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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雷炎,走好

    三路军经过了胜利大会师后,队伍重新做了整编,也重新部署了作战计划,雷炎仍旧任四支队队长(师长级别)。这次西征是北满抗日游击战争大发展的新起点,不仅摧毁了日寇的“三江大讨伐”阴谋,粉碎了日伪妄图将抗联聚歼于三江的计划,而且又建立起黑嫩平原新的抗日游击区,保存了抗联主力,扩大了抗联在龙江民众中的影响。

    经过组织决定,雷炎留在海伦一代拓展游击区。薛洞天、李闯和佟四儿等人依旧跟随四支队留在海伦。由于没有找到村庄,冯茜男仍旧暂时留在四支队。

    1939年2月,雷炎决定在春节期间出其不意地给敌人一个打击。二月十四日,雷炎率一团、九团、十九团和三路军干部训练队的部分成员二百余人,从绥棱东面的深山老林里出发,来到了海伦县的李老卓屯。李老卓屯位于三县会合处,平时敌人统治比较薄弱,以前抗联部队曾多次在这里活动,群众基础很好。

    雷炎来到了李老卓屯,首先就要把冯茜男的事情解决一下。在东北,冬季属于农闲,正好是相亲的好时节。老乡介绍了一家老实本分的农户。此农户姓沈,沈家有一个儿子,正值婚龄,叫沈斯。其实大家都可以看出,佟四儿是喜欢冯茜男的。可是佟四儿是个爱面子的人,又有些害羞,不好意思开口。相亲的前一夜,佟四儿一宿没睡好。

    一张大炕上,薛洞天紧挨着佟四儿。他见佟四儿睡觉跟烙饼似的,翻来覆去,知他没睡着。薛洞天翻了翻眼珠,想到了原因。薛洞天笑了一下,用手扒拉了一下佟四儿。

    佟四儿缓缓睁开眼睛,见薛洞天正眼睛锃亮地看着自己,问道:“干啥呀,少掌柜的?”

    薛洞天坏笑了一下,说道:“四儿,睡觉咋跟烙饼似的呢?咋地,心里有事儿?”

    佟四儿眼睛一闭,说道:“没事儿!”

    “没事儿?你想骗我?”薛洞天用手把佟四儿的眼睛扒开,“就你心里那点儿事儿还能逃过我的眼睛?”

    “那你说是啥事儿?”佟四儿问道。

    “要我说啊,肯定是因为冯姑娘明天相亲的事儿!”薛洞天一语中的。

    “不是!”佟四儿不承认。

    “真不是?”薛洞天揪起佟四儿的一只耳朵问道。

    佟四儿吃痛,拽下薛洞天的手,不以为然地说道:“那冯姑娘已经是被破了瓜的妇人,我才不稀罕呢!我佟四儿要找的话,得找个黄花大姑娘。”

    “你咋就知道人家不是姑娘了?你小子净往歪想!”薛洞天瞪了一眼佟四儿。

    “她被那个‘雁拔毛’抢去做了压寨夫人,你说会怎样?”佟四儿翻了个身,“少掌柜的,你想多了。我困了,睡觉了!”

    薛洞天看着佟四儿的后背,斜了一眼,自语道:“你就装吧,看你能装到啥时候!到最后,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

    第二天一大早,薛洞天等人带着冯茜男来到了沈家。沈家见到抗联的战士很热情,又是倒水又是抓瓜子。沈家把儿子沈斯从牛棚喊了出来,沈斯一身牛屎味儿地站到了父母身边。沈斯个子很高,和薛洞天差不多,长得很黑,很壮实,一看就是能干活的人。沈斯两眼发直地看着冯茜男,冯茜男不好意思地低着头。最有意思的是一旁的佟四儿,佟四儿斜睨着沈斯,心中骂道:“长得跟个李逵似的,一身的牛屎味儿!要是冯姑娘真的跟了他,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薛洞天瞥见佟四儿的表情,笑了一下。

    沈母见了冯茜男一眼就相中了,夸赞道:“哎呀,这闺女长得可真俊啊!”

    “这丫头长的是好,白白净净的。”沈父也赞不绝口。

    李闯笑道:“这丫头身世很可怜,父母都没了。我们抗联就想替冯姑娘做一回主,给她找一个老实本分的人家。老乡介绍,说你们沈家不错,这不就来了么。”

    “我看这姑娘不错!”沈母合不拢嘴地说道。

    “我看啊,让两个孩子说说?”李闯提议道。

    “行!”沈母点头道,然后对沈斯说,“儿子,你看好冯姑娘没?”

    沈斯冲母亲“嘿嘿”一笑,说道:“嗯!”

    沈母又问冯茜男:“冯姑娘,你看上我家儿子没?你看我儿子大高个,身体又壮实,多好啊!”

    这下佟四儿有些坐不住了,见冯茜男没出声,便冲冯茜男轻吼道:“问你呢!”

    冯茜男犹豫了半天,轻微地点了点头。

    沈母一见冯茜男点头了,高兴地说道:“那就好,两个孩子同意就好!”

    “那啥时候过礼啊?”沈父说道,“俺家穷,可没啥钱。”

    李闯笑道:“没钱也没事儿,只要小两口好好过日子就成!”

    沈母满面春风地说道:“嗯,说的是!我准备过了十五就把他们的婚事给办了!”

