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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决战神鞋顶

    此刻,山中群龙无首。

    聚义厅内,薛洞天对李闯道:“二当家的,大当家的已经不在了,这神鞋顶以后就得你主事儿了!大伙儿都听你的!”

    “对!大伙儿都听你的!”众崽子整齐地随声附和。

    李闯环视了一周,缓缓说道:“绺子里资格比我老的还有好几个,我来主事儿,不妥。”

    其他几个四梁八柱均低着头,都因为跟着王复远反叛而无颜面对李闯。

    薛洞天见厅内瞬间安静了下来,便趁热打铁,说道:“二当家的,你虽然资格没有别人老,但是总比那些背叛绺子的人有资格!大家都知道,背叛绺子是要挨插的!不杀,就已经是开了天恩了!”

    那几个不言语的四梁八柱打了个激灵,赶紧表态说李闯才是神鞋顶主事儿的不二人选。

    众崽子也开始反复高呼:“同意二当家的主事儿!”

    李闯见众人一心让自己主事儿,再推脱也不好。李闯叹了口气,缓缓道:“那好吧,我就暂且主事儿,等评选出了新的主事,我便退了。”

    “报——”李闯刚刚同意主事绺子,便听门外一崽子高声来报。

    那报信儿的崽子刚刚住脚,李闯忙问:“咋地,出啥事儿了?”

    报信的崽子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山下来了一大伙鬼子兵,正往山上来呢!”

    众人大惊,李闯忙问:“估摸有多少人?”

    报信的崽子眉头一皱,说道:“好像得有一百来号人!”

    李闯眉头紧锁,喃喃骂道:“他娘的,还真是内忧外患啊……”

    薛洞天虎眼一瞪,说道:“看来是报仇来了!”

    报信的崽子急问道:“二当家的,您看咋整啊?咱现在就剩几十号人了!”

    “告诉值守兄弟,守好岗哨,严密观察小鬼子的一举一动。其余的人,跟我去乱石堆,那是上山的必经之路!”李闯起身说道。

    李闯和薛洞天带领着三十多个崽子来到了乱石堆,其余的崽子被分派到各个岗哨,严阵以待。崽子们有的拿着抢来的步枪,有的拿着自制的打铁砂的鸟铳,有的实在没有火器可拿,便拿着长枪或是大刀。前文说过,这乱石堆是通往神鞋顶的必经道路,可谓是一处天然屏障,是打伏击的好地方。山上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小鬼子来了。

    此时山本一夫带着剿匪小队向山上走来。山脚下的地势有高低起伏,一些地方积雪已经齐腰深了。警察和宪兵都棉衣棉裤全副武装,走起路来不免有些笨重。零下四五十度的严寒温度,让这帮异乡客尝尽了在严寒中作战的苦头。

    唐庆喜冻得瑟瑟缩缩,手中拿着一把王八盒子,缩头缩脑地跟在山本一夫的后面。山本一夫穿着一身淡绿色的笔挺棉军装,腰间配着一把日本军刀,脖子上挂着一架瑞士产的望远镜,时不时地拿起观望一番。

    “庆喜君,对这个神鞋顶你可了解?”山本一夫问道。

    唐庆喜大步向前走了几步,侧首微笑道:“山本队长,我还真不知道。但是,我给您找了一个认识道儿的人!”

    “哦?是谁?”山本一夫问道。

    只见唐庆喜走到队伍的中间,拽出一个警察来,领到山本一夫跟前,说道:“就是他!”

    山本一夫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警察,问道:“你是警察队的?叫什么名字?”

    那警察诚惶诚恐地回道:“小的叫胡鲁,去年进的警察队。”

    “葫芦?很怪的名字!”山本一夫一笑,“你们中国人起名字很有意思。”

    那个叫胡鲁的警察知道山本一夫理解错了自己的名字,更正道:“小的不叫葫芦,叫胡鲁。胡子的胡,鲁班的鲁。因为我爹姓胡,我娘姓鲁,所以给我起名叫胡鲁。”

    “原来是这样,是我理解错了。”山本一夫笑道。

    “瞧你这名起的,给山本队长都逗乐了。”唐庆喜陪笑道。

    山本一夫笑容渐淡,然后正色道:“胡鲁,你认识神鞋顶的路?”

    “认识,我小时候常跟我爹来这砍柴,通往山上的路我都知道。”胡鲁说道。

    “很好,那就请你给我们介绍一下吧!”山本一夫望了望苍茫的高山,说道。

    “传说这神鞋顶是一座神山,山上有一座千年的老君庙。通往神鞋顶只有一条路,其他地方多是泥潭或是悬崖峭壁。我虽然没有上过神鞋顶,但是听我爹说,他小时候去过神鞋顶,那时候还没有胡子。每一次登顶都别无他路,必要经过一个叫乱石堆的地方。我看,如果胡子们要是有所准备,一定会在乱石堆埋伏,那是一个易守难攻的地方。”胡鲁眼睛盯着山本一夫,无比认真地说道。

    “呦西,原来是这样!”山本一夫缓缓地点了点头,“看来要想登顶还有些难度!”

    唐庆喜眼珠子一转,似乎有了什么妙计,面朝山本一夫,恭敬地说道:“山本队长,要说有难度,那是一定的。但是,也不是那么绝对的。我倒是有一个办法,但是,对于大日本帝国的勇士们会是一个不小的考验。”

    “庆喜君,你有什么高见尽管直说!”山本一夫说道,“要相信帝国勇士们的作战能力!”

    唐庆喜清了清嗓子,说道:“刚才胡鲁说了除了乱石堆以外,还有其他的路径,只不过非常难行而已。难行,不等于不能行!所以,我认为,大可以兵分两路,派出一小部分精锐由胡鲁领路,从艰险的地方上山。另一部分,由山本队长您带领,从乱石堆正面进攻!我想,山上的胡子应该也不多,如果上了山,应该不难对付。”

    山本一夫思忖着,然后缓缓地点了点头,赞同地说:“嗯,庆喜君的话很有道理!那就按照庆喜君的方法去办!”

    于是,胡鲁领着二十几个精锐秘密地向那边的林子深处走去。这边,山本一夫领着八九十号人开始顺着石阶向山上挺进。

    乱石堆处,李闯和薛洞天等得焦急。寒风凛冽,像一只猛兽,横冲直撞。胡子们谨慎地守在原地,冻得浑身发抖,搓手搓脚。

    “二当家的,这小鬼子咋还没动静?”薛洞天抻着脖子向山下望了望,“是不是没走这条路啊?”

    “肯定不会,这神鞋顶没别的路了,肯定走这条!”李闯紧了紧棉衣,“咱们再等等。”

    李闯和薛洞天刚说完话不一会儿,便听“轰隆”一声巨响,不远处的乱石堆炸开了花,崩飞的石屑散落到了胡子们的脑袋瓜子上。

    “他娘的,看来这小鬼子带着小迫击炮来的!”薛洞天扑了扑头顶上的石屑,骂道。

    “没错!都隐蔽好了!看来小鬼子是要以火炮为掩护啊!”李闯向其他的胡子喊道。

    “轰隆!”

    “轰隆!”

    炮击声一阵接着一阵,胡子们俱埋着头,任由土石崩飞。待几十声炮响后,已经可以看见鬼子兵正向乱石堆挺进了。

    李闯抖落身上的土石,率先打了一枪,高喊道:“兄弟们,开磕啊!”

