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老嬷嬷情真话当年
娇娇的父亲肖阳峰当年风流倜傥，既有武将的矫健，又兼文人的儒雅。在大夏都城汴都是多少女郎的梦中情郎。
按说靖安将军府这样的官宦人家是不会与商贾出身的朱家联姻的。但肖小将军在一次军务中偶然救了被恶少调戏的朱家大小姐，竟是对朱家大小姐一见钟情。肖夫人也是武将出身，本身也不重门第，虽说肖家祖训是必娶部属之女，但如今已过了百年，见独子爱重朱小姐，也就应了。
王嬷嬷笑咪咪地看着娇娇满意地说：“要说大小姐您啊，可真是兼有爹娘所长。小姐柔媚婀娜，姑爷英武挺拔。大小姐有你母亲的美貌，眼睛却酷似姑爷，英气逼人。”
娇娇豪爽一笑：“那是。强将手下无弱兵！”
楚大娘子睁开眼睛，啐道：“哪是这个说法！这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娇娇伸了伸舌头，点头道：“对，对，干娘说的对。”
王嬷嬷捂嘴直笑，歇了歇，又接着说下去。
肖阳峰与朱大奶奶恩爱异常。朱家因这门联姻，身份一下从普通商户变成了权贵之姻亲，更因肖阳峰与太子私交甚笃，朱家得太子关照，生意做遍了大夏上下。投桃报李，朝中好多官宦都从朱家或明或暗得到过巨大的好处。所以，靖安将军肖令臣虽被罢官削职，却保住了性命，也与当时朝中众臣力保有关。
太子自幼就被先皇当储君培养，在被刺杀前早已监国。
那真是一位惊才艳绝的皇族贵胄啊。可惜了！
娇娇问道：“那今儿坐在皇椅龙座上的又是谁？”
王嬷嬷道：“哦，那是先太子的异母弟弟。母妃就是当朝丞相的亲堂妹，如今的西宫皇太后。当今圣上宅心仁厚，却是个享乐皇上，据说政务都由高相说了算。”
娇娇奇道：“西宫皇太后？怎地，还有东宫皇太后么？”
王嬷嬷笑道：“还真有。就是当初先皇的正宫娘娘，先太子的亲生母亲。”
娇娇道：“说起来，我父亲都有了我和妹妹，那先太子没孩子吗？怎地是太子的弟弟当皇帝呢？”
楚大娘子闻言，挑开车帘往外望望，见驾车的是王贵的弟子，遂放心地说：“这个事啊，干娘知道。先太子有一嫡子，那时我还在汴都仁寿堂。先太子妃生孩子时，血流不止，听我爹说，皇宫还向民间求医，我父也应召入宫，但终未救过来。此为我爹一大憾事。所以那孩子生下来就没娘，至于为什么不由这孩子继位，许是当时还太小吧。”
娇娇顿时感同身受，自己是没爹有娘，还好有干娘关爱，那孩子是先没娘，后又没爹，不定多可怜。她嘀咕道：“也不知后来长大没？真真太可怜。”
楚大娘子没好气地说：“皇家哪是咱们百姓能比的？人家丫环老妈子一大堆，犯得上你操心么？”
娇娇翻个白眼儿：“有什么用？终是没爹没娘的可怜蛋儿。”
楚大娘子一听，心有些酸涩，忙拉着娇娇手道：“也是。娇娇别难过，你有干娘护着，咱们过咱们的。”
王嬷嬷叹说：“楚大娘子这些年费心了！大小姐被你养得多好！”
楚大娘子叹口气道：“肖家对我也有大恩，娇娇跟着我在乡下长大，倒是很是受苦。”
娇娇一头扑起楚大娘子怀里，不依道：“干娘胡说！娇娇才没受苦！干娘可疼我啦，哪有苦给我受的。要说吃苦，师父才让我吃了苦！”
楚大娘子“扑哧”笑道：“说起来，王将军也被你折腾得够呛。打不得骂不得，教你什么不是连哄带骗？”
