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女频频道 » 甘为利刃 » 017 遇睿王姐妹两重天

017 遇睿王姐妹两重天

    次日,又忙碌了一天,娇娇一行总算是彻底安顿了下来。

    两丫头一大早被送回娇娇身边,也累坏了,睡在外间,还打起了呼噜。

    楚大娘子也自去安歇,武馆专门辟了一间大屋隔成两半,外间放朱府送来的各种药材,也算楚大娘子的诊室,里间供楚大娘子安歇。

    楚大娘子征得肖家二老的同意,就在武馆里开了间小小的诊所,“仁寿堂”的牌子就挂在“肖家武馆”旁。

    娇娇却翻来覆去睡不着。白日里忙忙碌碌什么也想不了,夜里脑海中却总是响着朱奶奶那句话:“在娘肚子里时,初儿要能抢过你,也不至于……”

    唉,她那妹子怕是身子太差了吧?娇娇想,如果再长一次,自已决不抢妹妹的口中食,看把娘心疼成那样!

    明儿个,明儿个去看看妹妹吧,就是不知会不会也是水似的?娇娇实在是怵。

    ……

    睡不着的,还有肖家后院里的娘俩。

    今儿前院肖太太独住,后院只有朱静娘与肖澜初。

    肖澜初拥被靠在床上,咳一阵歇一阵,朱静娘焦灼地为她轻轻拍背。

    白日里朱大爷来过了,送了一堆金银布帛,名贵药材,并且表达了让朱静娘重新考虑大归一事的意思。

    朱静娘待肖澜初咳歇了,含泪道:“初儿,你姐姐身子比你可好多了!她怎么在娘肚子里能把你欺负成那样!”

    朱静娘明知自己这样责怪娇娇好没道理,可她就是止不住恨她。

    当年,小得跟一只小猫儿般的初儿,弱得连气息都似有似无。可早一刻出来的那个,却强壮得肉墩儿似的!

    这十年,朱静娘只差用心头血来喂肖澜初了,仍然是一年倒有半年病着。

    其实,流放途中她娘俩真没受什么罪。有朱家上下打点,差役只管盯着公婆好交差,对她娘俩睁只眼闭只眼,朱家大爷几乎是用车把她们送到流放地的。

    在流放地南涧县,朱家送了当地官吏大把银子,甚至为她娘俩卖了两丫头,加之有奶娘王嬷嬷帮衬,十年间她根本没去流放营呆过一天。

    倒是公婆,有朝庭的人盯着,是实打实在流放营做了十年苦役。

    回汴都了,原想会更好,谁知公婆说不能让人找岔子,居然过得一贫如洗。

    朱静娘实在受不了,只好写信给哥哥朱大爷,让他来接他们大归。

    然而,今天朱大爷却说,娇娇认了睿亲王当义兄,如果她娘俩大归了,与肖家可就没什么关系了。以后朱家还想靠着娇娇,傍上睿亲王这棵大树!

    她恨恨地想,因身份不便公开,明面上娇娇还不是肖家人。她倒可以使奴唤婢,偏她这肖家媳妇和初儿这个正正经经的肖家亲孙女,就得清苦吃罪。

    肖澜初缓了缓,说:“听舅舅说我那姐姐救了睿亲王?”

    朱静娘道:“说是替睿亲王挡了一刀。”

    肖澜初嘲讽道:“她倒是好命!在娘肚子里抢了我的吃食,出生就被送走,从没当过一天犯官之后。现在还成了亲王的妹子,咱俩算什么?”

    朱静娘迟疑着劝:“初儿,她毕竟是你姐姐……”

    “我没有姐姐!她不是那低贱医女的干女儿么?她姓仁,跟肖家没有关系。再说,娘马上要带女儿回朱家,跟她更没什么关系。”

    朱静娘犹豫道:“可你舅舅让娘不要大归,这些年,朱家可是出了大力的。”

    “出大力?如果当年他们不要贪图肖家权势,把娘嫁进肖家,娘怎会遭此大难?这是他们欠你的!再说,当年靠着这门姻亲,朱家赚了多少银子?花在我们身上的,怕还没有赚来的一星儿半点子呢!”

