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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百毒不侵

    “我的愿望便是娶你为妻,与你共白首。”

    这句话清清楚楚,一字不落地传进安子鸢的耳朵。

    下意识地低下头,顾知浅原本紧闭的眼睛竟然睁开了。

    脸色不再像方才那般难看,嘴唇的青紫色也逐渐褪去,那双桃花眼看着她,带着似乎久违的笑意。

    “顾知浅,你……”喉咙像被什么胶着住了,心里头似有海浪一层跌宕一层,又如暴雨过后的细细绵绵,万般思绪交杂,却是半句话都说不出口。

    只她一双眼睛,从未像这般盯着顾知浅,那般灼热,确又满带着惊恐,快将他盯出个窟窿来也不曾移开,生怕一眨眼就会发觉眼前的只不过是错觉罢了……

    顾知浅轻抚着安子鸢的脸庞,柔情而深情地注视着安子鸢,“我不是告诉过你,我会没事的。”

    那温热的触觉让安子鸢终于确信,顾知浅真的没事!他还活着!

    她不知道自己是在哭,还是在笑,却能清楚地感受到此刻自己的心在跳动,为了眼前的这个男人而跳动。

    “你……真的没事?”哪怕此刻,她的声音依然在轻轻颤抖。

    顾知浅轻轻拭去安子鸢的眼泪,旋即反手将她揽入怀中,有些心疼,“我真的没事,没事了。”

    那温润如春风的声音轻轻拂过安子鸢的内心深处,紧绷着的身子终是放松下来,她靠着顾知浅的肩膀,仍有些小无措,还有些委屈,“我以为你……”

    “我答应过你会没事的,就一定会没事。而且,我这么舍不得你,怎么会放你一个人在这。”顾知浅松开安子鸢,温柔地看着她。

    安子鸢破涕为笑,“嗯。”

    “不过,你方才说的话,我可是都听到了。”顾知浅突然说道,看着安子鸢的眼中有些意味深长,但更多的却是难以抑制的喜色。

    安子鸢玉颊不禁爬上两朵红晕,方才她只道顾知浅要死了,恨不得把所有心里话都告诉他,只盼他能够醒来。

    如今顾知浅真的醒来了,自己所说的话全被听了去,一向易害羞的安子鸢顿觉难为情。

    这时,顾知浅握住她的手,那双眸子满是深情认真地盯着安子鸢,“方才你说,你会和我一起实现我的愿望,可还算数?”

    安子鸢脑海中再次回想起顾知浅的话:我的愿望便是娶你为妻,与你共白首。

    若是之前,她也许还会多方犹豫不决,难以下决断。

    可她刚刚以为要永远失去顾知浅的时候,她心中便有了决断。

    她对上顾知浅的眸子,轻点了头,玉颊微粉,朱唇轻启,声音一贯的柔和,却透着一股坚定,“算数。”

    顾知浅唇边的笑意无限扩大,就连那双桃花眼愈加动人,仿佛满林的桃花,美得不可方物,令人移不开眼。

    他伸手再次将安子鸢拥入怀中,但这次比方才要用力了些,无一不在表示他的喜悦,“子鸢,我不会给你反悔的机会。”

    安子鸢一顿,随后举起手轻轻反搂住顾知浅,扬唇:“不反悔。”

    良久,顾知浅终于放开安子鸢,“能得你这一句,我若真的中毒死去,也是值得的。”

    闻言,安子鸢眉头立即皱起,“不许你再说这话。你既然要许我承诺,便要生生世世守诺。”

    顾知浅眼波流动,轻点头,“好,生生世世。”

    “嗯。对了,我们还未告诉曾大夫你已经没事了,他这会定是急坏了。”

    “好,我们同去。”

    当曾泉看到安然无恙的顾知浅时,既是惊喜又是震惊。

    此刻的顾知浅面色红润,气色甚好,与他刚来时一般无二,哪有方才半点的中毒迹象。

    曾泉还不信,硬是要给顾知浅把脉,这越把脉,眉头就皱得更紧了。

    安子鸢见他这表情,以为是顾知浅的身体仍有异样,忙问道:“曾大夫,他身上可是毒素还在,仍有危险?”

    曾泉摇了摇头,似有极大困惑之处,“方才顾兄脉象紊乱,毒性蔓延极快,已经渗透到心脉。可这会,感受不到一点毒素的存在,不仅仅如此,顾兄你的脉象与常人……”

    “大不相同?”顾知浅接下曾泉的话。

    曾泉点了点头。

    “什么叫与常人大不相同?顾知浅,你身体是不是?”安子鸢立即紧张起来。

    “我替顾兄把脉,发现顾兄的脉象与常人是相反的,就连身上的经脉也是逆行的。我把过无数脉,还是头一遭遇到如此奇特的脉象。”曾泉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

    “经脉逆行?那岂不是会有生命之忧?”纵然安子鸢不懂其中缘由,可也懂得经脉逆行有多大的危险。

    安子鸢看了她一眼,拉过她的手,安抚道:“别担心,我虽全身经脉逆行,脉象与常人不同,却并没有多大的影响,你看,我还不是好好地活到了现在?”

