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一意孤行
对于山本一夫的灭门之仇，薛洞天多年来一直都没忘记。薛洞天和佟四儿二人进行过两次复仇，都没有成功。
其实，薛洞天参加抗联有两个原因。一个原因是，对于中国各个政党的比较，他发现中国共产党还是很不错的，是人民的党，跟着共产党打天下没错。第二个原因是，薛洞天想借助抗联的力量来灭掉北隆镇的宪兵队，杀死山本一夫为家人报仇。为了借助抗联的力量报仇，薛洞天已经做好了准备，即使是违抗军令，他也不怕。
新一团经过两天的艰苦战斗，回到了林子的临时营地休整。清点人数时，李闯发现负责掩护的薛洞天营部并没有回来，这让李闯十分着急。
李闯问了很多人，都说没有看见薛洞天营部回来。李闯回到帐篷，看到了隋德胜，担忧地说道：“德胜同志，薛洞天的营部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不会是出了啥事儿吧？”
隋德胜说道：“我感觉薛洞天这小子是个福将，应该不会出啥事儿。”
“洞天这个人是个一根筋，我担心被他小鬼子诱敌深入，陷入危险之地！”李闯说道。
隋德胜思忖片刻，说道：“要不派几个人出去打探一下吧？”
“嗯，应该打探一下！”李闯点头道。
此时的薛洞天确实正被一小股关东军追赶着。很快就到了天黑，借着夜色的掩护，他们很快就把追击的关东军甩掉了。薛洞天的一营此时正好行到北隆镇的树林子里，薛洞天下令做短时间的休整，后半夜再返回新一团的临时营地。
一营没有点起篝火，所有的战士都聚集在一起。因为一旦点火，很容易被敌人发现。一营的兵力不多，一般正规的营部兵力在三百左右，但是由于新一团本身人数就少，不过二百余人。一个团才相当于一个正规营的人数，但是仍然得用团为编制。新一团有两个营，平分一下，再去掉直属队伍，一营的兵力仅八九十人。
薛洞天、孙伯仲和佟四儿单独坐在一起，探讨着作战计划。当然，除了作战计划之外，还会谈论一些别的。其实，孙伯仲此时为团职政委，本应该和大部队回到临时营地的，可是由于孙伯仲体力不行，只得和一营一起最后撤退。
佟四儿仰头望了望头顶的星空，叹道：“再往东走五里多地，就到北隆镇了！想想北隆镇，感慨颇多啊！”
孙伯仲讶然道：“快到北隆镇了？”
“是的，快到北隆镇了，也不知道山本一夫那个狗犊子是不是依然活得那么滋润！”薛洞天说道。
佟四儿说道：“山本一夫这个狗犊子我看是快活到头了！”
“此话怎讲？”孙伯仲扶了扶眼镜。
“此话怎讲？架不住我家少掌柜的天天惦记他啊！他杀了那么多人，我看他天天做梦都得是噩梦，一个接一个！就算少掌柜的暂时没有机会收拾他，阴曹地府的那些厉鬼也不会放过他的！”佟四儿笑了一下，说道。
“这样的人不会有好下场！北隆镇的几处地下联络站都被宪兵队破坏了，一些党组织同志都死在了山本一夫的屠刀下！这些仇，我会一笔一笔地记着！”孙伯仲气道。
“机会？”薛洞天微微一怔，目露精光地说道，“现在机会就来了！”
佟四儿一惊，问道：“少掌柜的，你的意思是……”
孙伯仲讶然道：“洞天，你不会现在想去找山本一夫吧？”
只见薛洞天忽然站了起来，喊道：“全体起立，准备出发！”
战士们从没有从疲惫中缓解过来，但还是不得不起来。很快，全营的队伍已经集合站好了。
孙伯仲走到薛洞天的身边，说道：“洞天，你真要攻打宪兵队？”
“我突然决定的，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所以，我要牢牢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薛洞天说道。
“少掌柜的，你这属于私自行动，不请示团部，恐怕不好吧？”佟四儿担忧道，“我担心的是，我们会受到团长的处罚！”
“请示啥？我要是请示了，这事儿我还能做成么？没听说过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么？”薛洞天怒斥道，“今晚的行动，是一件一举两得的事情！再说，要处罚也是处罚我！”
之后，薛洞天对战士们说道：“同志们，咱们要搞一次突袭，但是这次突袭大家一定要保密！知道了么？”
