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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感谢有你

    时间一点点流逝,午时快过了,周景生还没有任何醒过来的兆头,灵羽紧紧地握着周景生那双冰凉的手。

    “灵大人,歇会吧,你昨晚一夜没睡了。”

    灵羽摇摇头,问隐月道:“生儿他一定会醒过来的,对不对?”

    那神情满脸的憔悴,那语气让隐月无法回答。

    “灵大人,殿下吉人自有天相,会挺过来的。”她拍拍灵羽的肩膀安慰道,其实自己心里也没个底。

    等待漫长而又煎熬,良久,一阵轻微的咳嗽声打破沉寂,周景生慢慢睁开了双眼。

    灵羽笑了,疲惫但却欣慰,“生儿……”

    “你出去,我想静一静。”回应她的却是冷漠的说辞。

    一晃多日,周景生不言不语,独自一个人坐在长亭上,望着出日,落夕阳染红的天边,灵羽看着,满是担忧。

    天渐黑,灵羽脚步轻轻地走过去,坐在他身边,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来,穿在他身上。

    “天凉,小心风寒。”

    周景生没有回答,甚至没有看她一眼,望着天边的晚霞,看不清他的神情。

    “我明白,遭遇这么大的变故,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内丹真的碎了。”周景生终于开口了,却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

    “事急,顾不得许多……”

    “那你有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周景生怒喊道,“你知不知道,就算有一天报了仇,也不会有人承认我皇长子的身份。”

    灵羽的泪在那一刻决堤,她一把将周景深揽在怀里,哭着道:“我知道,没有火系术法的支持,便继承不了圣令,我都明白,可这些我都不在乎,我和你娘求你好好活着。”

    屋外雨毫无征兆的下了起来,夏日飞雪,突降大雨,究竟是怎样的伤,才能唤起这天地的异象。

    “灵大人,我娘走了,你不难过吗?”

    突然这么一问,灵羽安慰地拍拍他的后背,望着屋外扯天扯地的大雨,声音飘渺而又忧伤。

    “难过,我视娘娘为知己,我的难过不会比你少半分,可是我告诉自己,我不能悲伤地坐在你身边,因为情绪是会传染的。”

    雨是在为谁哭泣吗?如果是,能不能为我哭一次?

    灵羽胸前一片湿润,周景生哭了,这些天他一直强忍着,可毕竟还是个孩子。

    “生儿,想哭就哭出来吧,哭完就好了。”灵羽将他抱得更紧了。

    “生儿,大东已经灭了,陛下为了让你逃出皇城,命李则南火烧城门,凤凰城的人趁虚而入,陛下至今下落不明……”

    灵羽后面还说了什么?周景生已经听不清了,他只听到灵羽曾问过他一句,“你恨你父亲吗?”

    他记得当时他是这么说的,“恨,哪怕再恨,也不允许别人说他一句不好,一声父王,终生牵绊,有资格杀周影的,只有我一个人。”

    雪山外,茅草屋

    灵羽托人给周景生一封信,要他立刻到屋中一叙。

    屋里檀香正燃,隐月站在灵羽身后,面色焦急,“殿下他会来吗?你我阻止他救下娘娘,想必他心中还有恨意。”

    “会的。”灵羽轻声道,看着窗外满树的梅花飘零,望眼欲穿。

    脚步声响起,周景生还是来了,隐月退下,屋里只剩下两个人。

    沉默,沉寂,依旧的安静,灵羽看着书卷,面沉似水。

    “灵大人找我来,有事?”

    灵羽放下书卷,锅炉上的水也烧开了,“生儿,你会沏茶吗?”

    “灵大人有话直言。”周景生神色冷漠,灵羽慈爱一笑,她夹起茶叶放入茶壶,将滚烫的开水注入,拿起茶壶,将水倒入了两个小瓷杯中,然后放下茶壶。

    “明白了吗?”周景生揺摇头。

    “其实沏茶很简单,关键在于拿起和放下,放入的茶叶好比别人对你的赏识,注入的开水是你要经历的磨难,拿起茶壶代表你风生水起,而放下茶壶则代表跌入人生的低谷,人要拿得起,也要放得下。”

    “可是生儿。”灵羽说着眼眶不知不觉的红了。

    “你相信,放下的茶壶不代表结局,而是新的开始,因为只有茶壶被放下了,才能注入更好的茶叶。”