    随即,胡子们便开火了,向鬼子发起了攻击。

    鬼子兵一见前方已经开火,便迅速地隐蔽起来,给予还击。鬼子兵躲在密林之中,火舌在树枝间喷射。乱石堆已经被鬼子炸得面目全非,完全看不出原先的模样。虽然残缺,但是仍然可以很好地隐蔽。

    双方激烈地战斗着,在枪战间歇,鬼子兵还是以迫击炮开路。“轰隆轰隆”的炮弹,抹平了一块又一块巨石。

    “二当家的,小鬼子火力很猛啊!”薛洞天边打边说。

    李闯背靠在一块大花岗岩后面给镜面匣子上子弹,说道:“看这架势,他们好像要把这神鞋顶从地图上抹去啊!”

    眼瞅着鬼子兵占了优势,唐庆喜兴奋地高喊道:“胡子们快不行啦!”

    唐庆喜这么一喊不要紧,一下子让薛洞天给听见了。薛洞天觉得声音很熟,顺着岩石缝瞧去,正好看见唐庆喜躲在树干后面,露着半个脑袋。薛洞天心道:“原来是山本一夫他们!娘的,自己送上门儿来了!”说罢,便把枪口向唐庆喜瞄去。

    薛洞天瞄了片刻,似乎又想到了些什么,又把枪口缓缓地移开了。

    李闯打得有些急了,骂道:“这他娘的是哪儿的鬼子兵!这么抗打!”

    薛洞天皱着眉头说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是北隆镇的宪兵队!虽然没看见谁带队,但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山本一夫那个王八犊子!”

    “北隆镇宪兵队?山本一夫?听起来咋这么耳熟呢!”李闯皱眉喃喃道。忽然,李闯似乎想到了什么,“哦!原来是他!”

    是的,李闯恍然想起了薛洞天对他讲过的薛家灭门案,凶手就是这个北隆镇宪兵大队队长山本一夫!

    “没错,就是他!杀了我薛家上上下下十多口人!”薛洞天瞪着眼睛,鼻子喷出怒火,“前两次报仇都失败了!这次他倒自己送上门儿来了!奶奶的,来得好!”

    说罢,薛洞天不顾一切地朝着鬼子兵开火,片刻便打红了眼睛。

    此时胡鲁带着二十几个精锐来到了大酱泡子。

    大酱泡子是一大片长长的沼泽地,正好拦住了胡鲁他们的去路。沼泽地下方有一个温泉眼,常年喷涌着温泉,以至于冬季也不会冻结。由于常年不冻,沼泽越变越大,越变越深,经常有人或是动物丧命于此。胡鲁他们驻足此地,望着这大片的温泉沼泽,思考着过去的办法。

    “我们应该怎么过去?”日本兵甲望着大片沼泽,然后侧头问胡鲁。

    胡鲁皱着眉头,用手摸着下巴,思忖着。

    “赶紧想,要不然时间就来不及了!”日本兵甲又说道。

    胡鲁突然目露精光,望着沼泽地说道:“我们如果想过去,必须得铺设大块大块的木板!”

    “木板?”日本兵甲说道,“我们哪里去弄木板?这个有些不现实!”

    胡鲁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说道:“那么,只有采取最后一招了……”

    “什么方法?”日本兵甲问道。

    “只能采取填坑的方法了!”胡鲁叹了口气说道,“这也是最节省时间的方法!”

    “填坑?”日本兵甲惑然问道,“填坑是什么意思?”

    有几个警察明白了胡鲁的意思,俱不同意。

    “填坑?胡鲁,这不就是让我们往这酱缸里跳么?这个办法太损了!不就是横卧在沼泽上,然后人踩着人过去么?”警察甲摇头道,“我不同意!”

    日本兵甲明白了胡鲁的意思,抬手看了一下时间,点了点头,说:“时间不够用了,我看这办法非常可行!”

    “太君,不行啊,这个方法会损失很多人!”警察甲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日本兵甲皱着鼻子一把揪起警察甲的衣领,怒道:“你不同意?那么,就由你先来填坑好了!”

    说罢,日本兵示意其他人将警察甲押到了沼泽边上。警察甲挣扎着,像一只受了极度惊吓的狍子。

    日本兵甲又巡视了一下其他几个警察,然后目光落到了胡鲁身上。

    胡鲁一惊,忙说道:“太君,我还要给你们引路呢!”

    日本兵甲又把目光停在了另外四个警察身上,缓缓说道:“看来,中国人最适宜用来填坑!”

    很快,另外四个警察也被押到了沼泽边上。这条沼泽带,最窄的地方不过五米,如果完全凭借填坑的方法,做人体浮桥,也不是万全之策。在踩踏人体的时候,也很可能随着人体沉入沼泽中。但是,为了节省时间,这也算是最好的办法了。

    乱石堆处,胡子们和剿匪队仍旧在激战着。

    薛洞天对李闯说道:“二当家的,这小鬼子的火力很猛啊,咱还能坚持多久?”

    李闯抹了抹被炮灰熏得发黑的脸,说道:“洞天,你放心好了,这小鬼子的火力即使再凶猛,他也上不来这乱石堆!别看他们一顿狂轰滥炸,没屌用!只要咱们死守,他们就是把这乱石堆炸平了,也别想从这上来!”

    薛洞天看了李闯一眼,说道:“二当家的,死守着也不是长远之计啊!一旦小鬼子把神鞋顶围住,困他个几个月,那咱们还不活活饿死?”

    “洞天,你忘了上次去冯家大院砸窑了么?那些东西够全绺子里老老少少维持好几个月的了。如果他们围困,我们是自然不用怕。”李闯背靠着大岩石,正了正被石子崩歪的棉帽子,“另外啊,我看这小鬼子也不大可能花那么多时间来搞围困,他们的事儿多着呢!”

    薛洞天点了点头,笑了一下,说:“好,那就和他们磨!”

    “薛大哥!”忽然,二人背后传来一个少女银铃般的声。二人回头一看,原来是万小玲。只见万小玲手中拿着一把镜面匣子,身体裹得严严实实的,像一只小狗熊一样,躲在二人身后。

    “小玲,你来干啥!”李闯微怒问道。

    万小玲秀眉微扬,说道:“别看我是女流之辈,打鬼子我也不能落下!我爹没了,二叔你就是我的长辈、我的亲人,二叔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薛洞天斜了一眼万小玲,眼中带着轻蔑的神色。

    万小玲见薛洞天有点瞧不起自己,单手使劲儿地扒拉了一下薛洞天的肩膀,怒道:“薛大哥,你瞧不起我是个女的?那我就让你看看,我万小玲是咋打小鬼子的!”说罢,她把子弹上了膛,伏在岩石背后,准备要向剿匪小队开火。

    薛洞天没有说话,也没有阻拦,只是把目光移向李闯。

    李闯一把夺过万小玲的手枪,斥道:“你这孩子,净胡闹!快给我回去!你爹刚刚走了,你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我到了阴曹地府见到你爹,咋向你爹交代!”

    万小玲被李闯夺了手枪,被拉到了一边。

    万小玲并没有生气,哀求道:“二叔,你就让我和你们一起打吧!”

    “不行!快回去!你以为这是哪儿?这是赶集么?”李闯真的发怒了,“来人,把万小玲带回山顶!关进房子,看好了!”

