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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平叛

    一转眼就进入了腊月。腊月初八这天,是中国传统的腊八节,有吃腊八粥的习俗。这天,神鞋顶的胡子们熬了一大锅腊八粥,那香味儿馋得胡子们直流哈喇子。万南山、李闯和王复远,还有其他的四梁八柱,此时正在聚义厅内摆宴过节。

    一张大八仙桌子上,摆了十多样菜。几坛子地瓜烧整齐地摆在桌子旁,火炉子上还烫着一大壶,满溢着酒香味。

    万南山微笑着端起盛满酒的大碗,说道:“最近发生了不少的事儿,差点儿酿成一场冤案。今天是腊八,来,兄弟几个,走一口!”

    李闯也端起大碗,说道:“今天不单单是腊八啊,谁还记得今天是啥日子?”

    其他人一怔,面面相觑,答不上来。

    万南山好奇地问道:“老二,今天还是啥特殊的日子?我看在座的都不知道,你说吧。”

    李闯顿了顿,微微叹了口气:“今天是大嫂的祭日!”

    众人恍然。

    万南山不可思议地看着李闯,眼神中充满感动,说道:“老二啊,还是你心细啊!这一晃兰心已经去世正好二十年了,你要是不说我还真就忘了。唉,真是老了,记忆力不好了!”

    兰心是万南山的妻子,二十年前被俄国兵玷污了,悬梁自尽。就是那次,万南山倾全绺子的人而动,去攻袭俄国人的军营。也就在那次行动中,万南山的绺子深陷泥沼,损失惨重。自己也为救李闯和王复远,被俄国人的大炮炸残了一条腿。自从兰心死后,万南山也没有再续娶过。兰心就埋在后山,埋在积雪之下。

    “等吃过饭,咱们一起去拜祭一下吧!”李闯说道。

    万南山点点头,说:“是啊,是该去看看了。另外,给军师买一口好料子,择时下葬吧!”

    王复远斜睨了一眼万南山和李闯,点了点头,没有言语。

    此时的薛洞天和佟四儿正在自己的屋子内,围着小火炉,烤着几个土豆,火炉上面还热着一小壶地瓜烧。佟四儿脸微红,连连给薛洞天倒酒。

    “四儿,你说啥叫公平呢?”薛洞天突然问道。

    佟四儿放下酒壶,说道:“公平?四儿没听说过这个词儿。少掌柜的,你说说啥叫公平?”

    “公平啊,就是王八蛋!”薛洞天的唾沫星子喷到炉子上,“刺啦”升起一阵白气。

    佟四儿微微一怔,使劲儿一点头,说道:“对,少掌柜的你说得对,就是王八蛋!”

    薛洞天喝了口酒,说道:“这世上哪有啥公平啊?这世道,内忧外患,人人欺人。那富裕人家吃喝得肥油胀得都快从肚脐眼儿冒出来了,穷苦人家饿得是前胸贴后背,没尝过大米是啥味道。这有公平么?前清的时候没有,大帅少帅的时候没有,这满洲国了,更是别提了,那都是他娘的日本人当家!”

    佟四儿身子微微前倾了一点,低声说道:“我听说共产党公平,就是孙先生那个党。听说他们的政策就是平均分地,最终目标就是实现天下共产,叫共产主义。”

    “只听说共产党人不怕死,还真不知道这共产党是啥含义,孙大哥也没和我说过。”薛洞天饶有兴致地问道,“四儿,你知道共产主义是啥意思?”

    佟四儿挠挠头,说道:“我是在平安渡和二当家的找害死军师的真凶的时候,看到了共产党的传单才知道的。话说这共产主义是两个外国人发明的,都叫什么丝,记不清了。他们主张消灭私有,建立一个没有阶级,没有国家和政府,大伙进行集体生产的这么一个社会。也就是说,有地分着种,有钱分着花,有饭大家吃。少掌柜的,你说这共产主义公平不?”

    薛洞天来了精神,说道:“我一直听说共产党怎么好,可是还真不知道这些。我以为和大帅,和老蒋的国民政府一个样,没想到还真不一般。”

    “现在共产党也不好过,老蒋总围剿,称他们为共匪。可想而知,这老蒋是怕共产党夺了他的权。全国抗战爆发了,老蒋还一心地要消灭共产党,根本就不抗日,看看东北就是例子。听说,去年冬天,少帅和杨虎城在西安把老蒋扣下了,逼迫其抗日。这老蒋没辙了,才开始联合共产党抗日。”佟四儿神采飞扬地说道。

    “当初少帅投靠老蒋,这关东老少爷们儿谁不反对?这把逼迫老蒋抗日,总算是不负关东父老对少帅的期望。”薛洞天“嘶”了一下,歪着脖子说道,“哎,我说四儿,没看出来啊!你懂的还真不少,比我多。”

    佟四儿不好意思地说道:“你只想着练武报仇了,所以没时间留意这些事儿。”

    “是啊,光想着报仇了,也不知道这仇啥时候能报成?”薛洞天叹了口气,小饮了一口。

    “说实在的,少掌柜的,要不是当时藏了那个孙先生,薛家估计也不会遭受灭门之灾。”佟四儿感慨道。

    薛洞天怒道:“四儿,你这话的意思是怪我了?是我把薛家人都杀死的?”