    “嗯,到时候我们全都来喝喜酒啊!”李闯笑道。

    这时,佟四儿实在听不下去了,一起身,出去了。

    冯茜男抬眉看了一眼佟四儿的背影,瘪着嘴轻轻但长长地叹了口气。

    李闯见佟四儿出去了,起身要走,说道:“既然这亲事定下来了,那我们还有事,就不坐了。”

    “哎呀,忙啥呀?再待会儿。”沈母笑呵呵地说道。

    冯茜男也从炕沿下来了,要走。

    沈母急了,忙拦下冯茜男,笑道:“冯姑娘啊,既然亲事定下来了,就别走了,你父母都没了,跟着抗联又危险,就在这儿呆着吧,以后这就是你的家!”

    冯茜男有些拿不定主意,李闯点了点头,说道:“冯姑娘,反正亲事也定下了,就呆在这儿吧!”

    冯茜男点了点头。沈斯一听冯茜男能留下来了,一张黑脸都笑开了花。

    李闯、薛洞天和佟四儿回了四支队。到了屋子里,薛洞天一把揪过佟四儿的衣领,质问道:“四儿,你为啥不对冯姑娘说你喜欢她?”

    佟四儿装傻充愣,说道:“少掌柜的,你说啥呢?我听不明白啊!”

    “你听不明白?好,那我就告诉你,让你明白!”薛洞天说道,“你以为冯姑娘愿意嫁给那个黑不溜秋的傻男人?啊?你知不知道她心里很痛苦,她一直在等你一句话!我看出来了,冯姑娘心里是有你的。可是你小子,就是死要面子!你知道你出去的那一瞬间,我看到了啥么?我看到了冯姑娘的眼泪在眼圈里转着呢!”

    听薛洞天说了这些,佟四儿的感情堤坝瞬间崩溃了,声音哽咽道:“少掌柜的,我是喜欢冯姑娘!可是我又能给冯姑娘带来啥呢?带来危险?带来饥饿?带来不安?我啥都给不了她!那个姓沈的一家很本分,能看得出来。如果能让冯姑娘过上安稳日子,我心里也就得劲儿了!她幸福了,我心里难受也知足!”

    薛洞天没话了,他没想到佟四儿是这么一个对感情想得很开的人。

    下午,天气很晴朗,温暖的阳光照耀着大地,地上的白雪反射着刺眼的光。由于部队长途跋涉,人困马乏。老百姓得知后,把家里的住处腾了出来,还送来了粘豆包等吃的。一团和九团驻扎在了屯子东头,十九团驻扎在了屯子西头,总部驻扎在了屯子中央。

    雷炎正在民房里办公,外面来了一个人,叫王成才。王成才由卫兵带了进来,王成才把一个篮子放在了雷炎的桌子上。

    雷炎感激地说道:“老乡,这篮子里是啥啊?”

    警卫员说道:“这位老乡叫王成才,特地给您送来了一筐粘豆包。”

    王成才笑呵呵地把篮子盖儿打开,说道:“同志,还热乎呢。”

    “谢谢老乡啊!”雷炎笑着谢道。

    王成才说道:“我们要谢谢你们才对,你们打鬼子,是好样的!我们少吃少穿点无所谓,你们还要打仗,你们比我们更需要这些!”

    王成才送完豆包出去了。雷炎对警卫员说:“多好的老乡啊!革命群众基础好,对战斗是很有帮助啊!”

    “恩!李老卓屯的群众基础是很好!”警卫员点头道。

    此时的薛洞天和佟四儿来到了一团和九团的屋子,屋子里面李闯和九团团长隋德胜正在聊天。二人见薛洞天和佟四儿进来了,面带微笑地示意二人坐下。

    李闯见佟四儿一脸的不高兴,问道:“佟四儿,你这脸咋拉得那么长呢?谁得罪你啦?”

    薛洞天一笑,佟四儿不吱声。

    李闯看了眼薛洞天,会意了,长长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隋德胜不知情,笑道:“这是咋回事儿啊?”

    佟四儿撅着嘴,说道:“隋团长,你就别问了,啥事没有。”

    隋德胜看了眼李闯,李闯摇了摇头,表示不要问了。隋德胜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忽听有哨兵报告。隋德胜问道:“啥事儿?”

    哨兵回道:“抓到一个可疑人物!”

    隋德胜和李闯对视一眼,隋德胜说道:“带进来!”

    “可能是日军的探子!”李闯猜测道。

    “吱嘎”一声,门开了,只见哨兵带进来一个人。这人长得清瘦,身着一身棉衣,梳着分头,戴着一个大黑边眼镜,年龄也就三十岁左右。

    “是你?”薛洞天见了那人,不禁失声道。

    那人把目光移向薛洞天,猛然道:“薛洞天!”

    原来,被哨兵抓来的不是什么日军探子,也不是什么普通的村民,此人正是薛洞天的拜把子兄弟孙伯仲!

    “你们认识?”李闯问道。

    薛洞天点头道:“他就是我向你提过的拜把子兄弟,孙伯仲!”

    哨兵一见是熟人,便放了孙伯仲,隋德胜示意哨兵出去。

    孙伯仲在一把椅子上坐下,薛洞天热情地问道:“孙大哥,你这一走,去哪儿了?”