    李闯招呼来两个崽子,押着万小玲,万小玲拼命地挣扎着,向山顶行去。

    李闯见万小玲被押回了山顶,叹道:“这个小玲啊,这哪儿是女的啊?这就是个假小子!”

    薛洞天笑了一下,没有回应。

    李闯看了一眼薛洞天,也笑了一下,摇了摇头,说:“我知道这小玲是冲谁来的了!”

    薛洞天把目光移开,开始猛烈地开火,只是枪声瞬间被激烈的战斗声淹没。

    山本一夫率领着剿匪小队朝着乱石堆的胡子们猛烈地开火,并且间隔使用迫击炮轰。可是,由于乱石堆的地势实在是易守难攻,向山上挺进始终没有什么进展。因此,山本一夫便把所有的希望放到了胡鲁等人的身上,希望他们能够穿越死亡之地,顺利登山,攻袭胡子的后背,以作合围之势。

    “这群混蛋土匪看来很厉害,剿匪队这么强的火力都没有多大的进展!”山本一夫气得叫骂道。

    唐庆喜笑眯眯地冲着山本一夫说道:“山本队长,您有所不知。不是土匪厉害,而是这神鞋顶的乱石堆本来就是一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方,最利于打防御战。”

    “呦西,原来是这么回事!”山本一夫点了点头。

    “山本队长,我有一个小小的建议,不知当讲否?”唐庆喜轻声问道。

    “说来听听。”山本一夫说道。

    唐庆喜鼠眉上挑,来了精神,说道:“山本队长,我看咱们先把火力放小一点,等胡鲁他们从后背攻袭,咱们再全力攻打也不迟。这样打下去,既浪费时间,又浪费弹药。”

    “呦西,这样做也好。”山本一夫点了点头,然后话锋一转,“不过,我担心的是,胡鲁他们能否从险境顺利登山。如果没有顺利登山,那么,我们对这群土匪岂不无可奈何了?”

    “我相信大日本勇士的作战能力,他们肯定能度过艰险,顺利登山的!有天照大神保佑我们呢!”唐庆喜堆笑道。

    再说胡鲁等人,此时已经顺利地渡过了大酱泡子。所谓顺利,是以六名伪警察署的警察的命为代价的,这六名警察填了坑,做了人体浮桥。胡鲁等十多人穿过密林,看到了一个岗哨,岗哨站着两个胡子。胡鲁刚要拿枪打,被日本兵甲低声骂了一句制止了,他从另一个日本兵的背包中拿出一支弩来。

    胡鲁立马明白了日本兵甲的用意,用枪打会发出声响,难免打草惊蛇。用弩箭则不同,可以悄无声息地解决掉对手。

    只见日本兵甲躲在暗处,抽出两把箭,搭在弩上,瞄准,扣动扳机,“嗖”的一声,正中一个胡子的心脏,那人栽落下去。没等另一个胡子回过神,另一支箭也飞了过去,正中那胡子的眉心。

    日本兵甲收起弩箭,猫着腰,挥了挥手,示意手下前进。

    由于胡子们的岗哨比较分散,这几处险境岗哨上的人数又少,最多不过三人。所以,胡鲁等人灭掉一个沼泽带的岗哨后,便如入无人之境,迅速地向乱石堆袭来。上文已经说过,大多数的胡子都在乱石堆参加战斗,只有极少部分胡子分布在各个岗哨。巡山的胡子因为绺子内讧,也有所损伤。谁也没想到,危险正悄悄地降临到乱石堆的胡子们身上!

    “啪啪啪!”

    胡子们打得正激烈的时候,忽然听见数声异样的枪响,而且这声音是从胡子的背后传来的。伴随着枪声,已有好几个胡子纷纷倒下。

    李闯和薛洞天心中“咯噔”一下,猛然回头一看,十多个全副武装的日本宪兵和警察,正朝自己猛烈地开火。

    “妈的!小鬼子啥时候跑咱身后来了!快做好隐蔽!隐蔽!”李闯举枪高声喊道。

    胡子们做好隐蔽,一部分火力也随之分散到了背后这一小撮鬼子兵身上。

    乱石堆下面的山本一夫等人听见了异样的枪声,同时也察觉了胡子的火力有所减弱。

    “胡鲁他们上山了?”山本一夫面露悦色地冲唐庆喜说道。

    唐庆喜也听出了山上的异样,顿了顿,眼珠子一转,瞪大眼睛使劲儿地点了点头,说:“嗯,肯定是胡鲁他们登山了!”

    “呦西!”山本一夫牵动嘴角冷笑了一下。

    “咋整啊,二当家的!他妈的咱们着了小鬼子的道儿了!”薛洞天怒骂道。

    李闯抹了抹小胡子上的白霜,皱着眉毛说道:“我倒是纳闷儿了,这小鬼子是从哪儿登的山?”

    “二当家的,你不是说过,这乱石堆是上神鞋顶唯一的路么?难不成这小鬼子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还是打了地洞上来的?”薛洞天也感觉纳闷,因为李闯曾和他说过,这神鞋顶就一条路,这乱石堆是必经。

    李闯没有回答,这时拐子突然睁大眼睛,凑过来说道:“难道他们是从大酱泡子或是悬崖峭壁那边过来的?”

    李闯缓缓的点了点头,恍然道:“很有可能……”

    拐子气愤地用拳头捶了一下雪地,说道:“那天险百年间无人能过,这小鬼子还真不是吃素的!”

    “现在说啥都没有用了,赶紧想法儿咋能接住小鬼子这招狠棋吧!”薛洞天面向李闯说道。

    李闯并没有看薛洞天,而是把目光直直地射向前方,缓缓说道:“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找救兵!”

    “找救兵?”薛洞天一怔,愕然道,“找谁去?”

    “是啊,二当家的,咱们在这方圆百里好像没啥要好的绺子!”拐子不认同地说道,“二当家的,我看这招行不通,还是想想别的法子吧!”

    “想别的法子?”李闯微微不悦,“你俩想出个法子说来我听听!”

    薛洞天和拐子面面相觑,都没有什么好点子。

    李闯见二人不言语了,面无表情地说道:“张老八你们认识不?”

    一听到张老八,拐子却立马瞪着牛卵子大小的眼睛,“张老八?在这白山黑水间道上混的有哪个不知道张老八啊?在满洲国元年,他带着庙爷岭二十几个兄弟,竟然端了松花县一百多人的宪兵队,谁不服?那谁听了张老八的名字,都得竖这个!”说罢,拐子竖起了大拇指。

    “二十几个人端了一百多人的宪兵队?”薛洞天晃晃头,“真的假的?”

    “那还有假?”拐子说着,突然眼睛骤然睁大,侧头向李闯问道,“二当家的,您要找的救兵该不会是张老八吧?”

    李闯斜了一眼拐子,点点头,说道:“你愿意去么?”

    “去哪儿?”拐子说道,“去找张老八?”

    “嗯。”李闯点头道。

    “二当家的能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拐子,说明二当家的看得起拐子!”拐子有些激动,“不过去哪儿找那个张老八呢?我又怎么能把他搬来呢?”

