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俏女儿巧言戏伙计
仁通十年。
肖澜玥辰初动身，走了二十几里地，从田家村走到祁远县城。到了城门，已是辰末。
城门口有许多进城卖菜的卖柴的村民，担担的背蒌的，正依次进城。
城门有几名守城士卒，一看到肖澜玥，忙停止嘴里的呵斥，退到边上，装做没看见她。
上次有几个士卒，因无故为难人，被这小姑奶奶下了痒药，至今还没好呢！
远近几个镇都知道大名肖澜玥，小名娇娇的她。
她虽只有十岁，整天带着一群半大的孩子下河摸鱼，上山爬树，所到之处搞得黄灰冒起三丈高。又素爱打抱不平，一张小嘴儿又刁又钻，挤兑起人来，连县令家那个骂声能传一里外的老娘都被她气得跳脚。
虽说是个姑娘，打起架来又狠又绝，不把人打得求饶绝不罢手。附近的小混混一见她就躲得远远的。偏偏她的干娘有一手好医术，祁远县附近几十个村谁不知道楚大娘子能妙手回春。县令的儿子有哮喘，只有楚大娘子能控制得了，其他人，谁还没个三病六灾求到人眼前呢，所以，大伙也就睁眼闭眼，不惹她了。
还有十天，又要到去见师傅王老头的时候了。今天，娇娇到城里，要将前次定好的药草带回家，好让干娘做药。另外想买点儿零嘴哄师傅王老头儿。
她笑吟吟地对那几个明显躲着她的士卒道：“哟，早啊！身上可爽利？”
不待这些人回答，便蹦蹦跳跳地走了。
剩下这些人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
到了城里，她已饥肠辘辘，便找了家最靠城门的吴记食肆吃东西。
祈远郡郡守三年一换，五年一调，而祈远县令吴大人是祁远军将军吴仁宝堂弟吴丘，他背靠吴将军，一直无心挪窝，已在此地当了整整十年县令，祈远县成了吴家天下。所有的赚钱的行当都是他家或他家七大姑八大姨开的，食肆也不例外。
楚大娘子疼她如眼珠子似的，从来就不会委屈了她。故而她兜里总有零零碎碎的大钱啊碎银什么的。于是娇娇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因不是饭点，店里只有一个伙计。
刚要点吃的，门外就进来两个人。一个十多岁的少年，一个精壮汉子，虽风尘仆仆，但那少年眼眸亮如星辰，轮廓如雕似琢，顾盼间更见高贵大气。虽还不够高大，背却很挺很直，让人不能忽视。一进来，略显昏暗的大堂仿佛都明亮了几分。
娇娇吸了口气，天下怎么会有这么舒朗的少年！她悄悄盯了盯，从他们的步伐中看出这两人都是习武之人。她从三岁起，每年楚大娘子都要带她去找师傅习武几个月，对外却说是走医。老王头虽说也惯着她，教肖澜玥功夫却及其严苛。所以，她年岁不大，功夫却不差。
老王头的弟子们无一不是从小习武，脚步和这两人如出一辙。
店内伙计一看来人风尘仆仆，又是步行而至，鼻孔就朝天。一听两人只要了两碗面，就更是怠慢，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更在端面来时，手一滑，倒有半碗面泼在桌上。少年一怔，汉子顿时面容涨红，拳头紧握。好一会，少年缓和下来，看一眼汉子，微微摇了下头。
两人埋头吃起来。
娇娇瞥了一眼，眼珠一转，大声叫“要点菜”。伙计一看是这个姑奶奶，牙都疼了，也只能过来候着。肖珺娇要了一只烧鸡。