    “人生在世,没有谁能一帆风顺,走出了人生的低谷,往后都是向上的路,生儿,灵姨今日叫你来,就是想跟你说,有些人,走着走着是会散的,有些事,看着看着就淡了,没有过不去的坎,只是你自己不敢过。”

    周景生眼前朦胧,灵羽的每句话都说在他的心囗,“生儿,这些天你不言不语,走不出过去的阴影,可凤凰城的人不会等你,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

    灵羽说着将一杯茶递给他,周景生犹豫的接过,瞬间一种暖流,透过茶杯的温度传遍他的心底。

    原来世界还是美好的,哪怕我用眼里的霜,也能看到这世界的光。

    也是从那一刻开始,周景生振作起来,白手起家,创立了名震天下的寒潭阁。

    屋外,三个身穿夜行衣的蒙面女子偷听着他们的谈话,门被奋力的踢开。

    两个人缠斗住灵羽,另外一个举剑直刺周景生,此刻的他灵力全无,心头受了重创,血染了白衣。

    灵羽将他护在身后,一挥鞭,打落其中一个女子的面纱。

    “是你?”灵羽惊讶。

    回忆止了,一切又回到了现实中,夜还是那么深,烛光忽明忽暗的跳动着。

    “灵大人,茅草屋刺杀你们的人是谁呀?娘娘真死了吗?”若兰甜甜的声音,认真的问道。

    灵羽神秘的一笑,“有些事情,不必知道答案,天色不早了,若兰姑娘早些休息吧,可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夕阳映红了半边天,雀鸟归巢,喜鹊鸣叫,若兰将被子蒙过头顶,任风吹雨打,也无动于衷。

    附近寺院的钟声响起,借着寂静的夕阳传到很远,将若兰惊醒。

    她猛的坐起来,透过窗外看着天色,一拍脑袋懊悔的心道。

    “完了,完了,少阁主准是又去给娘娘守灵了,怎么睡了一天也没人喊我呀?都怪我,昨日听得太晚了。”

    他赶忙起身,穿上衣服奔向琉璃殿,殿里空无一人,她拉住一个丫鬟急切地问道:“少阁主人呢?”

    “去后山祭典了。”

    寒潭阁,后山

    后山的树遮天蔽日,远处还有喷泉的响声,星空灿烂,与之相交映,蝉鸣之声不绝于耳,更添几分神秘的色彩。

    “少阁主,少阁主……”天色已暗,若兰提着裙子走在鹅卵石的小路上,边走边喊着,声音在山间回荡。

    好累,却无人响应,不远处有火苗的痕迹,若兰放轻脚步走过去,只见周景生跪在地上,将一张张黄纸放入火苗之中。

    若然也跪在他身边,晚风轻拂,温柔着谁的心弦?“你来做什么?”

    “陪你。”回答地直接干脆。

    “不需要!”若兰左顾右盼,微微皱了㞒问道:“娘娘的墓碑在哪?我怎么没看见?”

    “她长眠在山的最高处,可我去不到那儿。”突如其来的一阵大风,将他的话刮的稀碎。

    原来后山便是雪山。

    “为什么?”

    “山顶常年积雪,我体弱,走不到那就会被冻死。”借着火光,若兰清清楚楚的看到他表情中的痛苦和难过。

    若兰猛的吹灭火苗,“你做什么?”周景生大叫。

    若兰调皮一笑,一把将他拉起来。“与其在这里烧火,不如去娘娘的墓碑前正正经经的拜一拜。”

    “又在发疯!”周景生脸色一沉,却被若兰拖着往山上走。

    风越来越大,漫天的飞雪刮在脸上如刀割一般痛,让人步履维艰。

    她感到周景生冻的颤抖,便将自己的披风搭在他身上,两人合穿一个。

    若兰顶着寒风艰难的道:“放心吧,有我在,一定要你登上去。”此刻的他就像一个大女孩,保护着怀里的小男孩。

    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尚能如此,而周景生又如何能轻言放弃?