    佟四儿慌了,忙道:“少掌柜的,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怪那个孙先生!”

    “这事儿也不能怪孙大哥,都不用责怪谁,这血债就得小鬼子来偿还!”薛洞天情绪稍稍缓和,“说起孙大哥,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呢。”

    佟四儿抓起一个烤得糊香的土豆,剥了皮递给薛洞天。然后自己也抓起一个土豆,边剥皮边悄声说:“少掌柜的,我觉得咱俩要是真想为薛家报仇,就不能长久地在这胡子帮里呆着,咱最好从军去!”

    “我早就有这个想法了,可是当初的誓言是终生不能拔香头子,我不想为难二当家的。”薛洞天为难地说道。

    “那咱就把二当家的一块儿带走!”佟四儿说道。

    “只怕二当家的不走啊!”薛洞天说道。

    佟四儿说道:“二当家的肯定走!”

    “为啥?”薛洞天探头,皱眉问道。

    佟四儿起身,贴到薛洞天的耳边说了几句。

    薛洞天大惊,说道:“真有此事?”

    “肯定没错!”佟四儿斩钉截铁地说道。

    “看来,咱们都要小心了。”薛洞天目光直直地盯着酒碗说道。

    此时的北隆镇宪兵大队大院内,尽是排列整齐的宪兵,外加一些警察,足足有一百多人。那夜小志装死得以逃脱,回去向九尾大人报告原田忍者被神鞋顶的胡子抓去了,九尾大人勃然大怒。于是,他命令山本一夫组织宪兵和三镇的部分警察组成剿匪队,准备剿灭神鞋顶的胡子。

    宪兵大队的后院内,薛冬梅听见大队院内的声响,好奇地问守卫,守卫回答说是去剿匪。薛冬梅回到屋里,不知怎么,心神不安。

    万小玲一听父亲他们要去祭拜母亲,当然也要去,可是却被拦下了。万南山把她拽到了一边。

    “爹,你干嘛呀?干嘛不让我去给我娘上坟?”万小玲疑惑道。

    “今年你就别去了,听我的话!”万南山说道。

    “为啥啊?你总得有原因吧!我娘的忌日我必须去!”万小玲说着就要往出走。

    万南山一把拉住女儿,怒道:“小玲,爹不让你去可都是为你好!别的你就不要多问了!”

    言罢,万南山让两个崽子把万小玲关进了一间封闭的小屋中,独自出去了。

    万南山、李闯和王复远,以及其他的四梁八柱,来到了后山祭奠万南山的亡妻兰心。厚厚的积雪已经盖住了坟丘,李闯用铁锨收拾出了一块儿空地,露出了坟丘。这就是兰心的坟,在老君庙后不远的三棵树旁,并没有立碑。

    万南山点了三炷香插在坟头,李闯点燃了大堆的冥纸,火苗借着西北风,呼呼地燃烧起来。王复远拿着一根粗木棍,扒拉着冥纸。众人肃穆,唯有棉衣在寒风中抖动。

    薛洞天和佟四儿依旧在屋子里喝酒,佟四儿不胜酒力,出去吐了一遭,捂着胃回来了,眉头微皱着。

    “你小子喝这点儿酒就不行啦?还得练啊!”薛洞天玩笑道。

    佟四儿神秘地走到薛洞天身边,悄声道:“少掌柜的,我咋感觉外面有点儿不对劲儿呢!”

    薛洞天微诧,问道:“咋了?”

    佟四儿用手指着门外,谨慎地说道:“我看外面的人越来越少,就算我看到的,眼神也都不对劲儿。是不是要出啥事儿啊?”

    薛洞天猛地站起,酒也醒了一半儿,说道:“二当家他们现在在哪儿?”

    “好像是在聚义厅喝酒呢吧?”佟四儿回道。

    “咱俩得赶紧走!”薛洞天说罢,就要夺门而出。

    谁承想,房门已经让人在外面锁住了。

    薛洞天用力地砸着房门,急得大嚷大叫:“谁他娘的把门锁住了!”

    此时万南山等人依旧在兰心的坟前。

    “兰心,你走了二十年了,我都好几年没来了,你不会怪我吧!今天兄弟几个,都来了,给你烧香送钱来了。”万南山冲着坟墓喃喃地说道。

    李闯上前深深地鞠了一躬,说道:“大嫂,二弟来看你了,九泉安息吧……”

    王复远斜睨了一眼万南山,轻声说:“大哥,是时候了……”

    李闯眼睛一亮,警觉地看了王复远一眼,问道:“老三,啥时候到了?”