    孙伯仲表情很内疚地说道:“洞天,我听说了你家的遭遇,我对不起你!”

    薛洞天忙道:“这不能怪你,都怪日本人,怪那个山本一夫!和山本一夫这笔账,我早晚要算!”

    “不管咋说,也是因我而起的,要不是当年你留我,你家也不会……”孙伯仲非常自责。

    “孙大哥,你千万别这么说,我可一点儿都没怪你!”薛洞天转移话题,“对了,孙大哥,你找到北满党组织了么?你要找谁啊?”

    “没有。”孙伯仲叹道,“这不,我听说有一伙抗联在这儿,刚到村口就被你们抓来了。”

    李闯和隋德胜听了,面面相觑。

    隋德胜好奇地问道:“你说你要找北满党组织?”

    孙伯仲点头道:“是的,我有工作要向组织汇报!”

    “我咋不认识你呢?”隋德胜说道。

    “你是?”孙伯仲问道。

    “第三路军九团团长隋德胜!”隋德胜回道。

    “我听说过你的名字。”孙伯仲微笑道。

    “那你要找的人是谁?”隋德胜问道。

    “我想找李兆麟和赵尚志同志。”孙伯仲说道。

    “你是干啥的?”隋德胜问道。

    孙伯仲说道:“我叫孙伯仲,是北平派来东北搞学生运动的。你们可能不认识我,但是,赵尚志和李兆麟同志认识我。这几年鬼子的围剿太猖獗了,我根本就联系不上党组织。”

    “倒是听说过北京来了一个姓孙的,原来你就是!”隋德胜上前握手道,“幸会,孙伯仲同志!”

    孙伯仲也上前握手,微笑道:“你好,隋德胜同志!”

    薛洞天喜道:“孙大哥,这下你总算是找到党组织了,一会儿我带你去见我们师长!”

    “你们师长是?”孙伯仲问道。

    “我们师长是雷炎!”薛洞天说道。

    “哦,听说过,海伦县很有名的人物!”孙伯仲说道。

    孙伯仲被薛洞天带到了雷炎的住处,薛洞天给雷炎介绍了孙伯仲,警卫员分别给他们倒了一碗开水。

    雷炎说道:“我听军长提过你,听说你是从北平来工作的?”

    孙伯仲点头道:“嗯,是的,我是来做学生运动工作的!”

    “我听说你要找李军长和赵军长?”雷炎问道。

    “嗯。我要找他们汇报一下工作,还有一些秘密资料要交给他们。”孙伯仲说道,“现在小鬼子的围剿很猖獗,很多地下联络点都被敌人破坏掉了,我们牺牲了很多同志!我这里有一些机密资料,必须亲手交给党组织。”

    “李军长现在可能去了黑河一带,赵军长仍然在三江一带战斗。”雷炎说道,“孙伯仲同志,要不你先留在我们的支队伍吧,总有一天我们还会遇上李军长的。你要是一个人去找,肯定很危险!”

    孙伯仲思忖片刻,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是我一个文弱书生不会拿枪打仗,怕是会给各位同志添麻烦。”

    “这你就见外了,咱们都是革命同志嘛!”雷炎微笑道。

    薛洞天和孙伯仲好久不见,有很多话要说。这天夜里,微弱的灯光下,两个狭长的影子映在了窗上。

    孙伯仲好奇地问道:“洞天,你咋参军了呢?真是没想到。”

    “说来话长啊!”薛洞天轻轻叹道,“山本一夫杀我全家的时候,正好我没在家。后来我去宪兵队报了两次仇,都没有成功。再后来我在神鞋顶当了胡子,山本一夫来剿匪,我们被师长的抗日游击队救了,就这样山里的胡子全都参了军。”

    “哦,没想到你经历了这么多。”孙伯仲扶了扶眼镜,叹道。

    “孙大哥,你呢?这两年你都去哪儿了?”薛洞天问道。

    “别提我了,我很倒霉。”孙伯仲说道,“那年被你送走,我找党组织也没找到,很多地下联络点都被敌人破坏了,我们的同志也牺牲了很多。我听说大部队在老林子里,我就一个人进了小兴安岭。刚进山,我就被一伙胡子绑了,被关了好几个月。后来,我逃了出来,被你丈人救了。”

    “我丈人?”薛洞天诧然道,“你是说张汉章?”

    “对!我临走时,他还嘱咐我,如果看见你,让你去一趟他家!”孙伯仲说道。

    薛洞天沉默了,表情有些难过,他想起了张凤儿。

    “洞天,你咋了?”孙伯仲见薛洞天有些不对劲,问道。

    薛洞天微微笑了一下,叹道:“没事。我不是不想去,我是没脸去见他老人家啊!”

    孙伯仲明白其中的原因,也理解薛洞天的心情,没有做声,只是叹了口气。

    “凤儿在我们薛家没了,我们没成亲,也不能给她一个说法,我对不起张家!”薛洞天惆怅地说道。

    “张老爷还说了,说等你去,让你把张小姐的坟亲自迁到你家祖坟去。”孙伯仲说道。

    “我会的!”薛洞天点头,目光坚毅地说道,“但是,我必须先把日本人赶出东北,报了家仇!”

