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叹亲娘厚此又簿彼
楚大娘子掀帘进来，给娇娇掖了被角，问：“娇娇，听你舅舅今天说，你的身份引子已经办好，快进腊月了，你外祖母问你，是在朱府过年呢，还是去汴都肖家过？说他们朱家呢是很希望你留在这边过完年，等开春再送你上汴都。”
娇娇一翻身起来，贴进楚大娘子怀里问：“去汴都要走几天？”
楚大娘子道：“骑马七、八天就能到。坐车怕要十天半个月。”
娇娇想了想，说：“那就在外祖母家住几天就走，我们骑马去。我很想看看肖大将军！”
楚大娘子点着娇娇的鼻子道：“那是你祖父！什么肖大将军！”娇娇满不在乎道：“那也是肖大将军！我打小就满地听人说起肖大将军的故事！说他威风凛凛，神力无边，山戎小贼听见他的名头可是吓得屁滚尿流！”
楚大娘子赞同地点头道：“那倒是。不过我也没见过他。倒是见过肖小将军，你父亲。那可真是一个大好儿郎啊！”
娇娇沉默了。
楚大娘子暗恨自己不该提起娇娇的伤心事，毕竟肖小将军与娇娇已是阴阳两隔。
娇娇半晌才恨恨道：“我一定要查出谁泄露了我爹的行踪，为我爹报仇！管他是谁，哪怕是天王老子，我娇娇也要捅个窟窿眼儿！”
楚大娘子心里沉了沉。报仇，谈何容易啊，说不定就是天王老子呢！
这天家的事，恐怕连肖将军也无可奈何。
娇娇从楚大娘子身上滚下来，舒服地四脚八叉地躺在宽大的铺得软棉棉的坑上，咕哝道：“现在么，管他什么天大地大，睡觉最大！”
楚大娘子忽然发觉娇娇脖子上金锁没了——一路上几乎都是和衣而卧没注意，奇怪地问：“娇娇，干娘送你的金锁呢？”
娇娇一惊，才想起忘了去赎了，沮丧不已。楚大娘子以为娇娇弄丢了，反倒安慰道：“算了，丢了就丢了吧，身外之物。”
心里还是有些可惜，娇娇怕楚大娘子追问，赶紧闭上眼睛装睡，谁知一闭上眼睛，片刻就睡熟了。
待楚大娘子回过神来，娇娇已睡得象头小猪了。楚大娘子不由失笑，到底是个孩子呢！
门栓轻响了一声，布帘掀起，王嬷嬷轻手轻脚走了进来。见娇娇已睡熟，就拉了拉楚大娘子的衣衫，示意楚大娘子跟她出去。
楚大娘子将压在娇娇身下的丝被拉出来给娇娇盖好，吹了灯，与王嬷嬷走了出去。
王嬷嬷径直走进厢房，挑了挑灯芯，倒了杯茶给楚大娘子，自己坐到炕上，低头沉思起来。
楚大娘子瞅着她，也坐到炕上，问：“王嬷嬷有什么话要说？”
王嬷嬷闻声抬头，抿了抿嘴，为难地说：“老奴呢，只是个下人。楚大娘子也知道，老奴是从朱家出去的，当年跟着小姐到了肖府。后来，肖府被流放，老奴也跟着去了南地。”
“这次肖家回了汴都，肖老爷将所有的下人都遣散了。”
“不瞒楚大娘子，如今肖家一贫如洗，肖老爷开了个武馆维持家计。本来朱家要资助肖老爷，被肖老爷婉拒了。说这些年，朱家为肖家做了好多事，已让肖老爷羞愧难当，断没有还靠朱家养活的理。”
“但小姐，哦，就是娇娇的娘，自幼金尊玉贵。肖小将军走后，又逢流放搓磨，如果不是心疼小姐已没了爹，不忍再没了娘，怕早已追随肖小将军而去。”
“但身子是垮了的。”王嬷嬷眼睛都红了。顿了顿，道：“朱家大爷想让肖老爷肖太太放小姐带着二小姐大归。”
楚大娘子一愣。问：“将军同意了？”
王嬷嬷道：“这不还没跟肖将军提嘛。但以肖将军的为人处世，断没有不同意的。”