    王复远面无表情的脸上骤然扭曲,他狂笑起来,然后用手打了一个响哨。忽然,从老君庙的前面涌过来一群崽子,个个手持刀枪,霎时已经把这几个人团团围住。

    其他几个四梁八柱大惊,恐惧地望着王复远,愕然得说不出话来。

    李闯虎目圆睁,喝问道:“老三,你想干啥!想起刺儿?”

    王复远冷笑着走到万南山的身后,冲着其他几个四梁八柱说道:“没你们啥事儿!今天就是冲着李闯李二当家的!谁要是敢动弹一下,别怪我子弹无眼,射穿他的脑门子!”

    那几个四梁八柱更是不敢言语了,一动不动。

    李闯刚要拔枪,万南山的枪口顶住了李闯的太阳穴。

    李闯惊愕道:“大哥,你……”

    万南山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说道:“老二啊,别怪大哥我!你的存在实在是让我感到太有压力了。你大哥我老了,还能坐几天这个位置?你太锋芒毕露了,哥哥我心里怕啊!”

    “大哥,真没想听到你会这么对我!咱可是拜过把子的,你就不怕遭雷劈么?”李闯难以置信地说道。

    “二哥,大哥救过你的命,大哥给了你第二次生命!”王复远瞪着眼睛说道,“你倒好,还从山下拉来两个帮手,发展自己的势力,你这是要篡大哥的位啊!大哥没办法,只能先下手为强了,后下手怕是要遭你的殃啊!”

    “老三,你胡说啥?我对大哥那是一百个忠心!”李闯怒视着王复远,“既然你这么想,为啥还要教那两个人武功?”

    “他俩确实是好苗子,我本来是想把他俩转到大哥这边的,没想到那个薛洞天是头犟驴,一根儿筋!非但不过来,还跟大哥和我紧鼻子瞪眼的!娘的,两个王八羔子!”王复远歪着脖子说道。

    “那夜要杀我和佟四儿的是你吧?”李闯质问道,“我还在你的脖子上留了记号呢!”

    王复远把衣领往下拉了拉,果然露出了一道划痕,他狞笑道:“不错!是我!这不,刀伤还在么!那又能咋样儿?晚了,二哥!”

    “老三,我真他娘的想掐死你!”李闯怒不可遏。

    王复远今天似乎话很多,他笑了一下,看了万南山一眼,说道:“李老二,你可千万别怪我,我这都是听大哥的安排!”

    万南山比较懦弱,没敢看李闯,点了点头。

    李闯内心五味杂陈,摇了摇头,说道:“这么说刺杀薛洞天那个人也是老三?”

    “二哥真是聪明!怪不得大哥提防你啊!”王复远说道,“跟你实话说了吧,那次刺杀你和薛洞天,大哥他还真不知道,我是后来才跟他说的。没想到你们真是命大!”

    “呸!我不是你二哥!”李闯啐了一口,“大哥,老三,我真是没想到你们会这么对我!”李闯仰天长叹。

    “老二,咱兄弟一场,我也不想把事儿做绝。只要你肯自断一腿,我会给你些银两让你下山养老。”万南山缓缓说道。

    李闯气得青筋崩现,说道:“这做得还不绝么?那啥叫绝?当年在关二爷圣像跟前磕头结拜,你们想想都发过啥样的誓言?我谁也不怪,都怪我李某人瞎了眼睛啊!”

    “二哥,我一向敬重你是个英雄,可是我始终得听大哥的,我得跟大哥走!”王复远说着从一个崽子手中拿过一把大刀,扔到李闯的跟前,“二哥,我最后叫你声二哥。今天要是不弄残你,我和大哥以后都得睁着眼过日子。你还是自行了断了吧!我们真的是下不去手!”

    万南山把脸撇过一边,不言语。

    李闯极度失望地看着万南山,失落且无奈地缓缓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说道:“大哥,我啥也不想说了,看来你们是已经预谋已久了。我不想再多说啥了,都怪我瞎了眼,和你们这两个人面兽心的玩意儿结拜!这神鞋顶早早晚晚都得毁到你们手上!”

    这时,万南山有些动了恻隐之心,说道:“老三,就放老二走吧!兄弟一场,别把事儿做得那么绝!”

    王复远阴着脸,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眼神始终游走在万南山和李闯之间。

    万南山放下枪,向前走了几步,叹道:“老二啊,别怪哥哥我,就当我上次没救过你……”说着,万南山就要命令左右放开李闯。

    “砰!砰!”的两声枪响,只见万南山的右腿和持枪的那只胳膊俱中了一枪。他手中的枪倏然落地,身子也是往左一倾,栽在了雪地。他的伤口瞬间被鲜血覆盖,鲜血滴在了积雪上。万南山怔怔地缓缓回过头来,看着王复远,王复远手中的枪还冒着白烟。

    所有的人都震惊了!