    “拐子,你拿好这个匕首,速速去平安渡的缘来客栈找他们掌柜的,你把这个匕首给那个掌柜的看,就说要找八爷。见到张老八以后,你知道应该怎么做了!”说着,李闯从腰间抽出一把带有牛皮刀套的匕首,塞进了拐子的棉衣。

    “二当家的,还是让我去吧!”薛洞天一把掏出拐子棉衣里的匕首,说道。

    拐子“嗖”的一下,趁薛洞天不备,又把匕首抢了回来,塞进棉衣里死死地捂着。

    薛洞天狠狠地瞪了一眼拐子,拐子不理他,只顾捂着棉衣里的匕首。

    李闯见状,拍了拍薛洞天的肩膀,说道:“别争了,就让拐子兄弟去吧,拐子兄弟这一左一右道儿熟。”

    薛洞天点了点头,用手扒拉了一下拐子的后脑勺,冲拐子说道:“拐子兄弟,路上注意!”

    拐子冲薛洞天笑了一下,然后冲李闯道:“二当家的,我走了,很快我就会回来的!”

    “嗯,快走吧,一路小心!”李闯叮嘱道。

    言罢,但见拐子紧了紧棉大衣,拎着一杆步枪,鸟悄地从乱石堆退了下去,最后消失在了密林中。

    “啪啪”的枪声依旧激烈,登山的鬼子兵正一步一步逼近,山下的鬼子兵也缓缓地向山上靠近。一前一后,乱石堆的胡子们被两面夹击,着实有些吃不消。虽然山下的鬼子兵的火力已经有所减弱,但是胡子们还是死伤了不少。李闯被逼急了,下了死命令,一定要顶住,无论如何也要撑到救兵张老八的到来。

    说到张老八和李闯的关系,这里要介绍一下。张老八是庙爷岭的匪首,今年大概四十五六岁的模样,人高马大,留着一撮浓须,声音如雷。当年张老八因为被人陷害,遭到了宪兵围捕。幸好李闯及时搭救,张老八才幸免于难。因此,张老八非常感激李闯,送给了李闯一把自己珍藏多年的匕首。他告诉李闯,要是有难,命人拿着匕首到平安渡缘来客栈就能找到自己。

    神鞋顶的战斗仍在继续,剿匪队得意地叫嚣着。,

    胡子们拼命抵抗,誓要战斗到最后一人倒下。

    拐子怀揣着救命匕首悄悄地溜到了山下,正当他要驾着马匹上大路的时候,却被外围巡逻的警察发现了。拐子心中一凉,自知大事不妙。他赶紧翻身上马,双脚狠狠地拍了一下马肚子,大喝了一声:“驾!”

    几个警察见到拐子要跑,便朝拐子“啪啪”射击。拐子听到了枪声,急忙把身子伏在马背上。忽然听见一声马嘶,马匹的后退中弹,一头栽倒了,拐子也被摔在了地上。

    还没等拐子爬起,就已经被几个警察围住,用枪指着他的脑袋瓜子了。

    拐子缓缓地抬起头望了望几个警察,猛地挣脱往出跑,又被警察一脚踹趴在了地上。

    “妈的,还想跑!”一个警察歪着嘴骂道。

    拐子不服气地瞪了那警察一眼,被几个警察五花大绑的去见了山本一夫。

    山本一夫见到几个警察绑了一个人过来,好奇地观望。

    唐庆喜走上前,上下打量了一下拐子,向左右的警察问道:“这个人是干啥的?”

    一警察恭敬地回道:“回唐先生,这个人是我们在那边的路上抓到的,我们看到他时,他刚从林子里面出来,肯定是山上跑下来的胡子!”

    山本一夫走到拐子跟前,端详了他一会儿,突“啪啪”狠狠地扇了拐子两个大耳刮子,打得拐子两眼冒金星。

    “庆喜君,搜搜他的身!”山本一夫冷漠地看着拐子,对唐庆喜说道。

    “是!”唐庆喜得令,便要上来搜拐子的身。

    拐子一听要搜身,心中一凛,哪里肯让,一个劲儿地挣扎。

    “妈的,一看就不对劲儿!身上肯定有货!给我把住了!”唐庆喜示意警察押住拐子,自己开始在拐子身上搜。

    唐庆喜搜了个遍,除了那把匕首,别无他物。唐庆喜把匕首恭敬地交给山本一夫,说道:“山本队长,搜到一把匕首!”

    山本一夫接过匕首,仔细地看了看,点了点头,说道:“这是一把好匕首啊……”

    “您看咋处置这小子?这小子肯定是往外送信儿的胡子,要不现在就点了他吧!”唐庆喜露出狡黠的目光说道。

    山本一夫摆了摆手,说道:“押下去,先留着。”

    此时的薛洞天和李闯等人还不知道拐子送信未成反而被捕,依旧在艰难地与两边的剿匪队对峙着。乱石堆后面的胡鲁等人正在步步紧逼,山下面的山本一夫缓缓地向前挺进,胡子们的情况十分不乐观。时间在一秒秒流逝,胡子们感觉这时间过得是如此漫长,似乎时间都停下了一样。一转眼,几个时辰过去了,大半天过去了,山中开始迎来了暮色。

    黑暗里,寒风中,密林深处,枪弹无眼,火花崩飞。

    现在胡子们俨然已经疲惫了,伤亡惨重。再加上夜里异常寒冷,他们的手足被冻得已经不怎么听使唤了。所有的胡子在焦急地等待着,等待着拐子带来张老八的援军。

    “二当家的,这张老八咋还不来啊,再不来咱们真的可就撑不下去了!”薛洞天背靠在岩石上,焦急地朝李闯问道。

    李闯也是异常焦急,他抹了抹鼻涕,疑惑说道:“妈的,这张老八没来?不能啊!要不就是拐子兄弟出事儿了?奶奶的,要是拐子兄弟被鬼子兵抓了可就惨了!”

    “要不我再下山去找找他?”薛洞天说道。

    李闯一把按住薛洞天,斥道:“你要是下山了,这山上还有人么?不行!”

    “那咋办啊?没办法咱可就得硬拼了!鬼子这笔账我可记得死死的,娘的,放倒一个算一个!总比坐以待毙强!”薛洞天言罢,就要起身。

    “你干啥去?”李闯厉声问道。

    薛洞天眼睛一瞪,气道:“老子去和这群罗圈儿腿的王八犊子拼了!”

    李闯一把拽住薛洞天,骂道:“我告诉你薛洞天,你给我消停点!别动不动的跟张飞李逵似的,一点脑子都不长!咱要是能拼得过他们,还至于在这儿窝着么?”

    薛洞天干脆不吱声了,歪着脑袋往枪里上子弹。

    忽然,山下的枪声似乎变得杂乱起来,薛洞天和李闯一怔,对视了一眼。

    “二当家的,山下好像有情况!听出来了么?”薛洞天立马探出脑袋向山下望去,由于天太黑,根本就什么也看不见,唯一可见的只有开枪打出的火花。

    李闯转了转眼珠,皱眉道:“难道是拐子兄弟带着张老八来了?”

    “那咋来的这么晚呢?再晚来一会儿,咱们都他妈的死光了!这个拐子,向来办事儿拖拖拉拉!”薛洞天骂道,但是仍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和激动。

    李闯此刻也是异常兴奋,说道:“俗话说得好,好饭不怕晚!只要把张老八找来了就好,咱就有指望了!”

    于是,李闯传令下去,所有人打起精神来,打这生死存亡的最后一仗!