    漫长的夜也随着黎明的到来渐渐隐退,东方的天空出现了微微的光亮。此时,从屯子的远处奔来一支队伍,在朦胧中包围了整个屯子。这是一伙伪军,足足有七八百人。伪军中,有一个老百姓的身影,就是给雷炎送粘豆包的王成才。王成才摸清了四支队的情况之后,偷偷地向敌人告了密,以至于敌人派来了大批兵力前来围剿。

    “我们被敌人包围了!”岗哨的战士发现了情况,“赶紧去报告!”

    哨兵开始向伪军开火,“啪啪”的枪声粉碎了伪军的偷袭计划。伪军一见偷袭不成,便开始了强攻.这时天已经亮了。只见屯外几百米处,伏在雪地上的伪军,在轻重机枪的掩护下,分兵两路,从东北角和西北角向屯里压了过来。

    雷炎接到报告,便组织兵力前来应战。

    “打!”雷炎高喊一声,战士们开始全力向伪军开火,仇恨的子弹密集地射向敌人。

    冲在最前面的伪军一下倒了一大片,后面的伪军一看情况不妙,掉头就跑。阵地上,横七竖八地躺了五十多具伪军尸体。

    雷炎见伪军后撤了,并没有掉以轻心,他知道击退敌人没这么简单。果然,大约半个小时以后,伪军又发起了第二次进攻。这次进攻要比上一次猛烈。进攻前,伪军先用迫击炮猛轰了村子。炮火刚停下,轻机枪连带重机枪又疯狂地扫射过来,屯子顿时硝烟弥漫,雷炎带领战士们奋起还击,战斗十分激烈。

    三百多名伪军在督战队的威逼下,蜂拥而上,直扑一团和九团阵地。抗联战士一齐开火,前面的伪军倒下了,后面的仍然往上冲。

    “奶奶的,这群虎了吧唧的二鬼子,还真不要命!”薛洞天大骂道。

    李闯说道:“肯定是有人告了密,要不然敌人咋能来得这么快呢!”

    隋德胜急了,大吼了一声,:“妈了个巴子,谁敢上来试试!”说着,端起歪把子机枪,一顿猛烈扫射。

    敌人成排地倒下去,战士们又扔了一阵手榴弹,炸得敌人血肉横飞。这一轮,抗联战士打死了七十多伪军。伪军休息了一阵,又发起了第三次、第四次进攻,但都被抗联战士英勇地击退了。

    “这群二鬼子就是来送死的,进攻了几次,都被我们打了回去!”佟四儿不屑地说道。

    李闯说道:“不要掉以轻心,我看敌人不会这么善罢甘休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更猛烈的进攻在后面呢!”

    “老李说的没错,太了解这帮王八犊子了!”隋德胜瞪着眼睛说道。

    敌人损失惨重,攻势也渐渐弱了下来。

    薛洞天来到雷炎身边,问道:“师长,咋办啊?趁着小鬼子攻势弱了,咱们突围吧!”

    雷炎抬头看了看天,说道:“现在不利于突围,等到天黑了再突围!”

    在沈家的冯茜男跑了出来,向发生战斗的地方望去。刚出来,就被沈母拽了回去,说道:“唉呀妈呀,茜男,外面多危险啊,赶紧进屋!”

    冯茜男在屋子里面坐立不安,她趁沈家人不备,又跑了出去。冯茜男边跑着,边躲着炮火,口中还模模糊糊地念叨着佟四儿的名字。冯茜男来到了阵地,看见了佟四儿,她冲佟四儿大喊道:“佟四儿!”

    佟四儿听见是冯茜男的声音,猛地回头,看见了冯茜男。他很是意外,失声道:“冯姑娘?”

    “轰!”的一声,一颗炸弹在冯茜男身边炸响了。待硝烟散去,冯茜男已经血肉模糊地倒在了地上。

    佟四儿疯了一般地冲了上去,抱起浑身是血的冯茜男,悲痛地哭喊道:“冯姑娘!冯姑娘!你醒醒!”

    冯茜男微微地睁开了眼睛,眉头微蹙,声音微弱地说道:“我——恨——你——”话音刚落,冯茜男的头一歪,彻底地走了。

    佟四儿当然知道冯茜男为什么会说出“我恨你”三个字,他知道冯茜男一直在等他向她表白,可是冯茜男等来的却是沉默。佟四儿极度自责,他悲痛万分,紧紧地抱着冯茜男的尸体,任由冯茜男的鲜血浸透自己的衣衫。

    阵地上的所有人都目睹了这一幕,全被这一幕所触动了。

    薛洞天强行拉回了佟四儿,说道:“四儿,冯姑娘已经死了,你现在后悔也没用了!”

    佟四儿哭泣着,说道:“少掌柜的,我当初为啥没听你的话!为啥呀!”

    薛洞天安慰道:“四儿,你要是个爷们儿,你就把眼泪给我憋回去!咱打死这群狗日的,为冯姑娘报仇!”

    佟四儿用袖子抹了抹眼泪,点了点头,但眼泪依旧止不住地流着。

    一转眼,下午一点多钟了。

    只见一列日本鬼子的军车开来了,四百多名日本关东军前来支援,他们用小炮轰击屯子后,大呼小叫着冲了过来。这群身材矮小,罗圈腿的倭人,拿着轻机枪,以强大的火力作为掩护,肆无忌惮地打过来了。

    雷炎下令开打,高呼道:“同志们,不要慌!谁也别放空枪,要枪枪见血!”

