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人间六

    待到寅时天地生气发生，晋之收了经书放回乾坤锦囊中，将佩剑回鞘。吐纳着将一夜诵经的气息，全部运转吸纳，这内气倒是涨了那么点起来，气海明显有点点变化。但冬日里，寅时还是天黑如墨，且火光映射下，屋外飘起了星星点点的雪花，那驴儿倒是一晚上好睡的紧。四周的鬼魅已经完全消散退去，倒是那野狼还留了监视的存在。有剑在手倒也不必怕独狼，就是看着有点烦罢了，而且不知道会不会惊到驴。辰时初上，黑洞洞的天光，总算有些光亮，只是云层黑彤，整个天地都显得有些压抑。晋之饮下一碗八宝汤茶，吃了块白面烤饼，喂了已经醒来踏蹄的驴儿喝水吃了草料。

    一个身影从社庙门口闪过，这点速度却是瞒不过晋之，是一个精瘦矮小的男子，一身破败的皮袄，比农夫却是好上不少，且看样子颇有身手。这个矮小男子观察一阵后便离去，不多时正在考虑要不要在再此待上一天，看着天气必然是暴雪将至的节奏，又要进入山峦之地，自己受的了，这驴儿怕是受不得。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自远而近，一女三男，其中就有那精瘦男子，还有两个中年模样面如老农的男子，都带着腰刀，晋之凭气感就只必然是练家子，对于普通人而言算的上武艺有些，但对于晋之而言，不过之一招可斩的类型。女子带着黑色面纱看不出模样，虽然裹着皮袍子，却能看出身材极为火辣。那精瘦的汉子上前对女子说到：大当头，就是这小子，看样子是独行，是个读书人，看这身儒士服又这般面嫩，定然是有秀才功名的，读书人自带浩然之气，所以昨夜鬼魅野狼没伤他，跑去攻击了我们，还有马家商队的人。

    晋之算是听出来了，昨夜露宿见到的几处炊烟，是属于两队人马的，应当都是行脚的商人，想必是贩盐为主的可能性极大的，不然这般天气还能有什么货品，唯独盐类可以四季贩卖且获利巨大，想来是去曹州，购买沿运河而来的淮芦盐场之盐以及江南之物的。这丑陋矮小的男人，言语之间是有说晋之祸水东引的意思。晋之自坐垫上起身，拱手一礼到：末学吴郡人士，因家叔在黄西道府县出任县丞，学生今年刚得功名，便游历前去探望，带去祖父母之思念，及家叔书平安信归家去。那蒙着面纱的女子，声音颇为清灵的开口到：原来是秀才公当面，能独自夜宿荒山，不受鬼魅野物所伤，想来是颇有学问的。随之躬身一礼，两个中年男子也一同躬身行礼。晋之也微微点头一礼。那矮瘦男子却是怒道，好你个小白脸，我家当头给你行礼，你这般高傲好生大胆。不想其中一个中年男子道：有真本事的读书人，能如此温言且回礼，已然是看得起我等粗胚，你这泼皮别不知道好歹。

    晋之面色平和的道：读书人各有不同，然皆以天下苍生平等为念，圣人言，天道之下万类同亲，与此荒郊野岭相遇正是因缘际遇，诸位若是无事，不如末学煮上一壶茶水与诸位。那女子道：秀才公果是有真学问的，听言是要回吴郡，那是要去曹州，在去济州乘船顺运河南下，我们这一路也是去济州贩卖，不如与我等同行，也好彼此有个照应才是。晋之本想拒绝，可一想这驴儿要吃的草料就几天的量，看着天暴雪怕不是一日能停的，这是个商队，想来是不缺马匹牲口的，草料自然更不会不缺，而且与众人同行，也正好领略些书上所没有见过的事务。旋即便略作思考的样子道：末学武艺低微，只是经学之上颇有造诣，怕不是会拖累与当头好意。两个中年汉子抢答道：公子莫要自谦，一人独居荒野不惧鬼魅，这身浩然之气便是普通举人老爷或许都比不上，能与我等商贾同行，我等何其幸甚。女子也开口称是，晋之便顺意答应，让诸人先去，收拾一下便会顺着炊烟寻去。女子叮嘱道，山脚下篝火处是我等，另一处是他人，秀才公莫要走错，晋之点头应是。旋即四人便自行离去。

    收好坐垫茶具，还有给驴喂水的头盔。草席就不要了，乾坤囊里堆的很多，一天换一张都能用一年。给驴儿解开绳子，摸了摸下头，说到：昨天累着你了，今天咱们歇息一天，一会可能有别的同伴或是马儿，要好好的别打架啊。这健硕的公驴似乎有灵性一般，打了响鼻点头。晋之高兴的又多抚摸了几下，给他顺顺毛。然后便牵着向蒙面女所说的炊烟处走去，一路上都是破败倒塌的屋子，看规模曾经应该是个富裕的村庄。残垣断壁间还看到一些枯骨，因为没有头，也不知道是人是牲畜的，在如此阴沉的雪天显得极度苍凉。那蒙面女所在是一处宗祠所在地，因为有一小片广场，但有碎裂的碑刻，但已经没有了匾额之类，但屋子外观看着基本保持完好，屋顶瓦片不过是错位了一些，只是门窗也是全都没了，墙体看着陈旧破败，墙体下方还有些狐狸洞之类的。宗祠外停着数辆没有牲口的车驾在社，都用篷布包裹的严严实实，几匹马还有骡子在宗祠廊下避雪吃着草料。放哨的人发现晋之，一声口哨后，先前出现庙中率先说话的中年大叔出现了，看到一身深色的儒服外罩厚布藏青色大氅，一手牵驴一手扶着腰间的佩剑，这般天气看着都使人觉得热眼的晋之，心里大赞一声，不愧是南方的读书有功名之人，这气度样貌便是北地举人或者进士中，都真是难得一见。

    快步上前迎了上去，笑呵呵道：秀才公里面有篝火，快入内饮汤取暖。并叫来放哨的把驴儿牵去廊下，一并喂水喂料。驴儿看有人上前欲要牵它，打着响鼻蹭晋之，晋之神色温和的道：去吧避避雪，吃些料好生休息，天好了咱们就走。那驴儿听后，就消停了仍由那放哨之人，接走晋之手上的笼绳。中年汉子颇为惊奇的笑道，这畜生还通人性，莫不是成精了还。晋之进入宗祠，里面神位什么的也全没有，只剩一些残破的壁画内容尚看的出来，这里个村原本姓杨宗族所在，祖上世代读书出过三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