楚大娘子想了想，试探着问：“那朱家的意思是……”
王嬷嬷说：“其实，朱大老爷去接肖家从流放地回来时，就悄悄问过小姐，哦，就是娇娇的娘朱奶奶的意思。她也想大归，但又顾虑公婆回京没人看顾，所以就让朱大老爷暂时别提这事。”
“那如今……”
“如今，昨儿个朱奶奶已悄悄来信，想节前就回来。所以朱大爷刚才将老奴找了去，想这几天就送大小姐回汴都，借机跟肖将军提这事，然后赶在节前将朱奶奶接回来。”
楚大娘子疑惑地问：“按理，这是朱家主子之间的事，王嬷嬷跟我说……”
王嬷嬷吭叽半天，才说：“这不大小姐身份不明嘛。如果朱奶奶带着大小姐二小姐一起大归，都是亲身女儿，明面上身份不一样，让朱奶奶如何对待？”
楚大娘子面色冷了下来，道：“朱家的意思是什么？或者说朱奶奶的意思是？”
楚大娘子就说，这一路上，王嬷嬷就不提娇娇的亲娘的态度，一定有问题。
王嬷嬷咬咬牙，索性挑明了。
“这么多年，因二小姐生下来身子就弱得很，大夫都说是因前一个孪生姐姐抢了母胎的好处。这些年二小姐一直是朱奶奶亲手带着，就是朱奶奶的命。朱奶奶说，大小姐一直跟楚大娘子在一起，要不，就让楚大娘子与王将军仍服侍大小姐，留在汴都。”
王嬷嬷咽了咽口水，不敢看楚大娘子，只低头接着道：“对外就说，说，楚大娘子你要报当年肖家大恩，留在肖家为二老调养身子，娇娇就以你干女儿的身份留在汴都肖将军身边。如此娇娇也能替她与二小姐孝敬肖家二老。”
楚大娘子愕然。这朱奶奶是个什么奇葩亲娘？自已的亲身骨肉流落在外，不说好好补偿，怎么还往外推？对同为亲生的两个女儿，怎能厚此薄彼到如此地步？这母女俩，竟无缘致此。心是不免对自已从小养大情同母女的娇娇又多了一层怜悯。
王嬷嬷急忙又说：“朱大爷也觉这事欠妥，但又不忍心拒绝妹子的意思。所以才让老奴私下来问问楚大娘子。”
她叹气道：“楚大娘子不知道，朱家上几代都没有女儿，到朱奶奶这一代，好不容易有个女儿，一家子疼得比命还重。过世的朱老爷临终时留下遗言，朱家就算散尽家产也要把小姐从南地救回来。这十年来，朱家真是不遗余力地为肖家跑上跑下，这才将肖家从流放地弄回汴都。”
楚大娘子冷冷地说：“这么说，肖家上下都要对朱奶奶感恩戴德喽？”
王嬷嬷忙忙摇手道：“楚大娘子误会了。都怪老奴嘴笨。大爷一再说，肖将军高义，再说，当初朱家也是托了这门亲，才搭上了先太子的船成了皇商，与那些大官们也有了来往。虽说先太子已薨，但今上追封先太子为贤太子，且也没让朱家受什么牵连。大爷说，肖家给朱家的大恩，是怎么也报不完的。”
楚大娘子从茶壶里倒了一杯水递给王嬷嬷，沉吟道：“我蒙肖家大恩，王将军与肖将军也是多年情谊，我们此次回汴韩，是要去肖家长住的。至于娇娇，你们不说，这孩子重情重义，又仰慕祖父多年，估计也要陪在祖父身边。只是，这母女情分，唉，要得知亲生母亲如此待她，也不知娇娇会怎么想。”
王嬷嬷也说不出什么。按她自个想，就不该大归。好不容易母女团聚，一家人虽清贫，苦一点又有什么？但她只是个下人，也左右不了主子的心思。
看已是亥末，起身告辞。
楚大娘子说道：“明儿我与娇娇说说看。但愿这孩子能看开些。”
王嬷嬷点头道：“那就有劳楚大娘子了。我这就去跟朱大爷回个话。”
楚大娘子点点头，王嬷嬷步履沉重地开门走了。