    瞧顾知浅的模样,确实不像因为经脉逆行而受到了任何不良的影响。

    “世上许多练功之人,稍有不慎,就会因为经脉逆行,最终走火入魔,爆体而亡。可我探顾兄脉象,发现顾兄体内经脉运行平缓,并无相冲之处,实在难得一见。不知顾兄可否告知,究竟是何原因?”

    顾知浅淡淡一笑,倒有几分神秘,“这还得从我小时候练武学医说起了。”

    “愿闻其详。”

    “少时,我身体孱弱,师傅希望我可以练武强身健体,也可以有自保之力。有一次我外出采药,误食了一种剧毒药草。那时师傅不在,我便想着自救,只不过那会所学尚浅,竟将另一剧毒之物当成解药服下。”

    “幸亏,师傅及时赶了回来,暂时封住我的心脉,可那两种毒药一阴一阳,在我体内相冲,险些要了我的性命。”

    顾知浅说得云淡风轻,可听着的安子鸢心头一紧,对于年幼的顾知浅那定是极大的痛苦。

    “那顾兄又是如何脱险的?”曾泉问道。

    “师傅为给我续命,铤而走险,强行逆转我的经脉,让毒素排出。可我底子实在是差了些,那两种药草剧烈的毒性仍留在我身体里,时不时发作。”

    “师傅不忍我受苦,便想了个法子,将我日日泡在药汤里,长达五年之久。这五年,我尝尽各种药草,包括各种毒药。渐渐的,毒性被压住了,也因为我的经脉逆行,那两种药草的毒性和其他药草中和后,融进了我的血液里,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

    “顾兄的意思岂不是你现在的血液中含有剧毒?”曾泉惊呼。

    顾知浅颔首微笑,“正是。正因为我的血液含有剧毒还有多种药草特性,所以才救了我一命。”

    “你是说,你服下那丹药,之所以能像现在这般安然无恙,是因为你血液中的毒性将丹药的剧毒化解掉了?”安子鸢微微诧异。

    “正是。若非如此,我也不敢轻易以身试药。”

    此刻安子鸢算是明白过来,为何方才顾知浅那般坚持要自己以身试药,原来他还真是有十足把握。

    只是……

    “可方才曾大夫说你毒素蔓延极快,你若次次以身犯险,难保出了些意外,到时该怎么办?”

    “我知道你担心,但我的身体我再清楚不过,我如若是中毒,虽然会像方才在极快的时间内出现中毒的症状,但也只是短时间内。”

    “那这么看来,顾兄,你岂不是百毒不侵?”

    “算是吧,也算是因祸得福了。”顾知浅淡然一笑。

    安子鸢却是沉默不语。

    纵使百毒不侵,可这是他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换来的,中了毒,即使最终会安然无恙,可他依然会痛苦,甚至比常人还要痛苦……

    “顾兄总是带给我许多震撼啊。”曾泉感叹一声。

    “都是些往事罢了。不过也算是不费功夫,我想我现在有十成的把握可以研制出解药了。”顾知浅笑道。

    曾泉面上大喜,“顾兄,此话当真?!”

    “自然。只不过需要几味药材,比较难得,待我写下方子,还需得曾兄帮忙准备。”

    “顾兄尽管吩咐。淮关内还剩大量药材,而西郊一片林子,有各种草药,想来定能满足顾兄需求。”

    “如此甚好,事不宜迟,我马上配制解药。”

    次日,顾知浅的解药终于研制成功,和安子鸢曾泉一起将解药分给中毒之人,众人服下。

    解药很快就见效了,曾泉无疑是最高兴的那个,对着顾知浅郑重下跪。

    “曾兄,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曾泉推开顾知浅的手,双手作揖,对着他重重磕了一个响头,“顾兄应当受我这拜!”

