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绑架犯

    夜晚,接近凌晨的五区除了部分24小时都在营业的地方之外,其他的地方大多都已经熄灭了大部分的光源,城市里有了明显的区域分别,已经是灰暗一片的区域和仍旧灯火通明的区域连接在一起,就像是从两本不同的漫画上各自减下一页然后拼在了一起。

    诺亚尔以前在思索为什么犯罪率始终保持上升的原因的时候,老家伙这么和他解释过,玛诺在过去的几十年里,因为教会过度追求高速化发展,导致玛诺出现了很严重的地区贫富差异,以至于每个区里都有这样一种情况,城市的这一边高楼林立灯火通明,另一边却还是保持着二十多年前的样子,而七年前的教会在这件事上采取了一个十分愚蠢的做法,教会命令执法局强行给予赔偿并开始拆除老旧城区,把土地使用权竞标卖给了那些付得起钱的大公司,这直接导致了许多依赖于老城区的人直接失业并且还失去了住处,失业率上升过后带来的就是犯罪率的上升,犯罪率的上升又加剧了社会的不稳定,又导致了失业率的上升,形成了一种恶性循环,这种情况直到六年前现任主教开始带领教会之后才得到了缓解,据说这任的主教弗特·希恩去向高塔上的神提问的次数已经超过了前三任提问的总数。

    “不知道做了这么多,到底能改变多少。”

    诺亚尔在心底暗想,他小心的握着方向盘,距离他上一次开车已经过去了快两年了,他忍不住担心自己会不会一个不小心就撞在路边的某家店里或者花坛上。这辆车是老式的手动挡,和以前的老旧车型一样,车身形状就像是膨胀的扁平气球,外壳是当时很流行的纯黑色,车身的材质因为考虑到了动力的原因采用了轻薄的外壳,加厚外壳确保安全的设计是从这辆车之后才开始的,这种老式汽车的发动机在常年的保养下居然还能发挥出原本的速度,诺亚尔第一脚油门因为低估了它的动力差点就出了意外。来之前老家伙提醒过他,这辆车的零件一旦出现损伤那将是永久的损失,这辆车是没办法维修的,参与过这辆车生产的人都已经老了,对于司机来说开着这样一辆车简直就是种折磨。

    按老家伙的意思,这是唯一一辆可以上路却又没办法被执法局直接定位的车,现在的车在生产出来的时候就被安装了定位器,执法局可以直接找到每辆车的位置。

    他保持着匀速在路上行驶,每往前个几十米都得非常小心的看看前面有没有什么东西,这辆老车的车灯发出的光已经不足以起到照明的作用了,严格来说的话诺亚尔觉得这样的车都不应该开到路上来。好在凌晨的老城区街道已经没有什么其他的车了,诺亚尔胆战心惊地转了几个弯,终于到了老家伙事先找好了的地方。

    他靠在路边一处有着大号电动门的地方停下,把头从车窗探出去,确定电动门是打开的他才敢继续往里开,被围墙围住的这片范围里有着几十座长方形的仓库,是标准的弧形顶,仓库排列的相当整齐,在十几年前这里是五区最大的仓库区,当年有着不少商家在这里都租下仓库来存放货物,随着老城区的没落这里也就逐渐荒废了,因为商人们都搬去了更发达的区域。早两年前这里还有个门卫在看着大门,现在这里已经根本就没有人来了,甚至门卫离开时连进入这里的电动门都没有锁上,其实锁不锁也都没什么区别,这里的仓库在没人维护的情况下已经开始了老化,屋顶大都出现了漏水的现象,流浪汉都不会选择在这里睡一晚上。

    诺亚尔踩下油门,车朝着里面行驶,许多仓库的人都是用铁链和老式的挂锁锁上了的,诺亚尔扫视着两边的仓库,按照计划,这里会有一间仓库是打开的。

    这里几乎是漆黑一片,附近的道路上也没有路灯,诺亚尔几乎是在摸黑前进,而且排列整齐的仓库会导致大部分的仓库被遮挡,在找了有一分钟后他放弃了,把车停在了一间仓库前,拿了个手电筒走下车,打算一个个地找,等找到了再把车开过去。

    “这里!诺亚尔!在这边!”