待鸡上来，娇娇嘴一撇，道：“这鸡也太老了，敢情是鸡祖宗吧！我一个孩子，只能要鸡小妹！”旁边少年“噗嗤”一声，伙计气得翻了白眼儿，但看在楚大娘子为县令儿子看病的份上，虽不情不愿，还是换了一只“鸡小妹”上来。
娇娇抬起鸡就往两人那桌去，把鸡放在桌上，对一脸惊诧看着她的两人道：“出门就是朋友，来来来，一起吃！”
汉子刚要推辞，却发现少年快速的看了一眼烧鸡，喉头也动了动。顿时心下一酸。不再开口。
少年将视线转到娇娇脸上，见这小姑娘目如清泉，一双葡萄般的大眼睛无比热忱的看着自己，小嘴巴红红嫩嫩噙着笑，一张小脸儿也像山泉水一样干干净净，这一路奔波而来的赴赴风尘仿佛被水冲得清清澈澈，连心都轻盈了几分。忍不住嘴角上扬，展颜一笑，道：“敢问姑娘，怎么称呼？”
娇娇被这一笑晃花了眼。从小，娇娇身边的朋友都是乡下的孩子，再不就是老王头那里那些板板正正的弟子，虽说不至于都是歪瓜裂枣，但却没一个如眼前少年这般明朗大气。她往外看了看，十月的天阴沉沉的，但她心里却好像一下子春暖花开，娇娇甚至听见了花开的声音。
回过神来，娇娇狗腿地忙忙道：“我叫娇娇。敢问壮士……”一看眼前笑得这么好看的少年公子，似乎与“壮士”实在扯不上边儿，顿了一下，扯了一只鸡腿递给少年，呵呵笑道：“那个，吃吧吃吧，不吃白不吃。”
少年从善如流地接过娇娇扯过来的鸡腿，汉子欲言又止，眼睁睁看着少年笑着将鸡腿送入口中。
娇娇心情大好。斜眼对汉子说：“你就不用吃了，万一我毒翻了你家……呃，公子，还有一个人可以救他。”
汉子面红耳赤，这小姑娘恁地可恶！
娇娇不理他，与少年一人一块，很快“鸡小妹”就下了肚。
娇娇抹抹嘴，意犹未尽道：“可惜鸡小妹委实身段太好，要像吴大胖才过瘾。”
几步外的伙计忍无可忍道：“吴大……呸，吴小姐也是你能编排的吗！”
娇娇翻了个白眼，哼道：“我可没编排她，我这是阐述事实！”
对面的少年忍住笑，看对面女孩粉雕白玉人儿似的，偏那白眼儿翻得狡黠灵动，“吃吃”笑问：“那吴大……小姐又是谁？”
娇娇道：“县令的千斤啊！真真的千斤哦……”那“千斤”俩字重重地用小嘴吐出来，少年很是明白了“千斤”的含义。恍然大悟道：“哦……”拖长的尾音，逗得娇娇哈哈大笑。
伙计恶声恶气地斥道：“不知死活！”
娇娇迷惑：“怎么？吴家小姐不是千金？怎么就不知死活了？哦，原来你在心里看不起吴小姐？”
伙计变色道：“你，你，你胡说！我几时看不起吴小姐了？”
娇娇怪道：“刚才我说吴小姐是千斤，你不是说我不知死活吗？”
伙计气得就要上来动手，娇娇一纵就躲到少年身后，少年忙伸手拉住伙计，看着没费什么力，伙计却怎么也挣扎不开，脸憋得通红。
娇娇对着伙计做了个鬼脸。
少年对身边目瞪口呆的汉子扬声道：“好了，结帐吧！这位朋友……呃娇娇姑娘的也一并结了！”
朋友恶娇娇是个什么鬼？
娇娇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儿。道：“不用不用，说好我请，大丈……小女子说话算话，为人可不兴赖账！”说着，对犹在挣扎的伙计说道：“算账！”
少年放开伙计，伙计一个趔趄，又换来娇娇几声娇笑。
伙计理理衣襟，狠狠报道：“两碗面十文，一只鸡，五十文！”
少年微微吃惊。
一路行来，就那油星子不见的面，也就两文一碗，一小只鸡最多二三十文。这店价格怎么这么贵。
娇娇奇道：“鸡为何要收我的钱？”伙计恨道：“你吃了鸡，为何不收钱？”
娇娇道：“我吃的鸡小妹是用鸡祖宗换的。”
伙计大怒：“那鸡……祖宗你也没给钱！”