    万南山本来就是个瘸子,这下好,另一条腿也被王复远打断,彻底变成了一个瘫子。

    “大哥!”李闯以及其他的四梁八柱都异口同声地失声道。

    王复远若无其事地扯动嘴角浅笑了一下,喊道:“谁也别动弹!谁要是敢动弹,谁就跟这死老头子一样!”

    “王复远,你他娘的不是人!”李闯紧攥双拳,两眼冒火,吼骂道。

    “来人,把王复远抓起来!快!”万南山忍着伤痛,大喊道。

    这周围的崽子都是王复远收买好的,不听话的都被关押或是杀死了。所以无论万南山怎么喊,都无济于事,没有一个崽子动弹,俱持着刀枪将他们团团围住。

    万南山见没人听自己的,自知他们已经都被王复远收买了,自己完全被架空了。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慢慢地转过头,充满忏悔的眼睛泪汪汪地看着李闯,嘴唇颤抖着说道:“老二,我对不住你……”

    李闯被两个崽子押着,想要去扶万南山,可是挣扎不得,说道:“大哥,这不是你的错,你被这个畜生利用了,我不怪你!”

    “哈哈,大哥,对不起啦!”王复远骤然大笑,“我没想对你这样,可是你不听话啊!你要放了这李老二,我也是被你逼的!这样也好,你行动不了了,可以身退啦!”

    “王复远,你真是猪狗不如!咳咳,当初我就不应该收留你在山上!”万南山气得直咳嗽。

    “我也没想要反你,可是你太懦弱了,做啥也没个主见,还不愿意和日本人合作!一点都看不清局势,现在是日本人的天下,跟日本人对着干是没啥好处的!”王复远围着万南山踱着步子,“记得三年前你假装接受关东军的收编,骗取了他们那么多武器。最后要去攻打望奎,你反而不听调遣,最后惹火了日本人,藤原中队攻打神鞋顶,那次不知道死了多少弟兄!你忘了么?”

    “呸!”万南山啐了一口,“我万南山再无能,也不会去做日本人的狗,去舔日本人的腚沟子!”

    “啧啧,你少来这套!弱肉强食,适者生存,你没听说过么?”王复远脸上闪过一丝冷笑。

    “我万不该听信你这个小人的谗言,做出赶杀兄弟这般不是人的事儿来!”万南山后悔莫及。

    此时薛洞天和佟四儿好不容易把窗户撬开,薛洞天反擒住守门的崽子大癞疤,急迫地问道:“大癞疤,你他娘的把我俩锁屋里干啥?”

    那崽子似乎还挺硬气,把头一歪,摆出一副强硬的态度。

    “大癞疤,你小子是不是不想活啦?”佟四儿抽出腰间匕首,紧紧地横在了大癞疤的脖子上,“说!发生啥事儿了?人咋都没了?”

    “我要是说,你俩能放了我不?”大癞疤瞄了一下薛洞天和佟四儿。

    “能,你快说!”薛洞天说道,“我薛洞天说话算话,吐口唾沫都是钉!”

    大癞疤这才松口,说:“三当家的起事了,现在恐怕二当家的有危险!很多弟兄都去后山了!一些不听三当家的指挥的,不是被杀了就是关了!好了,快放开我!”

    “放你奶奶个腿儿!”薛洞天按住佟四儿的匕首,狠狠地在大癞疤的脖子上抹了一下,大癞疤应声倒地。

    二人迅速赶往秧子房,他们猜测一部分弟兄肯定被关押在此。二人先解决了门口两个守卫的崽子,进入了秧子房。这牢间里足足关了二十多个崽子。这些崽子见薛洞天和佟四儿来了,都兴奋不已。

    “弟兄们,别多说了,抓紧跟我去后山救二当家的!”薛洞天打开牢门,把二十几个崽子放了出来。

    神鞋顶后山,王复远长长地吁了口气,说道:“好了,我也不想和你们磨叽太多没用的嗑。那个,大哥已经这样儿了,我也再下不去手了。二哥,接下来轮到你了,刀在地上,你看着办吧!不过要抓紧时间啊,要是兄弟我等不及了,帮你动手,可不好看啊!”

    万南山气得浑身直哆嗦,他没想到王复远是个狼子野心的东西。万南山比较懦弱,没主见,不知怎么就鬼迷心窍地听信了王复远的谗言。王复远跟他说李闯是个祸害,早晚要篡位,事不宜迟,也不要他命,残废就成。万南山也许是老了、糊涂了,也许是真的害怕李闯对自己的头把交椅有威胁,今日才做出这等遗憾终生的事情来。现在,事情的真相最终露出,真正的豺狼也显出了狰狞的面目。

    李闯仰天长笑,朗声道:“这是啥个神鞋顶啊,我看今后就得叫鬼鞋顶了!这个老君庙也得改叫夜叉庙了!为啥改啊?大伙从今往后多品品就知道了!哈哈哈!”