次日卯时，娇娇起身，在院中练了一个时辰的功夫，见楚大娘子从院外走来，奇道：“干娘这么早却从哪里来？”
楚大娘子道：“不放心王将军，去前院走了一遭。”
娇娇道：“干娘很是该等等我。我这做弟子的，也该去看看师父。”
正说着，大舅母朱大太太风风火火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溜丫头。
娇娇忙上前行礼。
朱大太太拉住娇娇，上下打量了说：“嗯，气色不错，可睡得好？”
娇娇笑道：“多谢大太太，您让人铺的床可舒服了，炕也烧得热。睡得可好了。”
朱大太太说：“你是老太太娘家人，以后就叫我舅妈，别太太太太的叫得生分了！”又说：“这孩子就是讨人喜欢，看这小脸红扑扑的！”说着伸手拧了下娇娇的脸蛋儿。
然后又摆手让身后的一溜丫头上来跪拜，道：“老太太让我给娇娇准备的丫头，昨儿个没仔细吩咐好，今天才送来。娇娇别怪舅妈。”
娇娇吃惊地看着脚下这一群丫头，摆手道：“不用了不用了，用什么丫头？我和干娘什么事都会做的，用什么丫头。”
朱大太太道：“那怎么行？咱们家孩子都是身边跟足了人的。”
娇娇坚辞不要。朱大太太为难道：“好歹留一两个吧？回头老太太会不高兴的。”
娇娇见推辞不过，只得留下两个看着强壮些的。分别叫喜荷、喜杏。
尤是那喜荷，个子高且壮，娇娇颇为满意。
朱大太太领着其他人走了，又说：“娇娇洗漱完，老太太吩咐去上房用早膳，舅妈先走了啊。”
娇娇送到院门，应了。
回来，喜荷喜杏忙去打水，又要侍候娇娇净面梳头。娇娇吓得躲到楚大娘子身后，求救道：“干娘！”
楚大娘子笑着将娇娇从身后拉出来，笑道：“多大个事！你迟早要习惯！”
吩咐两个丫头自去厢房打扫自己的住处，让他们不喊不用出来，拉上娇娇走到正房，关上门，一边帮娇娇梳头，也不绕弯子，将昨天王嬷嬷的话委婉地说了。略去了娇娇亲娘为照顾二小姐，要娇娇留在汴都的事实，只说娇娇的亲娘和孪生妹妹身子不好，要来朱家调理。却又担心公婆无人照料，希望娇娇能代母尽孝。
末了道：“干娘刚才去找了你师父，你师父说你是肖家正正经经的嫡长孙女，也不小了。凡事都可有自己的主意。”
娇娇一下愣了。
其实，娇娇从小跟着楚大娘子，心里早将楚大娘子当成了亲娘。以前不知道自己的身世，还有些小小的难过。如今知道了自己是将门之后，也算有个正经出身，但对亲娘委实没什么感觉。但听见又要与亲娘分开，还是有些愣神。
她从楚大娘子手中拿过梳子，一下一下地梳着头不说话。
楚大娘子暗暗叹了口气。
过了会，娇娇下定决心，道：“娘和妹妹这些年一定受了不少罪，应该好好调养。祖父祖母就由娇娇来照顾！要不，干娘也随娘和妹子来朱家住着吧？您医术好，帮娘和妹妹好好开点药，让他们身子尽快好起来。”
楚大娘子只觉一股热浪冲上心头。这孩子怎么这么善良！
楚大娘子忙笑道：“那倒不用。朱家家大业大，什么样的良医找不到？干娘还是跟在肖将军身边好，也好为二老调养身子不是？再说，干娘的医术还没全部教给你，也不甘心。”
娇娇想了想，道：“也对。祖父为大夏朝打了这么多年仗，身子也重要。”又笑吟吟地说：“待以后娇娇好好将干娘的手段学全了，就把仁寿堂的牌子再立起来，您就等着享福吧！”
楚大娘子欣慰地笑了。
