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梁诗祎将厚厚的一卷资料推到桌角，冰冷的手撑上因情续焦灼而轻微发烫的额头，思续深切而旁乱。
“泓门…泓门…”她轻声地呢喃。没有笔，梁用口红在草稿纸上随意地勾勾抹抹，努力从烦乱中理出点头绪。
两个冒冒失失的泓门十三部成员闯进王希昀的办公室接了那通电话，他们虽然年龄不太，但能混到那个职位，自然阅历不浅，一听就该明白是什么情况。
理事会知道对肖发起死亡威胁的是她们，因为是她明目张胆向他们宣告的，她知道那些身居高位只凭爹妈的庸流之辈耗光贫瘠的脑汁也参不破她们的计策，结局只能是将肖转移进他们自认安全的地方；而那个地方，便是她们的下怀。
桌角一沓档案中没记录泓门与肖或理事会有任何来往，即便如此那也是她们使用不正当手段达成目的的把柄；“她们”小至梁一人，大至整个学生会。
该怎么封住两个小朋友的嘴呢？
一贯的杀人灭口首先行不通；昨天黎秉隽深夜造仿向她讲明白了，十三部两个干部没把这当成多大的事，暂时也没有向多余的人透露，他们似乎无暇顾及，似乎在什么事上忙得不可开交；她想是前一天的爆炸危机。唐突地下杀手还得费心思去掩示，稍一大意就会与泓门对立。
威胁恐吓同样欠佳，尤其是他们发现一样待遇的肖精神憔悴却安然无恙；
做交易更别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
………
梁诗祎无意识地维持着平和的面色，却在心中锁紧眉头。
女人微微地偏侧过头，白金色鬓发后的透澈的水晶耳坠轻轻摇曳。她希望她的左手边能有扇像曾经的办公室那样敞亮的窗户；今天没有太刺眼的太阳，不需要半掩上纹理精致的纱帘；心绪在苍茫的天地间游荡。
她出神地盯着左边的墙，那面墙肮脏、陈旧，墙根处密集地溅满些让人不愿去猜想的未知污秽；她忽然为之前的想法感到有些空虚厌烦。
直到金属掷地的钝响在层层叠叠的防护屏障后空阔的走廊回响，她才悠悠地抬起头。
梁正想像以往一样跟黎秉隽客套地问个好，但当看到不锈钢围栏上一块沾着干涸血渍的白布，她什么也没说。
黎秉隽在她的注视下揭开层层叠叠的白布，梁站起身，绕过钉死在灯下的写字台，小心地靠过去。
目光穿过防弹玻璃，梁看见黎掀起最里面被血浸红的白布，几乎完全成为红色的剔|骨|刀刀尖在昏暗的灯光下跃动着寒光。
“应该还有印象吧？”
“很遗憾，秉隽；”梁无奈地耸耸肩，眉头有些无辜地轻锁着，“具体哪一把忘了，毕竟沾过血的不止一把。”
“但有几把上的血是徐会长的呢？”
…………
终于，列车过长的停滞时间同样引起明曦的注意，他放下平板，伸长脖子与对面突然一声不吭的、他从前的宗主家族Malkvian的后裔陆熙森一同向窗外张望。
“在这里等着，我出去一下。”陆从座位上站起来。
“你干麻去？”明曦迷惑的目光随他匆匆掠到包厢紧闲的门前。
陆熙森将手搭上门把，但又立刻缩了回来；与此同时，门锁转了一下，门被从外面推开了。
三个黑漆漆的影子堵在门口，正中间是名年轻的女性，身材修长，黑色的微卷长发倾泻在腰间，与黑色大衣几乎浑然一体，背着狙|击|步|枪；双手漠然地插在衣袋里，冷白的脸上神情肃杀。两个全副武装的家伙跟在她左右，手里端着明曦只在电影里见过的大|口|径杀|伤|武|器。
女人和陆熙森沉默地对视了几秒，从大衣内兜摸出一本证件，举到陆的眼前。陆熙森扫了一眼，是洛伊政府开的搜查证明。
不等黑衣女人开口，陆熙森自觉地退到一旁。女人轻轻颔首表示对他积极配合的感谢，然后招手示意后面其中一个随她进屋，另一个继续把守在门口。
进来的警卫戴上热成像侦察镜在房间里缓慢地转了一圈，确认没有异常，拉出他们的箱子用透视镜扫描。
“请出示一下你们的证件和车票，先生。”
陆熙森从容地坐回椅子上，从棕色公文包里不慌不忙翻出证件，将它们与明曦的一同推到女人面前。
女人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将它们拿起又放回桌面，视线来回在二人之间摇晃。
“搭伴而行？”
“是的，小姐。”
“来洛伊的目的？”
“到中心学院留学，小姐。”
“学生卡出示一下。”
明曦忐忑地看向陆熙森，陆朝他点点头，明曦侧身从帆书包里找出学生卡，女特工将手机往底部的二维码上一照。
“是新生？”黑衣女人看了一眼弹出的撑满屏幕的信息。
明曦点点头，女人将目光转向陆熙森。
“我的比较特殊，小姐。”
女人接过陆熙森递上的方卡，这张方卡与明曦大小相近，却是透明的，棱角形状像晶体，内部悬浮着荧光蓝的小字。举着端详了片刻，女人将它物归原主。
