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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藏金洞

    方悦好奇心起,问道:“龙少爷,你说这世上真的会有狐狸精吗?”

    龙卷风笑道:“当然。”

    乐云飞道:“傻丫头,你别信他。”

    龙卷风道:“乐姑娘,你也不信我说的话?”

    乐云飞道:“不信,一点不信。”

    龙卷风道:“云飞,信不信由你。对了,你可以回家问问山根叔,究竟有没有这事。”

    这时,西北角天空,很快就涌上大片的乌云。不久,响起一阵急促的雷声。就在这时,桥对面气喘吁吁,快步跑来一人。那人一边跑,口中一边大声喊道:“龙少爷,这天怕是要下雨,我们这就回吧!”

    这人五短身材,光秃秃的脑袋上面,没有几根头发。正是龙府的管家,绰号‘刺儿头’的白一口。龙卷风道:“下雨更好。白管家,我这边还有一点事,你先回吧!”

    白一口没有走,反而迅速奔到龙卷风跟前,低声说道:“龙少爷,村里这些粗脂俗粉,你千万不要放进眼里。您年龄还小,没有见过大场面。小人跟随老爷在京城时,不知经历过多少风花雪月。那些娘儿,琴棋书画,无所不精。一个个水灵灵的,身上的皮肉都能摸出水来……”眼见龙卷风神色恼怒,忙给自己几记耳光,口称:“小人该死,小人该死。龙少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大象肚里跑大船……”

    龙卷风强抑心中怒火,冷嘲热讽道:“白管家,如此说来,你一定是见过大场面啦?”白一口低着头,不敢回话。

    众少女听到雷声,一个个早就吓得花容失色,急急忙忙,收拾好衣服,走上回家的小路。龙卷风扬声说道:“诸位姑娘,天色不好,恕在下失陪。”翻身跳下石桥,快步走了。

    乐云飞不慌不忙,抬头看看天,紧接着又拿起木盆中最后一件衣服,放进河水里,用力地搓洗起来。

    “乐云飞,走了。”方悦见乐云飞没走,急忙催促。

    “嗳,好。”乐云飞听到喊声,回过头来,顺手将眼前一绺头发别在耳后。笑了笑,说道,“方悦,你先走吧,我还有一件衣服就洗完。”

    方悦道:“要不,我等你一起走。”

    “哦,那倒不用。”乐云飞道,“你家离河边还有很远的路要走,等你到家,我也到家。”

    “那好,我就先走。”方悦端起盛满衣服的木盆,随着众人走出几步,回头说道,“云飞姐,要不这样吧,我回家就让我哥来河边陪你。天晚,你一个人走不方便。”

    “哦,我没事,你放心走吧!”

    “云飞姐,我哥他这几天犯邪气,老在我眼前问东问西,看样子对你有意思……”

    乐云飞脸色绯红,低下头去。

    “嘿,什么时候学会害羞。”方悦察言观色,心中已经有计较,笑问,“云飞姐,要不你就做我嫂子吧。我哥他人非常老实,你要是嫁给他,保证一辈子不受气。”

    “胡说。”乐云飞站起身来,正色说道,“死丫头,看我不扯烂你的嘴,叫你还敢乱说……”

    “嘴上假恼怒,心里甜丝丝。”方悦快步跑开,脸上喜形于色,大声笑道,“嫂子,你就别客气。这事,我们今天就说定。等看好日子,咱们就办喜事。”跑上河边小跑,随众人走了。

    “死丫头,自己看上了龙卷风,倒过头来,却又拿我来寻开心……”乐云飞无可奈何,笑着摇摇头。

    此时,天色越来越暗,头顶上的雷声,也仿佛越来越近。很快,豆大的雨点就‘劈劈啪啪’落下来。乐云飞搓洗完最后一件衣服,端起身边的木盆站起来,跑向上游的石桥。她在石桥下边用方石砌成的平台上站定,喘了几口粗气,忽然看到草地中有一条白色的影子,迅速向石桥下跑来。看样子,像是一条白色的狐狸。乐云飞一直在乡间长大,山上这些小动物见得多了,并无恐惧之心。笑道:“小东西,你也想来避雨吗?快,快跑啊!”

