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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决

    傍晚亥时,我回到家,老爹在厅堂正襟危坐,面色平静:“你过来。”

    情景犹如暴风雨前的平静,我有种不好预感,连连后退,手刚摸到佩剑,身后的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老爹摆摆手,我的剑术先生孟无边二话不说,闪现在我面前。

    “孟先生,好久不见啊!”我满脸堆笑,额头上冷汗直冒,看着老爹的眼神里满是怨怼。

    他可真是老谋深算啊,知道自己打不过我,但想教训我的心情又十分迫切,于是找了个道行比较高的人来教训我。

    孟无边没有说话,微微一笑,二话不说,一记刺剑向我袭来,力量直达剑尖,我后退一步,倏地拔出流云剑,用剑身抵住了方才的一招,相碰的瞬间,两把剑瞬间擦出火花。

    见此,孟无边又将剑向上一挑,顺势翻身,借着向下的冲力又来了一记劈剑,孟先生的力量很是强大,如若正面交锋,我定无胜算。

    我收了剑,急剧后退几步,趁孟先生停顿的瞬间,手中的剑转了半圈来了一个挂剑的招式,孟先生的剑力量本是集中在剑尖,刺在地上时,剑身根本就不堪一击,我的剑又刺向前下方,可谓是正中要害。

    孟无边没办法,只得潦草收了剑,笑道:“公子这几日有大长进,只是不知道可否接得住我的连招呢?”

    我刚松了口气,孟无边又是一记刺剑,动作实在太快,我没法拿剑身去抵,只好侧身躲避,谁知孟先生手腕一转,剑又横劈而来,我连忙沉腕使剑尖猛向上,使出崩剑的招数,力达剑身前端和剑尖,孟先生的剑顿时被抵住。

    我和孟无边在台下过招,老爹越看越解气,幸灾乐祸地骂我:“你可知道你还有个家,可知道自己是李府的公子,这么一把年纪了,既不娶亲,也不考取功名,整日无所事事,真是大逆不道!”

    听了老爹的话我很不服气,男儿为何非得娶亲,他要传宗接代只管自己去传,可别将屎盆子扣到我脑袋上,再者,大爷我虽然还未考取功名,可读书时的表现一向极为出色,还颇通天文地理,我只是不想那么早去做官,怪无聊的,江湖多乱,正合我意!

    我刚想跟他老人家争辩来着,孟无边的剑直直冲向我的脑袋,我慌忙低头躲避,老爹是真不知道战场上刀剑无眼,还絮絮叨叨让我分神,造孽啊!

    我们打了快半个时辰,对决以我累瘫在地结束,孟先生看着我,满脸深意:“公子天赋异禀,认真训练,相信假以时日一定能超过为师。”

    我躺在地上,累得连气都不想喘,心想你就吹牛吧,我老爹一辈子没摸过剑,我哪里的基因用来天赋异禀,要讨好我爹有千万种法子,孟无边偏偏用了最不可信的那一种。

    我知道孟无边放水了,即便是教训我,老爹还看着呢,总不能真的赶尽杀绝吧,在训练的时候,他可从来如此这么温柔过,哪次不是打得我满地找牙、哭爹喊娘,一边躺在床上恍如残废怀疑人生,一边内心暗暗发誓下一次决斗定要一雪前耻。

    “先生说得是,日知愚钝,让先生费心了。”老爹起身,向孟无边深深地鞠了一躬,满脸谦卑。

    恕我直言,老爹真虚伪,平日里可是最厌恶这些武夫,私下里还叫我除了上课时间,少跟孟无边来往呢,现在却装得毕恭毕敬,我暗笑。

    在地上缓了一刻,我终于恢复力气,恍若重生的我一下子跳了起来,直奔门外:“李威!”

    “公子有何吩咐!”李威才小心翼翼地放下他的大刀,被我一喊,又提了起来,“属下定全力以赴,万死不辞!”

    我:“……”

    这倒不至于。

    我看了看厅堂内,老爹和孟无边正在谈天,没有要招呼我的意思,于是我问李威:“今日早晨送来的织成锦,现在在哪儿?”