“我没吃鸡祖宗，干嘛给钱？”
“你吃了鸡小妹！”伙计急道。
“可鸡小妹是用鸡祖宗换的！”
食肆里的其他客人和街上的人被“鸡祖宗”“鸡小妹”吸引过来，听娇娇伶牙俐齿，又见伙计气急败坏，不由哈哈大笑，素来也恼这食肆店大欺客，缺斤少两，价格奇贵，遂纷纷帮腔，你说一句“鸡小妹是用鸡祖宗换的”，他说一句“人家又没吃鸡祖宗。”
少年兴致勃勃地在旁看热闹。
娇娇悄悄看了看少年的笑脸，悄悄地往少年身边挪了几步。然后从荷包里摸出炒豆丢进嘴里，笑吟吟地看着一头大汗的伙计，与少年一起，肩并着肩，津津有味的“观战”。
汉子无可奈何的瞅着门外天色，悄悄对少年道：“公子，办正事要紧，属下去结账吧。”刚往前挪动，娇娇眼睛没看他，却准确地一把扯住一脸肉痛的汉子的衣袖，道：“别，别坏小爷，呃本姑娘的事。”
伙计被人调侃正气急败坏，一转头看见罪魁祸首还在与人谈笑风生，大怒，拨开人群，冲过来就要揍娇娇。
娇娇灵活无比的闪开，伙计紧追不舍，两人在饭堂里绕着圈一躲一追，每当伙计就要抓住娇娇，娇娇都能侧身跳开，看似险象环生，实则所有人都看出娇娇比伙计身手高出太多。
这时，娇娇一纵纵上高高的柜台，双手叉着小腰，喊道：“停停停！”
伙计上气不接下气，眼里喷火道：“你待怎样！？”
娇娇声音又脆又娇，笑道：“我们划个道。虽然本姑娘没吃你家的鸡祖宗，但也不是不可以赏钱给你。你若追上我，我不但十倍给钱，还赏你一颗我干娘的大力丸。你若追不上我，钱收不到，还得叫我一声祖宗！”
伙计还没想清楚这是吃亏还是占便宜，娇娇眼睛珠子一转，又摇摇头，道：“不妥不妥，你若追不到我，说明你太笨，既然这么笨，可没资格做我家的子孙！”
一旁的人早笑得前仰后合。
少年忍不住又笑出声儿。这姑娘真真有趣！
当孙子还被嫌弃的伙计一块脸被气成了猪肝色，大喊一声，抄起手边的凳上，冲柜台上的娇娇砸去。
众人齐齐惊呼，少年眼神顿缩，刚要出手击飞凳子，就见娇娇轻飘飘一个翻身，已落在少年身旁，“咣当”一声巨响，凳子将柜台砸个稀烂。
掌柜的正好在伙计提凳时跨进店里，“咣当”声响时脸上的肥肉都跟着抖了几抖。然后，以那肥肥的身躯绝不相衬的动作蹦到伙计面前，一个大耳刮子冲伙计脸上甩去。
娇娇拉住少年的手，轻喊声：“走！”就往店外跑了。
少年身不由己被拽着跟娇娇跑起来，那汉子愣了一下，也随娇娇跑了。
跑了几条街，钻到一个小巷里，娇娇才停了下来。一看自己还拽着少年的手，脸一红，讪讪地放开，打岔道：“咦，公子还不错嘛，居然跟得上我。”
少年心里不是不诧异的。眼前这小姑娘，轻灵敏秀，看似纤细，但避开伙计的凳子，轻飘飘翻到他身边时的轻盈，以及刚才带着他跑时几乎不沾地的脚步，都显示了娇娇有极高的轻功。没想到祁远这个远离中土的地方，居然也藏龙卧虎。
少年一笑，抱拳道：“你也不错。”继而又皱眉道：“但，姑娘，我们不给钱，似乎有点儿……”
娇娇对少年“我们”的称谓很是满意，她咯咯一笑，摆摆手，道：“该！那伙计忒坏！前儿个他去村里收鸡，田婆婆家养了一年的十几只鸡，偏有一只爪子少了个趾，那伙计就生生压了人五十文！”娇娇伸出个手巴掌，在少年面前晃了晃。
还不待少年说什么，又腆着脸道：“我说了叫娇娇，你别姑娘姑娘的叫。哎，你叫什么？”
“……高云谏。”
“嗯……呃，云谏老弟，有礼了！”娇娇也一抱拳，像模像样的道。
又接着道：“你们这是要到哪儿去啊？