    刚下车找了没多久,诺亚尔就听见左前方有人在喊他,他举起手电筒的光照过去,亚德里洛在那个方向的一座仓库前用手电筒照向他这边,在他的身边是老家伙借给他的另外一辆老车,和诺亚尔开的是同款,颜色是白色。

    “看到了!马上就过去!”

    诺亚尔回复他,他不能继续耽误时间了,转身飞快的上车发动了引擎,带着轰鸣声来到了亚德里洛的面前稳稳地停下。

    亚德里洛还没等他下车就绕到副驾驶那边,把头从副驾驶窗口伸了进来看了眼后座,真皮质的后座椅上只有空气。

    “人呢?”

    亚德里洛不解地问,随即双手抱头露出了一副惊恐的表情

    “你该不会失手了没抓到人吧?天哪,老家伙为了这个计划可是花了很多钱的!而且你还露脸了!被他跑掉我们就都白干了!”

    诺亚尔对他感到了无语,他走下车打开了后备箱,没好气地指着里面对亚德里洛说

    “在后备箱里面,我绝对不会把一个满身酒气的人放在我旁边。”

    说着又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把很袖珍的手枪。

    “也没多难,用老家伙给的麻醉枪很容易就搞定了。”

    “我就说嘛,你怎么会失败呢,你抓的哪个罪犯不比这个只会靠着老爸的废物厉害啊。”

    亚德里洛尴尬的笑笑,冲着诺亚尔竖起了大拇指。

    “来来来,快点把这人搬进仓库里去吧。”

    亚德里洛说着就卷起袖子,拽着后备箱里躺着的人的肩膀往外拖,诺亚尔则接住了他的腿,两个人抬着他走进了这座废弃了很久的仓库。

    仓库里空空荡荡落满了灰尘,他们只能把人随便放在了个不那么脏的地面上,做完这些就去了仓库外面透气,太久没开过门的仓库里面有种说不出的古怪味道。

    “呼,我们能干的都干完了,总算能休息了,累死我了。”

    亚德里洛把卷到了胳膊肘的袖子放下来,抹了把脸上那并不存在的汗。

    “好像最难的部分都是我干的吧?你只是把酒泼在了他身上再把他引到后台吧?”

    诺亚尔撇了撇嘴

    “而且你是不是在他进后台的时候就跑了?不然怎么这么快就到这了。”

    被诺亚尔这一说,亚德里洛用眼睛狠狠地瞪瞪着他。

    “你知道今天来了多少个过来白吃白喝的家伙吗?我在门口检查他们的票都快把手累断了,还有后面想要进酒吧的那几个保镖,为了拦住他们我差点就挨拳头了,还好后面那帮急着进来的人看见那几个保镖在前面挡路又拿不出票来就把他们围起来给挤了出去,然后我还得赶紧进酒吧端着酒找到这家伙,把他引到后台之后还得赶紧偷偷从酒吧溜出来,我今天可是累的身上能疼的地方都在疼啊。”

    回想起今天所有事情的亚德里洛把嘴运用的像是吐字机器,用极快而又能听清的语速开始啰嗦。

    “还有这个门,你以为他是自己打开的吗,这可是我锯开的!”

    亚德里洛气愤的指着仓库门旁边的小型电锯。

    “这东西也太难用了,还特别重。”

    “谁让你从来没抓过人呢。”

    诺亚尔摊手,然后看了眼进来的方向,有些担心的问

    “老家伙怎么还没来?他那边不会出什么情况吧?”

    “老家伙能出什么问题?没把握的事他不会干的。”

    亚德里洛从口袋里掏出了两块巧克力,撕开其中一块的包装袋咬了一口。

    “边吃边等吧,这巧克力很好吃的。”

    说着又抛给了诺亚尔一块,手里的那块已经快被亚德里洛吃完了,他完全没有担心的意思。

    “也对。”

    老家伙的想法虽然古怪让人捉摸不透,但他总是能达成自己的目标,诺亚尔也就没继续在这没意义的瞎担心了,也拆开巧克力的包装吃了起来。

    “我说你到底为什么非要跟过来,没有你帮忙我也不是做不到。”

    诺亚尔含着嘴里的巧克力,对亚德里洛问出了他今晚一直都很想问的问题,原本老家伙的计划里并没有包含亚德里洛,给他麻醉枪的意义原本就是为了在遇上那些保镖的时候可以快速解决他们,但是那天和老家伙还有布兰多确定的计划被亚德里洛知道之后,这个可怜的服务生像是爆发了一样,怒骂老家伙是个血管里全是酒精的老疯子,坚决不同意这么干,当他知道老家伙已经下定决心之后,他骂骂咧咧地也加入了计划,在老家伙给那家酒吧付了钱之后过去应聘了临时服务生,这才有了今天这个更为稳妥的计划。

    “那你又为什么非要帮老家伙这个忙呢?你可别说只是因为钱啊。”

    亚德里洛靠在他开的那辆车的前车盖上,吃完了最后一点巧克力。

    “这.......”