    朱静娘绞着手巾子想了想,问:“那初儿的意思,还是要娘带着你大归?”

    “嗯,”肖澜初冷笑道,“当年朱家靠娘傍上权贵,今儿还要再卖一次么?”

    朱静娘脸一白,想喝斥肖澜初,却又不知怎么说。

    其实,当初肖阳锋少年将军,英武挺拔,温柔多情,对她百依百顺,她也是极愿意嫁进朱家的。

    况太子薨后,肖家也倒了,朱家却并未过河拆桥,流放途中哥哥亲自千里护送,力所能及地护她娘俩周全,这些倒不全是为了在她身上谋利。如今,哥哥需要她的帮助,她怎好拒绝?

    然肖澜初就是她的命根子,是这个娇弱的生命给了她做娘的喜悦,给了她活下去的力量,她一点也舍不得拂逆她的心意。

    左右为难,她怔怔的,不觉眼泪又流了下来。

    肖澜初一看她娘又开始哭了,气就不打一处来。她嘶吼道:“哭!哭!就知道哭!你是泪做的人吗?大归朱家,就这么让你为难吗?”

    声音大了,又咳了起来。

    朱静娘吓了一跳,忙用手巾子擦了眼泪,有些惶恐地说:“好好,娘明儿就找你舅舅去。咱们大归。”

    肖澜初这才停了咳声,躺了上去。

    朱静娘为肖澜初掖好被角,轻手轻脚挪到一旁的榻上歇息。

    次日晨起,肖太太做了朝食,让她娘俩吃了,就匆忙去武馆了。

    朱静娘安置好肖澜初,换了衣裳,披上一件斗篷,出门找朱大爷去了。

    肖澜初一个人靠在榻上,想一阵,恨一场,又咳得止不住。

    忽听得院门被人拍响,一个尖细的嗓子问道:“有人吗?是肖家吗?”

    肖澜初本不欲理会,又觉得那尖细的嗓子似内侍的声音,吓得战战兢兢。

    难道是朝庭,又要找肖家的麻烦?

    她只得哆哆嗦嗦起身,撑着穿过甬道去开门。

    肖澜初打开门,见一群带刀侍卫挺胸昂首立于门前,吓得腿直哆嗦。

    待看清中间簇拥着那位翩翩少年公子时,只觉天雷阵阵,震得她神思不属。

    那公子颀长俊逸,轻裘缓带,眉目带笑,仿佛天地间唯有他一人。

    萧云谦等了好一会,院门从内打开了。

    一个瘦弱的小姑娘,脸色苍白,摇摇欲坠地靠着门扉,轻声问:“请问你们……”似乎看见了萧云谦,顿时眼睛直勾勾地不说话了。

    萧云谦退后几步,微躬腰,作了个楫,开口道:“敢问这位小娘子,这里是肖家吗?”

    声音磁性、温和,仿佛雪地里一杯香茶,温润烫贴。

    肖澜初已不知身在何处,只痴痴地望着萧云谦。

    萧云谦眉头微皱,再往后退了几步,顿时护卫将他围在中间。

    内侍上前,拂尘一扫:“兀那小娘子,咱家问你,这宅子可是肖家?”

    肖澜初被内侍尖细的声音惊了一跳,忽地回过神来,手一滑没扶稳门扉,顿时摔了一跤。

    她又急又臊,却怎么也挣扎不起来。

    内侍只得伸手将她搀扶起来,挺委屈地想,自已也没做什么呀,这小娘子怎么平地也会摔倒呢?怕是个傻的吧!瞧刚才那直勾勾的眼神,怪怕人的。

    肖澜初好不容易在内侍的搀扶下爬了起来,衣裙上却满是污渍,她恨不得立时昏过去,也好过在这风逸少年前丢脸。

    “云谦哥哥?真的是你?你怎么站在这?”只听门外一个甜甜脆脆的姑娘声音响了起来。

    萧云谦拨开护卫,见娇娇提着一个提蓝,站在他眼前,仰着头,惊喜地看着他,连珠带炮地连声问道。

    小姑娘许是走得急了,圆圆脸蛋上红扑扑的两团,额头上还有细细的汗珠子,窄袖紧衣,细细的腰上缠着一把软剑,蹬着一双鹿皮小靴,仿佛随时要打架的装扮。

    萧云谦无奈地笑道:“你跑什么?伤好了吗?又打架了么?这腊月的天跑得一头汗,冷下来可不是玩的。”

