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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望月怀远

    “望月我爱妻。nn”

    他眼中尽是浓郁的化不开的痛楚,甚至没有多余的话,众人便可以看出得燕怀远与其妻的深厚感情。

    一阵静默。

    忽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匆忙自外奔来,来人正在荆州城驿站里的驿丞梁则成。

    他慌乱的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大,大人,死人了,死人了俺的妈呀,好家伙一个血窟窿可吓死俺了,有妖怪阿”

    这驿丞大人老家是鲁中一带的,被派到这岭南来,这一口大蒜味的方言,十年未改。

    “什么需窟窿,说清楚”

    “河里,河里”

    荆州城外的护城河边上,早已围满了熙熙攘攘的人群。

    驿站离着护城河很近。

    洛书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竟然没有官府的人,心想八成是王学仁喝多了。

    尸体是被午后准备下河洗澡的小孩子发现的。

    岭南进入了梅雨季节之后,天气便异常潮湿闷热,一些半大的孩子都会在午后进护城河里洗澡。

    洛书见到发现尸体的那孩子,吓的不轻,话也说不清楚了,只是不停的说河里有妖怪把那人的心给挖吃了。

    走近一瞧,那尸体已有些腐烂。腐臭之气极是冲鼻。

    是一具男尸,目测年龄在二十岁到三十岁之间,死亡时间大概十二个时辰,破损的衣衫,露出胸前的尸斑。

    尸斑集中在胸前,膝盖,颈部,死的时候应该是趴着的。与五元乡崔家寨发现的那些尸体不同。

    虽同样是被挖心而死,但后者脸上的惊骇要明显许多,死者瞳孔散大,且身上有多处刮伤,衣衫破烂不堪。

    这具男尸体的前胸与后胸已被贯穿,里面的肺部也被撕开了一口子。

    胸骨呈现粉碎性骨折。

    洛书仔细的看了一遍,只见那伤口处,竟然有条丝状的东西,与凝固的鲜血混在一起,不甚明显。

    她小心的拿出镊子夹起来,放在手帕里。

    回头对,梁则成道,“去,找人将尸体抬到太守府管辖里的义庄,并将此事禀告太守大人,让他尽快将凶手捉拿归案。”

    说罢,也不理会梁则成疑惑的目光,径直离去。

    元敏经过这几次的相处,已经摸清楚了她探案的顺序,疑惑问道“你怎么不去验尸阿。”

    “已经验完了”

    “验完了你不需要再将那尸体剖开吗”

    洛书有些头疼“不是每一次都需要解剖尸的,况且此案,我已心中有数”

    伯颜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手中的那块锦帕上。

    那一根毛发他也注意到了。

    而那尸体被的胸腔被挖开的形状也有些不同,无任何规则性可言,看上去有些乱遭遭的。

    自中间那一块血窟窿向中间如放射状的蜘蛛网一般,伤痕遍布了死者全身。

    这时节正处于湿热,再加上泡在水里,尸体已有些变形。

    “与五元乡的有些相似,同样是死后少了心脏,但这次很显然,并非人为”

    洛书将锦帕里东西拿出来,摆在桌上。

    “你们看这是什么”

    章猛率先凑过脑袋来,“一根长毛”

    “好像是动物身上的毛”元敏凑近瞧瞧。

    “好像是白色的毛”小桃拿起来,又放下来。

    “荆州城里何里出了这种怪物”

    燕怀远开始思考脑子里的荆州城当地的风物人情。

    “不是人身上的”

    裴述言简意赅,说了等于没说。

    “还记得前日,我们准备去夜探太守府吗”

    “那种如擂鼓一样的叫声难道这是那东西身上的”

    小桃一想起那种如雷贯耳的声音就浑身兴奋。

    伯颜看了那长毛一眼,“我看那尸体更像是自后胸挖开,直接将心脏挖走,极有可能是这人见到了那东西,所以恐惧之余转身逃跑的时候,被杀的”

    “不错,尸体后背之上,除了那处血窟窿之外,还有几道血槽,像是被尖锐的指甲给划伤的,最重要的一点,尸体之上留下了毛发,应该很多,不过应该被水冲走了不少”

    “所以”

    “所以,那怪物极有可能是跑出来了”

    洛书话音未落,便听见梁则成颠颠的跑来。

    “太守大人不在府里,说是山里跑出来了一只老虎,带着府里的家丁去打猎了,让师爷把尸体带了回去,又做了画像,让死者家属来认领”