    诺亚尔一时语塞,现在想想那天在地下酒馆里的时候他也是疯子,正常人不会采用这个计划,更不会选择参加这样的计划。

    犹豫了一会儿,他回答道

    “因为在今天以前我抓的每一个罪犯都是为了钱。”

    诺亚尔也吃完了他的最后一口巧克力

    “只有今天我是真正在为了打击犯罪而努力,为了我那个该死的理想在拼命,只要成功了,五区执法局和教会里所有无视法律的人都要受惩罚。”

    “你有理想,我就不能有理想了?”

    亚德里洛白了他一眼。

    “当初我可是去参加过执法局的招收测试的,可惜啊,第一天的体力测试我就被淘汰了,理想谁没有啊?我当初就想当个执法员,亲手把那些犯罪的渣滓送进审判庭,我当时真的特别羡慕那些通过考核的人。”

    说起这件事,亚德里洛很是悲愤,双手把手里的巧克力塑料包装狠狠地揉成了一团。

    “可五区执法局这帮人根本就不配当执法员,那么多人里居然只有布兰多还在守着底线来找我们帮忙,凭什么这群人还能继续当执法员?老家伙的办法虽然胡来但是确实有用,你是为了你的理想,我也是为了我的理想。”

    说完,亚德里洛抬手把包装袋揉成的球扔出去,不偏不倚地从诺亚尔开的那辆车的车窗里扔了进去。

    “再说了,你一个人去,要是那几个保镖你打不过怎么办?落到他们手里你就完了。”

    诺亚尔有点意外,他在这之前对亚德里洛的印象就是个整天在咖啡馆前台打瞌睡偷懒的服务生,还总是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没想到原来亚德里洛原来这么有上进心,还这么讲义气。

    “说不定这次成功之后,执法总局会看在你也为此付出很多的份上破例让你加入执法局呢?”

    诺亚尔学着亚德里洛,也把包装袋扔进了老家伙的车里。

    “毕竟你比那些什么都知道但是什么也不做的执法员要好的多。”

    “算了吧,我们现在也是在犯罪,我只希望在这之后别把我们在监狱里关太久。”

    亚德里洛摆摆手,脸上满是无奈,然后回头看了眼躺在仓库里的人,对诺亚尔提了个建议。

    “要不我们先审审他?如果这家伙也有参与进去,那我们这也算是抓捕罪犯了。”

    夜晚,尼卡多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看着电脑上正在播放的监控画面,医院的大厅里,一个看上去很年轻的母亲,抱着个正在吃着棒棒糖的小男孩,母亲正在那里控制不住的放声大哭。

    他翻看过这个小男孩的病历,是先天性心脏衰竭,如果说尼卡多真的想要救这个小男孩的话,他现在就可以为他安排手术,他手里正好有和小男孩相匹配的心脏,但前提是这个孩子的母亲得拿的出钱来,据他所知,这位母亲在上个月刚刚失业,别说医药费了,恐怕连温饱都很难解决。

    尼卡多用座机拨打了医院保卫科的电话,这个人已经在大厅里哭了快半个小时了,他不打算再让她这么哭下去了。

    “把大厅里那个正在哭的女人请出去,哭声会打扰到其他病人的,记住不要太过火,免得影响医院的形象。”

    简单嘱咐了下,尼卡多就挂断电话并且关掉了监控画面,靠在了椅子上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这些病人事可真多,没钱还想看病,当我这里是做慈善的吗?”

    他在心底嘲笑起了刚才的那个女人,搞不懂为什么明明就付不起钱还要赖在医院不走,赶走她还会显得是医院不近人情,这让他原本还不错的心情变得糟糕。

    电话又响了,尼卡多有点烦躁,他和医院里的每个人都说过,除非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否则不要直接打电话给他。

    接起电话后,他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一些

    “怎么了?”