    他从袖里掏出一块手绢,轻轻帮娇娇擦汗。

    娇娇一把扯过来,用力揩了几下,顺手就将娟子塞进袖子,噘嘴儿道:“伤早没事了。那里是打架?我在祖……肖老爷的武馆里练了会剑,央了干娘配了几味药,送来给肖家妹妹。”

    萧云谦望了一下宅子,奇道:“你不住肖家么?去武馆干什么?”

    娇娇解释道:“这边地儿小,我师傅和干娘都住武馆,我当然也住武馆啦。”

    萧云谦不赞同地说:“那武馆能住人么?火墙有么?地龙有么?”

    娇娇“噗嗤”笑道:“你以为是皇宫么?还火墙地龙?有个炭盆子就行,况且,祁远比这冷多了,我倒不觉冷。哎,云谦哥哥,才几天不见,怎么变得跟老头子似的啰嗦,真是你么?”

    她将手里的蓝子放在地上,伸出爪子就去扯萧云谦的脸,扯了两下,哈哈大笑:“没错,是真的云谦哥哥。”

    萧云谦气笑了,拍了拍娇娇的脑袋瓜子,道:“不请我进去么?”

    娇娇一吐舌头,忙提起蓝子往门口走去,这才发觉倚在门框上抖得不像样的肖澜初。

    萧云谦和娇娇在说话的当口,肖澜初一直在旁看得真真的。

    她简直要气死了。这么个没脸没皮的小贱人,就是她的孪生姐姐吗?她怎么可以让这么个玉树临风的公子给她擦汗?还恬不知耻地将娟子塞进自已的袖子里?

    更不要脸的是,居然,居然伸手去扯人家的脸?男女授受不亲她不知道吗?哦,是不知道,祁远那种犄角旮旯的荒蛮之地养出来的贱民,是不知礼义廉耻!

    肖澜初完全忘了,她也是在更偏远的南地长大的。

    她气得发抖,又不甘心进屋去,就倚在门扉上一边抖一边把自已气个半死。

    内侍一直在她旁边看着,见她一会咬牙切齿一会发抖,更加肯定这小娘子是个傻的。

    娇娇看见了倚着门的肖澜初,迟疑地问:“你是初儿妹妹吗?娘……朱奶奶呢?你干吗一个人站在这儿啊?”

    萧云谦伸手将蓝子从娇娇手上接过来,温和地说:“倒是我失礼了,这位小娘子来帮我们开门。你快扶她进去,许是身子不好。”

    娇娇点头道:“是的,她是肖家的孙女,自小身子骨不好。”说着,就半扶半抱,将肖澜初弄回院子,回头对萧云谦说:

    “请各位先自去堂屋略坐,我将初儿妹妹送回去。”

    肖澜初一万个不愿意回房,但她一点力气没有,被活泼泼又练过功的娇娇一忽而的功夫半抱半扶就送回房。

    娇娇将她扶到床上,帮她三下五除二脱了鞋子,又褪去污糟的外裙,塞进被子,嘴里说道:“初儿妹妹是吧?不是姐姐说你,开了门,看见姐姐回来了,你就该赶紧回房焐着,那么实衬地站在那干什么?云谦哥哥很好的,他不会怪你。况且有姐姐呢!”

    就是看见你来了才要站在那,就是有你我才不回屋,就是他怪我我也心甘情愿!

    肖澜初在心里大声咆哮,却抖得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只得任由娇娇将她裹得棕子似的,气得几乎噎死。

    娇娇将肖澜初裹好,道:“你乖乖的躺好,姐姐一会再来看你!”

    谁要你来看我?你最好去死!去死!

    肖澜初又一阵气血翻涌,偏偏这次咳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门关上,听着娇娇的脚步声走远,去见那个她一看见就爱到心尖尖上的少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