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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那个人是忧郁的(修)

    姜篱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她猛然感觉这一刻似曾相识,像在哪里见过。

    她试着扭头环视四周,发现嘴已被胶带封住了。

    昏暗的水晶吊灯咯吱摇晃,背靠的反手绑椅油光锃亮,透着油漆的刺鼻味道,角落边柜上几个古董法式雕塑摆件都是平时见都没见过的,落了灰尘,看上去十分古老而有档次。

    可笑!刚才路上做好的家访攻略看来是用不上了。姜篱心里想着,并努力对自己打气,冷静,冷静,这是幻觉,一定是幻觉!

    咚,咚,咚,一阵急促脚步声传来,越来越近,看来自己确实是被绑架了!姜篱心里想着,赶紧扫视四周看是否有可以逃出的机会。

    门开了,一位长相清秀的中年男子推着一个老头进来了。

    只见这老头,斑白头发紊而不乱,天庭高耸饱满,古铜色长脸,修着整齐的络腮胡,戴着方形墨镜,瘦削但精神矍铄,体格高大,着一套灰色西装,面料考究,花色蝴蝶领结点缀着脖颈。

    他虽然坐着,仍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中年男子在其后,俨然象一个管家模样。

    男子弓着腰,嘴角扬着笑:“卢先生,你看,就是她!”

    姜篱挪动着身子反抗,因嘴巴被封,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她怒目望向老头,似乎想要一个解释。

    “你们怎么这么粗鲁对待客人!”老人说话了,发出低沉磁性的声音,“把她解开!”

    中年男子麻利地帮姜篱撕开了胶带,解了手上的绑绳。姜篱知道,跑是跑不掉的,自己又没做亏心事,干嘛要跑?索性站起来,揉揉红肿酸痛的双手,喊道“黄主任呢?黄主任在哪?”

    “我是来配合你们调查,为什么要绑我?警察呢,我要叫警察!”

    老人沉着地说道:“警察已经调查过了,说梓轩的失踪跟你有关,孩子的日记本里有你的照片!!”

    姜篱感到一股莫名其妙,靠墙后退了一步:“我是一名老师,你们不要诬陷我!”

    “这事跟你脱不了干系,作为班主任,你更有责任!”

    “黄主任呢?黄主任在哪?”姜篱再次强调。

    老头没有理会,示意要走,中年男子不慌不忙转过轮椅,推着他出去了。

    这是在给我下马威吗?姜篱刚要怼回去,只见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散发着花梨木香味的大型雕龙书架,摆满了各种藏书,墙上挂着一幅沧桑劲道的书法:

    桃花流水窅然去,

    别有天地非人间。

    正中间摆着一张月亮形檀木桌,桌面空空如也,上面只放了一个与房间格调极不协调的猎户座形状浑沌晶球。

    老人一进房间,黄主任已迫不及待地迎上去,清着嗓子讨好道:“卢先生,为了带她来,我可是忙得好辛苦呀!”

    老人干咳一声:“给我好好说话,搞什么阴阳怪调的腔调。”

    “可是,可是,我的原声太不好听了呀,怕惊着老先生您呀!”黄主任抹了抹额头的细微汗珠,委屈道。

    “真是见不得你们人类,如此虚伪!”老头不满地瞟了一眼黄主任。

    “卢先生,你看,本人我已经帮你送上门了,你看是不是你要找的人呢?”

    “奇怪,我刚才近距离瞧过,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样。”老头示意中年男子给他点上一支雪茄,若有所思地吐了个烟圈,说道:“没有任何痕迹,我们已搜寻87年了”

    “她的梦境你们搜查过没?”黄主任提醒道。

    老头摇摇头。咳了一声,肩膀微缩了下,中年男子立马熟练地从檀木桌下抽屉里拿出一个灰色薄披风给他披上。

    黄主任想伺机讨到好处说:“何不让忘心波试试?”

    老人示意中年男人把自己推向猎户座晶球旁,他伸手抚摸着晶球,失望地说道:“你们瞧瞧你们这些虚妄的人类,让我们食不裹腹多少年了!再这样下去,别说你们自己,任谁也无法救赎了!”

    他端详着晶球发黄的色泽,心痛地看着表面微微浮现的裂缝说:“一百多年前,这个满月戬是纯白无瑕的,你们看现在变成什么样儿了?”

    黄主任附和着凑上前去,歪着头说:“要不,您试试我的梦吧?我每天都做梦,都且都是美梦,嘿嘿!”

    老人不屑地说:“就你?你的贪念都快写在脚趾头上了!如果人人都是你这样的梦,我这个满月戬,不出一年就要变黑了甚至爆炸!!”

    黄主任见势忙说:“呵呵,要么,要么,您看,我那个十四世加一次油都要三千块啊。平时我真不舍得开,今天为了帮你逮住这个死丫头,还掉河里了。”

    “阿浓,你叫几个人把她放在忘心湖试试,看能不能查出洛赤丹的下落。”

    “是,先生。”

    “你别着急,等有结果不会亏待你的。”老人左手指从额边弹了弹,阿浓顺速拉着黄主任退下。

    黄主任追着阿浓说:“我说的是真的,我是可以献出我的梦的,没有梦我还能睡个好觉勒,你们尽管拿去便是,也可以献出我的愿望。只是,只是,能不能...”