门外，朱大爷已听了好一会，悄悄地背手走了。
这孩子深明大义，但愿，妹子将来别后悔！
娇娇一翻身起来，贴进楚大娘子怀里问：“去汴都要走几天？”
楚大娘子道：“骑马七、八天就能到。坐车怕要十天半个月。”
娇娇想了想，说：“那就在外祖母家住几天就走，我们骑马去。我很想看看肖大将军！”
楚大娘子点着娇娇的鼻子道：“那是你祖父！什么肖大将军！”娇娇满不在乎道：“那也是肖大将军！我打小就满地听人说起肖大将军的故事！说他威风凛凛，神力无边，山戎小贼听见他的名头可是吓得屁滚尿流！”
楚大娘子赞同地点头道：“那倒是。不过我也没见过他。倒是见过肖小将军，你父亲。那可真是一个大好儿郎啊！”
娇娇沉默了。
楚大娘子暗恨自己不该提起娇娇的伤心事，毕竟肖小将军与娇娇已是阴阳两隔。
娇娇半晌才恨恨道：“我一定要查出谁泄露了我爹的行踪，为我爹报仇！管他是谁，哪怕是天王老子，我娇娇也要捅个窟窿眼儿！”
楚大娘子心里沉了沉。报仇，谈何容易啊，说不定就是天王老子呢！
这天家的事，恐怕连肖将军也无可奈何。
娇娇从楚大娘子身上滚下来，舒服地四脚八叉地躺在宽大的铺得软棉棉的坑上，咕哝道：“现在么，管他什么天大地大，睡觉最大！”
楚大娘子忽然发觉娇娇脖子上金锁没了——一路上几乎都是和衣而卧没注意，奇怪地问：“娇娇，干娘送你的金锁呢？”
娇娇一惊，才想起忘了去赎了，沮丧不已。楚大娘子以为娇娇弄丢了，反倒安慰道：“算了，丢了就丢了吧，身外之物。”
心里还是有些可惜，娇娇怕楚大娘子追问，赶紧闭上眼睛装睡，谁知一闭上眼睛，片刻就睡熟了。
待楚大娘子回过神来，娇娇已睡得象头小猪了。楚大娘子不由失笑，到底是个孩子呢！
门栓轻响了一声，布帘掀起，王嬷嬷轻手轻脚走了进来。见娇娇已睡熟，就拉了拉楚大娘子的衣衫，示意楚大娘子跟她出去。
楚大娘子将压在娇娇身下的丝被拉出来给娇娇盖好，吹了灯，与王嬷嬷走了出去。
王嬷嬷径直走进厢房，挑了挑灯芯，倒了杯茶给楚大娘子，自己坐到炕上，低头沉思起来。
楚大娘子瞅着她，也坐到炕上，问：“王嬷嬷有什么话要说？”
王嬷嬷闻声抬头，抿了抿嘴，为难地说：“老奴呢，只是个下人。楚大娘子也知道，老奴是从朱家出去的，当年跟着小姐到了肖府。后来，肖府被流放，老奴也跟着去了南地。”
“这次肖家回了汴都，肖老爷将所有的下人都遣散了。”
“不瞒楚大娘子，如今肖家一贫如洗，肖老爷开了个武馆维持家计。本来朱家要资助肖老爷，被肖老爷婉拒了。说这些年，朱家为肖家做了好多事，已让肖老爷羞愧难当，断没有还靠朱家养活的理。”
“但小姐，哦，就是娇娇的娘，自幼金尊玉贵。肖小将军走后，又逢流放搓磨，如果不是心疼小姐已没了爹，不忍再没了娘，怕早已追随肖小将军而去。”
“但身子是垮了的。”王嬷嬷眼睛都红了。顿了顿，道：“朱家大爷想让肖老爷肖太太放小姐带着二小姐大归。”
楚大娘子一愣。问：“将军同意了？”
王嬷嬷道：“这不还没跟肖将军提嘛。但以肖将军的为人处世，断没有不同意的。”
楚大娘子想了想，试探着问：“那朱家的意思是……”
王嬷嬷说：“其实，朱大老爷去接肖家从流放地回来时，就悄悄问过小姐，哦，就是娇娇的娘朱奶奶的意思。她也想大归，但又顾虑公婆回京没人看顾，所以就让朱大老爷暂时别提这事。”
“那如今……”