肖澜玥辰初动身，走了二十几里地，从田家村走到祁远县城。到了城门，已是辰末。
城门口有许多进城卖菜的卖柴的村民，担担的背蒌的，正依次进城。
城门有几名守城士卒，一看到肖澜玥，忙停止嘴里的呵斥，退到边上，装做没看见她。
上次有几个士卒，因无故为难人，被这小姑奶奶下了痒药，至今还没好呢！
远近几个镇都知道大名肖澜玥，小名娇娇的她。
她虽只有十岁，整天带着一群半大的孩子下河摸鱼，上山爬树，所到之处搞得黄灰冒起三丈高。又素爱打抱不平，一张小嘴儿又刁又钻，挤兑起人来，连县令家那个骂声能传一里外的老娘都被她气得跳脚。
虽说是个姑娘，打起架来又狠又绝，不把人打得求饶绝不罢手。附近的小混混一见她就躲得远远的。偏偏她的干娘有一手好医术，祁远县附近几十个村谁不知道楚大娘子能妙手回春。县令的儿子有哮喘，只有楚大娘子能控制得了，其他人，谁还没个三病六灾求到人眼前呢，所以，大伙也就睁眼闭眼，不惹她了。
还有十天，又要到去见师傅王老头的时候了。今天，娇娇到城里，要将前次定好的药草带回家，好让干娘做药。另外想买点儿零嘴哄师傅王老头儿。
她笑吟吟地对那几个明显躲着她的士卒道：“哟，早啊！身上可爽利？”
不待这些人回答，便蹦蹦跳跳地走了。
剩下这些人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
到了城里，她已饥肠辘辘，便找了家最靠城门的吴记食肆吃东西。
祈远郡郡守三年一换，五年一调，而祈远县令吴大人是祁远军将军吴仁宝堂弟吴丘，他背靠吴将军，一直无心挪窝，已在此地当了整整十年县令，祈远县成了吴家天下。所有的赚钱的行当都是他家或他家七大姑八大姨开的，食肆也不例外。
楚大娘子疼她如眼珠子似的，从来就不会委屈了她。故而她兜里总有零零碎碎的大钱啊碎银什么的。于是娇娇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因不是饭点，店里只有一个伙计。
刚要点吃的，门外就进来两个人。一个十多岁的少年，一个精壮汉子，虽风尘仆仆，但那少年眼眸亮如星辰，轮廓如雕似琢，顾盼间更见高贵大气。虽还不够高大，背却很挺很直，让人不能忽视。一进来，略显昏暗的大堂仿佛都明亮了几分。
娇娇吸了口气，天下怎么会有这么舒朗的少年！她悄悄盯了盯，从他们的步伐中看出这两人都是习武之人。她从三岁起，每年楚大娘子都要带她去找师傅习武几个月，对外却说是走医。老王头虽说也惯着她，教肖澜玥功夫却及其严苛。所以，她年岁不大，功夫却不差。
老王头的弟子们无一不是从小习武，脚步和这两人如出一辙。
店内伙计一看来人风尘仆仆，又是步行而至，鼻孔就朝天。一听两人只要了两碗面，就更是怠慢，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更在端面来时，手一滑，倒有半碗面泼在桌上。少年一怔，汉子顿时面容涨红，拳头紧握。好一会，少年缓和下来，看一眼汉子，微微摇了下头。
两人埋头吃起来。
娇娇瞥了一眼，眼珠一转，大声叫“要点菜”。伙计一看是这个姑奶奶，牙都疼了，也只能过来候着。肖珺娇要了一只烧鸡。
待鸡上来，娇娇嘴一撇，道：“这鸡也太老了，敢情是鸡祖宗吧！我一个孩子，只能要鸡小妹！”旁边少年“噗嗤”一声，伙计气得翻了白眼儿，但看在楚大娘子为县令儿子看病的份上，虽不情不愿，还是换了一只“鸡小妹”上来。