    围观的崽子们均面露复杂的表情,紧攥刀枪的手心也出了汗。

    王复远先是冷着脸看着李闯,然后冲地上的刀努了努嘴,接着坏笑了一下,说:“快点儿动手啊,完事儿了我得去找小玲呢。”

    万南山听到此话,抓狂地向王复远爬去,要索王复远的命。可是没爬几步,就被王复远一脚踩在了脚底下。

    李闯缓缓地拿起那把大刀,脑海中思绪翻滚,他远望天边……李闯并没有把大刀砍向腿部,而是直接横在了脖子上。银白的雪地反射着刺眼的阳光,再映在刀面上,在腊月天里更是显得寒气逼人。

    众目睽睽之下,李闯牙关一咬,便要绝望地动手自刭!

    “啪啪……”忽然数声枪响打破了瞬间的沉寂,接着便是四周几个崽子应声倒地。

    众人大惊,俱齐刷刷地侧头观望,只见不远处薛洞天和佟四儿带着二十多个崽子手持武器奔来。

    李闯顿时惊喜地望向枪响的方向。

    王复远心中一凛,暗骂道:“他娘的,这个大癞疤,真他妈废物!”言罢,迅速地掏出一把镜面匣子,狠狠地顶在了李闯的脑门子上。

    薛洞天和佟四儿看得清楚,李闯的脑门子被王复远顶了枪,心中骤然焦急起来。

    双方的崽子对峙着,枪口俱对着自家兄弟,一时间气氛异常紧张。

    “薛洞天!你小子要是再敢开一枪,我就他娘的崩了李闯!”王复远面部扭曲地喊叫着,“你要是不信,就试试!”

    薛洞天气得牙齿咯咯作响,单手死死地攥着一团雪,鼻孔呼出大团大团的白气。

    “太卑鄙了!咋整,少掌柜的?”佟四儿皱眉问道。

    薛洞天没有回答佟四儿,而是高声冲王复远喊道:“王复远,你他娘的要是个爷们儿,别来阴的,咱单挑!谁输了谁他娘的就把命给谁!你看咋样?”

    就在说话这时候,佟四儿贴在薛洞天的耳畔嘀咕了几句,薛洞天微微点头。接着,佟四儿脖子一缩,山坡处已不见了他的踪影。

    “哈哈,还跟我较量?别忘了,我是你师父!自古以来师父都留一手,你还要跟我比划,这话说得未免有些太大了吧?”王复远鄙视地笑道,“你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薛洞天阴着脸,不屑地笑了一下,说道:“我从来没拿你当我师父看,你也不配!你还留一手?别说是留一手,就是留了三手四手也不打紧,我相信邪不压正!”

    “邪?你说谁是邪?大家都是土匪,土匪就要打家劫舍,还会正么?真是可笑!”王复远恶心地笑道,“那好,就算你是正,日本人是邪。你们看看这沦陷的关东大地,正压住邪了么?所以啊,别说那些没用的!你不是要和我比划么?快他娘的来啊!”

    薛洞天忽地起身要窜将出去,却被身边的拐子兄弟一把拉回,说道:“薛大哥,别冲动,再给佟四儿拖延点儿时间!”

    薛洞天不动了,稍思片刻,又缓缓地回身,狠狠地瞪着双眼喘着粗气。

    “咋地?薛洞天,变成缩头乌龟啦?哈哈……”王复远耀武扬威地嘲笑道。

    薛洞天并没有回应王复远,而是焦急关切地寻思佟四儿的处境。佟四儿此时正手持匕首,腰背三八大盖儿,悄悄地向王复远靠近,以解李闯之险境。

    拐子扫了一眼对面的崽子,眼珠子一转,富有感染力地高声喊道:“对面的兄弟们,别再为王复远卖命了!一个连国家都出卖、连拜把兄弟都不放过的禽兽,还会对你们好么?兄弟们,不要再互相残杀了!让我们兄弟自相残杀的罪魁祸首就是王复远,大伙杀了他!”

    王复远一听拐子这么说,知道他分明在蛊惑人心,更确切的说是感化人心。王复远有些站不住了,骂了几句拐子,然后冲这边的崽子喊道:“别听拐子的话,他在蛊惑人心!兄弟们相信我,我领着大伙能过上好日子,天天有馒头吃,夜夜有女人睡!日子过得会比跟着这万南山强百倍!”