“造扰了，金榜题名。”然后，她将目光投向陆熙森。
陆正在掀开包盖，将学生卡谨慎地塞进包里。
“不错的包。”
“谢谢你，小姐。”
陆熙森笑着目送他们撤出包厢。
“啊，天呐。”
女人前脚一走，明曦就一头栽在桌子上，惊魂未定地喘着气，“到底出了什么事？！”
“是这里政|府一个党派，克劳温俱乐部，他们在追查某个人。”陆望着窗外来来往往的武警。
“什么人需要这么大动干戈。”
“也许是梁诗祎，她前两天越|狱了。”
“梁什么？”
“梁诗祎。”
明曦倒抽一只冷气，手脚瞬间没了温度。
他很熟悉这个名字，她是他十岁那年，在各地一次次刷新他承受能力下限的恐怖故事的原型人物，对那个女人的恐惧是让明曦每天点灯熬油熬得精神恍惚的不竭动力。
“大概在你十岁时，几乎整整半年，那位小姐成为我们世界的焦点；你那时小，也许不太记得了。”
“别太小看我，陆，我记得她，印象深刻；Venture家族的人，与同一血脉的徐寒城是天壤之别；三年，亲自动手、精|神|控|制、教|唆怂|恿或者间接协助，害了五百多个人，其中有二百多件都是极|端|案|件，为了误导调查还他妈把一部分受害者扒|皮|抽|筋|开|膛|破|肚；在层出不穷的变|态把洛伊搞得人心惶惶时，置身事外作为‘德高望重’的义警给‘凶手’侧写，把调查组耍得团团转，直到用剔|骨|刀刺进徐寒城会长的眉心差点把他脑子剜出来被反杀，她才被绳之以法。”
“啧，知道的不少；接下来我给你讲讲。”陆熙森喝了口水，将杯子放回铁盘，“上了法庭她被诊断出严重精|神|障|碍，即便她在法庭上表现得比当时任何人还冷静理智；再加上她下手的人本来也挺不堪入目，大部分都是逍遥法外的禽|兽；他们最后把她弄进DC区与四湖之境接壤的精神疗养院。
梁是个真正的成功人士，拨出几千万赔偿受害者家属与支付罚金，依然有相大庞大的产业。梁用一部分钱努力维持当前的人际，又最大限度地利用能得到的资源对一些不熟悉的领域进行深刻研究，有些造诣后通过发表论文与相应学术界产生联系，结交人才，拓宽人脉，也为越|狱积累资源。”
明曦点点头。
“再来谈谈越|狱。”陆熙森支起双手，“她越|狱早晨，一般级别病房有几个病人打起来；精神病人打架，那场面你可以想一想；人手不够，梁病房的守卫被叫去拉架，由于梁马上要面见一位重要的客人，守位为了削弱她的风化异能给她戴上干预体征项圈，并用特殊处理后的枷锁铐住她，结果当他们回来，只有一地防护设施被风化掉的碎屑，梁与客人全都不知所踪。”
“为什么不追捕他们？”
“情况很复杂，这位‘客人’是有头有脸的名流，他不希望有人知道与梁有来往；所以通过手中掌控的关于医院受贿证据作为要挟，与院长私自达成协议，没有登记，在进入时人为制造监控空挡。而且这人行事谨慎，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因此调查陷入了僵局”
“监控没有可以向疗养院的知情人了解相关内情。”
“他们做的很隐秘，‘知情人’只有院长；再找到他时他的尸|体已经硬了。”
“老天。”
“不过没关系，虽然医院没查到任何线索，从梁的人际关系切入，查出那个人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也对，有权有钱还有能力不留痕迹出入戒备森严的场合的人应该不多，还得有个尤为重要的目的。”
“媒体对那个人的猜测比较倾向学生会的副会长黎秉隽。他和梁诗祎从黑|道战争中期就共事过，旗鼓相当，关系微妙，关系一直在敌友之间摆动；学生会与理事会关系越来越僵硬，黎很有可能向身为前届学生会成员的梁寻求帮助；或者——”
“那是不可能的。”突然，一个声音不客气地打断了他。
明曦与陆熙森一同向门口抬起头，看见不透明玻璃门倒映上一抹深灰色影子。
“四分钟前的新闻，梁诗祎突然现身中心城区，用沾过徐寒城会长的血的凶器袭击了黎秉隽。”
不等二人开口，厢门再度被推开了。
这回的不速之客是个与明曦年龄相仿的少年，比明曦几乎高上半头；一头银发在光线下泛着金属的光泽，鬓发与鬓角夹杂着少许月白色发丝，裹着黑色风衣外套，拉着行李箱；面色浅淡，淡蓝色的眼睛平静沉着。
少年向他们出示了自己的车票；明曦收拾东西坐到陆熙森旁边，那原本才是他的位置。然后与陆一起为他腾出半张桌子。
少年安顿好行李，与陆熙森一同坐在窗户下，捧着咖啡杯支起手臂。
“幸会，我叫李捷筠。”
“彼此彼此，我叫陆熙森，这位是明曦。”陆熙森谨慎地端详着面前的人。