娇娇抬起鸡就往两人那桌去，把鸡放在桌上，对一脸惊诧看着她的两人道：“出门就是朋友，来来来，一起吃！”
汉子刚要推辞，却发现少年快速的看了一眼烧鸡，喉头也动了动。顿时心下一酸。不再开口。
少年将视线转到娇娇脸上，见这小姑娘目如清泉，一双葡萄般的大眼睛无比热忱的看着自己，小嘴巴红红嫩嫩噙着笑，一张小脸儿也像山泉水一样干干净净，这一路奔波而来的赴赴风尘仿佛被水冲得清清澈澈，连心都轻盈了几分。忍不住嘴角上扬，展颜一笑，道：“敢问姑娘，怎么称呼？”
娇娇被这一笑晃花了眼。从小，娇娇身边的朋友都是乡下的孩子，再不就是老王头那里那些板板正正的弟子，虽说不至于都是歪瓜裂枣，但却没一个如眼前少年这般明朗大气。她往外看了看，十月的天阴沉沉的，但她心里却好像一下子春暖花开，娇娇甚至听见了花开的声音。
回过神来，娇娇狗腿地忙忙道：“我叫娇娇。敢问壮士……”一看眼前笑得这么好看的少年公子，似乎与“壮士”实在扯不上边儿，顿了一下，扯了一只鸡腿递给少年，呵呵笑道：“那个，吃吧吃吧，不吃白不吃。”
少年从善如流地接过娇娇扯过来的鸡腿，汉子欲言又止，眼睁睁看着少年笑着将鸡腿送入口中。
娇娇心情大好。斜眼对汉子说：“你就不用吃了，万一我毒翻了你家……呃，公子，还有一个人可以救他。”
汉子面红耳赤，这小姑娘恁地可恶！
娇娇不理他，与少年一人一块，很快“鸡小妹”就下了肚。
娇娇抹抹嘴，意犹未尽道：“可惜鸡小妹委实身段太好，要像吴大胖才过瘾。”
几步外的伙计忍无可忍道：“吴大……呸，吴小姐也是你能编排的吗！”
娇娇翻了个白眼，哼道：“我可没编排她，我这是阐述事实！”
对面的少年忍住笑，看对面女孩粉雕白玉人儿似的，偏那白眼儿翻得狡黠灵动，“吃吃”笑问：“那吴大……小姐又是谁？”
娇娇道：“县令的千斤啊！真真的千斤哦……”那“千斤”俩字重重地用小嘴吐出来，少年很是明白了“千斤”的含义。恍然大悟道：“哦……”拖长的尾音，逗得娇娇哈哈大笑。
伙计恶声恶气地斥道：“不知死活！”
娇娇迷惑：“怎么？吴家小姐不是千金？怎么就不知死活了？哦，原来你在心里看不起吴小姐？”
伙计变色道：“你，你，你胡说！我几时看不起吴小姐了？”
娇娇怪道：“刚才我说吴小姐是千斤，你不是说我不知死活吗？”
伙计气得就要上来动手，娇娇一纵就躲到少年身后，少年忙伸手拉住伙计，看着没费什么力，伙计却怎么也挣扎不开，脸憋得通红。
娇娇对着伙计做了个鬼脸。
少年对身边目瞪口呆的汉子扬声道：“好了，结帐吧！这位朋友……呃娇娇姑娘的也一并结了！”
朋友恶娇娇是个什么鬼？
娇娇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儿。道：“不用不用，说好我请，大丈……小女子说话算话，为人可不兴赖账！”说着，对犹在挣扎的伙计说道：“算账！”
少年放开伙计，伙计一个趔趄，又换来娇娇几声娇笑。
伙计理理衣襟，狠狠报道：“两碗面十文，一只鸡，五十文！”
少年微微吃惊。
一路行来，就那油星子不见的面，也就两文一碗，一小只鸡最多二三十文。这店价格怎么这么贵。
娇娇奇道：“鸡为何要收我的钱？”伙计恨道：“你吃了鸡，为何不收钱？”
娇娇道：“我吃的鸡小妹是用鸡祖宗换的。”
伙计大怒：“那鸡……祖宗你也没给钱！”
“我没吃鸡祖宗，干嘛给钱？”
“你吃了鸡小妹！”伙计急道。
“可鸡小妹是用鸡祖宗换的！”