    山下的山本一夫此时忽然后背遭到偷袭,微微有些猝不及防,但是还是迅速地做好了战斗部署。他调出一部分兵力转头对付那些身份不明的敌人。黑暗中,只见剿匪小队的背后出现了很多冒火的枪口,看样子来者不下百人。

    唐庆喜瑟缩着身子,时不时地猛放几枪,骂道:“山本队长,这又是哪儿来的一伙儿啊,咋这么多人?”

    山本一夫阴沉着脸,说道:“八嘎,我也很想知道!”

    此时被死死地绑在一棵树上的拐子,见不远处出现了一伙不明身份人,朝剿匪小队开火,心中也大为纳罕,心道自己给张老八报信儿并未成功,不可能是张老八的绺子来此增援。如果不是张老八的绺子,那么这一伙百十人的队伍又是谁的呢?

    话说突袭剿匪队的这伙人火力着实强大。剿匪队在经历了一天的战斗后,也有不小的伤亡,所以即使他们火力依然强劲,但是也力不从心了。处于山上的胡鲁等人,本来指望两面夹击胡子,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胡子的一部分火力全然转向了自己。

    “妈的,咋回事儿,山下好像出现情况了!”胡鲁发现了异常,骂道。

    日本兵甲猛然一怔,问道:“什么情况?”

    “听这枪声,好像山本队长他们遭到袭击了!妈的,这胡子们把大部分火力都转向了咱们,咱们这下可惨了!”胡鲁焦急地说道,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八嘎!”日本兵甲脸上露出异常焦虑的神情,但他还是佯装镇定,“大家不要怕,天照大神会保佑我们的!”

    这日本兵甲的话音刚落,只听一声清脆的枪响,伴随着“啊”的一声,日本兵甲应声倒地,他后脑勺被子弹射穿了一个洞,鲜血瞬间溢出。

    胡鲁被吓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赶紧抱着脑袋回头望去,原来是万小玲拿着一把还冒着白烟的枪和几个胡子躲在了林子里。

    胡鲁等人赶紧隐蔽,给予还击。可是,他们两面受敌,没几下就被消灭得不剩几个人了。此时山上的剿匪兵只剩下包括胡鲁在内的三人了,最后还被万小玲等人活捉了。

    万小玲带着五六个崽子赶到李闯等人身边,李闯见到怒问:“你咋又来了?”

    万小玲笑道:“我来咋了?二叔,你看,我抓了三个二鬼子!”

    李闯侧首看了一眼被困得死死得胡鲁等三人,没有说话。

    薛洞天看了一眼万小玲,万小玲一笑,干脆靠在了薛洞天的身边,举枪向山下的剿匪队开火。

    再说山下的战斗,那真是异常激烈。枪声不断,炮火连天,火光照亮了整个夜空。剿匪队死伤惨重,眼瞅着就要支撑不下去了。山本一夫开始有些急迫了,手心在寒冷的空气中也渗出了湿漉漉的汗。

    唐庆喜这个人鬼心眼儿特别多,刚才还嚷嚷着要上山擒贼呢,现在看剿匪队情况不妙,又开始撺掇山本一夫赶紧撤离。只见唐庆喜来到山本一夫身边,眼珠子转了转,说道:“山本队长,这伙敌人来者不善啊!天气严寒,加上剿匪队兵力疲劳,如今伤亡惨重啊!要是再这么硬拼下去,我看咱们很危险啊!”

    山本一夫横了他一眼,问道:“庆喜君,你这是什么意思?”

    唐庆喜壮着胆子说道:“山本队长,我也没有别的意思。我的意思就是,咱们来日方长。既然现在的形势不利于剿匪队,咱们何不改日再来一举铲平神鞋顶,活捉那薛洞天呢?”

    山本一夫哼了一下,怒道:“庆喜君,你可知道,做逃兵是要被枪决的!难道你想被枪决么?”

    唐庆喜双腿一软,差点没跪下。他支吾道:“我……我也是为了剿匪队考虑不是?我们的老祖宗有句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山本队长,您息怒,我就是这么一说。”

    “我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但是如果我们撤退,我怎么向九尾大人交代!”山本一夫说出了他的顾虑。

    唐庆喜一听,原来山本一夫是怕九尾大人怪罪,忙说道:“这您不必担心,九尾大人会体谅您的。您就直接说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把咱们的攻山计划完全打乱了。九尾大人一定会给您派更多的兵力来围剿的,那时候再来打不就省事很多了?您说呢?”

    山本一夫一听唐庆喜的话,正好打消了心中的顾虑,缓缓点头道:“庆喜君言之有理,要是我们都死在这里,岂不便宜了这神鞋顶的土匪?撤退!”

    “哎!”唐庆喜心中大喜,屁颠屁颠地跑去传达撤退命令。

    剿匪队边打边退,撤退的过程中又死伤了十多人,本来一百多人的队伍现在就剩下三十余人了,简直溃不成军。剿匪队一路撤退,最后终于狼狈地退到了安全的地方。残兵们一路小跑,向北隆镇奔去。

    乱石堆的胡子们听剿匪队没了动静,赶紧打探,得知剿匪队撤走了,大伙都兴奋不已。

    “山本一夫他们撤走了?”薛洞天诧然说道。

    李闯注视着山下,点点头说道:“看样子是真的撤走了!”

    “撤走了好啊!”万小玲喜道,“小鬼子被咱们打走了!”

    李闯叹道:“这可不是咱们打走的……”

    薛洞天知道李闯什么意思,点头道:“是啊,咱们应该过去感谢一下张老八他们!”

    “嗯,我和张老八也很久没见了!”李闯仍以为山下的救兵是张老八的绺子。

    此时的乱石堆已经被夷为平地,两旁的树木燃烧着,“噼里啪啦”的燃烧声刺痛着胡子们的耳膜。神鞋顶余下的胡子全算上也就二十多人了,李闯留下十多人处理伤员和尸体,带着另一部分人下山去感谢那适才解了燃眉之急的救兵。

    李闯和薛洞天等人下山,来到了这伙人的跟前。借着树木燃烧的火光,看清了这伙人的装束。这哪里是张老八的绺子,明明是一群穿着军装的兵!胡子最怕的就是兵,但是李闯此时并没有害怕,他想对方既然能帮助自己应该就不会害自己。

    站在队伍中间的是一个中等个子的年轻人,约摸二十六七岁的模样,看样子是这些兵里的领导。

    李闯走上前去,抱拳谢道:“不知是哪一路的兵家兄弟,帮助神鞋顶渡过难关,神鞋顶的兄弟们感激不尽!”

    那领导模样的人谦虚地回道:“在下雷炎,是抗日游击队的。适才途经此地,发现了一伙日军,自然不能放过。至于感谢,那倒不必了。”

    “你就是雷炎?哎呀,你的大名我是早有耳闻。当年你带领八十多人在二十分钟内消灭了九十多二鬼子,名震四方。你这么年轻就有如此能力,真是英雄出少年!幸会幸会!”李闯抱拳微笑道。

    雷炎笑了一下,也抱拳道:“哪里哪里,不知这位咋称呼?”

    李闯哈哈一笑,说道:“在下李闯,是神鞋顶的二当家!”

    “神鞋顶听说过,好像是你们前不久砸了冯家大院的响窑吧?”雷炎说道,“咋不见大当家的?”

    一提起万南山,万小玲不做声了,神情黯然。薛洞天上下打量了一下雷炎,说道:“走了……”

    “走了?”雷炎一怔,说道。

    李闯叹道:“一言难尽,已经不在人世了。”

    “哦,节哀.”雷炎安慰道。

    忽然,薛洞天说道:“大家别在这冰天雪地里待着了,雷队长上山休息休息吧!”

