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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油画《雾中女人》

    《雾中女人》是尘柯多年前的一幅画作。因为年代久远,他也忘记了当时创作这幅画的初衷了。

    这么些年,浑浑噩噩地过着,经常出去写生,翻山越岭,冬去春来,他完全陶醉于大自然之中。

    虽粗糙了身体肌肤,但练就了心灵的豁达随性,云淡风清。

    看山是山,看水还是水。

    要知道,画家往往眼高手低,又自由散漫惯了,真受不了那等朝九晚五的约束。

    索性不干了,安心创作,好在父母都是高干退休,有足够的养老金,他又是独子,于是他变成了名副其实地啃老族。

    当时画这幅画的时候,是尘柯辞掉枯燥的水电局调度室管理员的工作后,在家(当然不是现在居住的这个仓库)嗜睡两天醒来,迷迷糊糊创作的。

    对于尘柯来说,这算不上是他满意的画。

    甚至这幅画都没有展出过。平平常常地,在墙上挂了好几年。

    一位神秘顾客在半个月前就全款预订了这幅画,尘柯也是如坠雾里,从电话预订到成交,尘柯始终没有见过这位顾客,阿败全程负责交易。

    这是尘柯卖出的第一幅画,而且价格不菲,十万元这个数字,对于尘柯来说,假使用朝五晚五的工作来算的话,那是一年的收入水平。

    “我说女士,签收时你是现场验货的,并表示十分满意,现在您单方面提出退货,货款我们是不会退的。”阿败在电话里愤怒说道。

    “可以,我可以不要货款,只要你们把画拿回去就行!立刻!马上!”对方焦急地说。

    阿败一听不要货款,长舒了一口气,语气也轻缓起来,安慰道:“您放心,我马上来取!”

    “哈哈,这真是祖坟上冒青烟啦,白得十万块啊,尘柯,这比上班强多啦,然后我们再转手又得一个十万,岂不美哉?”阿败开心得手舞足蹈。

    “她是怎么联系你买的这幅画?她懂画吗?倘若十万块卖给一个白瞎子,又不是真正懂画的人,十万块白得我也不想要,把钱给她退回去!糟贱了我的画。”尘柯生气道。

    “又清高了不是,跟谁过不去不要跟钱过不去好吧?呐,可是你说的不要,你不要我可全要啦?”阿败耸着肩继续说道:

    “是位年轻漂亮的女士,还是个海归,相当有钱,也有品味,隔壁玉汀市的,当时她可是相当满意来着,用爱不释手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那为什么要立刻,马上退货?”

    “听她语气好像出了啥急事,我先过去看看。你的车先借一下,明早还你。”说完,阿败拿起钥匙一溜烟不见了。

    姜篱在得知《雾中女人》被退货后,内心是有点小窃喜的,至少她有机会可以再次观摩这幅画了。

    她也不知道究竟是被何种原因牵引,就是想再仔细看一下这幅画。

    在阿败走后,她和小蔻也自行打车回到家中。

    其实她不知道,尘柯是想送她回家来着,但是阿败提前借走了车。

    不让尘柯送她回家,在姜篱来看,是女生角度的矜持,还有就是保持一定的距离感,才是稳妥的。

    她也想看看从尘柯的仓库到自己家,一路会有什么样风景,要经过多少条胡同,几座高架桥,有几座地标性建筑以及...沿途的月色,自己都要牢牢记住。

    她想感受这一路的风景以及丈量这一段距离的心情,再说,明早不是会再见面的嘛。

    然而,阿败彻夜未归。

    早上,尘柯果然如约拨通了姜篱的电话,小蔻正做着早餐。

    “我说,等下我去哪儿接你,你发个定位过来。”

    “阿败跟你一起吗?”姜篱试探地问道。

    “不,就我去。阿败…阿败昨晚没回来,今早电话也关机了。”

    “不会出事吧?”姜篱担心道:“再者,你的车不是借走了吗?”

    “我开他的车来。”

    “姜篱,你让尘柯来吃早餐吧,给你卖命,早餐都不舍请一份吗?”小蔻在厨房冲着姜篱喊道。

    姜篱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人情世故就像一张白纸,这个房间,除了爷爷六年前来过一次,然后就是小蔻了。

    邀请尘柯来家?不行,不行!太冒失了,姜篱犹豫着。

    正想着,小蔻已经抢过姜篱的手机:

    “喂,尘柯,一起来吃早餐吧,有煎饼,鸡蛋,咖啡,红茶,热狗,番茄面包吐司......”

    没想到,尘柯马上应允了:“微信发定位过来。”说完挂了电话。

    姜篱手足无措,在房间里来回转了又转:“怎么办怎么办,尘柯要到家里来。”

    “淡定,你连人家的床都睡了,难道你不该邀请他来吃个早餐吗?等下还要给你当驴使唤!你懂点人情世故好吧?”小蔻看到弹出的好友验证,秒通过,火速把定位发了过去。

    然后没好气对着姜篱又说教了一通。

    姜篱内心有一种莫名的洪流朝她奔袭而来,隐秘而汹涌!她时而掀开窗户望着远处,时而来回搓手踱步,时而走到客厅看看茶几是否摆放整齐。

    她有一种心跳加速的感觉和惊慌。

    而这种感觉,她之前从未有过。

    焦虑,莫名地焦虑。

    她打开刚加的这位好友的微信,显示朋友圈仅三天可见,什么内容也没有,她在心里失落地嘀咕,这人有备而来,什么也不让了解!

