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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肖郡守

    仙海府不是衙门,而是当地郡守的私人住所,毕竟仙海郡邑是出了名的无案之城,没有人会爬到如此之高的山上鸣冤击鼓,就算是有,他也过不来前方那些安保关口。

    李范看着门旁的登闻鼓,上面已经布满了青苔。

    他知道这东西是敲不响的,因为就在几年前,官家觉得没几年就要换一个新鼓太过于奢靡,所以干脆斥巨资找自家的石匠做成一个石鼓,摆在了这里。

    如今看来倒不失为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心中赞许着出这个点子的官人,李范将手令呈给门前的侍卫。

    侍卫看了看手令,又看了下后面的两辆马车,而后便卸下门槛,将李范引入了院中,并不曾索要银两。

    不同于那些在外就能直接看到正堂的衙门,这一处进来后还有一个宽大的院子,中间有一条砖道,直直的通向一座满是飞檐雕花的建筑。

    两名侍卫将李范安顿在院中后,便有一人卸下腰间长剑,快速奔向那建筑之中。

    建筑内,一名婢女正小心翼翼地撇去热茶上的余沫,双手将其递给正座上的俊朗男子。

    男子放下手中盘拨的珠子,接来热茶,打开盖子,一股热气飘向上空,盖住了牌匾上的四个金色大字。

    这本是一个办公审案的正堂,由于常年闲置,官家也只好废物利用,将其改造成一所茶房。

    当郡守知道此事时,勃然大怒,但又考虑到手下之人言之有理,也不好为难他人,只好勉为其难,来此处继续办公。

    在其一再坚持下,最终还保住了,头顶上“清正廉明”四个大字。

    如今这事已成了流烟城一段佳话,清月阁中的锦衣常客,常年借由此事夸赞郡守实乃心系百姓的良心父母官。

    撇了撇杯盖,男子轻轻地抿了一口茶水。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声禀报。

    “禀郡守,清月阁李范求见。”

    听到来人,男子慌忙将口中茶水又吐回杯中,匆匆站起身来,向院中赶去。

    “范兄,许久不见。”

    还未见到来人,一道雄浑的声音便传到李范耳中。

    顺着声音看去,一名高大英武的紫衫华服男子正快步向这边走来,后面是弯腰随行的衙役和一名手提黑靴的婢女。

    “拜见肖郡守。”李范恭恭敬敬地弯腰施礼。

    “哎……免礼免礼。”说话间男子将李范搀扶起来,“说多少遍了,你我之间用不着这么客气。”

    待其言罢,身后的婢女小步快走赶上前来,将手中的黑靴呈给男子。

    这时男子才发现自己脚上只有一双白色的足衣,忙跟李范解释:

    “走的匆忙,失敬失敬。”

    不等李范回礼,他便招呼着往正堂走去,也不去管那双黑靴,只是双眼瞥了一下院中的两辆马车。

    待男子进入正堂,将双腿依次放在桌案上,让婢女清理完足衣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后,才落回正座。

    “可是让我久等啊,范兄。”

    男子说着示意婢女重新沏来两杯好茶。

    李范接来婢女手中的热茶,没敢饮用,将其放在桌上,神色有些为难。

    “肖郡守,实不相瞒……这次路上出了些差错……”

    肖郡守正吹拂着茶水,听到李范说到这里,他缓缓地将杯盖扣上,和熙的面容透出一丝冷色,双目微眯看向李范,等他继续说下去。

    李范不敢抬头,眼睛尽量躲开正座投来的视线。

    “这次山东涨大潮,盐田受灾,往日晒好的盐,几乎全被海浪卷走,幸好我们救灾及时,这才保留了两车海盐,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下,拿这些先应应急,下个月等赵景回来,我们应该就能补得上了。”

    听完李范讲话,肖郡守许久没有出声,屋内陷入一片寂静,李范能清楚地听到一旁婢女颤抖的呼吸声。

    终于,许久的寂静过后,两个珠子碰撞的声音出现在正堂之中。

    李范认得那两个珠子,这是他第一次拜见眼前之人时送上的妖珠。

    两只妖珠,晶莹剔透,不停地在那人手中旋转着,由缓到急,再由急到缓,最后在两只珠子快要停下时,正座上的人,长吐了一口浊气。

    “也罢,也罢,天灾之祸,不可避免。”

    听到正座之人这样讲话,李范反而将头压得更低,一旁婢女的呼吸声也更加急促起来。

    “只是可惜了我这已经准备好的银子。”肖郡守拍打着自己座位旁的两个黑木箱子,语气平静和缓,“今日已是九月三号,它们在这里多等了你三天。”

    片刻宁静后,男子神情突然变得凌厉起来,拍打箱子的手猛然用力。

    “三天啊!”