    那白狐眼看就要逃到石桥下,一道雪亮的闪电划过长空,击中白狐身体。只听它痛苦地呻吟一声,滚在河边的草丛中,双眼望向乐云飞,露出恐惧的目光。乐云飞心中不忍,冲出石桥,将白狐抱在怀中。见它右腿受伤,流了很多血,急忙撕开衣服,包扎伤口。

    那雷声在桥的四周,响过一阵之后,渐渐地隐去。

    雨下了一会,也同样停了。乐云飞放下白狐,端起木盆,口中笑道:“小东西,不打雷了,你可以安全回家。”那白狐似乎很有灵性,望了她一眼,一瘸一拐,从石桥东边跑上河堤,消失在一片低矮的树丛中。

    乐云飞心情很好,从石桥下走出来,沿着柳树下一条泥泞小路回家。

    她的家,靠近村子东边,是三间破旧的小草房。院落内,有一间厢房。院墙用土胚,一点点垒起来,年长日久,上面长满小草。从正门进入屋内,就是做饭的灶间。地面铺着厚厚的黄土,经过常年累月的脚踩,非常结实。灶间东边,有一口小锅,锅上盖着松木做成的锅盖。锅台上,放着一个圆形的瓷盆,里边有碗、瓢、筷子等吃饭用具,洗刷的很干净。北边墙角下,放着一口大缸,装满清凉的井水。地上除一张木桌,三条矮脚木凳,没有其它东西。

    “娘,我回来了。”乐云飞进门之后,却又是云开日出,晚霞满天。她放下木盆,取出衣服晾晒。

    “云飞,路上看到你爹没有?”一名老妇人脸色阴沉,手中拄着条龙形拐杖,慢慢从屋内走出来。她身材不高,满脸都是深深的皱纹。头上戴着一顶黑色小帽,身上穿着一件绣着暗花的黑色棉袄,脚下是一双灰色的棉鞋。

    “没呢!”乐云飞随口应答,前后忙碌着。

    “天色已经这么晚了,这老东西怎么还没有回来?是不是路上遇到哪一个不长眼的狐狸精,把他迷惑住……”那老妇人自言自语,出了大门。

    “娘,你放心,我爹对你那就一个痴情,就算遇到狐狸精也不怕。要我说啊,他一定又是到庆生哥家里喝酒去了。”

    “你这个死丫头,你以为我担心那老东西会有事?嘿嘿……”那老妇人转过身来,两眼圆睁,冷笑数声,厉声说道,“云飞,日后你少在我面前庆生哥长,庆生哥短的乱叫,我听着烦躁!”

    “娘,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啊?庆生哥家里虽然说很穷,可是他一不偷,二又不抢。咱们村里人,谁不说他勤劳勇敢,还有……”

    “还有个屁!”那老妇人双眉紧锁,将手中的龙形拐杖重重一顿,阴阳怪气道,“死丫头,鬼迷心窍不是?不怕我说早不灵,你等着瞧吧,我倒想看看,方庆生这小子有什么本事,能把我的女儿娶到他们家里……”

    “娘……”

    “死丫头,你别叫我娘,我也不是你娘……”那老妇人仰天叹息一声,自言自语道,“俺老婆子命苦,可没有你这样的孝顺女儿。云飞,不是娘想说你,你倒是睁开眼睛,仔细看一看,村里这么多好小伙子。你为什么就喜欢上方庆生那个木头疙瘩?嗯,你瞧瞧人家方悦多机灵,追龙卷风少爷像抓救命稻草一样拼命。你呢?抓着一个傻瓜,死不松手。你要是有一点良心,就好好想想。你娘为你,这一辈子吃多少苦?你娘现在老了,没有多少日子好活,难道说你忍心让你娘继续吃苦受难……”说至此处,触景生情,禁不住用衣袖擦拭眼泪。等她睁开眼睛,回头再看时,身后早就没乐云飞的身影。

    有风,风中花香醉人。这时,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

    那老妇人遁声望去,见来人长得虎背熊腰,相貌堂堂。不是别人,正是她不想见到的人方庆生。

    方庆生干活手脚勤快,不管是上山打猎,还是下地种田,样样在行。他曾经请媒人上门求亲。乐云飞的老娘说话恶毒,一句话,就把媒人气个半死。那媒人吐血之后,当众发誓,死不登门。方庆生明媒正娶不成,便只好另做计较。他在街头见了乐云飞的老娘,总是嬉皮笑脸,山根婶子长,山根婶子短,喊个不停。