    四支队的战士们也是好样的,沉着应战,给予了敌人猛烈地还击,枪不虚发,一转眼就放倒了九十多个鬼子兵。

    薛洞天卖力地开着枪,说道:“这小鬼子也来凑热闹了!来吧,来吧,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就打一双!”

    “冯姑娘,我佟四儿为你报仇啦!呀呀呀!”佟四儿咬着牙,猛烈地开火,一枪一个。

    战斗一直持续到下午三点多,屯子西头的十九团阵地已经被敌人突破,十九团团长壮烈牺牲,十九团剩余的战士都退到了屯子东头。小鬼子由屯子西头,开始向屯子挺进,渐渐地缩小了包围圈。

    雷炎眼见情况不妙,敌人的包围圈越来越紧了,他们已经无法等到天黑了。于是,当即下命令道:“全体突围!”

    战士们开始全力突围,死伤惨重。

    雷炎领着队伍向东突击,终于杀出了一条血路。雷炎一边突击,一边沉着地指挥战斗。由于敌人的火力太猛,兵力太多,更多的战士倒下了。

    “啊”的一声,雷炎在突围之中被一颗子弹击中。

    薛洞天等人见了,惊呼:“师长!”

    雷炎微微摇了摇头,不顾伤口流血,继续指挥突围。但由于伤势过重,他忽然从马上跌落下来。薛洞天见状,连忙扶雷炎上马,硬是从敌人的包围中彻底地闯了出来。

    当大部队走到黑泥河的时候,雷炎由于伤势过重,流血过多,壮烈牺牲了。这一年,雷炎同志年仅28岁。

    由于后面有追兵,薛洞天和佟四儿等人把雷炎的尸体安葬在了冰窟窿里,上面盖上了冰块和树枝子。

    薛洞天等人面向雷炎鞠躬,做最后的道别。

    “师长,你走好啊,我们一定会为你报仇的!”薛洞天悲痛地说道。

    李闯深深地鞠躬,说道:“师长,你去陪下面的同志,我们会为你报仇的!”

    隋德胜表情十分悲痛,向安葬雷炎的冰窟窿撒了些落叶,作为纸钱。

    最后,全体战士向雷炎深深地鞠躬。随后,李闯和隋德胜等人开始向东奔去。

    当大部队逃到了安全的地方时,抗联队伍进行了重新整编,一团、九团和十九团整编成了新一团。隋德胜任新一团团长,李闯任副团长,薛洞天为一营营长,佟四儿为二连连长,孙伯仲被任命为临时团政委。

    当北隆镇的宪兵大队收到雷炎死讯的时候,山本一夫拍手称快。这个消息是伪警察局局长王贵山亲自来报告的,他来的时候唐庆喜也在。

    山本一夫走到窗前,望了望窗外的景色。王贵山和唐庆喜在他身后对视了一眼,二人的目光中都充满了对对方的厌恶。

    忽然,山本一夫转身,笑道:“雷炎在什么地方死的?”

    “回山本队长,是在李老卓屯!有人亲眼见到雷炎中弹倒地了。”王贵山恭敬地说道。

    “死了?”山本一夫斜睨了一眼,“那尸体呢?”

    “这……”王贵山一怔,“尸体好像没有找到。”

    “没有见到尸体就能证明雷炎死了?”山本一夫质问道。

    王贵山微微低着头,说道:“人肯定是死了!尸体嘛,很有可能是被赤匪藏起来了,怕我们找到!”

    “嗯,如果他真死了,你说的这一点还是有道理的。”山本一夫微微点头道。

    王贵山暗自长长地吁了口气。

    过了几秒钟,山本一夫又问道:“没听说薛洞天的动静么?”

    “没有。”王贵山说道,“但是听有人说,薛洞天也在雷炎的队伍中,只不过他跑了。”

    “这个薛洞天,我一定要抓到他!不惜一切代价!”山本一夫说道,“九尾大人还不让我将他杀死!真是难办!”

    “好像很久都没有听到九尾大人的消息了。”唐庆喜说道。

    山本一夫点头道:“是的,九尾大人已经很久没有消息了。有的人说他回日本了,也有的人说他去沈阳了。我感觉,九尾大人就在我们周围,在秘密地观察着我们。我们一定要谨慎做事,要是九尾大人抓到了我的把柄,大家都会跟着遭殃。”

    “这个我们自然明白。”王贵山说道,“我们一定会努力办好山本队长分配的每一个任务,不会让您在九尾大人面前难做的。”

    “山本队长,您见过九尾大人长啥样么?”唐庆喜问道。

    山本一夫摇了摇头,说道:“从来都没有见过。”

    “那您凭啥听他的呢?”唐庆喜不解地问道。

    山本一夫看了一眼唐庆喜,说道:“因为他身边有很多武士,更有天皇陛下御赐的战刀!”

    唐庆喜点了点头,说道:“那么为啥九尾大人不杀薛洞天,而一定要抓活的呢?”

    “是啊!”王贵山也很好奇,“莫非九尾大人和薛洞天之间有啥私人恩怨?”