娇娇不服道：“那有？我可爱练功了。师父不教我的，我还常常用零嘴儿哄他才教呢！”
王嬷嬷眉开眼笑：“那是那是！那天我们找到王将军，王将军还不住嘴地夸大小姐将门虎女，很有天赋呢！”
娇娇好不得意地两眼看天。
王嬷嬷看着娇娇娇艳的小脸儿，迟疑地问：“大小姐，你，想你娘亲吧？”
娇娇沉默了半晌，小声说：“当年，他们就不该把我送走。”
楚大娘子想说什么，又忍住了。她知道娇娇这些年，虽说有她这个干娘护着，到底被人看成无父无母的“野种”，之所以娇娇打架狠，骂人狠，无外是怕别人看不起她，嫌弃她无爹无娘罢了。
王嬷嬷长叹一声，拉着娇娇的手，道：“当时肖家情况危急，说不定有灭门之祸。你祖母和你娘也是不得已啊。而且，流放途中，虽说有你朱家舅舅上下打点，但到底是朝庭钦犯，总免不了吃了好多苦头。你母亲和初儿，就是你孪生妹妹，本就身体娇弱，差点没熬过来。”
娇娇一听，心紧了一下，反抓住王嬷嬷的手急问：“那，我……娘和妹妹现在呢？”
王嬷嬷忙忙安慰道：“现在好多了。大小姐放心。”
娇娇道：“那我祖父祖母呢？”
王嬷嬷一伸大姆指：“将军和太太那是没说的。老当益壮，比老奴身体还好。就是放心不下大小姐，这次派老奴来，千叮万嘱，要尽快将你接去汴都。待大小姐去了朱家得了新身份，就可以马上动身到汴都看望二老啦。”
娇娇道：“嗯，我知道。毕竟我现在还是黑户嘛。”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楚大娘子心一痛，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因娇娇当年就隐了出身，所以这次回家，对外，娇娇的身份是朱老太太娘家失散多年的侄孙女儿，由楚大娘子认了干女养大。连姓都得跟楚大娘子姓仁。她的真实身份只有朱老太太和几个舅舅知道。
王嬷嬷暗自打量娇娇。比起二小姐肖澜初，大小姐活泼多了。二小姐先天不足，加上一生下来没多久，就随家人千里流放，身体孱弱，心思重，生性敏感，对他人从来尖酸刻薄，远没有娇娇爽朗可人。
娇娇没注意，楚大娘子却敏锐地发觉，王嬷嬷似乎从来没有正面地说过朱奶奶，也就是娇娇的母亲对娇娇的态度。
按理说，母亲对一生下来就没照顾过的孩子，应该是更为关心和牵挂。可听起来，似乎感情上还没有祖父祖母更热切呢？
一路上，娇娇时而坐车，时而与师父策马，好不快活。哪怕时有风雪，娇娇也从不喊苦叫累，兴奋不已。
快进腊月，终于到了洛城。
城外，朱家的人早得了信，遣了仆妇小厮候着，一接到一行人，忙忙让娇娇换了车，簇拥着往朱府而去。
娇娇还没来得及多看几眼高大的洛城城门，就进入了繁华的大街。
她挑开轿帘，好奇地往外望去。
这来洛城的一路上，几乎昼伏日行，娇娇什么也没看见。
现在视线所见，街上店铺林立，屋宇雄壮，门面宽阔，人来人往，生意兴隆。什么酒肆、车马店，胭脂店、沽衣店、绣坊、饮食店，应有尽有。街上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热闹非凡。比起祁远镇，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走了好一会，见前面高门广厦，似有府祗。果不久就见围墙西侧，高高的台阶上两扇朱红大门，门楣上“朱府”两字金光灿灿。
