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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诡异竹林(下)

    “别动!看着竹竿,抓住它!我拉你出来!”

    来人正是尘柯,他随着姜篱一同滚下了山坡,中途被一堆土邱拦住他,等他回过神来,姜篱已陷入黑色泥潭的中央。

    四周正是摩肩如云、密密麻麻的竹林。

    他找了株最细的幼竹,用力折断,摘去枝叶,返回泥潭时,姜篱刚刚从昏懵中醒来。

    姜篱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抓住竹竿艰难爬上岸。

    她放空地瘫倒在地,享受这劫后余生的庆幸。

    满身泥垢的姜篱,活像一个瞒着家长跑出去捣蛋的孩子。

    “这臭臭的小泥人是哪家走丢的孩子?”尘柯冷着脸,佯装严肃的问。

    她不无挖苦地调侃道:“看来你我命里犯水啊!每次跟你在一起,我都要落次水呀?”

    “呵呵!”尘柯微微一笑,表情颇有点耐人寻味:“民间故事怎么说来着,狗咬吕洞宾...”

    姜篱执拗地说道:“就算没有这根竹竿,我也能出来!”

    “哟呵,是谁恨不得咬死自己来着?我都看到了。”

    “我是恨自己运气背!恨老天不公!”

    “世上没有绝对公平的事,最公平的事就是,我们都会死!”

    “呵,我好不容易自己长成,生命画卷才刚刚铺开,我要好好热爱生活,我才不想死!”姜篱不服地说:

    “就算要死也不是这个死法!”

    “那么,临死之前,最后想到的是什么?”

    “我刚才想到的是被泥潭吞没而死,和被鳄鱼吃掉哪个更惨?同样是尸骨全无。”

    “死到临头,还注重体面!”尘柯伸手为她捋了捋发丝上的淤泥:

    “你可真逗,这么小的泥塘,哪来的鳄鱼?鳄鱼一般生活在河流或者稍大的湖泊里,你看这池塘,充其量都没二十平米,这里看起来更像一个陷阱。”

    “是啊,我也发现了,鳄鱼的陷阱!”姜篱补充道。

    砰!

    话音未落,只听一声枪响,一枚子弹从他们身后穿过,直射竹林深处,冒出一阵青烟。

    尘柯一怔,立马拽住姜篱狂奔,飞也似地消失在竹林里。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姜篱惊魂未定,像脱线的发条般又是一顿狂奔,这或许是生存法则中的自然本能。

    一路留下深深浅浅的泥垢和泥印。

    “不好,我们被当成猎物了。”尘柯边跑边说。

    “不会是他们追来了吧?我看这风格也不一样啊”

    姜篱边跑边喘着粗气说道。

    喉咙干哑得如撕裂的抹布,双腿像失去控制般,奋力得向着前方,漫无目的地狂奔。

    “我肯定这不是跟那女人一伙的。”尘柯说。

    “我看她对你青睐有加,你怎么叫人那女人呢?”

    “我还没说你呢,我猜你那学生给你的是封情书吧?”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我渴得不行了!”

    姜篱停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松了的葛条和一滩乱泥的鞋子。丧气地说,

    “不行了,没饿死就先渴死了,横竖要死,我就不走了。”

    尘柯停下来,一把拉起姜篱:“剧烈运动后不要马上坐下来,咱不跑了,估计也甩出他们很远了。”

    砰!!

    “又来了,快跑!”姜篱听见枪响,崛地而起,又冲出百把米远。

    而尘柯却还愣在原地,只见他两手似桨般左右比划,而双腿却丝毫没有挪动半步!

    “快跑啊,尘柯!真不要命啦?”姜篱见后面没人跟上,回过头才发现尘柯还在原地,与自己相距甚远。

    “喂,我...我跑不动啊!”

    姜篱心想,糟了!他不会是被打中了吧?

    她马上调头,又跑了回来。仔细在他四周查看,并有发展血迹。

    “你受伤了吗?子弹像是从身边擦过。”

    尘柯摇摇头。

    姜篱使了九牛二虎之力拉了一把尘柯,直把自己拉得往后仰退几步倒地,尘柯仍无法动弹。

    “我觉得像是有谁在后面拖住了我,就好比踩住了我的尾巴一样,我身上没哪里感觉不对,就是腿沉得厉害。”

    姜篱趴在地上聆听,并没有追来的脚步声。

    她在尘柯四周来回搜寻,然后再从他的脚跟往上到小腿仔细检查,并也没任何异常。

    啪!!

    姜篱在尘柯的不远处(近似影子处)猛地跺了一脚。

    “你试下能不能移动?”

    尘柯双手划动,然后摇头,“还是不行。”

    姜篱又拍了一下大腿,像想起什么似的,“我小时候听我爷爷讲过关于竹哨鬼的事故,就像你这种情况。”

    “什么?你能不能正经点?”