    风越走越大,若兰已经被吹着四肢麻木,却咬着牙关往前走,身后留下一串脚印和一双影子。

    终于到了山顶,若兰用哈气暖暖自己的手,放在周景生的脸上,将他唤醒。

    “怎么样?我说到做到。”看着眼前那个几乎被冻僵,话都说不利索的女孩一脸骄傲,周景生真想大哭一场。

    周景生颤微微的手将墓碑上的积雪擦干净,露出了大东王后景氏之墓的字样。

    他跪在墓碑前,一头重重的磕在地上,“母后,不孝儿周景生来看你了。”

    若兰也跪在他身边,将糕点从篮子里取出来,放在墓碑前。

    “娘娘,小女若兰,幸得殿下相救,以后每年都会陪殿下来看娘娘,今日初次来,不知娘娘喜欢什么口味?所以小女会做的,就都做了带来,娘娘若想吃哪个?就托梦告诉小女。”

    今夜的月格外的圆,是这八千年来最圆的一次,月光洒下的,不再是清冷,而是温暖,尽管山顶是鹅毛飞雪,大风凛冽。

    “是灵姨让你来的?”

    若兰故作认真思考的模样,“曾经是,不过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陪你,是因为我羡慕你。”

    “羡慕我?”周景生的语气中带着心酸和自嘲。

    “对,我羡慕你至少还有特意祭奠亲人的地方,至少还有一个真正关心你的灵姨。”

    周景生眉头微皱,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你……”

    若兰无所谓的一个苦笑,“我的父亲是来往大东和魔界的商人,也算得上是富甲一方,记得有一天,我和明智姐姐出去玩,回来的时候就看见……”

    周景生看到她微红的眼眶,认识这几天,他第一次见若兰哭。

    “看见林府上下一片血迹,我永远忘不了爹娘倒在血泊中的神情。”若兰的声音开始哽咽,“我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会被灭门,上天连……给他们……收尸的机会……都不给我。”

    “对不起!我勾起你的伤心事了。”

    若兰摇摇头,胡乱地擦了擦眼泪,稳稳情绪接着道:

    “从那以后我一个人拼命的生活,受了多少人的白眼,我自己都记不清了。

    就连从小和我定了娃娃亲的孟家,都嫌弃我门不当户不对,对我的生死置之不理。”

    若兰说着说着又笑了。

    “后来啊,我想通了,他们一个个的都想让我死,那我偏偏要活着,活给他们看,活到他们高攀不起!”

    “我相信你!”周景生认真地盯着若兰的眼睛,温柔而坚定地道。

    若兰轻轻的握住他的手。

    “少阁主,我讲这些,是想说人活在世上,每天都经历着伤痛,只是有些人不愿说罢了,你的事情,灵姨都告诉我了,生活从未善待过你,但你一定要善待自己。”

    “少阁主,这些年你将自己封闭起来,可有减轻悲痛?

    人最怕生锈,一旦关上了与外界的门,锁一生锈,自己出不去,别人也再进不来了。”

    雪花漫天纷飞,落在两人的发间,飘落在地上。

    “少阁主,如果可以,能不能试着打开心门?”

    “我愿意成为第一个走进去的人,好吗?”若兰握住周景生的手,将他放在自己的心口。

    周景生感受到她的心跳,如一种暖流,触碰他心中最柔软的那根弦,那深蓝色的眼眸中,似有坚冰在融化,待坚冰化尽,便是一汪清水。

    “好,我可以试试!”

    雪花飘落在若兰的眉眼,在周景生眼里,那一刻他抵得上四海八荒所有的美好。

    我愿意把所有的晦暗都留给过往,因为有你在,凛冬散尽,春日长明。

    谢谢你融化了我心里的坚冰,让我看到的世间的光明,景此一生,愿与你携手。

    风雪飘荡,鹅毛的大雪是天地的嫁衣,在松林丛中,灵羽将这一切看尽眼底,欣慰的笑了。

    不愧是我找的人,果然没让我失望。

    雪山的风没了往日的凌冽,两个人一同守,总好过一个人的煎熬。

    南平囯,君王府

    南平国君一巴掌将缈雲愁打地跪在地上,王后将她护在怀里。

    缈雲愁委屈的捂着脸,哭喊道,“父王,我只是想赢她……”

    国君甩开他的手,指着鼻子道:“你用就用了,还被发现,丢人现眼,连一个寒潭阁少得主都搞不定,简直是蠢材。”

    “还不都怪那若兰,父王,一定要找个机会,好好教训教训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