轿子径直走过大门，又到一侧门，轿子停下，王嬷嬷和楚大娘子赶来，让仆妇换了轿子，一行人扶着往里走去。
王贵与其他男的自有人引往前院。
悠悠晃晃又绕过夹墙，穿过长廊，走过小径，终于到了一院落前，轿子才停下。不等飞赶上来的丫头们打帘子，娇娇早一掀轿帘自己利落地跳了出来。
丫头们一愣，忙忙前头引路。娇娇坐轿坐得头晕脑闷，狠狠吸了一口清冽的空气，回头抓住身后楚大娘子的手，抬步跟了上去。
楚大娘子想将手抽出来，娇娇却抓得紧紧的，楚大娘子轻声说：“这，于礼不合。如今你是主子。”
娇娇“哼”了一声，道：“干娘又未卖身为奴，什么主子不主子。”
楚大娘子一想，也是这个理，便由她去了。
王嬷嬷紧紧跟上娇娇，悄声说：“大小姐见了老太太，记得行礼。”
这一路上，王嬷嬷可是教了娇娇不少规矩。
娇娇闷声应了。
进得院落，娇娇四下望去，院落宽阔整洁，几树腊梅暗香阵阵。正面一溜大瓦房，早有丫头打起棉帘等候。
娇娇进了正屋，暖气迎面扑来。还没等看清屋里的人，就听见一声“可怜的儿呀！”就被一人抱进怀里。
楚大娘子忙退到一边。
就听一屋的人喊“老太太仔细！”娇娇心想抱她的人就是外祖母了。心里却纳闷，不是说还要行礼么？
娇娇只听得一老妇人在她头顶号啕大哭，娇娇莫名也心里酸胀，眼眶微热。
旁边的人连劝带哄，老太太才放开娇娇。
娇娇这才看清眼前的“老太太”，不过才到半百，穿着富贵，慈眉善目。只现在泪水纵横，哽咽难抑。
娇娇忙跪下行了大礼，喊道：“侄外祖母万安……”又被妇人一把拽起来，道：“行什么礼，咱商户人家哪有这么多规矩！就叫老身外祖母！”又一叠声让人“上点心果子，温茶上来……”边又拉着娇娇坐上暖炕。
这才定睛打量娇娇，对一旁行礼完的楚大娘子道：“楚大娘子费心了！这孩子教得好！长得可真可人儿！水灵灵粉嘟嘟！”
可不粉嘟嘟么，娇娇想，刚才那一抱差点没被闷死。
朱老太太又一一指点两边坐着的人，“这是大舅母，二舅母，你二表姐，三表姐，四表妹……”
娇娇昏头涨脑一一认了，因被外祖母紧紧抓着坐在身旁，倒是省了行礼，娇娇吁了口气。她可真不耐王嬷嬷教的这礼那礼。
在座的都不知道娇娇的真实身份，只道是朱老太太娘家多年失散的侄外孙女，在外受了苦，好不容易找回来。为讨朱老太太欢心，个个都热情友善。
最小的一个女娃娃不过四、五岁，扑闪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糯声糯气道：“表姐真好看！就是头上没花儿！”
老太太一看，可不是嘛！娇娇素面朝天，随便挽了个鬏，其余青丝披在肩上。不由脸一沉，对王嬷嬷说：“我让你带去的那些头面呢？”
娇娇忙说：“不怪嬷嬷，我不惯头上戴什么东西。骑马打架不方便。”
“啊？你还打架啊？”朱老太太奇道。其他人也都好奇的看着娇娇。
娇娇自豪地说：“是啊！我常常打架。周围的人都不敢惹我！”
楚大娘子忙道：“娇娇自小习武，边境地方，得有自保的能力。”
朱老太太又要抹泪。大舅母二舅母忙劝“这样多好！”“女孩不受欺负。”云云。
这一天，可把娇娇忙坏了。认了后院的，又认前院的舅舅表哥表弟一大堆人。抱着大大小小的见面礼回到给她的院子里，舒舒服服洗了澡，躺在暖和的炕上，她都要累瘫了。
“原来亲情是这样的啊！”娇娇心里甜滋滋的。