    乐云飞的老爹好酒,方庆生隔三差五,就用上山打来的猎物换酒,讨他欢心。至于每天上门挑水,劈柴,更不在话下。俗话说,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时间久了,乐云飞的老爹有些不好意思,私下和老伴谈论要把女儿嫁给方庆生。

    很可惜,他只当家,不做主。老伴对他轻轻一瞪小眼睛,肚子里原本十句想说的话,一句也不敢说不出来。

    乐云飞的老娘见到方庆生,心中恼怒,喝道:“小子,你站住了。这么晚了,你四处转悠什么?”方庆生闻言止步,笑道:“山根婶子,山根叔在家不?”说话之际,故意将手中的酒葫芦在空中摇摇。他打一葫芦酒,一路小跑,请乐山根喝酒。

    “不在。”

    “不在?”方庆生故意提高嗓音,笑道,“山根婶子,这么晚,山根叔不在家,他会去哪?莫不成……”

    “臭小子,我说不在就不在。”

    “山根婶子,云飞回来了吗?”

    “云飞,云飞。方庆生,云飞要是不死在你手上,你就不痛快是吗?”乐云飞的老娘越说越生气,抡起手中的拐杖便要打人。

    方庆生见势不妙,急忙后退。

    原来,乐云飞小时候到方庆生家里玩。方庆生家住在村子北边,门外有一口很深的水井。井沿用方石围成,高约三尺。玩耍中,乐云飞不小心落入水井,方庆生奋不顾身,抓着井绳,下井救人。事后,龙百草曾经说过,如果不是方庆生胆识过人,乐云飞早就不在人世。

    乐云飞的老娘却不这样想。她不仅没有半句感谢方庆生的话,还把他骂个狗血喷头。从此,不允许乐云飞到方庆生家里去。不过,两人见面虽然少,心却在渐渐靠近。这时,乐云飞从院内出来,说道:“庆生哥,我爹没有去你家吗?”

    “去我家?没有啊!”

    “没有吗?”乐云飞神色慌乱,惊道,“这么晚,我爹会去哪里呢?”

    方庆生一拍大腿,叫道:“坏了,坏了。”

    乐云飞道:“怎么?”

    方庆生道:“昨晚,山根叔喝酒时和我说过,他今天要上山打只野猪下酒。当时,我还以为他是在说笑,并没有在意。谁知道他会不会,真的是上山……”

    “该死的老东西,真不知天高地厚,不要命了?”乐云飞的老娘听了,心急如焚,拔腿就向山上跑。方庆生拦住她,不让她上山。乐云飞的老娘火了,脱下鞋子要打人。

    “山根婶子,你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

    “滚!我不听。”‘飒’的一声,一只鞋子从乐云飞的老娘手中飞出。不过,没有打中目标。紧接着,另一只鞋子也飞出来。方庆生无可奈何,只有苦笑。

    “娘,你让庆生哥把话说完,好不好?”

    “不好。”

    “晕!”方庆生叹息一声,说道,“云飞,你扶着山根婶子先回家等着,我取火把之后,立刻就上山寻找山根叔。”

    “庆生哥,谢谢你!”

    “不用。”方庆生微微一笑,转身回家,取火把上山。

    半夜时分,方庆生在半山腰处发现昏迷不醒的乐山根。幸运的是,他还活着。方庆生小心翼翼,把乐山根慢慢背下山。到了村头,正好遇见乐云飞和方悦带着几个青年后生赶来接应。几个人齐心协力,好不容易背着乐山根走回家。

    龙百草听到消息,一直等在乐云飞家里没有走。他给乐山根推血过宫之后,亲自把脉。乐云飞见他脸上神色,一会儿欢喜,一会儿忧虑,不知何故。方庆生知其心意,问道:“龙叔,山根叔不会有事吧!”龙百草摇头不答,大约过有一盏茶的功夫,他长舒一口气,说道:“侥幸,侥幸。山根兄弟只不过是被狐妖暂时迷住本性,并无性命之忧!”

    方庆生道:“龙叔,难道说山上的狐狸精又出山了?”

    龙百草道:“不像。”

    乐云飞想起傍晚龙卷风说的故事,急忙问道:“庆生哥,你说我们山上有狐狸精么?”方庆生道:“有啊。不过,都没有成道行。我爷爷的爷爷说他小时候就见过一只快成道行的大狐狸精。那只很大的狐狸精藏在一个大磨盘底下,喊着起来了,起来了。我爷爷的爷爷说一句,你起不来了。结果,那狐狸精就压死在大磨盘底下。”

    乐云飞听了,不信。龙百草忽然说道:“是真的。那只压死在磨盘下的狐狸精,我爷爷也看见过。这事,是他亲口对我讲的。他说,当时还有一只母狐狸精在旁边。”

    “后来呢?”

