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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输钱

    “老汉”穿一件新白衬衫,一条蓝色新裤子,一双还算新的解放鞋,提着一个黑色人造革的旅行包,包有些旧,正面上海两个字和作为背景的高楼都有些模糊了。这包是借紫苏家的,据说是她男人二叔留下的。包里放两件破衣服,几张张叔家准备的煎饼。

    紫苏给家人准备了礼物,路途远,尽量小东西,还是快塞满了那个旅行包。

    大清早,紫苏他们在门口送他,他们嘱咐他,他看到紫苏的大肚子,他紧了紧衬衫的领口,第一次有了战士出征的感觉。

    他出村,向镇上走去,那里有去县城的汽车。然后坐车去省城,再坐火车去雅南。他觉得,三十多年的人生,第一次有了方向,有了力量。

    他不认识几个字,车站、车票上的字大多也不认识。但这难不住他。从小的生活经历,他不怕遭白眼,不怕问,也能很容易地发现谁能够帮他。他从小没有时间观念,不着急,因此也少出错。

    镇上他来过多次了,近一年多,县城也熟了些。在县城汽车站,买好了去省城的车票,想到要人家帮忙,给紫苏舅舅买了两瓶酒。

    为了不弄脏自己的新衣服,在车站候车厅,他去厕所换下了新裤子,出来在候车室角落人少的地方换上了旧衬衫。

    换好衣服,他又摸了摸包里放钱的地方,确认了钱的安全。两千五百块钱,

    为了安全,被他分成四份,用破布包了,塞在包里不同的夹层不同的地方。身上留了一百十一块,作为路费,他和紫苏一家反复算过,甚至想问她男人的二叔。这个数目,单程应该有余,从来没有走过这么远的地方,他们决定多带点。

    楼更高,路更宽,人更多,颠簸了六七个小时,下车了,紧紧地夹着他的旧旅行包,随着人流出车站,眼前的一切,是“老汉”没有感受过的,从来都对外界不敏感的他,突然有些惶恐,有些喘不过气。他直了一下腰,吐了一口气,稳了稳神,向四周望了望,向右一拐顺着马路往前走。

    他还不知道该往哪走,拐向右只是因为这个方向人多。

    走了几步,他在一个卖冰棍的大娘面前停下来,大娘以为他要卖冰棍,一手掀起棉毯子,他赶紧说,他不买冰棍,只想问问火车站怎么走?

    大娘扫了他一眼,虽有些失望,还是给他说“调头往前走,在前一个十字路口向右拐,然后继续往前走,再……”

    他听不下去了,他觉得太复杂,记不了那么多,赶紧问“远吗?”

    “不远,多二里路,你可以坐公交…..”

    这时候,有人买冰棍了,她忙她的事去了。他也赶紧调头往前走,他没想去坐公交,他觉得二里路不远,也不知道去哪里坐公交。

    经过了好些小面馆,、小餐厅时,他觉得很饿,但他不想停下来,他不知道去云南的火车是几点,今天还有没有。只有明确了这些,他才知道怎么办了。

    又到了十字路口,他没有贸然的往前走,他问了个推着自行车的人,又问了三个人过了三个路口后,还没走几步,看到马路右边宽畅了,再看到一个方方正正,不高却很有气势的大楼,前面有三个大字,他觉得就是火车站。

    走近了,他知道要买票,问了人,在售票厅,又问了人,找到售票口,看到一推人在挤,他把口袋里的钱捏手里,把包往怀里一抱,挤了进去。

    买了票,知道晚上十一点发车,看了一眼墙上的大表,只有三点多,时间还早。走出售票厅,看到厕所,进去撒了尿,回头有人在洗手,他就洗了头和脸,没有毛巾,用手抹了抹,然后嘴对着水龙头,咕咕咕灌了个饱。

    车站前很宽敞,西边有个荫凉处,很多人,或站或坐或卧,他走过去,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坐下。包还抱怀里,往放钱的地方按了按。

    盯着出出进进,来来往往的人,他又一次觉得惶恐,陌生感又一次淹没了他。才出来不到一天,省城汽车站到火车站的这几十分钟,让他觉得世界居然这么不一样。

    不知坐了多久,“咕咕”,灌饱水的肚子叫了,煎饼已经在车上吃掉了,想到路过的小餐厅,小面馆,他站起来,夹着包,顺着马路搜寻。

    走过好几家,他挑了一个炉灶在外面,只有两张桌的小面馆,要了一碗八毛钱阳春面。吃了面,喝光汤,还想吃一点,还是夹着包出来了。

    想到又要坐两天车,他就花五块钱买了十个饼,一块钱买了五个熟鸡蛋。至于水,他不用,凉水就够了,听说火车上有。

    看看天色尚早,他便继续逛,看到前边有一堆人围在一起,蹲在路边,走近一看,见地上铺着一块厚布,上面扣着三只小碗,还有几张散乱的五十、一百的钱,有一个穿花衬衫的小伙子在快速地摆弄,旁边几个手里拿着五十、一百钱的人,急切的喊着这个,这个。再仔细瞧,原来是三只碗里,只有一只碗里有小球,摆弄碗的小伙子是庄,把只有一个碗里有球的三个碗快速交换位置,然后由旁边的人猜,猜中了赢,押五十赢五十、押一百赢一百。看到庄家面前的钱让人赢了好几百,而且自己猜的和他们一样,每次都对,“老汉”很心动,想到口袋里的钱,都是十块二十的,买了车票和吃食,也就五六十,包里的钱,包起来,塞在夹层里,大街上实在不好拿,他叹口气,咽了口唾沫,继续陪着别人猜,还是每次都猜对,每对一次,别人赢一次,他的遗憾,焦灼就多一份。

    实在忍不住,扣扣索索摸出两张二十,一张十元的钱,也不管旁边鄙夷的眼神。喊到“我押五十”

    很不幸,前面百发百中的他,这次却没猜中,手里三张皱巴巴的票子到了别人手里。

    他还继续看,还是每次都猜对啊,他并不甘心,可包里的钱实在不敢在这里拿。

    陆续有人和他一样输了钱。可能是他皱皱巴巴的零钱,破包破衣服,那些人并不指望他。

    他还想继续看,花衬衫却收摊了。看他们一哄而散,淹没在人群中,他的不甘、疑惑增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