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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相逢一笑泯恩仇

    江湖隐语行话黑话众多,别人在你面前叨叨半天,有来有回的交流,就是当面把你整了你都不知道,所以才显得水深。

    士农工商谓之四民,四民之中有三教九流、五行八作、五花八门之别,行行皆有行话、黑话,南方江湖谓之“春”,北方江湖谓之“典”,本来互不相通,经过几代各行江湖强人的努力,才将南春和北典统一起来,谓之春典,也叫作唇点,还有些地方叫调侃儿。

    各行各业间行话互不相通,但同行的话,在整个天下十三州对同行讲都能听懂,外行人听了就如同听天书,这春典就相当于行内共有的秘密,是江湖中人的立身之本,所以江湖人有“宁授一锭金,不给半句春”的说法。

    所以就算是匪徒也有自己规矩与话术,此之谓盗亦有道。

    像刚才那几位,没有山头收留的游匪,其实也算是可怜人,按规矩像他们这样的人,秋天开始就要收手,冬天要蛰伏起来不能出活,要散伙“猫冬”,把冬天过了,等到来年开春,再“码人”把人聚集在一起在各个小道上打点零碎。

    唐明贞从那一句“念杵”中听出来,看样子他们已经断炊有些时间了,这才铤而走险的在这个大冬天出来干一票。

    魏枭与两个小孩儿自然是听不懂他们说的黑话,送走了这一干毛贼,唐明贞面向这三人。周平探出脑袋看向那陌生的大姐姐,竟然莫名其妙的有些眼熟。

    魏枭虽然听不懂他们说的什么意思,但也知道他们是在对暗语,警惕的模样仍未放下。

    唐明贞看了看魏枭,又看了看他身后那两双好奇的眼睛,如同她直来直往的作风,开口问道:“你是准备把他俩带到哪儿去?”

    魏枭微微侧头,用余光望向身后的两个小家伙,装作一副是他们父亲的样子,他回答道:“小的个生病了,我带他们去找大夫。”

    唐明贞直直的走到他们身旁,吓了魏枭一跳,因为独自行走江湖的紧张感,他率先动手,想要先发制人,却连看都没有看清楚唐明贞的动作,就被甩飞出去砸向了旁边的竹林中,抖落一大片积雪。

    他飞出去的时候还在惊呼:“你想干什么?!”

    唐明贞蹲在小女孩旁边,摸了摸她的额头,确实如魏枭所说,有些发烫,这时魏枭从竹林里爬了起来,就要冲向唐明贞,唐明贞说道:“我在鸣城见过你,知道你不是他俩的爹。”

    魏枭突然就停住了脚步,也陷入了如周平一般的困惑。

    唐明贞望向周平,眼神中充满了询问,旁边的周平睁着圆圆的眼睛点点头,意思是魏枭确实是带小妹去看病。

    唐明贞站起身,潇洒的向大路走去,继续道:“我的马送你们。”

    见这让自己熟悉的女子并无恶意,周平松了一口气,可他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她,便开口向着唐明贞的背影问道:“大姐姐,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没有,我第一次见到你们。”

    司空府。

    一整头野鹿,想着吃不完放着,虽然不至于坏,但也会不新鲜,司空鸣就让白山去把鸣城内有头有脸的家族全给请了来。

    一群衣衫华贵的客人云集在司空家轩敞的大厅中,只要是司空鸣说了要请的,没有一家没到场的。餐桌上一个个盛放着菜的盘子,摆得整整齐齐,宾客也都是恭恭敬敬,保持着微笑交头接耳低声说着话。

    今天司空鸣表现出了他本有的温润,而不是平日间坊间流传的那般不近人情,尤其对于敬酒,可谓是来者不拒。

    酒过三巡,菜走五味,转眼一个时辰就过去了。

    这里仿佛变成了一片激战后的战场,用杯盘狼藉来形容再好不过了。到处都是食物的碎屑,地上不知是谁用过的擦嘴的布巾被踩得不像样子,打趣人的干杯,发出连续不断的讥讽笑声,恶俗人的玩笑话不绝于耳。屠门闯悠然自得的哼着小调,陈康与吕婉茹彼此斗嘴挑衅,白山在那里信口开河滔滔不绝,司空渐鸿则偏执的说着车轱辘话,一句话说了又说,方俊豪一个人独自在角落愁眉不展。而屠门青与钱素衣,两人都看着司空鸣与他人风度翩翩的交谈,她们一个眼神幽怨,另一个眼神充满了向往。

    在这人声鼎沸喧闹的浪潮中,司空鸣突然站起身来,在自己面前满满的倒了三杯酒,大厅里的喧闹也渐渐的小了下去,他端着酒杯深吸一口气,开口道:“这第一杯酒,敬我妹妹司空芷与我妹夫屠门易,我司空鸣对不起你们!”

    说着一饮而尽,肃静的大厅都能听见司空鸣吞酒的声音,半晌,才陆陆续续的传来掌声。

    司空鸣端起第二杯酒,他对着在场的众人道:“对于在坐的很多人来说,我只是个小辈,这一杯酒,我就敬各位长辈吧,司空鸣回来这些日子叨扰到大家了!做得不对,不敬之处,还请大家多多海涵!”

    大厅中响起雷鸣般的掌声与叫好声。

    司空鸣端起第三杯酒,也是最后一杯:“我过些日子就要离开鸣城了,我离开后,还希望大家能多多照应着我司空家!首先,三位县官老爷!”

    听见司空鸣说出这句话,县令、县丞、县尉同时打了个激灵。

    司空鸣继续道:“我知道很多事你们一直耿耿于怀,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从今天起翻篇了,我司空鸣不是个小肚鸡肠的人。还有,方家!”

    角落中的方俊豪闻言看向司空鸣。

    司空鸣向他恭敬的鞠了一躬,然后说道:“世人都言玉不琢不成器,我毒打方泽林,一是为了立威不假,二是我在帮他褪去活阎罗那张皮!我知道,方伯至今还在恨我,可您想想,我真要与你方家过不去,以我的手段与功夫,这方泽林能只是皮肉伤?我司空鸣在此断言,有了这个这顿打,他必定脱胎换骨,能在南关闯出一片天地!小子在这里为当初的血腥手段道歉,对不起!”

    方俊豪也端起酒杯,他直勾勾的看着司空鸣,虽然心中不快,但他今天既然来了,就是给了司空鸣赎罪的机会!

    而且精通庙算的大儿子写专门写信回来,再三强调不能与这小子结仇,此子以后在益州定会展翅鹏飞。

    方俊豪与司空鸣四目相对,忽然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露出不随心的笑容。

    大厅的紧张感顿时烟消云散。

    相逢一笑,泯恩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