按说靖安将军府这样的官宦人家是不会与商贾出身的朱家联姻的。但肖小将军在一次军务中偶然救了被恶少调戏的朱家大小姐，竟是对朱家大小姐一见钟情。肖夫人也是武将出身，本身也不重门第，虽说肖家祖训是必娶部属之女，但如今已过了百年，见独子爱重朱小姐，也就应了。
王嬷嬷笑咪咪地看着娇娇满意地说：“要说大小姐您啊，可真是兼有爹娘所长。小姐柔媚婀娜，姑爷英武挺拔。大小姐有你母亲的美貌，眼睛却酷似姑爷，英气逼人。”
娇娇豪爽一笑：“那是。强将手下无弱兵！”
楚大娘子睁开眼睛，啐道：“哪是这个说法！这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娇娇伸了伸舌头，点头道：“对，对，干娘说的对。”
王嬷嬷捂嘴直笑，歇了歇，又接着说下去。
肖阳峰与朱大奶奶恩爱异常。朱家因这门联姻，身份一下从普通商户变成了权贵之姻亲，更因肖阳峰与太子私交甚笃，朱家得太子关照，生意做遍了大夏上下。投桃报李，朝中好多官宦都从朱家或明或暗得到过巨大的好处。所以，靖安将军肖令臣虽被罢官削职，却保住了性命，也与当时朝中众臣力保有关。
太子自幼就被先皇当储君培养，在被刺杀前早已监国。
那真是一位惊才艳绝的皇族贵胄啊。可惜了！
娇娇问道：“那今儿坐在皇椅龙座上的又是谁？”
王嬷嬷道：“哦，那是先太子的异母弟弟。母妃就是当朝丞相的亲堂妹，如今的西宫皇太后。当今圣上宅心仁厚，却是个享乐皇上，据说政务都由高相说了算。”
娇娇奇道：“西宫皇太后？怎地，还有东宫皇太后么？”
王嬷嬷笑道：“还真有。就是当初先皇的正宫娘娘，先太子的亲生母亲。”
娇娇道：“说起来，我父亲都有了我和妹妹，那先太子没孩子吗？怎地是太子的弟弟当皇帝呢？”
楚大娘子闻言，挑开车帘往外望望，见驾车的是王贵的弟子，遂放心地说：“这个事啊，干娘知道。先太子有一嫡子，那时我还在汴都仁寿堂。先太子妃生孩子时，血流不止，听我爹说，皇宫还向民间求医，我父也应召入宫，但终未救过来。此为我爹一大憾事。所以那孩子生下来就没娘，至于为什么不由这孩子继位，许是当时还太小吧。”
娇娇顿时感同身受，自己是没爹有娘，还好有干娘关爱，那孩子是先没娘，后又没爹，不定多可怜。她嘀咕道：“也不知后来长大没？真真太可怜。”
楚大娘子没好气地说：“皇家哪是咱们百姓能比的？人家丫环老妈子一大堆，犯得上你操心么？”
娇娇翻个白眼儿：“有什么用？终是没爹没娘的可怜蛋儿。”
楚大娘子一听，心有些酸涩，忙拉着娇娇手道：“也是。娇娇别难过，你有干娘护着，咱们过咱们的。”
王嬷嬷叹说：“楚大娘子这些年费心了！大小姐被你养得多好！”
楚大娘子叹口气道：“肖家对我也有大恩，娇娇跟着我在乡下长大，倒是很是受苦。”
娇娇一头扑起楚大娘子怀里，不依道：“干娘胡说！娇娇才没受苦！干娘可疼我啦，哪有苦给我受的。要说吃苦，师父才让我吃了苦！”
楚大娘子“扑哧”笑道：“说起来，王将军也被你折腾得够呛。打不得骂不得，教你什么不是连哄带骗？”
娇娇不服道：“那有？我可爱练功了。师父不教我的，我还常常用零嘴儿哄他才教呢！”
王嬷嬷眉开眼笑：“那是那是！那天我们找到王将军，王将军还不住嘴地夸大小姐将门虎女，很有天赋呢！”
娇娇好不得意地两眼看天。