    “院长,有个肝硬化的病人需要肝脏移植,从他的情况来看应该能支付起费用。”

    电话那头是医院的肝胆外科主任。

    “按照老方法,对说我们医院没有合适的肝脏,让他走,然后往病历袋上倒些红色的墨水。”

    尼卡多没多说什么,再次挂断电话,糟糕的心情一扫而空,每次能狠赚一笔的时候他都会非常高兴。

    他从外套内袋里拿出台老式的按键手机,在如今的时代这种按键手机已经不再是市场所需要的了,但是这种手机仍旧有着属于它的优点,它只能接入通话信号而不能直接接入网络,比起其他的手机来说要安全的多,至少其他人很难通过什么网络手段听到他的电话内容。

    “生意来了,等会儿你注意手里拿着沾了红色墨水的病历袋的人,悄悄地把他带去诊所。”

    电话那头的声音恭敬的回复

    “明白了少爷。”

    通话结束,尼卡多兴奋的用脚在地上一蹬,让他坐的旋转椅带着他在办公室里转了好几圈内。

    早在大学时尼卡多就已经在规划起今天的生意了,大学他选择的是医学系内科学专业,去教会医院实习的时候他就发现了个许多医生都明白但是都没去利用的发财机会。

    那是他第一天去医院报道,一个似乎很有钱的老人在病房里揪住了他的主治医生,把钱狠狠地摔在医生的脸上,他悄悄的靠在了病房门外听了他们的聊天内容。

    “你们都收了我多少钱了?把我从普通病房转到重症病房,天天给我用一大堆的药水,每个星期都来催我缴费,有什么用啊!?这病怎么越治越严重!?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您冷静,您的胃癌已经是晚期了,还伴随有心脏功能严重衰竭,而且我们目前也没有和您匹配的心脏,现在的治疗都是为了确保您的生命,我们也很想治好您,但是以目前的医学水平来说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那你就不能想想办法吗?!没有心脏就不能去找吗!多少钱我都出的起!”

    “这也不是我们说找就能找到的啊........”

    那名主治医生不管怎么解释老人也听不进去,由于这个老人的社会影响力比较大,医院被迫向老人道了歉,同时对医生们进行了合理对待医患关系的培训。尼卡多则看到了器官交易所带来的暴利。

    毕业后尼卡多放弃了在教会医院就职的机会,转而劝自己的父亲将用于投资的一部分资金开设了一家以姓氏来命名的私立医院,同时又投资了许多的小诊所,劝动父亲投资是个很艰难的过程,父亲从来不支持他。

    按照尼卡多所知道的,自己之所以会出生并不是父亲的本意,他曾经问过父亲,父亲对待婚姻的态度是“婚姻是很冒险的投资,一个人把爱情这种最难以琢磨的情绪寄托在另一个人身上无异于把命交给别人,我不是会冒这么大风险的商人。”

    之所以他会生下来是因为自己那早就去世了的爷爷,爷爷给父亲留了一大笔遗产,而遗嘱上写着的继承条件是,父亲必须要结婚且生下一个孩子,才能继承遗产,否则这笔钱将永远存在教会银行里处于冻结状态。

    父亲在继承遗产和不肯放弃违背自己商人信条的前提下想到了个挺完美的办法,他找到了一个已经患上了肺癌活不了几年的女人,承诺了会支付直到她死前的所有费用,并且会给她的家人很不错的报酬,采用人工授精使她怀孕并且生下了现在的尼卡多,还没等尼卡多长大到能记住自己的母亲,母亲就死了,母亲的家人则按照父亲的意思,搬离了五区,尼卡多也找不到他们在哪。

    比起孩子,尼卡多更像是个为了让父亲继承遗产而诞生的道具,父亲从来不肯在尼卡多的教育上有什么过多的投入,尼卡多很少有新衣服,也从来不会像其他同学那样聚在一起去游乐园玩,讨论那种口味的冰激凌更好吃,父亲甚至从不夸奖他,父亲在教育孩子这件事上的态度和对待婚姻的态度是一样的,教育孩子同样是不小的投资,没有人能保证自己的孩子一定是优秀的。