    李闯忙说:“对对,我都忘了这茬,光顾着感谢了。雷队长,快,让兄弟们上山喝喝酒,暖暖身子!”

    雷炎推辞道:“谢谢二当家的,不必了。”

    “那哪行?虽说兵匪难容,但是你这大恩我们神鞋顶是记下了!”李闯一再邀请。

    雷炎眼瞅着游击队补给不足,又战斗了好一阵子,确实该找个地方休整休整了,便应了下来,说道:“那好,那就叨扰二当家的了!”

    “这是哪里的话,你们是神鞋顶的救命恩人!”李闯上前引路,爽朗地笑道,“雷队长,这边走!”

    游击队在李闯等人的带领下,登上了神鞋顶。他们被妥善安排到了各个屋子,由于山顶离战斗地点较远,所以建筑物并没有遭到破坏。胡子们处理完伤员,赶忙张罗做饭款待雷炎等人。李闯把雷炎以及几个干部请到了聚义厅。聚义厅内灯火通明,摆了十几张桌子。不多久,伙房便已经做好了饭菜,众人开宴。

    正中的一张大桌子,围坐了十个人,分别是李闯、薛洞天、雷炎、万小玲和游击队的其他干部,以及绺子中的其他四梁八柱。偌大一个聚义厅内高朋满座,热闹非常。由于佟四儿重伤,自然在床上休养。他虽然被王复远打得不成样子,但好在都是皮外之伤,并没有什么生命危险。张大夫给佟四儿上了独门的金疮药,不久后自当痊愈。

    李闯命人倒酒,他端起海碗,站起来朗声道:“今天是神鞋顶遇难的日子,但也是值得庆贺的日子!小鬼子到山上围剿,咱们受到了重创。庆幸的是,雷队长的游击队途经此地,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难道不应该庆贺么?所有山中的兄弟们都站起来,咱们敬游击队的兄弟们一碗!感谢他们仗义相助!来!”

    雷炎刚要开口,只见神鞋顶所有的胡子都齐刷刷地站了起来,手中端着酒碗,面向雷炎。

    雷炎赶紧站了起来,不好意思地说道:“山上的好汉们实在是太客气了,我等也是途经宝地偶遇小鬼子,如此感谢,我们实在是不敢当!”

    薛洞天朗声说道:“雷队长,不管你是途经也好,路过也罢,反正都是我们山上的大恩人。我们就得感谢你!兄弟们,你们说对不对?”

    “对!”胡子们异口同声地附和道。

    雷炎犹豫片刻,微微叹了口气,说道:“那好,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言罢,雷炎把碗中的酒一饮而尽,其他人也俱跟着把酒喝进了肚子。最后众人都碗底朝下,以示酒已喝干。

    “哈哈,雷队长真是好酒量!不光仗打得好,这酒量也让人钦佩啊!”李闯爽朗地笑道。

    雷炎微微一笑,说道:“二当家的,队伍里有纪律,不能饮酒。今天我喝了一大碗,已经算是破戒了,所以我们不能再喝了,还请二当家的见谅!”随即,他便把碗口朝下,扣在了桌面上。游击队员们见雷炎如此做,也均效仿。

    李闯见状,沉思片刻,微微露出一丝笑意,说道:“那好吧,既然雷队长队伍中有纪律,那我们也就不勉强了。”

    “多谢二当家的!”雷炎抱拳道。

    “哈哈,谢啥!”李闯笑道,示意大家快快就座,“大伙快坐!既然不喝酒,那就大口吃菜,白米饭管够!”

    “噢——”游击队战士们欢呼着,然后纷纷就座,开始吃饭。

    胡子们和雷炎等人都纷纷坐下,李闯直往雷炎碗中夹菜,雷炎微笑称谢。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李闯和薛洞天等人酒气微醺。

    雷炎环视了一圈,冲李闯说道:“二当家的,恕我冒昧地问一句。”

    “雷队长,你有啥说啥,但说无妨!”李闯打了一个嗝,笑着说道。

    雷炎思忖片刻,微笑着说道:“二当家的,你想过神鞋顶的未来么?未来你们将何去何从?”

    雷炎这么一问,还真把李闯问住了。他一时语塞,竟不知如何应答。

    薛洞天看了看雷炎,也没说话,又把目光移向李闯,静待李闯如何说。

    李闯无语片刻,叹了口气,说:“这个事儿我还真没想过,但是小鬼子在中国一天,我们就要和小鬼子斗一天!”

    “要是小鬼子被我们打败了,打回了他那日本老家呢?那你还去打谁?”雷炎问道。

    李闯寻思片刻,刚要开口,又被雷炎抢先了。

    “难道还要抢老百姓?抢人民?”雷炎又问道。

    李闯用力地向上抬了抬眼皮,说道:“雷队长,看来你对我们有误解。我们虽然是匪,但是从来不抢劫老百姓,只砸地主豪绅!虽然以前偶尔糟蹋过几家农户,但是从今以后那种事情不会再发生!”

    雷炎微微地笑了一笑,说:“二当家的,将来要是我们的国家统一了,解决了所有匪患,你们将何去何从?难道要和人民的队伍为敌,与人民为敌么?”

    薛洞天和万小玲等人在一旁静静地听着,薛洞天似乎听出了雷炎的意思,但是他没有说出来。

    万小玲看李闯有些尴尬,解围道:“雷队长,那是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

    雷炎摇了摇头,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二当家的,你还不明白我的意思么?”

    李闯使劲地晃晃脑袋,努力使自己更加清醒。他目光呆滞地盯着桌面。忽然,他眼睛骤然大睁,瞄向雷炎,说道:“雷队长的意思是……要招安?”

    雷炎点了点头,说道:“我这也是为神鞋顶好。有一天我们兵戎相见,那是我不想看见的。关东的绺子太多了,几乎有山的地方就能拉帮结伙自立为王。可是,像神鞋顶这样的义匪可就屈指可数了。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说实话,我真心希望神鞋顶的兄弟能加入到我们的队伍中来。大家一起狠狠地打鬼子,早日把小鬼子赶回他们的小岛上去!”

    李闯不再说话,陷入了思考,他感觉雷炎的话还是有道理的。难道要做一辈子匪么?能去当兵吗?可是做惯了自由自在的匪还能接受军队中的纪律么?这些是矛盾的,也是困扰李闯的。所以,他不能做出轻率的回答,他需要思考,透彻的思考。

    薛洞天对于雷炎的话,确实听进去了,因为他和佟四儿早就聊过关于共产党的事儿。他对于共产党还是很向往的。孙伯仲也向薛洞天灌输过马克思思想,另外,薛洞天感觉到在匪帮对于自己报仇帮助不大,如果能借助军队的力量,那就容易多了。所以,薛洞天对于雷炎的招安,举双手赞同。只是,李闯没有表态,自己也不好说什么。

    万小玲是最不同意招安的,因为她舍不得这个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舍不得埋葬于此地的父母。万小玲见雷炎鼓动李闯,语言颇为尖刻地说道:“雷队长,你不要以为你们游击队帮了我们大忙,你就以为可以把神鞋顶的兄弟们拉进你们的游击队里去送死!你想得太天真了吧?”

    雷炎怔了一下,看了看李闯。

    李闯觉得万小玲的这话太给自己丢面子了,他横了一眼万小玲,斥道:“小玲,你咋能对雷队长这么说话呢!”