    山本一夫顿了顿,说道:“好像没有这种可能。九尾大人从日本而来,薛洞天是中国人,怎么会有私人恩怨。”

    “那这事儿就说不通了。”唐庆喜叹道。

    山本一夫也是一脸困惑地转身望向窗外屋脊上的积雪,说道:“慢慢就会知道了……“

    小兴安岭的山麓,林子的深处有一处野外营地,新一团就驻扎在此。

    临时帐篷里,李闯和隋德胜在探讨军情。这时,薛洞天从外面大步走了进来。

    “洞天,有啥事儿么?”李闯问道。

    “副团长,你知道咱们在李老卓屯被突袭,是谁告的密不?”薛洞天问道。

    “听师长的警卫说,前几天有一个叫王成才的去过师长的屋子。因此,我怀疑是那个王成才告的密!”李闯猜测道。

    薛洞天思忖片刻,说道:“一定是那个王成才!”说罢,转身便往出走。

    “洞天,你干啥去?”李闯问道。

    “我去宰了那个汉奸王成才,为师长报仇!”薛洞天瞪着眼睛说道。

    “我已经派人去调查王成才的行踪了,你就不用去了。”李闯说道。

    薛洞天问道:“谁去查的?”

    “韩兴国。”李闯说道。

    “韩兴国?”薛洞天皱着眉说道,“那个小班长?”

    李闯点了点头。

    “他啥时候走的?”薛洞天问道。

    “刚走不一会儿,一块去的有三个战士。”李闯说道。

    李闯的话音刚落,薛洞天就不见了。半个小时后,韩兴国和三个战士出现在了李闯和隋德胜面前。只见韩兴国身上全是雪,脸上还有一块淤青。

    “小韩,你们这是?”李闯一怔,“咋回来了呢?”

    隋德胜微微一笑,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准是让薛洞天那小子赶回来的!”

    “是么?”李闯问道。

    韩兴国点点头,说道:“我们刚走出林子,就被薛营长骑马追上赶回来了。我不听,薛营长还打了我一拳。他说他要去找汉奸王成才,让我们回来。我们哪能让他自己去冒险啊,谁知他把枪掏出来了,说我们要是不走,就以违抗军命处置。于是,我们就回来了。”

    李闯听罢,气道:“这个薛洞天,真是不让我省心!”

    隋德胜起身叹道:“这个小薛礼,自以为有一身的能耐。他自己去找王成才,肯定很危险。外面到处在抓抗联,他要是回到了海伦县里,只怕是会被日军的探子盯上。”

    李闯忙对韩兴国等人说道:“你们赶紧追上他!”

    韩兴国等人刚要出门,被隋德胜阻止了,他说道:“不用了,现在你们追也追不上了,估计他已经上了大路了!”

    果不其然,薛洞天出了林子,一路狂奔。他乔装打扮了一翻,来到了李老卓屯。他经过打听,得知王成才已经不在屯子里住了。薛洞天问王成才现在的住处,村人都摇头不知。经过多方打听,得知王成才可能去了北隆镇。薛洞天又一路奔向北隆镇,他到时天色已晚,只得在一家客栈住了下来。

    夜里,薛洞天睡得正香,忽然听见外面人声嘈杂。声音由远及近,薛洞天听得清楚了,说的是叽里呱啦的日本话。

    “太君,我们这是正规的客栈,哪来的反满抗日分子啊!”忽听门外店家说道。

    “你以为反满抗日的脸上会写着字么?”一个讲着生硬汉语的鬼子兵说道,“我们也是例行公事,要一间一间地搜!”

    薛洞天忙起身穿好鞋子,寻思该怎么办。如果现在出去,肯定会被抓的。要是呆在屋子里,一会儿鬼子兵进来搜查,也一样会被抓捕。正在薛洞天焦急万分的时候,他一抬头看到顶棚。只见顶棚有一个通风口,东北人家的住房通常都会有二层棚,中间是用来放草灰保暖隔热的。薛洞天爬上衣柜,双脚一用力,钻进了通风口。

    他刚钻进去二三十秒,房门“咣当”一下就被推开了,走进来十多个鬼子兵。这伙人在屋子里翻找了一阵子后,没有发现什么,就转身扬长而去了。

    薛洞天暗道:“镇子里果然搜查得很严,看来我今晚不能下去了。干脆,就在这二层棚上睡一宿得了。”

    薛洞天跳下来,到床铺上抓了被褥,登上柜子,塞进了二层棚。随后,自己也钻了进去。褥子一铺,被子往身上一卷,慢慢睡去。

    天亮时分,店主走进了房内,薛洞天早已离开了客栈。店主往床铺一看,被褥竟然不见了,便骂道:“现在这些穷鬼,连客栈里的被褥都偷,真是缺八辈子大德!”