    为此尼卡多从小就远比其他人要努力,大学时也是医学系里最优秀的毕业生之一,他从小就坚定了信念一定要改变父亲的看法,但是父亲不管怎么样都不肯认同他,父亲认为尼卡多就算做的再好终究也只是个医生,当初答应投资尼卡多开设医院也是为了证明尼卡多只能是个医生这点,在医院建成的时候父亲还当众嘲讽过他不是个做大事的料,只会浪费资金,可等真正开始走上这条极为冒险的暴富之路的时候,父亲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认可了他。

    他先是借助于医院来收集大量病人的信息,然后注意其中那些富有而器官出现问题的病人,再雇佣一些有着犯罪前科的医生去搜集需要的器官,再以极为昂贵的价格移植给这些有钱人。

    开始的时候他把一切都做的既小心又谨慎,毕竟谋杀来取器官这种事对执法局来说是十分重视的一类案件,为此他把所有的脏活都安排在了自己的医院之外,招来给自己干脏活的人也都是有过犯罪前科的,并且还牢牢掌握了他们的个人信息,如果他们被抓了供出医院的问题,那他们的亲人就会受到威胁,而牢牢保密的人就给他们一笔不错的赔偿,对于罪行累累到根本就不会有人录用的罪犯来说,这个结果并不坏。

    其实在此前,尼卡多并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把这个暴利的生意做成今天这样的规模,这多亏了两年前的那次意外事故,五区执法局长斯德的儿子在那次事故里受了重伤被送进了教会医院,在检查和急救的过程中,医生发现他的儿子有着扩张性心肌病,而且情况不容乐观,他在教会医院内部有位认识的医生,将这件事告诉了他,而他搜集到的器官里正巧有着匹配的心脏。那是他人生中最为冒险的一次赌博,他赌定斯德在自己儿子的生命面前无法继续保持理智,他主动找到了正在病房前椅子上扶着额头不说话的斯德,刚看到斯德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位执法局长只不过是在强装镇定,他赌对了。

    尼卡多为他提供了器官,由教会医院的医生完成了器官移植,在那之后他就不用再担心执法局的追查了,斯德在五区执法局里有着绝对的权力,能阻止所有执法员对自己的调查,斯德还帮他收买了教会里的不少人,让教会也对这一切不再深究。

    父亲在最初的时候还有些担忧,可看到执法局和教会都相继被自己的儿子收买之后他的担忧就不复存在了,尼卡多还为父亲介绍了很多经由他手完成移植手术的富豪,让父亲有了不少商业伙伴,让父亲原本的生意也越做越大,甚至在尼卡多的要求下,斯德接受了父亲私下里的宴请,给了父亲很大的面子。努力了多年他终于改变了父亲对他的看法,父亲在那之后每次看见他都是面带微笑。

    到目前为止尼卡多唯一头疼的是,五区其他的一些私立医院似乎在暗地里开始调查起了自己的医院,具体是谁他也不清楚,对方很可能猜到了他在做些什么,但是始终没有掌握实质的证据,再加上执法局和教会都是站在自己这边的,所以直到现在都没有对自己的生意有什么影响,只是有这么一个隐患存在始终让他睡不好觉。

    “要不干脆让斯德想想办法,动员执法局去查查吧。”

    尼卡多在脑海里想到了执法局,斯德虽然让执法局和教会不再调查他,但是骨子里仍旧很厌恶他的违法行为,只是因为自己的儿子也牵扯了进来,迫于无奈才帮助他,其他时候这位执法局长在看到尼卡多的时候甚至不愿意打个招呼,尼卡多仔细思考之后还是放弃了执法局这条路。

    “哼,这么有骨气,当初不还是求着我救他儿子吗。”

    尼卡多对斯德没什么好印象,明明也不是什么好人,却非要装出好人的样子来,还整天忙于执法局的工作,根本就是在自己欺骗自己,听说在那次事故里他儿子的女朋友死了,之后父子之间的隔阂越来越大,现在更是连面都很少见了。在尼卡多眼里斯德不过是个可怜人,他谁都能帮得了,唯独救不了自己的儿子。

