请安,红包也是象征性的,都做不得真的。

    苏虹的请安之路凶险异常,人群里埋伏着许多要抹花脸的人。尽管新郎家安排人护佑着,也不是每次都能保护到的。

    一共给多少人请了安,苏虹完全不记得,只是跟着护佑她的人走。到了一户人家,会有人介绍应该怎么叫,苏虹便叫一声,拿了红包便去另外一家。

    请安之后,到了晚上还有一个最为刁难的项目,就是闹洞房。

    李元山家乡这里闹的并不凶,有些地方的闹法让新郎新娘极为尴尬。

    李舟山的妈妈带着苏虹躲回家了,一路上有些青年和妇女跟着。李舟山妈妈锁了院门,那些人便拼命的敲门,仿佛要把门擂破了。

    李舟山的妈妈说:“再敲,我放狗了。”

    可是那些人仍然不肯离去。李舟山妈妈带着苏虹到了屋中,她升起炉火让苏虹取暖。李舟山的妈妈以及几个年纪大些的妇女陪着苏虹说话,给她介绍族里的情况。

    这时李元山正在婚房内被人摆布,不但脸全黑了,衣服也被扯的乱七八糟的。有几个人抬着李元山在床上“打夯”。他们一直在等新娘回来,总“折磨”新郎一个人不过瘾。

    李元山偷空让李舟山去看看苏虹在哪里,有没有人闹她。李舟山看到是自己的母亲把苏虹带走的,想必是回自己家了。

    李舟山便回家去了,无论怎么敲院门都没有应答。他看着屋里有亮光啊,却没人来开门。

    他拿出手机弄出点亮光,照着院门看了一会,发现院门是从里面插上的,也就是说家里有人。

    其实李舟山的妈妈也听到敲门了,她们以为是那些闹洞房的人,所以没有开。

    李舟山先到了邻居家,他们两家的平房很近,他从邻居家的屋顶跳到了自己家的屋顶。他小心谨慎的下了屋顶,敲了房门,对屋里面说:“妈,是我啊。”

    这时李舟山的妈妈才听出来是儿子的声音,她开了门让他进来。李舟山一跨进屋门,便一眼认出苏虹。

    虽然这还是李舟山第一次见到苏虹,但是新娘的装扮还是很引人注意的。

    李舟山妈妈问他怎么来了。李舟山说是李元山让他过来看看。

    苏虹问李元山那里怎么样了。

    李舟山说:“他正在被打夯。”

    李元山的二婶笑了起来,说道:“我那时就是这一套,现如今了还是这一套。”

    苏虹也见过闹洞房,当然知道打夯是什么。苏虹觉得不能让李元山一个人受罪,她要回去陪着他。

    李舟山说:“你回去,他们闹得更凶,你不在,好多了。”

    其他人也劝苏虹不要回去。

    李舟山说:“你好好待着,我去帮帮元山。”李舟山说着就走了。

    苏虹到底没有逃过这一劫,晚上十点多回家时还是被耐心等待的人逮住了。

    他们逼着苏虹和李元山接吻,必须是舌吻。有个人竟然提议还要看更进一步的亲热。

    李元山的母亲出来解围了,她和几个长辈把这群年轻人推了出去。

    闹洞房在农村是习俗,好似不闹就不吉利。所以刚开始李元山的母亲也没拦着,后来发现闹的有点过了。

    她便赶紧找了这些年轻人的父母过来,驱散了人群。李元山从里面插住房门,防止有人再闯进来。

    有人还不死心趴在窗下偷听,有人在窗外不耐烦了喊道:“快点,别磨磨蹭蹭的,脱衣服上床啊。”

    李元山和苏虹在里面听到,彼此望了一眼,脸都红了。李元山的妈妈拿起扫帚佯装要打那些偷听的人,总算把人赶到街上了,她顺势锁了院门。

    她对着李元山的屋中喊道:“我把他们都赶走了,你们早点休息吧。”

    李元山看了一眼苏虹,现在这个女人是他的了,他可以为所欲为。他坐到了她身边,握住了她的手。

    他能感觉出她的颤抖,这种颤抖激起了李元山的欲望。

    第二天,李舟山见到李元山夫妻二人恩爱有加,全不似是因为要结婚而凑到一起的人。

    李元山一结婚,李舟山压力更大了。

    李舟山的妈妈一大早就唠叨起来,说:“你不是要带女朋友回家的,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李舟山这才想起昨晚还没给梦君打电话呢,现在打又怕她没起床呢,准备中午打。

    到了晚上,他才想起打电话。他向梦君说了李元山结婚的事,讲了一些好玩的习俗。

    姜梦君似乎没有兴致,只是“嗯嗯”的应着。

    他问道:“病了吗?”

    梦君说:“不知道怎么了,这几天总是心神不宁的,总是睡不踏实。”

    李舟山就让她早点休息,说了晚安就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