    薛洞天离开客栈,开始四处打听王成才的下落。半天过去了,他终于在一个赌徒的口中得知王成才经常去聚财赌坊赌钱。薛洞天在聚财赌坊等了整整一天,也没见到那个赌徒描述的面貌。最后经那个赌徒指路,薛洞天找到了王成才的家。中途,薛洞天路过薛家老宅,看到已经褪色的大门,心中不禁凄然。

    傍晚时分,薛洞天到了王成才的家,那是一个很黑很窄的胡同。他七拐八拐来到了一个破旧的民房前。屋子内有微弱的灯光,灯光下似乎还有两个人影在来回晃动。薛洞天走近了瞧,看得更清楚了,那分明是一个男人和女人在干那勾当。

    大约半个小时过后,天已经完全黑了。

    “吱嘎”一声,门开了,薛洞天急忙躲避起来。只见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女人,打扮得花枝招展。那女人身后又冒出一个男人。借着屋子内散发的灯光,薛洞天看清了,真是那赌徒描述的容貌:瘦瘦的身子,个子不高,尖嘴猴腮,头发稀少,两撇鼠须,蒜头鼻子,一笑露出一口黄牙。

    看这样子,显然是王成才出来送那女人。那女人和王成才搂搂抱抱过后,女人一摇一晃地走了,消失在了黑暗的胡同中。当王成才喜滋滋地关上房门,进屋准备喝酒的时候,发现屋子里面的椅子上不知什么时候坐了一个人。

    “你……是谁?!”王成才见到屋子里突然有个人吓了一跳。

    “我是谁不重要,关键是你是谁!”薛洞天正了正头上的棉帽子。

    “这是我家!你赶紧出去!要不然我打电话告诉警察局了!”王成才惊恐地说道。

    薛洞天不屑地一笑,问道:“你是不是叫王成才?”

    “我是。”王成才很快又反悔了,忙说,“我不是!”

    “你到底是不是?”薛洞天质问道。

    没等薛洞天的话音落下,王成才转身便要夺门而出。但听“啪”的一声,薛洞天把怀里的镜面匣子重重地拍到了桌子上。这下王成才停下了脚步,不再跑了。

    王成才这时转过身来,“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磕头如捣蒜,哭丧着脸哀求道:“好汉饶命啊,好汉饶命啊!”

    “快说,是不是你把抗联在李老卓屯的消息泄露给了日本人?”薛洞天厉声质问道。

    王成才猛劲儿地摇头,说道:“好汉,我咋能干那么缺德的事儿呢?干这事儿是要遭雷劈的啊!真不是我干的!”

    薛洞天急了,大步上前,狠狠地就是一脚,正好踹在了王成才的胸口上,踢得王成才趴在地上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薛洞天走到王成才跟前,用脚踩着王成才的手,怒问道:“你还不承认是你干的?你要是还不承认,我就把你的手剁下来!”说着,薛洞天从腰间掏出了一把匕首。

    王成才都吓尿裤子了,他双腿哆嗦,说道:“好汉饶命,我说,我说!我这么干完全是被别人逼的啊!不能怪我啊!”

    “谁逼的你?快说!”薛洞天厉声问道。

    “我也不知道那人叫啥名,由于是晚上,我根本就没看清脸。他让我去打探抗联的指挥部,要不然就杀了我!”王成才委屈地说道。

    说到这里,王成才趁薛洞天不备,从一旁的柜子里掏出了一把手枪,举起枪就要冲薛洞天开火。薛洞天手疾眼快,抬手就是一枪,正好打中了王成才的眉心。王成才瞳孔骤然放大,往后一仰,倒下了。

    “还有人胁迫你?我看就日本人给了你啥好处,你贪心,才告的密!想给老子下黑枪,你还嫩点儿!”薛洞天用锋利的匕首割下王成才的头颅,用里屋的床单子包好,走到门口说道,“师长,我为你报仇了!”说罢,身子一闪,便消失在了暗巷之中。

    薛洞天走后大概十分钟左右,刚才从王成才家走的那个女人又回来了,好像是落下了什么东西。那女人见屋子里的灯还亮着,笑骂道:“这个死鬼,肯定快活完了正在喝酒呢!”

    那女人笑呵呵地推开门,猛然看见一具无头男尸倒在了血泊之中,现场恐怖之极。那女人尖叫一声,疯了一般转身就跑,边跑边喊道:“杀人啦!杀人了啊!”

    次日清晨,薛洞天回到了临时营地,正好碰见了万小玲。

    万小玲看见了薛洞天手中的包裹,好奇地问道:“薛大哥,你手里拎的是啥啊?”

    薛洞天没说实话,怕吓到她,谎称道:“哦,没啥,一个老乡给的一坛子大酱。”

    万小玲信以为真。

    薛洞天来到了李闯和隋德胜的帐篷,二人正在研究作战计划。他们见薛洞天回来了,都惊喜不已。

    “洞天,你回来啦!”李闯喜道。

    隋德胜说道:“洞天同志,你找到那个王成才了?”

    薛洞天点了点头,把装有人头的包裹直接撂到了木墩子上。

    “这里是啥?”李闯问道。

    隋德胜也用询问的眼神看着薛洞天。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薛洞天是示意他俩打开。

    李闯慢慢地将包裹打开,一个人头赫然露了出来。李闯和隋德胜都是经过血雨腥风的人,却也被这个突如其来的人头吓了一跳。

    隋德胜惊问道:“这是谁的人头?王成才的?”