“如今，昨儿个朱奶奶已悄悄来信，想节前就回来。所以朱大爷刚才将老奴找了去，想这几天就送大小姐回汴都，借机跟肖将军提这事，然后赶在节前将朱奶奶接回来。”
楚大娘子疑惑地问：“按理，这是朱家主子之间的事，王嬷嬷跟我说……”
王嬷嬷吭叽半天，才说：“这不大小姐身份不明嘛。如果朱奶奶带着大小姐二小姐一起大归，都是亲身女儿，明面上身份不一样，让朱奶奶如何对待？”
楚大娘子面色冷了下来，道：“朱家的意思是什么？或者说朱奶奶的意思是？”
楚大娘子就说，这一路上，王嬷嬷就不提娇娇的亲娘的态度，一定有问题。
王嬷嬷咬咬牙，索性挑明了。
“这么多年，因二小姐生下来身子就弱得很，大夫都说是因前一个孪生姐姐抢了母胎的好处。这些年二小姐一直是朱奶奶亲手带着，就是朱奶奶的命。朱奶奶说，大小姐一直跟楚大娘子在一起，要不，就让楚大娘子与王将军仍服侍大小姐，留在汴都。”
王嬷嬷咽了咽口水，不敢看楚大娘子，只低头接着道：“对外就说，说，楚大娘子你要报当年肖家大恩，留在肖家为二老调养身子，娇娇就以你干女儿的身份留在汴都肖将军身边。如此娇娇也能替她与二小姐孝敬肖家二老。”
楚大娘子愕然。这朱奶奶是个什么奇葩亲娘？自已的亲身骨肉流落在外，不说好好补偿，怎么还往外推？对同为亲生的两个女儿，怎能厚此薄彼到如此地步？这母女俩，竟无缘致此。心是不免对自已从小养大情同母女的娇娇又多了一层怜悯。
王嬷嬷急忙又说：“朱大爷也觉这事欠妥，但又不忍心拒绝妹子的意思。所以才让老奴私下来问问楚大娘子。”
她叹气道：“楚大娘子不知道，朱家上几代都没有女儿，到朱奶奶这一代，好不容易有个女儿，一家子疼得比命还重。过世的朱老爷临终时留下遗言，朱家就算散尽家产也要把小姐从南地救回来。这十年来，朱家真是不遗余力地为肖家跑上跑下，这才将肖家从流放地弄回汴都。”
楚大娘子冷冷地说：“这么说，肖家上下都要对朱奶奶感恩戴德喽？”
王嬷嬷忙忙摇手道：“楚大娘子误会了。都怪老奴嘴笨。大爷一再说，肖将军高义，再说，当初朱家也是托了这门亲，才搭上了先太子的船成了皇商，与那些大官们也有了来往。虽说先太子已薨，但今上追封先太子为贤太子，且也没让朱家受什么牵连。大爷说，肖家给朱家的大恩，是怎么也报不完的。”
楚大娘子从茶壶里倒了一杯水递给王嬷嬷，沉吟道：“我蒙肖家大恩，王将军与肖将军也是多年情谊，我们此次回汴韩，是要去肖家长住的。至于娇娇，你们不说，这孩子重情重义，又仰慕祖父多年，估计也要陪在祖父身边。只是，这母女情分，唉，要得知亲生母亲如此待她，也不知娇娇会怎么想。”
王嬷嬷也说不出什么。按她自个想，就不该大归。好不容易母女团聚，一家人虽清贫，苦一点又有什么？但她只是个下人，也左右不了主子的心思。
看已是亥末，起身告辞。
楚大娘子说道：“明儿我与娇娇说说看。但愿这孩子能看开些。”
王嬷嬷点头道：“那就有劳楚大娘子了。我这就去跟朱大爷回个话。”
楚大娘子点点头，王嬷嬷步履沉重地开门走了。
次日卯时，娇娇起身，在院中练了一个时辰的功夫，见楚大娘子从院外走来，奇道：“干娘这么早却从哪里来？”
楚大娘子道：“不放心王将军，去前院走了一遭。”
娇娇道：“干娘很是该等等我。我这做弟子的，也该去看看师父。”