    阿浓大步疾走,对黄主任说:“你先回去,少不了你的。先生已经累了,你没看到吗。”

    “是是是!”黄主任终于露出满意的笑,“那我的车,帮我想想办法啊!”

    “那是你的事!”阿浓随手丢给他一把钥匙:“你先开我的车回去吧,我们还有正事要办!”

    姜篱被蒙上眼睛,又被几个人推搡着上了车,逶迤地绕着山路转了几圈又停了下来,任其大喊大叫。

    天空是静的,风声是静的,树木是静的,仿佛一切都消失了,姜篱似乎也听不见自己的喊叫声,她在努力尝试,对着口形,确认自己发出了声,脸部肌肉用力拉扯,证明自己是在用力呼喊。

    可是,怎么自己听不见呢?他们并没有堵住她的耳朵呀!

    一切都是静止的。

    但是,她明显感觉自己被推进了一个湖面,有水,对,有水。有网,不一定有网,不对,是网!有电波,不对,有磁场。

    不对不对,轻缓,摇荡,倒是挺安逸,反正没有痛苦的那种感觉。

    姜篱慢慢放松了表情和警惕,甚至有点享受这种“舒缓的冲击”,就像睡在有波浪的床上,对对对,就是这种感觉。

    甚至她不想醒来,或者期望更久一点。

    ......

    姜篱睁开眼睛的时候,发带蒙布已经摘掉了,她能看见,也能听见了。

    自己浑身湿透了,随身的包在草丛不远处,沾满泥浆,像是被人翻过,注满了水,想来求援是无望的了,她痛苦地想道。

    四肢乏力,双腿如同两截木槁般不能挪动,她抬头向上望了望,浮云暗淡,天穹正慢慢熄灭一天的火焰。

    这...这是在哪?怎么好像在湖边,远处灰暗,湖面缥渺,若隐若现。姜篱试着张口,却发现嗓子已嘶哑,喉咙干涩,发不出声来。

    突突突,一辆黑色车开了过来。

    姜篱紧张得缩起双肩,无奈身子沉重,动弹不得,罢了罢了,反正今天倒霉透了,再糟糕也不过如此了,该来的就来吧,姜篱闭上眼睛,一副赴死的从容。

    下来一高个白衣男子,银灰色及耳长发,身上散发着松节油味,还有亚麻油味。

    姜篱回想起下午被绑时椅子上的油漆味,心想,不好,这帮人难不成来收尸来了?不成,只能装死到底了,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越来越近了,白衣男子弯腰检查,翻了姜篱的两只眼睛,探了鼻息,自说自话道:“哟,这倒霉的样子真像一条死鱼啊,不过长得还过得去,看样子还要再做人工呼吸,一次还不够!”

    姜篱一听,犹如火箭般“嗖”地一声弹跳而起,白衣男子吓了一跳,忙去拉扯姜篱,不曾想姜篱脚一滑,两人顺势掉进水里。

    像两只大鹅在水里扑楞,水花四溅,波流乱蹿,好在男子力大,一把拽住姜篱的腰,强力拖上岸。姜篱条件反射性地挣扎,一把揪住了男子肩膀,只听“嘶”的一声,两人同时摊倒在了草滩上。

    “说谁死鱼呢?”姜篱吐出一口湖水,大声凶道。

    “呀,这,遇到女流氓了?衣服都被你撕烂了。”男子起身心疼地摸着胳膊肘被撕烂的布条。

    “是你衣服质量太差了!”

    “质量好得很,我都穿了6年了。”

    “你对我做了什么?我怎么在这里?我要报警!”姜篱回过神来,慌忙挪动身体抓住包带,努力翻找手机。

    “省省吧!”白衣男子说,这里手机没信号的,你的手机也早就被水泡了。男子起身钻进车里,倒腾了一阵,车灯亮了,“还不上车,要在这过年吗?”

    姜篱借着车灯和黄昏的余光,看清了这男子的侧脸。

    银灰色的头发衬得脸色白皙柔美而又桀骜,高高的鼻子像俊秀的山峰耸入云霄,眉毛好似一道休眠的闪电,长长的睫毛更像星夜的青纱帐,纯净而忧郁,在他的低垂的眸子里,一张一驰地闪烁。

    身型微瘦,破衣烂衫,敞开的衣领和撕裂的布条,露出凹出的锁骨和圆滚的肱二头肌,这俊美的侧颜看起来不像个坏人。

    姜篱踉跄地跌爬起来,看到车牌才发现这是黄主任的车,心想,判断失误,他们是一伙的,只想撒腿就跑。在她一闪过这个念头的时候,白衣男子已眼疾手快幽灵般地把她扯上了副驾驶座上。

    “省省吧!”他又强调说,“想什么呢,你身上有啥值得别人图谋不轨的东西呀!就烂命一条,谁要?”

    姜篱白了他一眼,不过想想也对。

    这时,天色已没入地平线,湖对面灯火逐渐聚拢,接着嘈杂起来,隐约还有狗吠声,白衣男子赶紧拉上车门,一脚油门下去,说“看来你惹上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