    薛洞天忙解围,拉起万小玲,笑着对雷炎说道:“雷队长,这姑娘喝多了,再加上大当家的刚刚去世,她心里闹得慌,你别介意!”说着,拉起万小玲就往出走。薛洞天觉得,要是再不把万小玲支开,自己那个小九九就真的是要落空了。

    李闯注视着薛洞天把万小玲拽出聚义厅,然后叹了口气说道:“这万小玲的脾气都是大当家的惯的。”

    “没事儿,我不在意。”雷炎吃了最后一口菜,撂下筷子,“二当家的,我雷炎绝不勉强任何人。不过,我刚才说的,希望你还是好好想想。明天我们就要离开了,我希望明早能听见你的答复。”

    李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已经是后半夜了,饭桌上的人也逐渐散去。李闯迟迟没走,他卷了一支旱烟,“吧嗒吧嗒”的抽了起来。火炉里的炭火已经着得差不多了,偌大一个聚义厅变得凉意十足。李闯紧了紧羊皮袄,脑子在混混沌沌中不断地运转着。

    李闯抽完了旱烟,把烟头儿死死地摁在了炉壁上。此时,他已经有了决定。这时,聚义厅内走进来几个崽子,俱站在李闯面前。这几个没怎么喝酒的崽子,自发地来到了聚义厅找李闯。当然,他们来的原因是,他们不想离开神鞋顶。

    李闯缓缓抬起头,看了看他们,说道:“咋地,都不困啊,还不睡觉去?”

    几个崽子都面无表情,只看着李闯。

    “咋不说话呢?打仗打得不累呗?一个个跟夜游神似的!”李闯瞥了一眼,说道。

    崽子六郎开口道:“二当家的,听说咱们要投雷炎的游击队?”

    “谁说的?”李闯抬眉问道。

    “我们都听见了!”几个崽子异口同声地说道。

    “哦。”李闯微叹了一口气,“那你们是啥态度?”

    六郎看了一下左右的兄弟,然后对李闯说道:“我们当然是不愿意投那个雷炎的游击队了!好端端的,放着自由自在、有酒有肉有女人的好日子不过,咱干啥要受游击队管着,还吃上顿没下顿的!”

    “就是啊!不去!”其他几个崽子随声附和。

    李闯点了点头,说道:“兄弟们说得有道理,搁谁谁都不爱去,谁要是爱去那脑瓜子肯定是让驴踢了!”

    “那二当家的意思是——”六郎说道,“是不赞同投游击队了?”

    李闯没有回答,手不停地卷着旱烟。然后,他借着炉子里的炭火,点燃了烟。

    寒冷的夜,矛盾的夜,万能的造物主轻轻地一翻,把黑夜翻到了黎明。冬季的早晨天亮得比较晚,早上七点多天东方才微微可以看见一丝光亮。由于昨日的战斗很是激烈,薛洞天非常疲惫,所以起得也比较晚。他来到佟四儿的炕边儿,望了一眼满脸青紫的佟四儿,就要开门出去。

    “少掌柜的,你干嘛去?”忽然,佟四儿缓缓睁开眼睛,虚弱地说道。

    薛洞天急忙转身,惊喜地来到佟四儿跟前,说道:“四儿,你醒啦?太好了!”

    佟四儿扯动干裂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说道:“少掌柜的,我本来就没啥大事儿!我明天就能去后山巡逻!”

    “你小子少来!”薛洞天笑骂道,“赶紧好好养病,你他娘的不好好养病小心我收拾你!”

    佟四儿咧嘴一笑,扯得脸上伤口生疼。

    忽然,薛洞天鸟悄地来到佟四儿跟前,对他贴耳低声说道:“四儿,咱俩的机会来了!”

    “啥机会?”佟四儿好奇地问道。

    薛洞天回头望了眼窗户,然后转头说道:“咱俩有机会进游击队了!那个游击队队长叫雷炎,听说还是个挺厉害的人物!”

    “啥游击队,啥雷炎啊?少掌柜的,你说明白点儿!”佟四儿不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

    薛洞天佟四儿昏过去以后,神鞋顶得到游击队的帮助得以解围,后来雷炎提出对神鞋顶招安这一经过说给了佟四儿听。

    “原来是这样,那太好了!”佟四儿开始有些激动。接着他又摇了摇头,泄气地说道,“不过,二当家的肯定不能答应。我看这事儿白扯了!”

    “四儿,你好好躺着,我出去观察观察。”薛洞天说完,转身要出门。

    “嗯!”佟四儿点头道,“少掌柜的,等你好消息!”

    薛洞天使劲儿推开了被积雪阻挡的大木门,向聚义厅方向走去。在去往聚义厅的路上,以往站岗巡逻的兄弟他一个都没见着,薛洞天很是纳闷儿。不一会儿,薛洞天来到了聚义厅,可是他发现厅内竟然空无一人。从聚义厅出来的时候,他正好遇见了行色匆匆崽子亮子。

    “亮子,你这是干啥去啊?你看着二当家的了么?”薛洞天问道。

    亮子用手往不远处的一个木房子一指,说道:“你还不知道啊?二当家的领着弟兄们去雷队长那了!”

    “去雷队长那?”薛洞天眼珠子转了转,“去那儿干啥,还带那么多兄弟?”

    “我也不太清楚,这不昨晚喝多了么,现在我这脑袋瓜子还发胀呢!”亮子说道,“不过,我今早上迷迷糊糊的,好像听说二当家的要领着神鞋顶的弟兄们投雷炎的游击队!”

    薛洞天一听二当家的要投游击队,正中下怀,心中暗喜,便跟随亮子一起向那边的大木屋急步行去。

    当薛洞天和亮子来到大木屋的时候,眼前的场景一下子把二人镇住了。只见大木屋的门前整整齐齐地站着三十多个崽子,另一边是四列游击队员。雷炎和李闯正站在门口,说着话。薛洞天和亮子胡子的队伍中。

    “二当家的,你能答应加入游击队,我真是太高兴了!”雷炎笑着说道。

    李闯爽朗一笑,说:“我算是想明白了,当土匪不能当一辈子,也该要为国家和百姓着想了。梁山上的好汉厉害不?最后还不是归了朝廷?我听说这共产党是为贫苦百姓谋天下的。如果共产党夺了天下,人人都有地种,人人都有白米饭吃。有这么好的党,我们干啥还要当土匪呢?”

    “都说我们共产党是穷党,我承认,我们是穷党。但是我们是穷人的党,是为穷人谋幸福的党!每一个脱离群众的政府,都不会长久的!”雷炎目光炯炯地说道,“今日二当家的能率众加入游击队,加入人民的队伍中来,也是我们党的一件幸事!”

    “哈哈,雷队长此话严重了。”李闯摆了摆手,笑道。

    就这样,神鞋顶的胡子们参加了雷炎的游击队。昨夜,李闯彻夜未眠,苦口婆心地做那些不愿意加入游击队的崽子们的思想工作。临近天亮的时候,他终于打动了这群崽子。其实,现如今李闯是神鞋顶唯一有号召力的主心骨,假若李闯投了游击队,那么神鞋顶也就群龙无首了。李闯一走,山上也就乱了,胡子们的生存也面临大问题。因此大部分胡子都同意了投游击队,于是李闯一大早便带着崽子们来找雷炎。

    雷炎对于胡子们做了重新的编排,给每个人又发了一杆步枪。他任命李闯担任游击队的副队长。李闯把神鞋顶所剩的钱财、粮食、布匹,都统统移交给了游击队充公。神鞋顶从此再也不是土匪窝子了。由于山上还有很多伤员,李闯和雷炎商议,决定三日后出发。一切处理完毕后,薛洞天却没有发现万小玲的影子。

    当人员各自忙去,薛洞天来到李闯身边,说道:“二当家的……”

    “现在大家都是革命同志,叫二当家像话么?”李闯说道,“叫老李哥!”