李捷筠顺着陆的指引偏了偏视线，明曦紧张地直起腰，目光交汇一刻正要硬着头皮向李握手主动示好。
刚把手伸到半空，李捷筠就淡定地将头扭向陆熙森，懒得再多看明曦一眼，仿佛他的脸像昨天的旧报纸一样乏味无聊。
明曦悬空的手抖了一下，为了给尴尬找个台阶尽量使之平稳地伸向窗户下金属盘里的水杯。
杯子是陆熙森的，被他拿走陆并没说什么，只是在与李的交谈中轻微向他偏侧过视线，向明曦示意应允。
明曦恶狠狠拧开杯子盖。把控话题的李捷筠没有邀他加入，他们聊的话题也逐渐让他插不上话。不平的心理让戴上耳机的明曦隔三差五忍不住从ipad里抬起头向他们看看，他越看越反感李捷筠。
他明白每个人都有喜欢谁讨厌谁的权利，但当被人毫无道理地疏远，他还会感觉很不舒服。
除了对李冷淡态度的不快，更让明曦沮丧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挫败感。
自从离开原生家庭寄人篱下，旺盛的自尊，便像雄雄烈火不可控地灼烧掉连接他与同龄世界的桥，让他的心沦为一座孤岛。熬过了动荡后在无人问津的三年，明曦终于听了回陆的
建意，放下戒备和架子在新的起点主动示好，想尽力为自己争取些不挂勾功利的纯净的友情，结果一上来就出师不利。
明曦在他们无休无止的畅谈中沉不住气了。他看看时间，还有不到十五分钟就到达终点洛伊西站了；李捷筠与他们的目的一样，所以决定和陆熙森同行。他扭过头，视线避开李捷筠，投向明艳的高山原野。
列车到站的提示语一遍遍在嘈杂中回响，他们下车出站，站在广场前想拦一辆出租车；就在这时，停在花坛边的白车突然发动靠到他们面前。
“上午好，这回终于不挨枪子儿了啊，熙森。”
车窗玻璃降下来，明曦定睛看清眼前的人，顿时眼前一黑。
“Toreador?！你个混蛋怎么在这儿？！”
“这话不该我问吗，熙熙，你怎么把这坏脾气的猫也给托运过来了？中心学院办下来一张携带宠物许可证好像很麻烦啊。”岑怀瑜挑衅地朝怒不可遏的明曦扬扬眉，明曦正要发飙，陆熙森上前拉住他俩。
“当着外人呢，你俩收敛点儿行么？！”然后转过头，向李捷筠点一点岑怀瑜，“这位是岑怀瑜，就是我在列车上给你讲的那位在黑魔法诅咒领域造诣颇深的朋友；怀瑜，这位是在火车上聊得投机的朋友，李捷筠。”
“Hello~你们先上车吧，把你们送到学院附近，十点钟学生会还有个关于明天开学典礼的会；我有点赶时间。”岑怀瑜按开后背箱的锁，三个人将行李箱放进去。
岑将太阳镜架到头顶，左手支在窗框上兴致勃勃地看明曦手忙脚乱地弯腰去够掉在地上的钥匙，结果差点被从书包侧兜滑出来的杯子袭击到，幸灾乐祸勾起嘴角。
汽车穿过层叠的纵横的车道，沿着缓坡像离开海面的鲸腾跃上云端的那座高架桥。明曦摇下车窗，望着矗立在阳光下造型独特的玻璃建筑群，苦恼很快被抛掷脑后。
岑怀瑜没有把他们送到校门口，而是搁在离学院两站公交的商业步行街。
“这是洛伊最有名的‘亭角街’步行街，你们先在这儿转转，买一买教辅资料什么的；一个小时候我回来接你们，我实在快迟到了。”
“学生会不在中心学院吗？”
“啊？…哦，不在了不在了，黑|道战争结束后徐寒城就把总部从校内迁出了，就在前面亭角街金融区，有时间带你们去看看，Bye~”
岑挥挥手，摇上车窗进入行车道，油门到底咬着红绿灯的最后三秒滑进路口另一面。
明曦目送着白色的小点消失在视野里，转身面向前方步行街熙攘的人潮。
~~~
“我觉得吧…”
一声剧烈的摔打从耳机里炸响，戴雨洛像被踩了尾巴的黑猫狠狠皱起脸。
“喂，唐？”戴雨洛从相机上腾出一只手扶上耳机；肢|体奋力相撞的声音几乎盖过一切。
“喂？唐，你在听吗，你听得见我说话吗？”戴又把躁动的手插进黑大衣的兜里。
又一阵锐器砸碎的声音再次猛烈冲击她的耳膜，接着，对面稍微安静了点，除了急促的喘|息与痛苦的呻|吟，没有太清晰的杂音。
“唐？”
“嗯，你说吧。我在。”唐立遥夹着不均匀呼吸的沙哑声音从耳机中响起。
戴站在亭角步行街路边商铺二楼走廊里面向步行街的窗户前，端着相机，锁定住楼下一个中年男人后平稳地转动相机，连续按下快门。
“爆炸威胁最后一位嫌疑人，哈蒂尔，我想我们不用再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
唐立遥轻轻的回应声被纷乱的脚步声再次盖过，戴没有顾及，蓝色的眼睛密切注视着相机正中间靠在珠宝店柜前举着肥胖松弛的胳膊精挑细选的男人，自顾自开口。