    “你看我们这四周全是竹林。传闻一个农夫从镇上碾米,挑着担子回家,担子的箩筐一头是米,一头是糠。

    经过竹林,不远处响起’叮叮叮的’口哨声。

    农夫加快脚步,但感觉担子后面放糠的那头,越来越沉,越来越沉,就像有人在拖着他,直到走不动。

    于是,他一用力,换了挑肩,把装米的那头箩筐换到后面,结果一下担子就轻了,于是他就走出了竹林。”

    “装米的那头不就更重了吗?”尘柯疑惑。

    “吓!这个你就不懂了吧。”

    “那你刚才那一跺,似乎也没起作用啊。”

    “我这叫做给你收魂,既然你魂不在了,我也无能为力了。”

    “你你你!这还像个作为一个老师说的话吗?青天白日的,还收魂?!”

    “哈哈哈!要不,我先走啦?”姜篱开玩笑地说。

    “喂,没想到你还这般忘恩负义啊!”

    姜篱再次蹲下,在尘柯的外膝眼下三寸,胫骨外侧约一横指处,屏气凝神,用力一捏。

    尘柯犹如脱兔,一下跳出三米远。

    “咦,怎么又可以了?你刚才做了什么?”

    “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只是按了下你的足三里穴位。”

    “你怎么还会这个?搞得跟个阴阳道士似的。”

    “喂,这是最常见的养生理疗知识好吗?可能疲劳过度,或者被什么击中了这个穴位,才会导致下肢麻木不灵。”

    “谢啦!看来你也没有那么不中用嘛!”

    “我姜篱,最近倒霉倒透了!以后,我不想做一个连自己都看不起的人!”

    她拖着泥泞的破板鞋,仰头对着竹林,用挑战的语气,大声的说道!

    头顶的竹林,只见枝叶繁茂,遮云蔽日,密不透风,最是苍翠欲滴!压抑诡秘!像是两堵绿墙成合围之势,将他们牢牢困在其中。

    对啊,这一切似曾见过!

    梦里,无数次梦境里出现过的场景,要怎样才能穿越这片竹林?不行,不能倒下,不能坐以待毙。

    耳朵里的“哗哗声”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忽远忽近的“叮…叮…叮…叮”声,而自己身处的这条小路逼仄得如同一线天的缝隙,幽深、漫长,前方浓缩成一片暗黑的幕布,没有出口,没有尽头!

    疲软的姜篱斜倚着尘柯的肩膀站定,脱下鞋子抖落里面的黑泥,重新穿上系好泥乎乎的鞋带。

    姜篱紧紧地用双手箍了下尘柯的胳膊。幸亏有他,在这令人窒息的梦境之地,在这阴影重现的阴霾之地。

    好在,好在有他。

    “怎么啦,又吓懵啦?刚才的嚣张气焰又灭啦?这可不像我认识的姜篱呀!”尘柯拍了拍她的脑袋。

    “这个地方,我无数次梦见过。”

    “哦?真这么巧合吗,你梦里可有什么办法走出这片林子?”

    “没有,每次一到出口就惊醒了!”

    尘柯环视着竹林,眼尖的他一眼就看到右前方不远处有冒出来一棵春笋,他拍拍姜篱的肩膀,:“你看我发现了什么?”

    尘柯迈开流星大步,行至右前方三米处,拨开跟他一般高的茅草,一株粗壮的麻笋赫然立在眼前。

    竹笋虽然有点老,但是在这整片的竹林中,放眼望去,似乎就只有这一棵幼笋,想来是就是为他们准备的吧。

    尘柯稍一用力,竹笋便清脆折断了,看起来肉质鲜嫩。

    他拿起竹笋向着姜篱挥舞着跑来:“你看,我说天无绝人之路吧!”

    “呀,竹笋?”姜篱惊喜地接过尘柯递来的如同剑鞘一般的麻笋,左看右看。

    “尘柯,你有没发现,这片竹林似乎都是又高又壮的陈年竹,你看,一整片竹林,这个时节不应该长出很多新笋吗?”

    姜篱麻利地剥开笋叶,折成两段,一半递于尘柯,另一段便迫不及待地送入口中。

    “呀!好苦!”姜篱皱着眉头,将屑沫全吐了出来。

    “你的梦里可没出现这可爱的竹笋吧?来,你傻啊,尖尖的这头才更嫩,不会苦。”说着给她调换了手中的竹笋。

    “我是渴,饿过头了,反倒不饿了。这竹笋我不吃了,太苦了。”姜篱说着,将手中的一段也塞给了尘柯。

    “尘柯,你说,这片竹林有尽头吗?我在梦里是怎么也跑不出这片竹林。”

    “别怕,要相信自己!何况,你刚才还救了我一命呢!”

    是的,她不再像从前,遇到事只能一个人患得患失的自我对话。然后鼓起勇气从两种假想中做一抉择,每一步都是忐忑。

    而今天,她不再感觉害怕了。

    宏大的竹林像一块天幕延伸到望不到的尽头。

    这条小路则像穿越于幕布上的一根丝线,两个人则渺小得如同两颗星。

    远处林梢涌动,继而动静越来越大,整片竹林犹如汹涌着绿色的海浪。

    要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