    思考了几分钟,尼卡多决定先不想这件事了,反正执法局和教会都不会找自己麻烦,其他那些眼红自己生意的人也就只能眼红了。

    把那台老式按键手机放回内袋,尼卡多关掉了自己的电脑,今天已经没什么需要他做的了,他打算先回去休息下,医院里的大部分工作他都交给了雇来的那些个老医生来负责,在管理医院这件事上他们比自己要有经验的多。在办公室里坐了一天的他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腰,把电脑旁的车钥匙拿在手里,走出了办公室。

    坐着电梯下到一楼,尼卡多走了医院的后门,其实去医院停车场的话走前门要更近,但他不想看到那些病人和他们的家属,时常有人在大厅收费处抱怨现在的医疗费用高,而且一旦有人开启了费用的话题,就很容易引来其他人在大厅里聊上好几个小时,在那里不停地说着这家医院的什么药品价格偏高,那家医院的手术费用有问题,这类人让尼卡多感到费解,以他这几年对医疗行业的了解,稍微重一点的病的治疗开销都很大,这应该是大家的常识才对,为什么要在医院里面抱怨收费贵,与其浪费时间在这里抱怨,还不如想想办法去挣出医药费,尼卡多很讨厌这种浪费时间的行为。

    围着医院大楼饶了一圈,尼卡多走到了停车场,他的那辆才换不久的新车停在离他很近的一个位置上,尼卡多忽然想到,自己也许应该去雇个司机,父亲就从来不会自己开车,不管去哪都是司机开着车接送,他以前没有这种有钱人该有的概念,现在他觉得自己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被父亲看不起的人了,也该学着让自己的生活配的上自己的收入了。尼卡多有点懊恼自己怎么现在才意识到这点,今晚他还是得自己开车回去。

    解开车门锁,尼卡多坐在驾驶位上发动了引擎,不紧不慢地开出了医院。尼卡多为了时刻顾得上医院的生意,在离这不远的地方买下了一套高层的公寓,就算走路也只用半小时就能赶到医院。这栋公寓一层分为了两套住宅,尼卡多为了安静,把自己所在楼层的另一套也给买下来空置。

    没多久,尼卡多开车进入了自己住的那栋楼的地下车库,地下车库的车位不像医院的停车场,倒车入库对尼卡多来说是个很麻烦的事,这让他越发坚定了要给自己找个专职司机的想法。

    走到电梯前按下按钮,电梯停在了上面的楼层,在等电梯的时候他扫视着车库里停着的其他车,在车这件事上尼卡多很喜欢和别人比,在他看来一个人开的车比账户余额更能体现他的富有。当然,之所以喜欢在这里对比是因为斯诺到现在都还没看到过比自己的车更贵的汽车,但这次尼卡多看到了一辆显然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老车,不算大的体型和膨胀的像是个扁平的气球一样的古怪外形很难不让人注意,这辆车让他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等等,这是米诺的第三代汽车?”

    尼卡多现在开的这辆车就是米诺汽车的最新款型,从材质选用到实际制造都是目前整个玛诺所能做到的最好的水平,但是尼卡多看到的这辆老车尽管在技术上和自己的车差的很远,甚至连现在普通汽车都有的联网功能它都没有,但是论价值自己的这辆最新款根本比不上米诺的第三代汽车,斯诺曾经听卖给他这辆车的老板说过,第三代是米诺汽车目前为止最为经典的款型,在那个家用汽车刚刚开始发展的年代是绝对是最优秀的产品,也是唯一质量好的到现在依旧可以勉强行驶上路的汽车,但是现存的第三代汽车已经不多了,当初教会实行过老旧汽车回收的计划,不少购买了第三代汽车的人都在那个时候选择了回收并且获得赔偿,这也导致现存的第三代米诺汽车有着很强的收藏价值。

    “真是浪费啊,这种车不拿去好好保养,居然开出来停在这里。”

    尼卡多看着这辆车很是痛心,要是他也能买到这样一辆车,他绝对会再为这辆车买下一个仓库用最好的办法把它保养的和新的一样。

    痛心的同时尼卡多也很不理解,开着这辆车的人到底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把这样有价值的东西随便停在地下车库里。会把车停在这里的大多都是这里的住户,如果不是因为这里离医院近的话,尼卡多根本看不上这里的环境,能买得起这样一辆车的人居然有可能住在这里吗?