“自从我们的老朋友去年从你的枪口下九死一生离开泓门，显然，他就彻底与黑|道一刀两断了；那会趁他不注意我从他身边经过，他身上的海腥味不浅，甚至连须后水都无法完全盖住，我有点起疑，但没在他身上闻到硝烟味和尘土味。他的头发和脸打理地很精细，下巴上干净得几乎反光，显然，经常出席重要场合。皮肤较为细腻洁白，颈椎前倾，臀部宽大，蹲下捡起我碰掉的东西，腰椎问题；肌肉在衣服下摇摇欲坠明显极度缺乏锻炼，精神憔悴；虎口握枪的老茧几消失了，并且除非万不得已不会两指去拿东西，拿过服务员递来的首饰每只指头都有明确的分工区域。
一位在位于海边金融区某座大厦窗户面朝大海的办公室电脑桌前的小职员，为留住外|遇、维持家庭加班到深夜，第二天还要早早爬起来用低廉的护肤品将自己抹得人模狗样，希望在会议上或老板面前抛头露面；却因咋呼的性格事与愿违。死了都埋葬在办公室里的小人物；前半生在泓门风光无限，但贪生怕死，一次小小的失误就抛弃了野心和野性，在名曰文明的野蛮世界苟且，一辈子碌碌无为浑浑噩噩，追随着大部分人追随的浪潮，却始终想不明白也懒得想明白其中的意义。哦，唐，我也是脑抽了才会在这种人畜无害的配角上白扔掉这半个小时。喂？唐？”
唐立遥向后一错步躲开插向他面门的餐刀，拉开酒柜的柜门用力夹住向他扑来的保镖的脑袋；趁他倒下的功夫从酒柜拉出一盏玻璃杯，将它在凌乱的旋转圆桌磕碎后对准举着枪向他冲来的支援砸去。
支援的血染红窗帘后轰然倒下，唐趁这个空档从窗下捡起脱手的枪，一步滑到正对目标的椅子后，上好膛，在子弹稀疏的位置突然站起，枪口在不远处两个连续扣动扳机的保镖眉心迅速扫过，然后在哀号声中退到椅子后。
唐扶了扶金丝架眼镜旁边的耳机，待大脑稍微冷却，忧心忡忡皱起眉。
“既然所有人都排除了，你对爆炸危机嫌疑人的筛选或对他们现状的分析一定出现了纰漏，科黛。”
“不可能，这不可能....”戴雨洛在那头喃喃自语。
突然——
“唐，我得下楼回古玩店，有人来了。”
与此同时唐立遥双手撑住椅背翻过桌子，瘦高的黑色身影像风一样扫过一地的狼藉。向正要往电梯间狂奔的目标扑来。
唐立遥这回的目标胆战心惊得意识到已经在劫难逃，听着身后的脚步愈发清晰，但还是最大限度迈开腿想要垂死挣扎。
突然，“目标”猛地回过身，手中冷不防多出一把枪，枪口斜指向唐的胸膛。
但唐的反应甩他太多，“目标”来不及扣动扳机，唐已经撤身闪到一旁，冰冷的手沉重地搭上他的手腕。
唐用力一扭卸了他关节，枪掉在地上；唐不等“目标”把哀转久绝的嚎叫脱口，扯着他无力的手腕往自己方向一带，另一只手卡着他的脖子把他重重摔在地面上。
唐立遥弹了一下掉在一旁的沾血的餐刀刀尖，待刀柄旋转向他，唐一把将它抄起。然后掐着“目标”的脖子，骑压在他身上。
“你听见了吗？”耳机又响了，唐停住举在“目标”脑袋上方的餐刀。
“怎么了？”
“这太蠢了，刚刚来的不是买东西的或者求鉴定的，是个走错路的小孩，我告诉他你找的上二楼书店的楼梯不在我们店里，出门前走八米有通向二楼的走廊，他看上去像一般人一样惊讶，但很有礼貌；我好心提醒他上面书店对中心学院一年级的教辅资料漫天叫价，建议他去对面金店旁边的书城或瑞莎购物广场的书店看一下，那里买教辅可能比他在伊思莱那买初中教材还便宜，他就立刻朝我拉下脸，像我欠了他几百万一样离开了。”
“是觉得你有冒犯到他的隐私吧，伊思莱那、一年级新生都是你分析出来的吧，你该理解，科黛，并非所有人都欣赏你像福尔摩斯一样的洞察力。”
“目标”扭动身子挣扎，唐狠狠收紧手指，“目标”绷紧的脖子立刻松弛下来。
戴轻轻哼了一声，不愿再在他们反复争辩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耳机那头安静下来，唐立遥再次将餐刀举到“目标”的右眼球上方，胁迫他抽抽答答回应着他的询问。
“……很不错，柯尔斯特先生，既然交代清你效忠的人了，那就告诉我，被你们私吞的那批货现在被转移到——”
“嘭——”突然，耳机里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惊得唐骤然直起身，握刀的手缩回身前。
“科黛？”
不短的一段沉默，戴雨洛小心翼翼应了一声。
“你在搞什么啊，祖宗？！”
“刚刚有个人从门口走。”
“怎么？你看他不爽，和他干了一架？！”
“不，我躲到屏风后面不小心把茶杯碰翻了。”
“什么人让你这么一惊一乍的？！”
“陆熙森。”
唐立遥皱起眉，以为自己听力错了，“你再说一遍，谁？”
“陆熙森。”
“目标”看着少年轻声咒骂了一句，视线的焦点从他身上散开，神情恍惚，正想趁这个机会挣脱他的控制，刚用力抽出压在唐膝盖下的右手，寒光逼人的刀就携戾风扎了下来。