    “认领哼,他还真会玩这一套,之后呢,肯定找到冠冕堂皇的理由,来告诉家属,这次真的是被怪兽给杀了”

    她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嘲讽。

    “打猎,还是捉妖,去瞧瞧就知道了。”

    众人还未做出反就,一名驿守匆忙跑进来。

    “大人,死者的家属不知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知道长安城来了人,现在堵在驿站门前不肯走,说必须让咱们给他们一个交待。”

    “死者家属这么快”

    有什么东西未反应过来,一进也未想起,她便已大步向着大门走去。

    只见驿站门外早已站满了熙熙攘攘的人群。

    而中间跪坐着一老妪,一妇人,还有几个扎着总角的孩子。

    在那里嘤嘤的哭着。

    那妇人看上去不过三十岁上下,想来应该是那死去男子的发妻。

    几人抬头一见洛书,女子立马膝行上前,噗通噗通的跪在地上磕头。

    老太太哭的说不出话来,那妇人看上去还能理智些。

    洛书赶忙让小桃将人扶起。

    那妇人哭道“民妇的丈夫被人杀害,横死护城河中,太守家丁竟然说他是自己上山被老虎咬死的,不予立案侦查,民妇听闻大人乃是长安城的青天,请大人一定要为民妇做主阿”

    那两个孩子似乎也知道了自己的父亲已去,一个个扑在母亲和奶奶怀里,嚎啕大哭。

    见者伤心,闻者动容。

    “这位夫人,你所说之事本官已知晓,只不过在荆州的地界上,王太守还是一方父母官,此案,定然是他来全力审查的。”

    那妇人一听,柳眉横竖,怒道“你这是推诿扯皮官官相互,岭南巡查御史难道不是巡天下不公,直达圣听吗你这狗官,你到底收受了王学仁多少好处”

    话音未落。

    那女子突然惊起,拿起手中的匕首,直直向她刺去。

    与此同时,那老妪和孩子分别将其他人隔开,裴述被那老妪死死抱住了大腿。

    而那几个孩子竟然同时冲管伯颜和章猛。

    人群看到刺客的惊变,慌乱作散,原本就拥挤的街道瞬间乱成一锅粥。

    洛书惊骇的睁大眼睛,她身后是元敏,倘若她闪身,那这一刀定然会刺到元敏身上。

    倘若自己不闪,那女人匕首之上幽蓝色的光,顷刻间便可要了她的小命。

    流光琼电之上,她直直向后倒去。

    几乎刹那间,元敏被她推倒,两人直直摔向一边。

    那妇人的匕首落空,手腕一翻,狠狠向下刺去。

    洛书将元敏一扔,一脚踢向那女子的手腕。

    鲜血如飞线的珠子一般,滴落下来。

    女子吃痛,匕首落地。

    她捂住自己的手腕,看了一眼,洛书靴尖之上的那一抹寒光。

    先机已失,倘若此刻再动手,也极难得手。

    那女子冷嗤一声,纵身一跃不见了身影。

    而那老妪和孩子也趁着人群的流转之间,消失。

    小桃率先冲过来,“有没有伤到”

    洛书先将元敏扶了起来,“刮破了层皮,不碍事。”

    燕怀远道,“我们都大意了,尸体才刚刚发现,怕是还没有运到义庄,画像更是没有出来,这不过一刻钟的功夫,死者家属如何能找到这里”

    洛书哭笑不得,刚才自己就想过,但并没在意。

    她吃痛的按了按自己的手腕。

    刚才推倒元敏之时,用力太大,可能脱臼了。

    “是阿,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小桃愤怒的看了一眼那些人离开的方向,“肯定是那些人,错不了”

    “哪些人”

    伯颜见她不停的揉搓着手腕,上前一步,抓过她的手,只觉入手冰凉细腻,仿佛是一块上等的羊脂玉。

    刹那失神。

    随即指尖一抬,只听得空中传来咔嚓一声轻响。

    “手腕脱臼,筋脉有些损伤,休息几日否则会留下病根的。”

    元敏道“你又救了我一命,刚才你明明可以躲开那女,却生生倒下,倘若反应再慢些,岂非被那女人的匕首甩所伤,你放心,你的恩情,我元敏记住了。”

    章猛本来就看元敏不顺眼,这一下更来气了,“就说你是拖油瓶,要不是因为救你,大人能受伤吗”