正说着，大舅母朱大太太风风火火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溜丫头。
娇娇忙上前行礼。
朱大太太拉住娇娇，上下打量了说：“嗯，气色不错，可睡得好？”
娇娇笑道：“多谢大太太，您让人铺的床可舒服了，炕也烧得热。睡得可好了。”
朱大太太说：“你是老太太娘家人，以后就叫我舅妈，别太太太太的叫得生分了！”又说：“这孩子就是讨人喜欢，看这小脸红扑扑的！”说着伸手拧了下娇娇的脸蛋儿。
然后又摆手让身后的一溜丫头上来跪拜，道：“老太太让我给娇娇准备的丫头，昨儿个没仔细吩咐好，今天才送来。娇娇别怪舅妈。”
娇娇吃惊地看着脚下这一群丫头，摆手道：“不用了不用了，用什么丫头？我和干娘什么事都会做的，用什么丫头。”
朱大太太道：“那怎么行？咱们家孩子都是身边跟足了人的。”
娇娇坚辞不要。朱大太太为难道：“好歹留一两个吧？回头老太太会不高兴的。”
娇娇见推辞不过，只得留下两个看着强壮些的。分别叫喜荷、喜杏。
尤是那喜荷，个子高且壮，娇娇颇为满意。
朱大太太领着其他人走了，又说：“娇娇洗漱完，老太太吩咐去上房用早膳，舅妈先走了啊。”
娇娇送到院门，应了。
回来，喜荷喜杏忙去打水，又要侍候娇娇净面梳头。娇娇吓得躲到楚大娘子身后，求救道：“干娘！”
楚大娘子笑着将娇娇从身后拉出来，笑道：“多大个事！你迟早要习惯！”
吩咐两个丫头自去厢房打扫自己的住处，让他们不喊不用出来，拉上娇娇走到正房，关上门，一边帮娇娇梳头，也不绕弯子，将昨天王嬷嬷的话委婉地说了。略去了娇娇亲娘为照顾二小姐，要娇娇留在汴都的事实，只说娇娇的亲娘和孪生妹妹身子不好，要来朱家调理。却又担心公婆无人照料，希望娇娇能代母尽孝。
末了道：“干娘刚才去找了你师父，你师父说你是肖家正正经经的嫡长孙女，也不小了。凡事都可有自己的主意。”
娇娇一下愣了。
其实，娇娇从小跟着楚大娘子，心里早将楚大娘子当成了亲娘。以前不知道自己的身世，还有些小小的难过。如今知道了自己是将门之后，也算有个正经出身，但对亲娘委实没什么感觉。但听见又要与亲娘分开，还是有些愣神。
她从楚大娘子手中拿过梳子，一下一下地梳着头不说话。
楚大娘子暗暗叹了口气。
过了会，娇娇下定决心，道：“娘和妹妹这些年一定受了不少罪，应该好好调养。祖父祖母就由娇娇来照顾！要不，干娘也随娘和妹子来朱家住着吧？您医术好，帮娘和妹妹好好开点药，让他们身子尽快好起来。”
楚大娘子只觉一股热浪冲上心头。这孩子怎么这么善良！
楚大娘子忙笑道：“那倒不用。朱家家大业大，什么样的良医找不到？干娘还是跟在肖将军身边好，也好为二老调养身子不是？再说，干娘的医术还没全部教给你，也不甘心。”
娇娇想了想，道：“也对。祖父为大夏朝打了这么多年仗，身子也重要。”又笑吟吟地说：“待以后娇娇好好将干娘的手段学全了，就把仁寿堂的牌子再立起来，您就等着享福吧！”
楚大娘子欣慰地笑了。
门外，朱大爷已听了好一会，悄悄地背手走了。
这孩子深明大义，但愿，妹子将来别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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