王嬷嬷看着娇娇娇艳的小脸儿，迟疑地问：“大小姐，你，想你娘亲吧？”
娇娇沉默了半晌，小声说：“当年，他们就不该把我送走。”
楚大娘子想说什么，又忍住了。她知道娇娇这些年，虽说有她这个干娘护着，到底被人看成无父无母的“野种”，之所以娇娇打架狠，骂人狠，无外是怕别人看不起她，嫌弃她无爹无娘罢了。
王嬷嬷长叹一声，拉着娇娇的手，道：“当时肖家情况危急，说不定有灭门之祸。你祖母和你娘也是不得已啊。而且，流放途中，虽说有你朱家舅舅上下打点，但到底是朝庭钦犯，总免不了吃了好多苦头。你母亲和初儿，就是你孪生妹妹，本就身体娇弱，差点没熬过来。”
娇娇一听，心紧了一下，反抓住王嬷嬷的手急问：“那，我……娘和妹妹现在呢？”
王嬷嬷忙忙安慰道：“现在好多了。大小姐放心。”
娇娇道：“那我祖父祖母呢？”
王嬷嬷一伸大姆指：“将军和太太那是没说的。老当益壮，比老奴身体还好。就是放心不下大小姐，这次派老奴来，千叮万嘱，要尽快将你接去汴都。待大小姐去了朱家得了新身份，就可以马上动身到汴都看望二老啦。”
娇娇道：“嗯，我知道。毕竟我现在还是黑户嘛。”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楚大娘子心一痛，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因娇娇当年就隐了出身，所以这次回家，对外，娇娇的身份是朱老太太娘家失散多年的侄孙女儿，由楚大娘子认了干女养大。连姓都得跟楚大娘子姓仁。她的真实身份只有朱老太太和几个舅舅知道。
王嬷嬷暗自打量娇娇。比起二小姐肖澜初，大小姐活泼多了。二小姐先天不足，加上一生下来没多久，就随家人千里流放，身体孱弱，心思重，生性敏感，对他人从来尖酸刻薄，远没有娇娇爽朗可人。
娇娇没注意，楚大娘子却敏锐地发觉，王嬷嬷似乎从来没有正面地说过朱奶奶，也就是娇娇的母亲对娇娇的态度。
按理说，母亲对一生下来就没照顾过的孩子，应该是更为关心和牵挂。可听起来，似乎感情上还没有祖父祖母更热切呢？
一路上，娇娇时而坐车，时而与师父策马，好不快活。哪怕时有风雪，娇娇也从不喊苦叫累，兴奋不已。
快进腊月，终于到了洛城。
城外，朱家的人早得了信，遣了仆妇小厮候着，一接到一行人，忙忙让娇娇换了车，簇拥着往朱府而去。
娇娇还没来得及多看几眼高大的洛城城门，就进入了繁华的大街。
她挑开轿帘，好奇地往外望去。
这来洛城的一路上，几乎昼伏日行，娇娇什么也没看见。
现在视线所见，街上店铺林立，屋宇雄壮，门面宽阔，人来人往，生意兴隆。什么酒肆、车马店，胭脂店、沽衣店、绣坊、饮食店，应有尽有。街上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热闹非凡。比起祁远镇，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走了好一会，见前面高门广厦，似有府祗。果不久就见围墙西侧，高高的台阶上两扇朱红大门，门楣上“朱府”两字金光灿灿。
轿子径直走过大门，又到一侧门，轿子停下，王嬷嬷和楚大娘子赶来，让仆妇换了轿子，一行人扶着往里走去。
王贵与其他男的自有人引往前院。