“泓门…泓门…”她轻声地呢喃。没有笔，梁用口红在草稿纸上随意地勾勾抹抹，努力从烦乱中理出点头绪。
两个冒冒失失的泓门十三部成员闯进王希昀的办公室接了那通电话，他们虽然年龄不太，但能混到那个职位，自然阅历不浅，一听就该明白是什么情况。
理事会知道对肖发起死亡威胁的是她们，因为是她明目张胆向他们宣告的，她知道那些身居高位只凭爹妈的庸流之辈耗光贫瘠的脑汁也参不破她们的计策，结局只能是将肖转移进他们自认安全的地方；而那个地方，便是她们的下怀。
桌角一沓档案中没记录泓门与肖或理事会有任何来往，即便如此那也是她们使用不正当手段达成目的的把柄；“她们”小至梁一人，大至整个学生会。
该怎么封住两个小朋友的嘴呢？
一贯的杀人灭口首先行不通；昨天黎秉隽深夜造仿向她讲明白了，十三部两个干部没把这当成多大的事，暂时也没有向多余的人透露，他们似乎无暇顾及，似乎在什么事上忙得不可开交；她想是前一天的爆炸危机。唐突地下杀手还得费心思去掩示，稍一大意就会与泓门对立。
威胁恐吓同样欠佳，尤其是他们发现一样待遇的肖精神憔悴却安然无恙；
做交易更别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
………
梁诗祎无意识地维持着平和的面色，却在心中锁紧眉头。
女人微微地偏侧过头，白金色鬓发后的透澈的水晶耳坠轻轻摇曳。她希望她的左手边能有扇像曾经的办公室那样敞亮的窗户；今天没有太刺眼的太阳，不需要半掩上纹理精致的纱帘；心绪在苍茫的天地间游荡。
她出神地盯着左边的墙，那面墙肮脏、陈旧，墙根处密集地溅满些让人不愿去猜想的未知污秽；她忽然为之前的想法感到有些空虚厌烦。
直到金属掷地的钝响在层层叠叠的防护屏障后空阔的走廊回响，她才悠悠地抬起头。
梁正想像以往一样跟黎秉隽客套地问个好，但当看到不锈钢围栏上一块沾着干涸血渍的白布，她什么也没说。
黎秉隽在她的注视下揭开层层叠叠的白布，梁站起身，绕过钉死在灯下的写字台，小心地靠过去。
目光穿过防弹玻璃，梁看见黎掀起最里面被血浸红的白布，几乎完全成为红色的剔|骨|刀刀尖在昏暗的灯光下跃动着寒光。
“应该还有印象吧？”
“很遗憾，秉隽；”梁无奈地耸耸肩，眉头有些无辜地轻锁着，“具体哪一把忘了，毕竟沾过血的不止一把。”
“但有几把上的血是徐会长的呢？”
…………
终于，列车过长的停滞时间同样引起明曦的注意，他放下平板，伸长脖子与对面突然一声不吭的、他从前的宗主家族Malkvian的后裔陆熙森一同向窗外张望。
“在这里等着，我出去一下。”陆从座位上站起来。
“你干麻去？”明曦迷惑的目光随他匆匆掠到包厢紧闲的门前。
陆熙森将手搭上门把，但又立刻缩了回来；与此同时，门锁转了一下，门被从外面推开了。
三个黑漆漆的影子堵在门口，正中间是名年轻的女性，身材修长，黑色的微卷长发倾泻在腰间，与黑色大衣几乎浑然一体，背着狙|击|步|枪；双手漠然地插在衣袋里，冷白的脸上神情肃杀。两个全副武装的家伙跟在她左右，手里端着明曦只在电影里见过的大|口|径杀|伤|武|器。
女人和陆熙森沉默地对视了几秒，从大衣内兜摸出一本证件，举到陆的眼前。陆熙森扫了一眼，是洛伊政府开的搜查证明。
不等黑衣女人开口，陆熙森自觉地退到一旁。女人轻轻颔首表示对他积极配合的感谢，然后招手示意后面其中一个随她进屋，另一个继续把守在门口。
进来的警卫戴上热成像侦察镜在房间里缓慢地转了一圈，确认没有异常，拉出他们的箱子用透视镜扫描。
“请出示一下你们的证件和车票，先生。”
陆熙森从容地坐回椅子上，从棕色公文包里不慌不忙翻出证件，将它们与明曦的一同推到女人面前。
女人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将它们拿起又放回桌面，视线来回在二人之间摇晃。
“搭伴而行？”
“是的，小姐。”
“来洛伊的目的？”
“到中心学院留学，小姐。”
“学生卡出示一下。”
明曦忐忑地看向陆熙森，陆朝他点点头，明曦侧身从帆书包里找出学生卡，女特工将手机往底部的二维码上一照。
“是新生？”黑衣女人看了一眼弹出的撑满屏幕的信息。
明曦点点头，女人将目光转向陆熙森。
“我的比较特殊，小姐。”
女人接过陆熙森递上的方卡，这张方卡与明曦大小相近，却是透明的，棱角形状像晶体，内部悬浮着荧光蓝的小字。举着端详了片刻，女人将它物归原主。
“造扰了，金榜题名。”然后，她将目光投向陆熙森。
陆正在掀开包盖，将学生卡谨慎地塞进包里。
