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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西魏王子

    朝廷密信送至颢天门,吩咐他们悄悄处置西门燎,门主姚宗武却将密信故意泄漏,示意他火速出逃。

    荆王三子,独以次子西门燎修行天分最高,西京长明寺住持智秀长老,对其赞不绝口:“资质悟性都是上上,假以时日,必能晋入天元之境。”

    老和尚期望荆王能将西门燎送入长明寺,带发修行。西门霸却另有打算,京中形势波云诡谲,处处陷阱,他想把儿子送往颢天门,远离这是非之地。

    颢天门门主姚宗武,对这位西京贵公子也是大为赞赏,立即将镇门秘笈传授于他,隐约有令其将来接任门主之意。

    朝廷忽然递来密信,令姚宗武大惑不解。他不明白京城之中你死我活的权力争斗,也不愿意就此断送了一颗修道奇才,因此暗中相助,令西门燎悄然逃出西隆山。

    西门燎离开西隆山,先是向西,逃往西源、淳州,试图远遁于胡部杂居之地。

    然而他很快暴露行踪,数次遭到截杀,不得不又掉头向南,潜入雪积大山,过了数月缺衣少食、东躲西藏的日子,又被一伙修行者发现,报于官府。

    西门燎再次潜逃,他原本想赶赴北夏州,又担心丘林峻不敢收留,狠心咬牙,径直往东,经过数番生死恶斗,终于逃入南楚国境。

    可是他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相貌被毁,胸腹受创,一条腿也断了筋脉,几乎只剩下了半条命。

    弘西府捕快拿住了这个西魏逃人,得知其身份,本处刺史不敢迟疑,立即着人密报谷州。

    时值弘盛帝行幸谷州,巡视中原军所部人马,得知有西魏王子叛逃而来,连夜遣胡铁忠亲自赶至弘西府,将西门燎秘密带回神都城。

    西门燎主动向弘盛帝献上颢天门镇门秘笈,就此被藏匿于皇宫深处,由金吾卫士严密看管,不许闲人靠近。

    “为何要献上颢天门功法?”程樟问他。

    “贵国在我大魏境内,也有暗桩,知道朝中情形,也知道父王将我送去了颢天门。”西门燎苦笑一声,“我年少出名,西京城中,都视为修道天才,颢天门自然也是十分看重。弘盛天子何等精明老辣,我哪里瞒得过他。为苟活性命,不得不如此。”

    “还是不对,其中一定还有隐情,”程樟依然摇头,皱眉说道,“你没有说出全部实情。”

    “在下已是残疾之身,又断了修行之路。惟有一份秘笈功法,可称至宝。”西门燎神色坦然,“如今这秘笈也已经交与大楚皇帝,在下还有什么可隐瞒的?”

    他想了想,又忍不住试探:“吞天灭日神功,艰深无比,除颢天门创门祖师之外,历代门主,几乎无不停滞于第二重境界,半途而废。甚至还有因为强行修炼而殒命者,两位剑圣,又是如何轻易参悟其中奥妙?”

    “没有用的,你便是知道缘由,也无助益。楚天子身负天元境之修为,尚未能突入第三重境界,遑论你如今神田意海已经破损。依我说,这吞天灭日神功,未臻化境而强行修炼,自害其身,损害心脉,神智颠躁,不学也罢。”

    西门燎闻言怔怔出神,一声长叹,闭目不语。

    程樟盘问不出底细,皱眉思索,又觑着昏迷在地的宫女说道:“这女子待你却好,方才被我一掌震晕,你连眉头也不曾皱下,是笃定我不会杀了她?”

    “阁下何等身份,要杀一个女子,不费吹灰之力,在下如何能阻拦。再者,不过一个宫女,身份低下,我是大魏王子,又岂会为她而舍命相救。”

    “是,你这半条性命,尊贵得紧,”程樟冷冷说道,“就好生藏在这里,安心过完你的下半辈子罢。”

    “哪里还有什么下半辈子,”西门燎吁叹不已,“大楚天子修行这颢天门功法,颇遇阻碍,不时会前来询问。其实我连第一重功法都未习透,又哪里能指点于他?不过是含糊蒙混过去,等他彻底失却了耐心,想来我的性命也到头了。”

    他终于转头注视晕倒在地的紫萱,流露惘然之色:“她来之前,是另一个宫女服侍于我,那个女子,虽言语恶劣,其实嘴硬心软,待我也是不错的。”

    “那她后来去哪了?”

    “不知遇了什么事,有一天忽然自己悬了梁。”西门燎复又在榻上坐下,费力地将一条腿抬上来,“大家都是苦命之人,我自顾不暇,哪里还能帮她什么。”

    “也罢,你这副模样,虽生犹死,能多活一天便算一天罢。那么我再告诉你一件事情,如今令尊已经重新出府,做着大魏朝廷的检校中书令、兵部尚书。”

    “你听了是不是觉得很高兴?”

    然而并没有。

    西门燎木然张嘴,呆呆瞧着程樟,过了半晌,嘴里才发出嗬嗬之声,似哭似笑,听来分外渗人。

    程樟摇摇头,手中木剑凌空一划,就此消失不见。

    很快,领头值宿的金吾卫郎将带着人冲了进来,只见宫女紫萱倒在地上,昏迷不醒,西门燎独坐榻上,时而狂笑,时而低泣。

    几个侍卫面面相觑,有人低声道:“这人是魔怔了么?”

    “噤声,”郎将四下瞧瞧,“他要发疯,随他去罢,咱们只做不知便好,都出去都出去。”

    程樟夜探皇宫之举,波澜不惊,无人知晓。过了好几日,邬玉铭一颗悬着的心也落了地。

    两人再次书房密谈,程樟皱眉沉吟:“弘盛皇帝不是愚莽之辈,既然修行遇阻,就该果断罢手才是,他为何如此执着不休?”

    邬玉铭拈着胡须:“此正是邬某百思不解之处,至尊强练不休,究竟为何,难道,就是为了成为武道天下第一?”

    “就算他是天下第一,又当如何?昔年大周开国皇帝郭肃,是第一个踏入天元境之天子,到头来,不也是——”

    程樟倏然住口,疑惑自语:“他要的是长命百岁?

    “将密王逐出政事堂,又迟迟不立太子,”邬玉铭先是愕然,而后拊掌,“典尉大人之语,初听之下,匪夷所思,可是细想,又确乎是这么回事。”

    程樟从圈椅之中起身,来回踱步,有些焦躁:“他如果不是天子,要发疯也就随他去了,可是身为一国之君,如此胡乱行事,是要出大乱子的。”

    “先前至尊虽说性情执拗刚强,到底还有纳谏之风,如今则是异常固执暴躁,不顾群臣劝阻,一心要吞并魏国。”邬玉铭思忖道,“穆廷栋一意媚上,全无主见,元恭礼、荣秉竹两个,也是仗马寒蝉,瞧此光景,约莫只在明年,诸军大聚,至尊就要发动西征了。”

    “可笑,西魏有万里之土,胜兵三十万,哪有这么容易吞并?既然无人敢出头,”程樟断然说道,“那么我来阻止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