    “你我是好友,无需如此。”

    “不,顾兄。我这一拜不仅仅是为我自己,更是为了我身后的无数淮关百姓。若是没有顾兄,我淮关早就沦为一座死城,所以,对于我,对于整个淮关,顾兄就是我们的恩人,我这一拜,顾兄请收下!”曾泉望着顾知浅,字字慷锵有力,满是对顾知浅的感激。

    顾知浅默然,随后伸手去扶曾泉,“这一拜,我收下。但不是因为我解了大家的毒,而是曾兄你心中的侠义与仁心。”

    “曾兄,你说我是淮关的大恩人,其实不然。淮关能够脱困,正是因为曾兄你心中的仁心。你的正直善良,所以我才愿意助你。也正是因为你的坚持不放弃,这些人才会始终怀有一丝希望。所以,若论起恩人,曾兄你才是淮关的恩人。”

    “我何德何能,我……”曾泉略显惊慌。

    “曾大夫,你不必谦怀,你当得起‘恩人’二字。曾大夫你的付出我们都看在眼里,如今淮关如你所愿,也是有个圆满结局。”安子鸢说道。

    “子鸢说的是,谁是恩人皆不重要,重要的是,淮关之难圆满解决,曾兄可以放下心来了。”

    曾泉回头望了眼那些好转的人,脸上露出笑容,这还是安子鸢头一遭见曾泉脸上的表情如此神采奕奕,“还是顾兄和顾夫人说的是,眼下最重要的便是淮关终于摆脱这场噩梦了。”

    这一个月多月来,真的就是一场极为可怕的噩梦笼罩着他,也笼罩了整个淮关,如今也算是拨开云雾见天明了。

    “曾兄,解药我已经研制出来,我也可以功成身退了。”顾知浅道。

    “顾兄这是要离开了?”

    “嗯。我已将方子给你,以你的医术理应是没有问题,之后就是固本培元,这类方子曾兄知道的。”

    “顾兄劳累奔波,不如多留几日,我也好抽空好好为顾兄践行啊。”曾泉挽留道。

    “多谢曾兄好意,只不过我还有要事在身,就不多久留了,明日我们便动身离开。”

    “如此……顾兄既有要事在身,我也就不便多留了,只可惜你我二人未能好好叙旧。”曾泉长叹一声。

    “眼下曾兄只怕还有许多事要善后,也分身乏术。我自是江湖中人,闲云野鹤,不再乎这些礼节。若是曾兄想要一聚,只需一封书信,我定当赴约。”

    曾泉眸子一亮,笑道:“好,来日得空必和顾兄喝个痛快!”

    两人约定既成。

    “对了,曾大夫,几日前我们已经放出消息去,想来外界已经得知淮关内事,官府和离开的人也应当会回来,我想用不了多少时日,淮关定能恢复往日面貌。”安子鸢柔声道。

    “那些官府关键之时弃百姓于不顾,枉为地方父母官!”曾泉谴责道。

    “此事还请曾兄放心,等我们出了城,会想办法将此事上报,定不轻饶了那些官府中人。”

    “顾兄事事想得周到,在下铭感于心,无以为报,还望顾兄和尊夫人珍重!”

    次日,曾泉带着一方百姓来给顾知浅和安子鸢送行。

    看着身影越来越小的众人,安子鸢心中颇为感慨。

    “怎么了,不舍得?”顾知浅问道。

    “有些,但更多的是难过吧。这里的百姓本该安居乐业,却因歹人而恒生变故。幸好有曾大夫,有你,否则这里就真的是人间地狱了。”安子鸢忧伤道。

    “也许上天冥冥中自有安排吧。”

    “也不知他们能不能像往日一样生活。”

    “人的生命很脆弱,但同样也可以很坚韧。也许经过这一场浩劫,他们会活得更好吧。”顾知浅的目光望向远方,有些深沉。

    安子鸢总觉得顾知浅在说这话的时候,心里似乎在想着什么,甚至有些……哀伤。

    可顾知浅转头,仍是眸光清明,唇带笑意,“走吧,回去找阿夜和旖璇了。”

    “嗯。不过,我有件事想问问你?”安子鸢看着顾知浅的眼神变了变。

    “何事?”

    “你说你百毒不侵,那为何之前闻柳说你中了毒,我还因此照顾了你一夜却迟迟不见好?”安子鸢审视着顾知浅。

    “这……”顾知浅脸上出现一抹窘色,“这……”

    “你果然是在骗我,好你个顾知浅,竟敢使苦肉计!”安子鸢佯装怒道。

    顾知浅难得慌张起来,“不是,子鸢,你听我解释啊。”

    “好,你且说说。”

    “我这不是当初听说你要离开,一时心急,才出此下策,想将你留下。”顾知浅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安子鸢的脸色变化。

    安子鸢微微一顿,随后撇过脸,道:“那你也是诓我的。”

    说完,越过顾知浅就往前走去。

    顾知浅心中可是紧张坏了,忙追了上去,“子鸢,你别生气,我真不是有意的……”

    安子鸢故意加快了步伐,不让顾知浅看到自己嘴角的那抹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