    对面的崽子被拐子说得有些不自在了,俱面面相觑,不知怎么办。是依旧听从王复远的,还是信拐子兄弟的话。

    有的崽子被拐子说动了,扔枪就要往对面跑。王复远见到,“砰”的就是一枪,那崽子扑通一下倒在了雪地上。这下这边儿的崽子慌了,谁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他娘的,谁要是再敢跑,就是这下场!”王复远青筋暴露,怒喝道。

    此时佟四儿已经悄无声息地绕到了王复远背面的土丘后,准备攻袭王复远,以便李闯能顺利脱险,继而得以展开全面的战斗。

    王复远见薛洞天那边无动静,二话不说,恼怒地拿起大刀就要抹李闯的脖子。佟四儿瞳孔骤然放大,一个箭步窜了上去,把王复远扑倒在雪地上。双方一见出了变故,马上相互开火,“啪啪”的枪声瞬间响了起来。

    王复远被佟四儿扑倒在地,身边的几个四梁八柱站在那不敢上前,一旁的两个崽子由于看押李闯,也没有空闲助阵。佟四儿扬起匕首插向王复远面门,闪着寒光的锋利刀尖迅速逼近,王复远一个急翻身,躲了过去。

    “唰”又是一刀刺去,被王复远一脚踢在腕处,佟四儿的匕首脱手,刺入雪地。

    二人赤手空拳搏击,几招下来,佟四儿明显不敌王复远,处处处于下风,多次被王复远的拳脚击中,脸部也变得青一块紫一块。

    王复远狠狠地一脚踹在了佟四儿的太阳穴上,佟四儿的脑子顿时“嗡”的一下,他瞬间失去了知觉,扑通一下趴在了雪地上,鲜血顺着脸颊流下,缓缓地渗入积雪。

    李闯大惊,欲上前,却被人捆押住动弹不得。

    薛洞天见佟四儿趴在雪地上不动了,大呼道:“四儿!四儿!”

    佟四儿没有回应。

    “王复远,你他娘的断子绝孙!”薛洞天气红了眼睛,嘶喊着,狂骂着。

    “就这点儿本事还跟我得瑟,这不是找死么!”王复远阴着脸冷笑道,然后拿起大刀冲李闯走来,“薛洞天,你果然不为李闯的生死着想,还他娘的敢放喷子!你这是逼着我杀了我二哥啊!”

    言罢,王复远持大刀已近李闯跟前。他迟疑了一下,忽然眼睛一眯,骤然扬起大刀就向李闯的脑袋劈去。众人大惊,一旁的几个四梁八柱脑门子都渗出了汗。李闯淡然地紧闭双眼,认为瞬间痛苦过后,便是无忧的天国。

    “啊……”忽然,王复远的背后出现震天的喊声,喊声中充斥着浓浓的恨意。只见佟四儿猛地从雪地上爬起,拾起地上的匕首便向王复远的后背心刺去。“噗”的一声,匕首扎进了王复远的脊背,鲜血瞬间流出。王复远吃痛,大刀转即改变了方向,宽厚的大刀向佟四儿的左臂砍去。

    佟四儿的左臂被“唰”的一下砍落在地,鲜血似开闸的洪水一般喷射而出,喷了王复远一脸的鲜血。佟四儿捂着胳膊,疼痛钻心,撕心裂肺地嚎叫着,在地上痛苦地翻滚。

    王复远用手抹了一下脸上的血,杀红了眼睛的他又大步向佟四儿行去,他再次扬起那把沾满鲜血的大刀。李闯气得疯了一般叫骂着,可他被两个崽子押得死死的,动弹不得。

    大刀落下……

    就在这时,万南山拼命地拿起那根拐杖,狠狠地向王复远砸去。粗拐杖重重地落在了王复远的脑袋上,“当”的一声,王复远被拐杖打得两眼冒金星,大刀也脱手落地。王复远捂着脑袋,咧着嘴,鲜血从头上流下,模糊了他的视线,他身体不稳地晃动着。

    王复远使劲儿地晃了几下脑袋,清醒了不少,他把目光定在了万南山的身上。王复远使劲儿地咬了咬牙,露出狰狞的微笑,一把拽过那根粗拐杖使劲儿地打着万南山。他反复地打,疯了一般地打着万南山。万南山双腿皆不能动,逃躲不得,只得生生地挨着。顷刻间,万南山的身上已经血肉模糊,惨不忍睹了。

    王复远边打边瞪着眼骂道:“你个老不死的,我一直都敬着你,你他娘的还帮人打我!我让你打我!我让你打我!我打死你个老棒子!”