    他的吼叫声随着木板破损的声音一起在正堂中回荡着。

    “你知道这三天我会损失多少吗?”

    他的语气再次和缓起来,发出的声音甚至还没有滚落下来的银子碰撞声大。

    “发放赈粮的钦差,满船而来,我能让他们空船而归吗?我告诉他们九月一日交货,可结果呢?晚上几日也就算了,那些钦差在这边也玩的快活,可这两车海盐,若是都给了他们,我吃什么?”

    他身体向李范一侧倾去,胳膊压在桌案上。

    “他们的粮船,再拉个十车都没问题,我本还可以在其中吃上两口,可如今呢?。”

    他已经将身体探到李范身侧。

    “还有西方战事,万千官兵正是缺盐之时,下月你再补来,来得及吗?”

    他贴到李范耳根旁,牙齿咬的咯吱作响,声音却依然平静。

    “你坏了我一笔大生意啊。”

    说完这些,他将身体撤回,再次坐到正座上,拿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茶水,而后和缓道:

    “说吧,怎么赔。”

    李范慢慢将头抬起,视线与肖郡守相接。

    “三趟……可以吗?未来三趟的海盐全部归您。”

    “三趟……?”肖郡守摇了摇头,轻笑一声,“范兄啊,你怕是不知道战场上的油水吧?”

    “那您看多少合适呢?”

    肖郡守放下手中茶杯,食指交叉,比了一个十字。

    “十趟是不是有点多了?”

    肖郡守摇了摇头,微笑道:

    “不是十趟,是十年。”

    “这……”

    “范兄莫要推脱,待我给你算个账你再做决定。”

    肖郡守说着,提笔在纸上写下一些什么东西,一边写着,还一边拨打着一旁的算盘。

    再次安静下来的正堂中,算盘的碰撞声格外尖锐,待算盘声音落下,他拿起纸张,核对一下后,将其递给了李范。

    “详细算下来,我这次的亏损……至少要十二年才能弥补回来,你看我说的十年……不过分吧?”

    李范接来肖郡守递来的纸张,上面不仅将这一次的亏损记上,还额外附加了许多未成的买卖,最多的就是战争补给。

    按照肖郡守的算法,因为这一次违约,导致战场上海盐的供应商可能会因此换人,所以他也将那些没有赚到的钱一并算到了损失之中。

    “这……没赚到的钱也算亏损吗?”

    “范兄这等简单的道理都不知?”肖郡守继续品起茶来,“我这次失约,战场上可就不再要我的盐了,这不叫亏损吗?”

    见李范没有什么动作,肖郡守将茶杯放下,把毛笔推到李范面前。

    “你若是没有异议的话,就在这上面签字画押吧。”

    李范沉思良久,最终还是没有将笔拿起,反而是将纸张推回肖郡守面前。

    看到这个动作,肖郡守眼中透出一丝冷光,嘴角却还保持着些许微笑。

    “怎么?不满意?”

    “肖郡守,这事情我一人说了不算,您容我回去跟兄弟们商量商量。”

    李范站起身来,弯腰施礼,就要告退。

    “哈哈哈哈!”肖郡守大笑起来,“言之有理,我也应当许你一些时日。”

    笑声落下,他的声音又恢复平静。

    “只不过……这通灵古道可不挑人啊。”

    他再次端起茶杯,将右腿搭在左膝上。

    “另外……若是今日不签,日后清月阁的利,可要由五成变为九成,你看可好?”

    李范默不作言,良久后才微微点了点头。

    肖郡守用力地拍着双手。

    “好!”

    他坐在正座上大手一挥,也不站起。

    “晴儿,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