“不错的包。”
“谢谢你，小姐。”
陆熙森笑着目送他们撤出包厢。
“啊，天呐。”
女人前脚一走，明曦就一头栽在桌子上，惊魂未定地喘着气，“到底出了什么事？！”
“是这里政|府一个党派，克劳温俱乐部，他们在追查某个人。”陆望着窗外来来往往的武警。
“什么人需要这么大动干戈。”
“也许是梁诗祎，她前两天越|狱了。”
“梁什么？”
“梁诗祎。”
明曦倒抽一只冷气，手脚瞬间没了温度。
他很熟悉这个名字，她是他十岁那年，在各地一次次刷新他承受能力下限的恐怖故事的原型人物，对那个女人的恐惧是让明曦每天点灯熬油熬得精神恍惚的不竭动力。
“大概在你十岁时，几乎整整半年，那位小姐成为我们世界的焦点；你那时小，也许不太记得了。”
“别太小看我，陆，我记得她，印象深刻；Venture家族的人，与同一血脉的徐寒城是天壤之别；三年，亲自动手、精|神|控|制、教|唆怂|恿或者间接协助，害了五百多个人，其中有二百多件都是极|端|案|件，为了误导调查还他妈把一部分受害者扒|皮|抽|筋|开|膛|破|肚；在层出不穷的变|态把洛伊搞得人心惶惶时，置身事外作为‘德高望重’的义警给‘凶手’侧写，把调查组耍得团团转，直到用剔|骨|刀刺进徐寒城会长的眉心差点把他脑子剜出来被反杀，她才被绳之以法。”
“啧，知道的不少；接下来我给你讲讲。”陆熙森喝了口水，将杯子放回铁盘，“上了法庭她被诊断出严重精|神|障|碍，即便她在法庭上表现得比当时任何人还冷静理智；再加上她下手的人本来也挺不堪入目，大部分都是逍遥法外的禽|兽；他们最后把她弄进DC区与四湖之境接壤的精神疗养院。
梁是个真正的成功人士，拨出几千万赔偿受害者家属与支付罚金，依然有相大庞大的产业。梁用一部分钱努力维持当前的人际，又最大限度地利用能得到的资源对一些不熟悉的领域进行深刻研究，有些造诣后通过发表论文与相应学术界产生联系，结交人才，拓宽人脉，也为越|狱积累资源。”
明曦点点头。
“再来谈谈越|狱。”陆熙森支起双手，“她越|狱早晨，一般级别病房有几个病人打起来；精神病人打架，那场面你可以想一想；人手不够，梁病房的守卫被叫去拉架，由于梁马上要面见一位重要的客人，守位为了削弱她的风化异能给她戴上干预体征项圈，并用特殊处理后的枷锁铐住她，结果当他们回来，只有一地防护设施被风化掉的碎屑，梁与客人全都不知所踪。”
“为什么不追捕他们？”
“情况很复杂，这位‘客人’是有头有脸的名流，他不希望有人知道与梁有来往；所以通过手中掌控的关于医院受贿证据作为要挟，与院长私自达成协议，没有登记，在进入时人为制造监控空挡。而且这人行事谨慎，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因此调查陷入了僵局”
“监控没有可以向疗养院的知情人了解相关内情。”
“他们做的很隐秘，‘知情人’只有院长；再找到他时他的尸|体已经硬了。”
“老天。”
“不过没关系，虽然医院没查到任何线索，从梁的人际关系切入，查出那个人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也对，有权有钱还有能力不留痕迹出入戒备森严的场合的人应该不多，还得有个尤为重要的目的。”
“媒体对那个人的猜测比较倾向学生会的副会长黎秉隽。他和梁诗祎从黑|道战争中期就共事过，旗鼓相当，关系微妙，关系一直在敌友之间摆动；学生会与理事会关系越来越僵硬，黎很有可能向身为前届学生会成员的梁寻求帮助；或者——”
“那是不可能的。”突然，一个声音不客气地打断了他。
明曦与陆熙森一同向门口抬起头，看见不透明玻璃门倒映上一抹深灰色影子。
“四分钟前的新闻，梁诗祎突然现身中心城区，用沾过徐寒城会长的血的凶器袭击了黎秉隽。”
不等二人开口，厢门再度被推开了。
这回的不速之客是个与明曦年龄相仿的少年，比明曦几乎高上半头；一头银发在光线下泛着金属的光泽，鬓发与鬓角夹杂着少许月白色发丝，裹着黑色风衣外套，拉着行李箱；面色浅淡，淡蓝色的眼睛平静沉着。
少年向他们出示了自己的车票；明曦收拾东西坐到陆熙森旁边，那原本才是他的位置。然后与陆一起为他腾出半张桌子。
少年安顿好行李，与陆熙森一同坐在窗户下，捧着咖啡杯支起手臂。
“幸会，我叫李捷筠。”
“彼此彼此，我叫陆熙森，这位是明曦。”陆熙森谨慎地端详着面前的人。
李捷筠顺着陆的指引偏了偏视线，明曦紧张地直起腰，目光交汇一刻正要硬着头皮向李握手主动示好。
刚把手伸到半空，李捷筠就淡定地将头扭向陆熙森，懒得再多看明曦一眼，仿佛他的脸像昨天的旧报纸一样乏味无聊。