    “好好,老李哥就老李哥!”薛洞天一笑,说道。

    李闯侧头问道:“啥事儿?”

    薛洞天贴耳说道:“二当……那个老李哥,咋不见小玲呢?”

    要不是薛洞天提起万小玲,李闯也没在意。这一提起来,他才想起来还真没看见这姑娘。李闯怔了一下,说道:“你要不说我还忘了,真没看着她!”

    “她可是一直不同意咱们参加游击队啊,不会出点啥事儿吧?”薛洞天担心道。

    李闯明显有些焦急了,说道:“不行,咱俩得找找去!”

    “嗯!”薛洞天点头赞同道。

    李闯和薛洞天二人开始满山地找万小玲,找了一圈没找到,把俩人累个够呛。

    薛洞天紧了紧棉衣,纳罕道:“这丫头,能去哪儿呢?难道下山了?”

    李闯站在雪地里思忖着,忽然目露精光,说道:“洞天,我知道小玲这丫头在哪儿呢!”

    “在哪儿啊?”薛洞天问道。

    “跟我来!”说着,李闯便大步地朝后山的方向行去。

    薛洞天跟随李闯来到后山,到了万南山夫妇的坟地,发现一个人跪在坟前。二人上前一看,果然是万小玲。

    万小玲感觉到了李闯和薛洞天的到来,哭泣的声音逐渐消失了。但是她并没有回头看二人,依旧跪在地上,也不言语。

    李闯和薛洞天对视了一眼,李闯叹了口气,冲着万小玲说道:“小玲啊,在这儿跪着干啥啊?这天儿多冷啊,别把腿冰出毛病来,快起来吧!”

    “这是我爹我娘的坟,我原意跪!”万小玲开口道,“对了,你们不是去投了游击队么,咋还在这神鞋顶呢?”

    “小玲啊,你知道你对我参加游击队有意见。我这也是为神鞋顶着想,希望你能理解一下二叔。”李闯上前走了几步,说道。

    万小玲猛地回头看了一眼李闯,说道:“你这不是为山上的弟兄们好,你是为了参军当大官!你们走好了,我就在这陪着我爹我娘!”

    “万小玲,你咋对你二叔说话呢!还陪着你爹?你以为你爹是啥好人么?你爹这次跟王复远合伙要铲除你二叔!没想到最后却被那个王复远算计,以至于丢了命!要不是有你二叔,这神鞋顶早他妈的玩儿完了,还叫啥神鞋顶啊,就得叫破鞋顶了!”薛洞天听不下去了,一生气一股脑地把事儿都说出来了。等说出来后,自己也忘了刚才口不择言都说了些什么。

    李闯一见薛洞天把所有的事儿都说出来了,狠狠瞪了一眼他。

    万小玲半张着嘴巴呆住了,她不相信薛洞天说的话,她不相信她爹会那么做。过了片刻,万小玲猛劲儿地摇头,说道:“不可能!薛洞天,你胡说八道!你污蔑我爹!”

    薛洞天也不再说话,把身子背了过去。

    “二叔,薛大哥说的都是真的?”万小玲把目光移向李闯。

    李闯避开了万小玲的目光,转移话题道:“小玲,起来吧!天太冷了!”

    万小玲一见薛洞天保持沉默,李闯避开话题,开始怀疑薛洞天说的真是实情了。万小玲本来心情就极为糟糕,此时更是耍起了小脾气:“你们不说我就不起来!”

    这下,真的把薛洞天惹火了。只见薛洞天转身猛地上前抱起万小玲,轻松地把其扛在了自己宽大的肩膀上,大步往聚义厅方向走去。万小玲一个劲儿挣扎,大骂薛洞天的祖宗十八代,让薛洞天把她放下来。李闯看了一眼二人,不禁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李闯把目光移到万南山夫妇的坟上,注目良久,叹道:“大哥,大嫂,我就要率山上的弟兄们参加游击队了。我做出这个选择,你们不会怪我吧?我也是为了山上的弟兄们着想,咱们不能一辈子当匪。再过三天我们就要离开神鞋顶了,这一走就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回来……”

    李闯在万南山夫妇的坟前驻足了很长时间,一直到天空飘起了羽毛一样的雪花。雪花把李闯的狗皮帽子覆盖成了白色。

    再说说山本一夫。

    山本一夫之前溃退而去,带着仅存的几十个人回到了北隆镇宪兵大队。回到北隆镇后,他第一个就拿拐子了开刀。拐子被宪兵关进大牢,经过了一夜的折磨,昏死了过去。第二天一大早,就被带到了北隆镇去游街。最后在北隆镇的刑场被砍掉了脑袋。山本一夫命人把拐子的头颅挂到了十字路口的大柳树上。另外,他还命人在头颅的下面挂了一条白布,白布上面写了一句话:民,反日者死!匪,反日者死!

    九尾大人很快就知道了山本一夫溃败的消息,他把山本一夫叫到了木阁楼内。外面飘着鹅毛般的大雪,阁楼内拉着薄如蝉翼的白色窗帘,燃烧着的小火炉透着红光。像以前一样,依旧是一帘相隔,九尾大人在内,山本一夫在外。

    九尾大人正坐在一个茶几旁品茗,浅饮了一口后,说道:“山本君,听说你又打了一场胜仗?”

    山本一夫心头一颤,声音有些发抖地说道:“对不起!”

    “连小小的土匪都剿灭不了,你还能做些什么?”九尾大人言语开始变得锋利,“你真是一个废物!大和民族的耻辱!你还是天照大神的子孙么?”

    “对不起!”山本一夫做了个标准的立正,颔首道,“下次不会再让他们逃跑了!只怪半路出现了一伙不明身份的敌人!要不然,我们早就拿下了神鞋顶,活捉了薛洞天!”

    “原因我已经知道了。据我所知,那伙人是一个叫雷炎的领导的游击队,那个雷炎是个很难对付的人!如果薛洞天加入了游击队,那就更不好抓到他了!”九尾大人放下茶碗,起身说道,“山本君,薛洞天是你的敌人,你也是薛洞天的仇人。如果你不尽快找到他,那么他就会想办法要了你的命!所以,山本君,你还是要尽快啊!”

    “是!”山本一夫再一次立正弯腰道。随即他想到一个问题,那就是为什么一定要抓活的薛洞天。他想了好一会儿,才试探地开口道:“大人,我一直有一个问题,希望您能告诉我。”

    九尾大人此刻已经猜到了山本一夫想问什么,说道:“山本君,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一定要活捉薛洞天?”

    山本一夫没有回话,点头表示是的。

    “这个问题你以后会知道的,现在你只需要按照我的命令去办!”九尾大人说道。

    此时,窗外的雪停了。许多麻雀从屋脊飞向了那边的树林。屋脊上留下了无数个清晰的爪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