    “算了,也许就是个不懂行但是又很有钱的蠢货。”

    尼卡多懒得想那么多了,电梯正好到了地下停车场,他走进电梯按下20层的按钮,双手环抱等着上楼。

    出了电梯,尼卡多看到了那扇熟悉的公寓门,把手指放在指纹扫描器上,门发出认证通过的提示音,他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在自己的床上躺下来好好睡一觉了。

    “嗖。”

    刚走进去还没来得及开灯,一阵像是什么细小的东西划破空气的声音响起,在尼卡多听到声音的瞬间,他的右手胳膊传来轻微的刺痛感。

    “麻醉针!”

    尼卡多立刻反应过来这是什么东西,他转身就要逃,脑子里很快确定了是谁躲在公寓里的暗处朝他射击,绝对是那些眼红他生意的人,他做生意这么久从来没得罪过其他的有钱人,而他的这扇门普通人是没可能打开的,只有那些眼红他生意的人才有可能雇佣些有能力的人来这里,但之前尼卡多一直以为这群混蛋不可能在执法局和教会都帮着自己的情况下还对自己下手。

    可还没等他走出门几步,一双手把他拽了回去,麻醉剂这个时候也开始起效了,他的全身都在慢慢失去控制变得没有知觉,这双手的主人拽他很轻松,把他一把扔在了公寓的地面上,然后把公寓的门给关上了。

    尼卡多保持着镇定,虽然没有想过这些混蛋敢这么对自己,但他照样还留着一点准备,他悄悄把快要没知觉了的手伸进外衣内袋里,那台老式的按键手机有个功能,可以把一个按钮设置为应急通讯拨号,而他的应急通讯拨号会打给父亲,只要轻轻地按下去他就不用担心了,父亲会联系上执法局,很快就会救出他。

    “啊!!!!”

    那个把他拽进来的人似乎知道他的想法,蹲下来把尼卡多即将要碰到手机的左手挪开,拿出了那台手机。

    尼卡多顿时感到不妙,手机里的通话记录对他来说不重要,执法局会抹除他的通话记录,不会留下什么犯罪证据,但是现在他最后的依靠没了,父亲现在都还在忙着和别人谈生意,等父亲发现自己出事也许都是明天了。

    “谁....谁雇你来的?我可以给你他出价五倍的钱。”

    尼卡多看不清那个人的脸,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嘴巴也开始没知觉了。

    “我们赶紧走吧,我们为什么非要在他家里来等他?”

    这个人没搭理他,把那台老式手机放进了口袋里,指着尼卡多对着公寓沙发的方向说话。

    “总不能在半路上或者医院里动手吧?不过时间确实不多了,走吧,去和年轻人们汇合。”

    一个听上去年迈但是很有气势的声音在和这个人对话。

    “你那辆车真的没问题吗?那东西不比你年纪小吧?”

    “没问题,走吧,别让年轻人们等太久。”

    沙发上似乎有什么人站了起来,走向公寓门,打开门走了出去。

    “也不知道他们成没成功。”

    尼卡多被那个拿走手机的人背了起来,也跟着走了出去。

    此时尼卡多很是震惊,底下那辆车是他们的?他们居然这么有钱?他根本不认识多少有钱到这种程度的人,更别说和这样的人结仇了,他想不明白这些人到底要干什么,自己的生意虽然赚钱,但是不应该会让这么有钱的人眼红才对啊。

    走到公寓外,尼卡多看到那个坐在沙发上的的确是位老人,有着满头的白发,他看不清背着自己的人长什么样子,这让他感到惊恐,这两个人没有对脸部有任何遮挡,在他知道的绑架案里,这种人最后都会把绑架的对象杀掉。

    走进电梯里,那位老人转过身面向了尼卡多,他赶紧闭上眼睛,装作没有看见脸。

    “这麻醉针不会让人晕过去吗?”

    老人用手指撑开了尼卡多的眼睛,巨大的恐惧充斥着尼卡多的内心,他很清楚的看到了老人的脸,一张有着不少皱纹但是却相当有精神的老人的脸,被看清楚脸对绑架犯来说是最危险的。

    “不会,这只是全身麻醉,人不会晕的,能把人弄晕的针在我口袋里。”

    “那就让他睡一会儿吧。”

    尼卡多还没从巨大的惊慌中回过神来,老人就从这个背着自己的男人口袋里拿出了他说的针扎在了自己胳膊上,让他失去了最后的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