明曦悬空的手抖了一下，为了给尴尬找个台阶尽量使之平稳地伸向窗户下金属盘里的水杯。
杯子是陆熙森的，被他拿走陆并没说什么，只是在与李的交谈中轻微向他偏侧过视线，向明曦示意应允。
明曦恶狠狠拧开杯子盖。把控话题的李捷筠没有邀他加入，他们聊的话题也逐渐让他插不上话。不平的心理让戴上耳机的明曦隔三差五忍不住从ipad里抬起头向他们看看，他越看越反感李捷筠。
他明白每个人都有喜欢谁讨厌谁的权利，但当被人毫无道理地疏远，他还会感觉很不舒服。
除了对李冷淡态度的不快，更让明曦沮丧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挫败感。
自从离开原生家庭寄人篱下，旺盛的自尊，便像雄雄烈火不可控地灼烧掉连接他与同龄世界的桥，让他的心沦为一座孤岛。熬过了动荡后在无人问津的三年，明曦终于听了回陆的
建意，放下戒备和架子在新的起点主动示好，想尽力为自己争取些不挂勾功利的纯净的友情，结果一上来就出师不利。
明曦在他们无休无止的畅谈中沉不住气了。他看看时间，还有不到十五分钟就到达终点洛伊西站了；李捷筠与他们的目的一样，所以决定和陆熙森同行。他扭过头，视线避开李捷筠，投向明艳的高山原野。
列车到站的提示语一遍遍在嘈杂中回响，他们下车出站，站在广场前想拦一辆出租车；就在这时，停在花坛边的白车突然发动靠到他们面前。
“上午好，这回终于不挨枪子儿了啊，熙森。”
车窗玻璃降下来，明曦定睛看清眼前的人，顿时眼前一黑。
“Toreador?！你个混蛋怎么在这儿？！”
“这话不该我问吗，熙熙，你怎么把这坏脾气的猫也给托运过来了？中心学院办下来一张携带宠物许可证好像很麻烦啊。”岑怀瑜挑衅地朝怒不可遏的明曦扬扬眉，明曦正要发飙，陆熙森上前拉住他俩。
“当着外人呢，你俩收敛点儿行么？！”然后转过头，向李捷筠点一点岑怀瑜，“这位是岑怀瑜，就是我在列车上给你讲的那位在黑魔法诅咒领域造诣颇深的朋友；怀瑜，这位是在火车上聊得投机的朋友，李捷筠。”
“Hello~你们先上车吧，把你们送到学院附近，十点钟学生会还有个关于明天开学典礼的会；我有点赶时间。”岑怀瑜按开后背箱的锁，三个人将行李箱放进去。
岑将太阳镜架到头顶，左手支在窗框上兴致勃勃地看明曦手忙脚乱地弯腰去够掉在地上的钥匙，结果差点被从书包侧兜滑出来的杯子袭击到，幸灾乐祸勾起嘴角。
汽车穿过层叠的纵横的车道，沿着缓坡像离开海面的鲸腾跃上云端的那座高架桥。明曦摇下车窗，望着矗立在阳光下造型独特的玻璃建筑群，苦恼很快被抛掷脑后。
岑怀瑜没有把他们送到校门口，而是搁在离学院两站公交的商业步行街。
“这是洛伊最有名的‘亭角街’步行街，你们先在这儿转转，买一买教辅资料什么的；一个小时候我回来接你们，我实在快迟到了。”
“学生会不在中心学院吗？”
“啊？…哦，不在了不在了，黑|道战争结束后徐寒城就把总部从校内迁出了，就在前面亭角街金融区，有时间带你们去看看，Bye~”
岑挥挥手，摇上车窗进入行车道，油门到底咬着红绿灯的最后三秒滑进路口另一面。
明曦目送着白色的小点消失在视野里，转身面向前方步行街熙攘的人潮。
~~~
“我觉得吧…”
一声剧烈的摔打从耳机里炸响，戴雨洛像被踩了尾巴的黑猫狠狠皱起脸。
“喂，唐？”戴雨洛从相机上腾出一只手扶上耳机；肢|体奋力相撞的声音几乎盖过一切。
“喂？唐，你在听吗，你听得见我说话吗？”戴又把躁动的手插进黑大衣的兜里。
又一阵锐器砸碎的声音再次猛烈冲击她的耳膜，接着，对面稍微安静了点，除了急促的喘|息与痛苦的呻|吟，没有太清晰的杂音。
“唐？”
“嗯，你说吧。我在。”唐立遥夹着不均匀呼吸的沙哑声音从耳机中响起。
戴站在亭角步行街路边商铺二楼走廊里面向步行街的窗户前，端着相机，锁定住楼下一个中年男人后平稳地转动相机，连续按下快门。
“爆炸威胁最后一位嫌疑人，哈蒂尔，我想我们不用再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
唐立遥轻轻的回应声被纷乱的脚步声再次盖过，戴没有顾及，蓝色的眼睛密切注视着相机正中间靠在珠宝店柜前举着肥胖松弛的胳膊精挑细选的男人，自顾自开口。