    “后来,母狐狸精逃了。村里,也就太平了。不过,我爷爷说他当时看到逃走那只母狐狸精眼里充满仇恨。直到临终前,他都对我说要小心防备,早晚有一天,那只母狐狸会进村报仇……”龙百草说至此处,开了药方,吩咐儿子龙卷风回家抓药。药熬好后,乐云飞喂父亲喝了。龙百草见乐山根呼吸平稳,气色好转,安慰乐云飞的老娘几句,和众人一同散了。

    乐云飞送走众人之后,关了院门,亲自守在炕头侍候。乐云飞的老娘身体虚弱,在乐云飞再三的劝说之下,一个人到西边屋内休息。

    天蒙蒙亮时,乐山根清醒过来,喊着口渴,想要喝水。乐云飞大喜,用水瓢端来凉水。乐山根伸手接过,张开口来,‘咕咚咕咚’,喝下去大半瓢。喝完水,乐山根说道:“闺女,你爹我恐怕要活不长了。”

    乐云飞神色不悦,说道:“爹,你胡说些什么啊?看你的身子骨棒棒的,再活个百八十年,不成问题。”

    乐山根重重叹了口气,说道:“闺女,爹说的是实话。昨天,你知道你爹看到了什么吗?”他不等乐云飞回话,紧接着说道:“我……我看到了一只已经变成人的千年狐妖……他的洞口就在……就在巨石……”说至此处,窗外忽然狂风大作。

    “是你……我知你终于来了……我这把老骨头,终究是要了结在你的手上……”乐山根双手指向窗外,没有说下去。乐云飞急忙奔到窗口,推开窗子向外观望。窗外微风吹动树梢,树影在风中摇摆,却什么也没有看到。等她关上窗子,回头看时,乐山根已经咽气。

    “爹……”乐云飞见此情景,禁不住失声疼哭。

    “云飞,你爹……”乐云飞的老娘听到哭泣,匆忙赶过来。

    “娘……”乐云飞脸上泪水横流,眼前忽然一黑,晕倒在地。

    “来人哪,快来人哪……”乐云飞的老娘惊惶失措,急忙扶起乐云飞,捏人中,揪耳朵,又是一阵忙碌。乐云飞醒来之后,母女俩人抱头哭成一团。乐云飞的老娘让人捎口信到太平镇‘王记’棺材铺,把订做的棺椁运送回来。棺椁送来,很厚实宽大。

    村里人听说乐山根走了,纷纷到家里吊唁。方庆生、方悦兄妹,加上龙卷风等一些年轻后生,忙里忙外,设灵堂,摆供品,料理诸多后事。乐云飞换上一身素衣孝服,一言不发,跪在灵堂旁边,默默地烧着纸钱。方庆生见乐云飞一夜没睡,双眼红肿,越发显得楚楚可怜。叹息道:“云飞,人死不能复生。我们这些活着的人,要想开一些……”

    乐云飞点点头,眼泪不由自主,又流下来。

    葬礼在三天之后进行,方庆生和龙卷风一大早要到山上选出地方,挖掘墓穴。临行之前,乐云飞再三叮嘱方庆生,墓穴一定要深挖,并且要挖得宽一点。不能太小,太寒酸。

    乐云飞的老娘神色黯然,守在棺椁旁边。口中喃喃自语,也不知在说些什么。方庆生心中略感不安。不过,他没敢把自己的想法对乐云飞说。下葬前,一切顺利。就在将要掩埋封土的时候,乐云飞的老娘突然冲到棺椁前面,大声喊道:“住手。”

    众人都怔住了,不知如何是好。

    “娘,我爹已经走了,你就让他老人安心的去吧!”乐云飞拉住母亲,悲声痛哭。乐云飞的老娘泣然一笑,说道:“云飞,娘对不住你……娘……”说至此处,嘴角溢出鲜血,倒地身亡。

    “娘,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乐云飞悲痛欲绝,几番哭倒在地。方悦劝说不成,也陪着流下不少眼泪。葬礼结束,只不过在墓碑上又多了一个人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