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和尚

    叔侄两用过早膳，清念提着鼠妖，王太元继续一手持竹杖背着书框。一众贼人皆是被冻的奄奄一息，一见这叔侄二人出来，又来了精神连忙呼爹喊娘的讨饶。王太元牵着清念来到江边，望着滚滚长江平淡的对清念讲：宝奴以为如何处置这等匪类？清念不假思索的回道：一啄一饮承负之间不可沾染，一阴一阳可生化诸类，这滔滔江水多少良人丧命，因其等心善寻不得人脱生，这些匪类正好可以为超度过去之媒介，且我等玄门羽士也可不沾杀生因果，又得匡扶正义超度亡人之功德。王太元含笑点头眼神放光，内心暗自思量道，果然是我王家的种，不枉费师祖以大法力寻回。

    只见王太元手一挥，一群被串成糖葫芦似的匪类，被绳子牵引至江边依次跪下面向江面，众人以为这对叔侄两要下杀手了，有痛苦哀嚎求饶的，有谩骂秽语的。被清念提溜在手上的鼠妖听到叔侄两的对话，也是心里寒颤不已。只见王清念不知何时以头顶金色莲花冠，身穿黑底金云纹绣日月山河宝剑神章法衣，内着白黑两层素衣，足穿白色云袜踏靛蓝仙鹤纹饰白底圆头鞋，小小的人儿端的是贵气逼人肃穆发散，清秀的脸庞神色平和。右手拿住一个银色三清铃，左手捻一支一尺燃香。此时阳光普照积雪层叠，一个中年文书佩剑持仗背框而立，脚边有支红绳捆扎的紫色老鼠，十余个衣衫破烂被困成串的匪类面江跪倒神态各异，身高不过四尺有余的清念着一身本品法衣肃穆如神，只听铃铛清脆有节奏的响起。一个稚嫩清雅的声音响起：祖龙秉道生，瑞泽万世秋，古今多少众，受恩临难此，神魂弱者归合一，神魂强者苦沉沦，忠臣乎、良将乎、儒者乎、功德未尽者乎、强人乎、怨着乎、机巧者乎？天有诸慈，地有诸爱，阴阳两利益，各有命定法。上清世箓假领小有清虚天境仙官实授洞神本官王清念召本境河伯临前。

    只见滚滚长江水翻腾了几下，却是无有地祇出现，倒是江边水下若隐若现出现一些影子，想来因为征战平息不过数十载，因战火而失位的地祇神明尚未从新形成。只见王清念将燃香插进江边泥土，收了铃铛，自大袖内掏出一块巴掌大木牍，笔走龙蛇写下几行字，内蕴真气拿出自己配印压下。尔后左手持铃铛，右手持木牍，声带肃穆的道：尔今人皇初定，天下兴乱方平，此间无有地祇，一方生灵悲戚，自尔等水中游魂选定暂代此间河伯事，度得有缘，积行功德。一声：敕。将木牍抛入水中，摇起铃铛念起咒术，原本阴冷萧瑟的地域，自一中年金甲武士打扮者头顶漂浮着化为铁色的木牍，自水下慢慢升起拜倒，而显得生机复得。武士匍匐高声道，前朝右卫殿中将军奉懿旨护送一路皇女入蜀避难，为水寇劫掠，皇女刚烈殉节以被接引转世，下官力战不敌，又不愿被俘受辱自尽与此，因无大功德，又不忍诱惑小民入水而脱生，再此段江域徘徊一甲子有余神魂即将溃散。幸得上真垂爱，颁赐命书，下官惶恐百拜。

    王清念温语道：快起身来，莫坠了官身体面。本官为总真仙裔，上清嗣法，赐下命书，乃天有此恩，故汝承之。今日为汝吉庆获生，乃忠臣勇将之报，在赐汝水雷符诏一道，御使此符保此一段江域太平镇压邪魅，保护男女此处得安。金甲武士再拜叩谢，头顶命书与一身金甲消散，头戴乌纱，着一身青衣圆领，黑面白底皂靴服，手中持一丸青灰色珠子，内中符篆流荡雷光含威。王清念高举铃铛摇动，此间水域生出一本文薄，尔后王清念厉声道：天地神人鬼，五道皆有序，煌煌天律承负判明。抬手指向文薄，自四面八方有气涌入文薄中，尔后泛起白光，射向水下，只见每一道白光射出，岸边就有一个匪类栽倒入水，如此十余次后。文薄白光流转神道威严普照此处江面，十余道形态各异老少皆有的虚影，向王清念拜倒。王清念手一挥，文薄落入新晋水伯手中。一般水伯不过无品低级地祇，此水伯得了上清实授神官之命书，有了神员之身，方圆百里除了府县城隍寺观住持神明，俨然成了一方正神。

    正待水伯又要跪下谢恩时，随着一声佛号，一阵香气飘自江边。王清念厌恶的抬手一扇，一阵清风散去香气。只听苍老悲悯的声音由远及近的说到：道友小小年纪便携家仆此般，实为杀孽太重，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一个头顶青皮一声花布袈裟的和尚出现在江边，瞟了一眼被捆成粽子一般的紫鼠，见无人答话，合掌对王清念施一礼到：我佛慈悲，不知道友何处来，不妨到陋寺饮一盏热茶，贫僧以尽款待才好。王清念周身白光一闪，又是一身青黑色道袍打扮，对河伯道：赐汝名王忠武，当恪尽职守，早日晋升格阶，去吧。河伯再行三叩首，没入江中。王清念这才看了一眼老和尚，本不想理睬。哪想这和尚见王清念不答话，面皮过不去，一声厉呵道：小小年纪如此凶顽，仗的不知哪家大姓的势，便是五岳真伯之家，我也当上书参奏。作势欲将误认为家仆的王太元身边的紫鼠摄入手中，却是分毫不得动，把个老和尚又急又惊，王清念笑嘻嘻的道：这和尚一把年纪，穿的花里胡哨，满口伪道德，想来是个假冒佛子，实为真贼子的勾当。抬手一道掌风打出，老和尚被镇的气血翻腾，吃痛退了六七步方才止住身势。心中大骇的道：我乃大慈恩寺副寺，我寺乃佛门正宗，有珈蓝临寺常驻护法，你是哪家老祖幻化成孩童模样，将老僧打伤，不怕我佛降罪吗？

    王太元脚边的紫鼠倒是想提示下老和尚，可被捆的法力全失道行被削一半，也没法传神传念甚至开口说话，就是一个劲的吱吱叫唤挣扎。王太元自始至终隐匿气息如同小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