食肆里的其他客人和街上的人被“鸡祖宗”“鸡小妹”吸引过来，听娇娇伶牙俐齿，又见伙计气急败坏，不由哈哈大笑，素来也恼这食肆店大欺客，缺斤少两，价格奇贵，遂纷纷帮腔，你说一句“鸡小妹是用鸡祖宗换的”，他说一句“人家又没吃鸡祖宗。”
少年兴致勃勃地在旁看热闹。
娇娇悄悄看了看少年的笑脸，悄悄地往少年身边挪了几步。然后从荷包里摸出炒豆丢进嘴里，笑吟吟地看着一头大汗的伙计，与少年一起，肩并着肩，津津有味的“观战”。
汉子无可奈何的瞅着门外天色，悄悄对少年道：“公子，办正事要紧，属下去结账吧。”刚往前挪动，娇娇眼睛没看他，却准确地一把扯住一脸肉痛的汉子的衣袖，道：“别，别坏小爷，呃本姑娘的事。”
伙计被人调侃正气急败坏，一转头看见罪魁祸首还在与人谈笑风生，大怒，拨开人群，冲过来就要揍娇娇。
娇娇灵活无比的闪开，伙计紧追不舍，两人在饭堂里绕着圈一躲一追，每当伙计就要抓住娇娇，娇娇都能侧身跳开，看似险象环生，实则所有人都看出娇娇比伙计身手高出太多。
这时，娇娇一纵纵上高高的柜台，双手叉着小腰，喊道：“停停停！”
伙计上气不接下气，眼里喷火道：“你待怎样！？”
娇娇声音又脆又娇，笑道：“我们划个道。虽然本姑娘没吃你家的鸡祖宗，但也不是不可以赏钱给你。你若追上我，我不但十倍给钱，还赏你一颗我干娘的大力丸。你若追不上我，钱收不到，还得叫我一声祖宗！”
伙计还没想清楚这是吃亏还是占便宜，娇娇眼睛珠子一转，又摇摇头，道：“不妥不妥，你若追不到我，说明你太笨，既然这么笨，可没资格做我家的子孙！”
一旁的人早笑得前仰后合。
少年忍不住又笑出声儿。这姑娘真真有趣！
当孙子还被嫌弃的伙计一块脸被气成了猪肝色，大喊一声，抄起手边的凳上，冲柜台上的娇娇砸去。
众人齐齐惊呼，少年眼神顿缩，刚要出手击飞凳子，就见娇娇轻飘飘一个翻身，已落在少年身旁，“咣当”一声巨响，凳子将柜台砸个稀烂。
掌柜的正好在伙计提凳时跨进店里，“咣当”声响时脸上的肥肉都跟着抖了几抖。然后，以那肥肥的身躯绝不相衬的动作蹦到伙计面前，一个大耳刮子冲伙计脸上甩去。
娇娇拉住少年的手，轻喊声：“走！”就往店外跑了。
少年身不由己被拽着跟娇娇跑起来，那汉子愣了一下，也随娇娇跑了。
跑了几条街，钻到一个小巷里，娇娇才停了下来。一看自己还拽着少年的手，脸一红，讪讪地放开，打岔道：“咦，公子还不错嘛，居然跟得上我。”
少年心里不是不诧异的。眼前这小姑娘，轻灵敏秀，看似纤细，但避开伙计的凳子，轻飘飘翻到他身边时的轻盈，以及刚才带着他跑时几乎不沾地的脚步，都显示了娇娇有极高的轻功。没想到祁远这个远离中土的地方，居然也藏龙卧虎。
少年一笑，抱拳道：“你也不错。”继而又皱眉道：“但，姑娘，我们不给钱，似乎有点儿……”
娇娇对少年“我们”的称谓很是满意，她咯咯一笑，摆摆手，道：“该！那伙计忒坏！前儿个他去村里收鸡，田婆婆家养了一年的十几只鸡，偏有一只爪子少了个趾，那伙计就生生压了人五十文！”娇娇伸出个手巴掌，在少年面前晃了晃。
还不待少年说什么，又腆着脸道：“我说了叫娇娇，你别姑娘姑娘的叫。哎，你叫什么？”
“……高云谏。”
“嗯……呃，云谏老弟，有礼了！”娇娇也一抱拳，像模像样的道。
又接着道：“你们这是要到哪儿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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