    元敏怒瞪他一眼,“不许说我是拖油瓶”

    裴述一言未发,看着洛书肿成馒头的手腕,深思。

    燕怀远也觉得心有愧疚,毕竟当时的情况以洛书的身手完全可以躲过那女子的攻击。

    “这是些什么人,竟然会找到这里公然行凶”

    洛书道“应该是一些旧怨。”

    “不,不是凤栖阁的人。”

    裴述忽然开口。

    洛书一怔,她原以为那些女子应该是凤栖阁派来找她报仇的。

    毕竟梅贵妃之死,与她有脱不了的关系。

    况且,桐城苏小晚那里,也与她有些瓜葛。

    “她所用的武功并非是凤栖阁的路数,况且,凤栖阁一向自负,不会利用孩子和老妇来诱骗杀人。”

    他说此话不假,凤栖阁若想杀人,那定然是光明正大,连御林军的队伍都敢去劫,何况杀她一个三品小官呢。

    她目光深思的看着虚无之处,究竟是谁派来的

    并未注意到,一向目空一切的伯颜,目光则一直停留在她的手腕之上。

    死者的身份已经确认了。

    想来是太守府那边听到了什么消息。

    晌午过后,王学仁亲自跑来一趟。

    一来是询问洛书有没有被那些刺客伤到,二来是慰问一下迦南公主元敏,三来是将死者身份系一个光棍的消息告诉了她。

    原来这死的男子,是这玉梨山上看守山林的一个男子,这人生性孤僻,家境贫寒,无父无母,一直生活在玉梨山余脉脚下,以那一片香樟树为生。

    他与外人交流甚少,以至于何时死的被丢在护城河里,都无人知道。

    王学仁的脸色很不好,看上去有些憔悴,不知是否是因为酒喝多的缘故,他的精神有些恍惚。

    常常别人说到一半,他才反应过来。

    洛书心想,这家伙也真是厉害,连续一个时辰的拍马屁,都不带重复一个字的,这等功力非一朝一夕可办得到。

    想来这家伙也是用脑子累着了,到了下午就这般精神萎靡。

    伯颜抬抬眼皮看了他一眼,“茵犀香这种东西,王大人还是少用的好。”

    王学仁早就知道他是医圣之徒弟,一身医术冠绝天下,有妙手丹青之称的美誉。

    “多谢先生提醒,年青时受了些小伤,一到了这梅雨时节,就会发作,用这东西可减缓一下伤痛。”

    伯颜不再多说,淡淡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洛书道“既然死者没有家属,死才的后事,还请太守大人多上心。”

    王学仁脸上不知是热的还是别的原因,豆大汗珠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这花厅四面通风,床前又种了几颗大的芭蕉树,极是阴凉,他竟然会热成这样,也是奇事。

    “王大人很热”

    王学仁拿起袖子在自己肥腻的脸上擦了擦汗,“是阿,我生性怕热,这时节早已用上冰了,既然如此,下官就不打扰洛大人休息了,账本已着人送来,放在前院书房,还请大人过目。”

    “燕公子,王爷说您是年轻人,不必陪着他这老头,您愿意住哪都行,让下官为您安排。”

    燕怀远笑笑,“如此,有劳大人了,既然找到了公主,与她一处,也有个照应。”

    王学仁也是极会办事,他早已看出燕怀远在季羡之那里的地位非同寻常,早已在驿站安排了上房,只等着燕怀远开口了。

    “如此,便不叨扰了。”

    说罢拖着他肥胖的身躯,缓缓离去。

    伯颜打开窗户,“他受伤了,很重的外伤”

    洛书道“您刚才提到的茵犀香,他神色有异,按说先生的江湖地位倘若真的有陈年痼疾,定然会趁着机会找您看病,他竟然只字不不提。”

    “说明他不愿意别人知道他受伤的事。”

    “讳疾忌医有问题”

    “账本那家伙已经送来了,怎么处理。”

    他一副我也看不懂,你最好打消让我查账的想法。

    “扔那吧,一堆废纸”

    元敏伸着脑袋,“你还没看,怎么知道是废纸”

    “倘若你贪污犯罪,会把自己的把柄送到别人手里吗”

    洛书问小白兔元敏同学。

    “当然不会,我把藏起来,不让别人知道。”

    裴述冷冷道“你这么笨都知道不能让把柄落到别人手里,那家伙比你还聪明一点。”

    元敏“”

    众人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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