    薛洞天点了点头。

    “你咋把脑袋割下来了?”李闯对薛洞天割下人头,显然有些不高兴。

    “就因为这人我们牺牲了那么多同志,我把这个汉奸的人头割下来算个啥!我恨不得把他的四肢都卸了!”薛洞天瞪着王成才的人头说道。

    “这人虽是死有余辜,但你也不用这么狠,把人头割下来。”隋德胜说道。

    薛洞天生气了,重新把人头包好,拎在手里,转身出去了。

    一天后,有人在一棵老桦树上看见了王成才的人头,几只乌鸦在贪婪地啄食着。

    王成才的死讯很快就被警察局知道了,警察局开始调查此事。经过多方盘查,他们开始怀疑是薛洞天。客栈的老板,聚财赌坊的赌徒,王成才家的邻居,都描述了一番凶手的体貌特征,正好与薛洞天吻合。事情很快就被王贵山汇报到了山本一夫那里,山本一夫得知后非常恼火。

    “这个薛洞天,是越来越肆无忌惮了!我满世界地抓他,他却还有胆子回到北隆镇,还砍了人头。”山本一夫不禁有些担忧自己的安全,“你们警察局是干啥吃的?说不上哪天薛洞天来到宪兵队,找机会要了我的人头!”

    “山本队长,您放心!只要薛洞天再出现在北隆镇,我一定能把他拿下!绝对保证您的人身安全!”王贵山保证道。

    唐庆喜也在场,这时他说道:“山本队长,我看薛洞天不一定能杀的了您。”

    山本一夫一怔,问道:“庆喜君,此话怎讲?”

    王贵山斜睨了一下唐庆喜,想看唐庆喜在自己跟前又要出什么风头。

    唐庆喜缓缓说道:“薛冬梅不是给您生了一个大胖小子么?虽然您和薛冬梅没有成亲,但毕竟有了夫妻之实。那么,您就是薛洞天的姐夫,就算薛洞天不看自己亲姐姐的面子,也会看自己外甥的面子。”

    “我杀了他们全家,薛冬梅一直对我很不友善,薛洞天更是两次来刺杀我。我不需要薛洞天怜悯我,什么姐夫外甥,我们什么关系都是不是!我倒是要看看是我先抓住薛洞天,还是薛洞天先杀掉我!”山本一夫微怒道。

    王贵山挑拨道:“唐庆喜,你硬让山本队长和薛家凑亲戚,你是不是想和山本队长沾亲带故啊?哦,对了,薛冬梅按辈分应该管你叫叔,你这不是存心要山本队长管你叫叔,占山本队长的便宜嘛!”

    唐庆喜一怔,头上渗出了冷汗,说道:“我可没这意思……”

    山本一夫知道王贵山和唐庆喜不合,整日勾心斗角,随即转移话题,说道:“现在的首要问题是抓到薛洞天,配合关东军剿灭活动在绥化和三肇一带的抗联赤匪!现在赤匪泛滥成灾,关东军已经展开严厉打击。依我看,这些赤匪也猖狂不了几天了。”

    “据说,松下队长虽然没有阻截到雷炎的队伍,但是好像歼灭了三路军的一个连。”王贵山说道。

    “确有此事。”山本一夫点头道,“松下君是我的同学,是一个很有军事才华的人!”

    待王贵山和唐庆喜离开后,山本一夫来到了宪兵队的后院,来看薛冬梅母子。薛冬梅于去年6月份产下一男婴,山本一夫很是欣喜,取名为山本太郎。山本一夫对这个儿子十分喜爱,闲的时候一天能跑上好几趟,就算忙的时候两三天也肯定会去一趟。对于山本一夫给男婴起的山本太郎这个日本名字,薛冬梅很是反感,甚至可以说是厌恶。于是,薛冬梅给男婴取了一个小名,叫和平。现在,和平快满九个月了。

    山本一夫来到后院,大步走进了薛冬梅的屋子,只见薛冬梅正在给和平喂奶。薛冬梅听到了山本一夫的脚步声,抬眼看了一下,没有理会。山本一夫来到薛冬梅身边,高兴地端详着和平可爱的模样。

    “你来干啥?”薛冬梅横了山本一夫一眼。

    山本一夫并不生气,因为习惯了,说道:“我来看我的儿子。”

    “他不是你儿子!”薛冬梅说道。

    “不是我的儿子?没关系,那我就认他做干儿子好了。”山本一夫微微一笑。

    薛冬梅斜了山本一夫一眼,继续给和平喂奶。喂完之后,山本一夫要抱一抱和平,薛冬梅不肯。山本一夫硬把和平抢了过来,小心地抱在了自己的怀里。和平似乎对山本一夫有些恐惧,并不让山本一夫抱,他开始哭,四肢乱动,山本一夫怎么哄都哄不好。

    薛冬梅心疼了,一把夺过和平,抱在怀里,轻拍后背,哄着和平。薛冬梅边哄边说:“你知道和平为啥到你怀里就哭么?因为你是坏人,他怕坏人!”

    “和平?和平是谁?难道是太郎?”山本一夫一怔,问道。

    “我不知道太郎是谁,我只知道和平是我儿子!我儿子叫和平!”薛冬梅说道。

    山本一夫有些急了,说道:“他叫山本太郎,不叫什么和平!我告诉你,等到帝国的圣战胜利了,我就会带着太郎回到日本!到那时候,你想叫他和平都叫不了了!”

    “你!”薛冬梅指着门外,气道,“你出去!”

    山本一夫一甩袖子,转身走了。行至门口,山本一夫说道:“太郎是天照大神的子孙,流的是大和民族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