    织成锦,是高级丝织品之一,是由汉朝发展而来的通经断纬的织物,花纹如同雕刻而成,颜色光鲜亮丽、五彩缤纷,荥阳距离果州近,荥阳的织成锦自然也是由果州提供,当果州的商人进入荥阳郡时,城中较为富余的家庭便会前去挑选,剩下的织成锦便会存入布庄或者绸缎庄,百姓可自由购买,也可对布料加工做成衣物。

    李威举着大刀的手倏地停顿在了半空。

    他估计是没想到一向对衣物不感兴趣的我竟然会主动提起,愣了半晌才答道:“回公子,已经送去布庄裁制衣物了。”

    我的心顿时沉了下来,无奈扶额:“今日取了衣物的还有哪家?”

    “还有北街张家,南街刘家。”

    我绝望道:“这么说,荥阳郡五家豪族都拿了?”

    “是的公子!”

    我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如若问题真的出在织成锦身上,荥阳郡五家豪族都得了,岂不是都要遭殃!

    我用力拍了一下李威的大刀,说:“我出府一趟,别跟我爹讲。”

    李威满脸问号:“可是如今已经很晚了,连外面的店铺都关门了,您要出去干嘛!”

    李威的大喇叭可真是百害而无一利啊,我用力捂住他的嘴:“你他娘的这么大声干嘛!”

    可惜已经晚了。

    我没有回头,但已经看到了面前的地面上,突然多了一抹长长的黑影,我倏地捏紧了流云剑。

    老爹冷冷地问:“你要去哪?”

    老爹坚决阻止的语气让我明白,跟他求情是没戏了,见状,我二话不说,拔腿就跑!

    “快抓住这个逆子!”老爹大声喊道,院内一众下人本是聚精会神地看我们二人“斗智斗勇”,突然听到命令,还没反应过来,我已经跳上了墙头。

    “老爹,请恕我先走一步!”我站在墙头,回头,扬起手中的流云剑,笑得桀骜不驯。

    “逆子,逆子啊!”老爹在底下气得直跳脚,如果我没看错,他身后的孟无边倒是笑得挺开心。

    孟无边这老头,心里不知在打什么算盘呢。

    我出了府,街道黑漆漆的,也没什么人,我眼看着下人们一窝蜂地跑出来抓我,一路狂奔。

    多年后回忆起那场面,我只记得,相当浩荡。

    府里的下人们一向只听我爹的,“追杀”我的时候,压根不记得我是李府正儿八经的公子,看我的眼神跟看那些大奸大恶之徒没什么区别。

    我一边揣剑逃跑,一边匆匆瞥了一眼远山的竹林。

    也不知道大热情如今怎么样了。

    千钧一发之际,李威的脑子终于灵光了一回,骑着我的马从身后浩浩荡荡地追过来,硬生生地在一众家丁中开出一条道,他一边追一边扯破了喉咙朝我喊·:“公子,快走!”

    我被这操作弄得一愣一愣的,第一反应居然是……你喊这么大声,别人大晚上的还睡不睡觉了,李氏一向为人低调,李威就是个例外。

    李威骑着马来到我面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我拉上马,我也一点都没耽搁时间,猛地一拍马屁股,马儿顿时跟战场上的大炮一般,跑得飞快,就差没上天了。

    身后的一众家丁全都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我和李威骑着马绝尘而去,被扬起的滚滚尘土呛得直咳嗽。

    深夜的街道寂静而宽敞,哒哒的马蹄声风驰电掣,我对李威说:“去给我们家裁衣的那个布庄。”

    李威得令,顿时跟打了鸡血一般,狠狠地一拉缰绳,见此我连忙劝解:“你慢点,我不急,我真的不急。”

    再快就真的飞起来了,我不讨厌飞,但我怕死。

    到了布庄,李威下了马,回头对我讲:“公子,还有什么属下能帮上忙的,您尽管吩咐,属下定万死不辞!”

    我凑近他的耳朵:“你声音小点,我今晚要做贼,你看着点人。”

    魏晋时期文学家傅玄曾有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对于大热情偷盗的本事,我如今也是学以致用、炉火纯青了。

    李威呆呆地点点头,过了半晌才问我:“这样不好吧?”

    我拍拍他的肩膀:“这叫伸张正义。”

    李威满脸疑惑地看着我,估计在心想,伸张正义和做贼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我大义凛然地看了他一眼,跃入布庄的窗户,却被一个装满布料的架子绊倒,地上满是灰尘,看来店老板是个懒人,这地至少有半个月没打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