悠悠晃晃又绕过夹墙，穿过长廊，走过小径，终于到了一院落前，轿子才停下。不等飞赶上来的丫头们打帘子，娇娇早一掀轿帘自己利落地跳了出来。
丫头们一愣，忙忙前头引路。娇娇坐轿坐得头晕脑闷，狠狠吸了一口清冽的空气，回头抓住身后楚大娘子的手，抬步跟了上去。
楚大娘子想将手抽出来，娇娇却抓得紧紧的，楚大娘子轻声说：“这，于礼不合。如今你是主子。”
娇娇“哼”了一声，道：“干娘又未卖身为奴，什么主子不主子。”
楚大娘子一想，也是这个理，便由她去了。
王嬷嬷紧紧跟上娇娇，悄声说：“大小姐见了老太太，记得行礼。”
这一路上，王嬷嬷可是教了娇娇不少规矩。
娇娇闷声应了。
进得院落，娇娇四下望去，院落宽阔整洁，几树腊梅暗香阵阵。正面一溜大瓦房，早有丫头打起棉帘等候。
娇娇进了正屋，暖气迎面扑来。还没等看清屋里的人，就听见一声“可怜的儿呀！”就被一人抱进怀里。
楚大娘子忙退到一边。
就听一屋的人喊“老太太仔细！”娇娇心想抱她的人就是外祖母了。心里却纳闷，不是说还要行礼么？
娇娇只听得一老妇人在她头顶号啕大哭，娇娇莫名也心里酸胀，眼眶微热。
旁边的人连劝带哄，老太太才放开娇娇。
娇娇这才看清眼前的“老太太”，不过才到半百，穿着富贵，慈眉善目。只现在泪水纵横，哽咽难抑。
娇娇忙跪下行了大礼，喊道：“侄外祖母万安……”又被妇人一把拽起来，道：“行什么礼，咱商户人家哪有这么多规矩！就叫老身外祖母！”又一叠声让人“上点心果子，温茶上来……”边又拉着娇娇坐上暖炕。
这才定睛打量娇娇，对一旁行礼完的楚大娘子道：“楚大娘子费心了！这孩子教得好！长得可真可人儿！水灵灵粉嘟嘟！”
可不粉嘟嘟么，娇娇想，刚才那一抱差点没被闷死。
朱老太太又一一指点两边坐着的人，“这是大舅母，二舅母，你二表姐，三表姐，四表妹……”
娇娇昏头涨脑一一认了，因被外祖母紧紧抓着坐在身旁，倒是省了行礼，娇娇吁了口气。她可真不耐王嬷嬷教的这礼那礼。
在座的都不知道娇娇的真实身份，只道是朱老太太娘家多年失散的侄外孙女，在外受了苦，好不容易找回来。为讨朱老太太欢心，个个都热情友善。
最小的一个女娃娃不过四、五岁，扑闪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糯声糯气道：“表姐真好看！就是头上没花儿！”
老太太一看，可不是嘛！娇娇素面朝天，随便挽了个鬏，其余青丝披在肩上。不由脸一沉，对王嬷嬷说：“我让你带去的那些头面呢？”
娇娇忙说：“不怪嬷嬷，我不惯头上戴什么东西。骑马打架不方便。”
“啊？你还打架啊？”朱老太太奇道。其他人也都好奇的看着娇娇。
娇娇自豪地说：“是啊！我常常打架。周围的人都不敢惹我！”
楚大娘子忙道：“娇娇自小习武，边境地方，得有自保的能力。”
朱老太太又要抹泪。大舅母二舅母忙劝“这样多好！”“女孩不受欺负。”云云。
这一天，可把娇娇忙坏了。认了后院的，又认前院的舅舅表哥表弟一大堆人。抱着大大小小的见面礼回到给她的院子里，舒舒服服洗了澡，躺在暖和的炕上，她都要累瘫了。
“原来亲情是这样的啊！”娇娇心里甜滋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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