“自从我们的老朋友去年从你的枪口下九死一生离开泓门，显然，他就彻底与黑|道一刀两断了；那会趁他不注意我从他身边经过，他身上的海腥味不浅，甚至连须后水都无法完全盖住，我有点起疑，但没在他身上闻到硝烟味和尘土味。他的头发和脸打理地很精细，下巴上干净得几乎反光，显然，经常出席重要场合。皮肤较为细腻洁白，颈椎前倾，臀部宽大，蹲下捡起我碰掉的东西，腰椎问题；肌肉在衣服下摇摇欲坠明显极度缺乏锻炼，精神憔悴；虎口握枪的老茧几消失了，并且除非万不得已不会两指去拿东西，拿过服务员递来的首饰每只指头都有明确的分工区域。
一位在位于海边金融区某座大厦窗户面朝大海的办公室电脑桌前的小职员，为留住外|遇、维持家庭加班到深夜，第二天还要早早爬起来用低廉的护肤品将自己抹得人模狗样，希望在会议上或老板面前抛头露面；却因咋呼的性格事与愿违。死了都埋葬在办公室里的小人物；前半生在泓门风光无限，但贪生怕死，一次小小的失误就抛弃了野心和野性，在名曰文明的野蛮世界苟且，一辈子碌碌无为浑浑噩噩，追随着大部分人追随的浪潮，却始终想不明白也懒得想明白其中的意义。哦，唐，我也是脑抽了才会在这种人畜无害的配角上白扔掉这半个小时。喂？唐？”
唐立遥向后一错步躲开插向他面门的餐刀，拉开酒柜的柜门用力夹住向他扑来的保镖的脑袋；趁他倒下的功夫从酒柜拉出一盏玻璃杯，将它在凌乱的旋转圆桌磕碎后对准举着枪向他冲来的支援砸去。
支援的血染红窗帘后轰然倒下，唐趁这个空档从窗下捡起脱手的枪，一步滑到正对目标的椅子后，上好膛，在子弹稀疏的位置突然站起，枪口在不远处两个连续扣动扳机的保镖眉心迅速扫过，然后在哀号声中退到椅子后。
唐扶了扶金丝架眼镜旁边的耳机，待大脑稍微冷却，忧心忡忡皱起眉。
“既然所有人都排除了，你对爆炸危机嫌疑人的筛选或对他们现状的分析一定出现了纰漏，科黛。”
“不可能，这不可能....”戴雨洛在那头喃喃自语。
突然——
“唐，我得下楼回古玩店，有人来了。”
与此同时唐立遥双手撑住椅背翻过桌子，瘦高的黑色身影像风一样扫过一地的狼藉。向正要往电梯间狂奔的目标扑来。
唐立遥这回的目标胆战心惊得意识到已经在劫难逃，听着身后的脚步愈发清晰，但还是最大限度迈开腿想要垂死挣扎。
突然，“目标”猛地回过身，手中冷不防多出一把枪，枪口斜指向唐的胸膛。
但唐的反应甩他太多，“目标”来不及扣动扳机，唐已经撤身闪到一旁，冰冷的手沉重地搭上他的手腕。
唐用力一扭卸了他关节，枪掉在地上；唐不等“目标”把哀转久绝的嚎叫脱口，扯着他无力的手腕往自己方向一带，另一只手卡着他的脖子把他重重摔在地面上。
唐立遥弹了一下掉在一旁的沾血的餐刀刀尖，待刀柄旋转向他，唐一把将它抄起。然后掐着“目标”的脖子，骑压在他身上。
“你听见了吗？”耳机又响了，唐停住举在“目标”脑袋上方的餐刀。
“怎么了？”
“这太蠢了，刚刚来的不是买东西的或者求鉴定的，是个走错路的小孩，我告诉他你找的上二楼书店的楼梯不在我们店里，出门前走八米有通向二楼的走廊，他看上去像一般人一样惊讶，但很有礼貌；我好心提醒他上面书店对中心学院一年级的教辅资料漫天叫价，建议他去对面金店旁边的书城或瑞莎购物广场的书店看一下，那里买教辅可能比他在伊思莱那买初中教材还便宜，他就立刻朝我拉下脸，像我欠了他几百万一样离开了。”
“是觉得你有冒犯到他的隐私吧，伊思莱那、一年级新生都是你分析出来的吧，你该理解，科黛，并非所有人都欣赏你像福尔摩斯一样的洞察力。”
“目标”扭动身子挣扎，唐狠狠收紧手指，“目标”绷紧的脖子立刻松弛下来。
戴轻轻哼了一声，不愿再在他们反复争辩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耳机那头安静下来，唐立遥再次将餐刀举到“目标”的右眼球上方，胁迫他抽抽答答回应着他的询问。
“……很不错，柯尔斯特先生，既然交代清你效忠的人了，那就告诉我，被你们私吞的那批货现在被转移到——”
“嘭——”突然，耳机里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惊得唐骤然直起身，握刀的手缩回身前。
“科黛？”
不短的一段沉默，戴雨洛小心翼翼应了一声。
“你在搞什么啊，祖宗？！”
“刚刚有个人从门口走。”
“怎么？你看他不爽，和他干了一架？！”
“不，我躲到屏风后面不小心把茶杯碰翻了。”
“什么人让你这么一惊一乍的？！”
“陆熙森。”
唐立遥皱起眉，以为自己听力错了，“你再说一遍，谁？”
“陆熙森。”
“目标”看着少年轻声咒骂了一句，视线的焦点从他身上散开，神情恍惚，正想趁这个机会挣脱他的控制，刚用力抽出压在唐膝盖下的右手，寒光逼人的刀就携戾风扎了下来。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