    只有一个侧脸头像,这不禁让她想起,第一次相遇时他的侧颜,穿着一样的白衬衫,忧郁气质,若即若离地眼神。

    姜篱蹙着眉头,望着头像发呆。

    “你发什么呆啊?”小蔻又从厨房走进卧室,催促道:

    “人家要来,你难道不收拾下自己吗?还穿着睡衣,咳,我都变成代理家长了,我再榨杯果汁吧,你动作快点!”

    “哦哦!我这就去。”

    其实尘柯昨天就想送她回家来着,没想到现在居然可以名正言顺地登堂入室了,想想挺好奇也挺开心的。

    反正自己也挺无聊,画画总不能天天画吧。这个倒霉的女教师让他产生了好奇。

    他感觉,就像以前见过她似的,所以,她的任何麻烦事,他能理解,对,就像预料中会出现一样。

    这像一种被隐藏的契约被模糊处理后,又日渐重现的感觉吗?

    他觉得,她的出现让自己找到了生活的另一种意义。

    如果是灾难,那就是一场非同寻常的冒险,如果是快乐,那就是与甘之如饴的心灵花火。

    他停好车,蹑步到楼下。

    抬头观望倚在白色高墙边的紫色玉兰树,花期将过,枝头零散撑起新开的花骨朵,一些凋萎的花瓣拍打在脚下,芬芳满溢。

    这棵树应该有些年岁了,枝叶粗壮,向阳攀升。

    这是一套独栋小院,三层楼台,屋内挂着的浅绿色窗帘在浅浅的和风中轻轻飞扬,好似主人在招手举行欢迎仪式。

    南面是灰色、北面是蓝色墙的邻舍,四周静谧,很少有行人走过,隐约可听见有鸟儿在院内振翅飞过。

    对于他一个月租仓库的住户来说,这是一个极好的所在,只可仰望。

    这是最好的三月,也是最好的四月,他在心里说道。

    尘柯轻轻扣了两声房门,当扣第三声的时候,姜篱打开了房门。

    她穿了一件浅蓝色小花的白衬衫,套一条黑色烟管裤,醋栗色的手指斜倚在门把手上,纤长好看,指甲刚修过的样子。

    一字领的领口,因尘柯俯视的角度,隐约可见瘦削的锁骨,乌黑的头发还是乱蓬蓬的,向左扭成麻花状耷拉在肩头。

    低垂的睫毛上还遗有水珠,应该是刚洗完脸的样子,脸上的肌肤呈清醒状态,细腻白皙,因早晨阳光的反照,能隐约看到细细的绒毛。

    尘柯忍不住想道,她还真像个孩子。

    “嗨!”姜篱笑着打招呼,引他进来。

    “呀,你家的楼道是真窄。”尘柯腼腆地微微一笑。

    “我说是吧,上次我也是差点崴到脚。”小蔻忙脱下围裙,迎上来说道。

    “你们先吃,我给学校打个电话,报备下。”

    “尘柯,来,这些是特意给你做的,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

    小蔻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样子,把准备好的早餐端上了桌,倒了杯水递给尘柯。

    “条件这么好,去我那着实是委屈了。”尘柯环顾客厅,悠悠地说。

    金灿灿的阳光穿过绿色窗帘的缝隙,沿着桌椅、茶几,折成三道金色的线,顽皮地落在客厅,柔软而温馨。

    “这是她爷爷留给她的,听说她爷爷当年超有本事的。”小蔻正要开启八卦模式,尘柯打断了她的话:

    “哇,早餐挺不错哦,都是我爱吃的,还真饿了呢!”

    “嗯,你平时也不做饭吧,看你住的地方灶具都没有。”小蔻关心地问道。

    “嗯,上个月才租的,还没准备生火呢!”

    “那你去哪吃饭啊?”

    “吃外卖啊,有时在阿败那吃。”尘柯一边啃着面包一边说道。

    “阿败真的一夜没回?”

    “他彻夜不归是常有的事。说不定被什么事耽误了也尚未可知。”

    “那也是,我看他办事,放心!”小蔻笑着说道,给尘柯又递来一杯果汁。

    “待会我们几人去?”

    “必须我们三个啊!”小蔻情绪激昂地将嘴边的水杯重重放回桌边,溢出了少许水花。

    “你就不怕离奇的事件发生?”尘柯淡淡地问道。

    “啊!请赐我一场轰轰烈烈吧!”小蔻半开玩笑地双手交叉在胸前,作出祷告的姿式!

    请赐我一场轰轰烈烈吧!是的,他也有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