    薛洞天急了,揪下脑袋上的棉帽子,狠狠地摔在了雪地上,大骂道:“王复远你他娘的,我薛洞天今天不整死你,誓不为人!”言罢,他不顾拐子的反对,拿端起镜面匣子,压满子弹,窜了出去。

    王复远一方的崽子见薛洞天跳出了隐蔽地,开始疯狂地向薛洞天开枪,他们知道,杀死薛洞天意味着什么。

    薛洞天猫着腰,连翻带滚,左闪右避,子弹从他身边呼啸而过。有几颗子弹险些点中薛洞天的脑袋瓜子,但均只擦过了他头发,带有一丝灼热感。王复远此时只顾疯狂地打着万南山,不知是哪个崽子喊了一句,王复远才从抽打万南山的疯狂动作中醒过来,他侧首一看,薛洞天竟然已经悄悄地偷袭而来。

    王复远嘴角闪过一丝冷笑,拿起一把步枪,便向薛洞天瞄准。

    “啪啪!”王复远连开了数枪,子弹划破了薛洞天的棉衣,棉絮翻露在外。

    一转眼,薛洞天已经来到了王复远的跟前,双方对视一眼,便都扔掉枪械,拉开架势,拼斗起来。双方的崽子依旧在互相开火,丝毫没有停下。拐子奋起还击的同时,不免担心着薛洞天、李闯和佟四儿三人的安全。

    王复远身边的几个崽子欲动手,被王复远喝止了,他要与薛洞天来场不是你生就是我亡的决斗!

    天空渐渐灰暗,开始有小雪悠悠地飘落下来。那精灵般的雪花尽情地舞动着,用单薄的身躯拥抱着苍茫大地。

    王复远的脸上尽是血迹,甚是恐怖。那凸出的眼球射出慑人的光芒,又如无数芒刺投向薛洞天。他摆开架势,低头向上翻着眼睛,冷冷地说道:“薛洞天,你不愧是我王复远的徒弟,身手就是不一样!”

    “王八犊子,你少来,别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了!我今天是取你首级的,不是听你在这瞎说的!否则知道的是干仗,不知道的以为你在这唱蹦蹦戏呢!废话少说,看拳!”话音刚落,薛洞天窜将上去,虎虎生风的拳头狠狠地击向王复远面门。

    “洞天,要小心啊!”李闯面上愁云满布,担心地说道。

    王复远见薛洞天袭来,并不慌张,先是后退两步,单掌护面,旋即就是一个侧踹。薛洞天见首招被化解,闪过脚击,一个扫堂腿过后,手成爪状,抓向王复远的咽喉。

    二人过招,处处直击要害,都欲置对方于死地。二人纠缠打斗,一转眼几个回合过去了,薛洞天明显处于劣势。别看薛洞天人高马大,但是在灵巧的王复远面前却显得有些笨拙。王复远的功夫确实比薛洞天高出不少,十几招下来,薛洞天已显露出十分焦躁的神色来。因为他打得很吃力,又急于求胜。王复远自小便习武,功夫底子十分深厚。而薛洞天属于半路出家,真正开始习武之时,身子骨已经定型。因此,薛洞天的功夫在格斗时微微有些机械。

    李闯看出了薛洞天的焦躁,心中暗自担心。

    “你这黄嘴丫子还没褪干净呢,就张牙舞爪地和我比划,真是可笑!你要是想打赢我,最起码还得练个十年八年的!”王复远抓起一把雪,使劲儿地往脸上抹,融化的雪水洗去了不少血迹。虽然洗去不少血迹,但是这下脸上更显得花里胡哨的了。王复远轻咳了两声,缓缓说道:“薛洞天,你不如跟着我干!你虽然敌视我,但是我大人不计小人过,我很欣赏你,一定重用你!咋样儿?”

    薛洞天斜楞着王复远,并没有回答他,而是抓起身边的一把大刀,大叫着劈向王复远。王复远不屑地啐了口唾沫,拿起一把装有刺刀的步枪迎了上去。

    刺刀对大刀,二人拼杀起来。王复远虚晃一招,一个飞脚狠狠地踹在了薛洞天的肚子上,竟将其踹出了数米远。被踢出去的薛洞天正好撞到了押着李闯的两个崽子,将二人撞了个趔趄。要不怎么说李闯是个精明人呢,就在这个空当,他身子使劲儿一挣,摆脱了两个崽子的束缚。薛洞天顺手一刀,将捆住李闯的绳子割断,李闯回身就是两脚,将两个崽子踢翻在地。

    王复远见李闯脱身,猛地一怔,心头闪过一丝不安。他知道,如果李闯和薛洞天二人联手对付自己,自己会很吃力,胜算也会大大降低。就在王复远忧虑的一瞬间,薛洞天结果了那两个崽子的命。

    李闯和薛洞天站在一起,李闯也拿起了一把步枪,但是很讲究地下了枪中的子弹,随手扔在了地上。

    王复远瞄了一下二人,阴冷的面部骤然露出了狰狞的笑意,他说道:“哈哈,李二哥,你命真好!咋的,看这架势,要以二对一?行啊,放马过来!事到如今,我还怕个啥!来啊!”

    王复远如此狂傲,是有他的道理的。在神鞋顶,王复远的武功是最好的,李闯较其差之不少。这就是为什么要王复远教薛洞天以及佟四儿武功和枪法的原因,他武功之厉害可见一斑。

    李闯和薛洞天对视一眼,手持武器冲向王复远。王复远阴着脸,单脚死劲儿地踩了几下积雪,足下忽地用力,迎了上去。

    薛洞天和李闯迎战,王复远招招化解,旋即还击。薛洞天和李闯正好能与王复远打个平手,出招拆招,转眼几十招过后,王复远冷笑了一下,有些得意。

    李闯环视了一下四周,眉头一皱,心道这样与其周旋下去总不是办法,必须想办法将其制服。俗话说得好,擒贼先擒王。把王复远制服了,那些跟其反叛的崽子自然归附。再者,要是再拖延时间,佟四儿和万南山很可能会有生命危险。事不宜迟,李闯边打边思忖着方略,要给予王复远致命的打击。

    薛洞天凭借着体魄强健的优势,丝毫没有疲惫之意,招招狠厉,并没有考虑那么多。李闯给薛洞天递了一个眼色,示意其缠住王复远,自己准备攻袭王复远下盘。王复远身子瘦,腿细,下盘不稳,这是一个弱点。薛洞天打得急,并没有会意李闯的真实意思,还以为他在命其撤离。薛洞天哪里肯退半步,更是没命地攻击。

    王复远轻功了得,几个回合未伤毫发。王复远轻蔑地一笑,一个急转身,闪到李闯身后,单手一勒,锁住了李闯的喉咙,大刀带着寒风向李闯的脑袋削来。薛洞天见状,忙用步枪挡下,欲回身给其一刺刀。

    忽然,王复远用大刀指着薛洞天大声喝道:“小崽子,你再敢上前一步,李闯马上就没命,你信不信!”说着,手指更加用力地扣住李闯的喉咙,李闯的脸骤然涨的通红。

    薛洞天猛然停下了刺杀的动作,他气得青筋暴起,指骂道:“王复远,你要是敢动二当家的一根汗毛,我扒了你的皮!”

    王复远轻蔑地一笑,眼中闪过一道冷光,虎口开始用力地掐住李闯的咽喉。

    “啊!”突听一声惨叫,王复远的脑袋被鲜红的血液掩盖,他也被打了个趔趄。只见万南山半死不活地坐在地上,手中扬着一把拐杖,拐杖的顶部的鲜血已经冻结。

    王复远急了,猛晃了几下脑袋,回身就是一刀。再看时,万南山已经身首异处,脑袋瓜子像一颗南瓜一样轱辘到一边,瞬间鲜血浸红了大片积雪。

    薛洞天瞅准时机,大步上前就是一刺刀,正正好好地插进了王复远的后脊椎,鲜血喷涌而出,弄了薛洞天一脸的血。刺刀死死地嵌进了王复远的脖子,王复远此时双目发直,半张着嘴,不见其他表情。稍后,他扑通一下跪在了雪地上,再也没动过。

    双方崽子仍旧相互攻击着,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薛洞天扬起步枪,高声喊道:“兄弟们!别再自相残杀了!王复远已经死了!跟随王复远的兄弟们,你们要是现在停火还来得及!我数三个数,谁要是不停火,别怪我薛洞天不念兄弟情义!”

    反叛一方的崽子们发现王复远确实已经死了,自己再继续打下去也已经毫无意义,大家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他们最主要的担心是,薛洞天说话不算数,放下武器后自己遭到杀戮。

    “一!”薛洞天开始数。

    拐子觉察出了反方崽子们的犹豫,极富渲染力地喊道:“对面的兄弟们,你们不要有啥顾虑了!都是自家兄弟,我们知道,你们也是迫不得已,是受到了王复远这个叛徒的蛊惑,才走上了反路!你们现在放下武器,大家还是好兄弟!”

    “二!”薛洞天又高喊了一声。

    反方的崽子面面相觑,陆续地放下了武器,双手举起,向拐子一方走来。

    众人把受了重伤的佟四儿抬回了聚义厅,放出了被王复远囚禁的张大夫前来医治。崽子们收拾好万南山的尸首,就地安葬在了其妻子的坟墓中。王复远的尸体依然跪在那里,任由雪花拍打,寒风磨砺。尸体被冻住了,如一座墓碑,面朝聚义厅方向,像是在忏悔着永远赎不完的罪。

    万小玲被放了出来,得知了父亲的死讯而哭嚎不已。佟四儿虽然伤势重,但是并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失血过多暂时昏厥过去了。万小玲要杀掉那些跟随王复远反叛的崽子,被李闯阻止了,所以那些崽子对李闯和薛洞天感恩戴德。神鞋顶经历了王复远反叛一事,元气大伤,死了十多个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