“知道了！”战士们异口同声地回道。
“营长，不是说后半夜咱们要回团部的么？咋突然又要突袭了呢？”二连连长不解地问道。
薛洞天说道：“这是临时决定！”
“要突袭哪儿？”二连连长继续问道。
“北隆镇宪兵队！”薛洞天说道。
二连连长问道：“这么大的事情，要不要请示一下团长？”
薛洞天恼火了，呵斥道：“你是营长我是营长？”
“你是……”二连连长轻声说道，然后就不吱声了。
这次脱离团部搞单独突袭，当然要做一下战士们的思想工作，薛洞天说道：“同志们，小鬼子近两年展开了肃清活动，咱们牺牲了很多同志。北隆镇的地形我很熟，另外宪兵队根本就不会想到咱们会有胆量突袭他们。这场突袭，我敢说十拿九稳！”
说通了战士，一营在夜半时分，开始秘密地进入北隆镇。绕过城边的巡逻，战士们径直奔向宪兵大队。镇子里，巡逻的宪兵很多。在北隆大街上，每隔半小时就会走过一拨巡逻兵。一营赶在巡逻兵巡逻的空当，轻松地穿越了北隆大街。
当一营隐蔽到宪兵大院的高墙外时，薛洞天发现，城墙上的岗哨以前是两个人，现在换成了一个人。薛洞天窃喜，他猜的没有错，宪兵队虽然在城内布置了很多巡逻兵，但是宪兵大院内警备却不多。如果能轻而易举地躲过巡逻，那么攻入宪兵大院便如探囊取物了。
“少掌柜的，墙头上的岗哨咋变成一个人了？”佟四儿警觉地问道。
薛洞天淡定地说道：“四儿，我看是这山本一夫太狂妄了。另外，很多鬼子兵被调去打抗联的大部队了，他们可能兵力不够了。他们以为把大部分兵力投入到巡逻中，宪兵大院便稳如泰山了。一会儿听我枪声，咱们准备进攻！”
佟四儿点头道：“好嘞！”
此时新一团的临时营地，李闯派出打探薛洞天一营消息的几个人回来了，他得知了薛洞天率领营部私自去突袭北隆镇宪兵大队的消息。李闯和隋德胜十分恼火，大骂薛洞天无组织无纪律，不经上级批准单独行动。
“这个薛洞天，净给我添乱！我一定要处分他！”李闯气道。
隋德胜说道：“老李，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咱们得赶紧去给薛洞天的营部解围，他要是出了事儿可就不好了！”
“嗯！”李闯点头道，然后出去开始召集战士，准备前去北隆镇支援薛洞天。
新一团二百余人急行军，向北隆镇火速赶去。
此时的薛洞天看了一下手表，时间显示是凌晨两点。薛洞天小声传令下去，做好战斗准备。忽听“啪”的一声枪响，一营的战士开始朝岗哨上开火。战士们射击了岗上的哨兵。不一会儿，岗哨上又新添了很多宪兵，向一营还击。
“啪啪！”
“哒哒！”
密集的子弹飞向敌人，撞向墙垛，点燃了城墙两旁的树木，树木开始“噼里啪啦”的烧了起来。
新一团此时行军在路上，“啪啪！”数阵枪声，急行军的团部遭到了不明身份敌人的伏击。隋德胜紧急命令隐蔽，给予还击。不明身份的敌人就潜伏在黑夜之中，他们看不清对方的衣着，只能看见黑暗中众多的火力点。
“妈的，这是一伙啥队伍？”李闯骂道。
隋德胜猜测道：“十有八九是小鬼子的队伍，不可能是胡子！”
“小鬼子？小鬼子咋知道咱们会在这儿出现？”李闯不解道，“真是奇了怪了！”
隋德胜说道：“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这伙敌人是冲着阻拦咱们营救薛洞天来的，估计早就在这埋伏了，想阻挠咱们去营救薛洞天！”
“这么说，洞天他们一定很危险了！敌人一定知道了洞天的行动！”李闯担心道，“看来咱们得尽快消灭这伙敌人，要是时间拖久了，洞天他们可就真的危险了！”
一旁的万小玲听说薛洞天有危险，急道：“团长，薛大哥不会出事儿吧？”
“咱们要尽快结束战斗，要是他真入了小鬼子的圈套，那么就很难说了！”
此时薛洞天的营部正激烈地与墙头上的宪兵战斗着，战斗大概持续了半个小时，城墙上已经再也没有敌人的火力点了。
“这么快就没兵了？”佟四儿纳罕道。
薛洞天此时刚要挥手示意攻进去，却被佟四儿一把抓住了，说道：“少掌柜的，人咋这么少呢？咱们不会是中了敌人的圈套了吧？”
“净扯淡，咱们的这次行动谁也不知道，敌人怎么会事先知道我要来突袭呢？既然他不知道咱们突袭，又怎么会设下圈套？”薛洞天说道，“四儿，我看你是想多了。我说过，山本一夫就是狂妄自大了，把兵力都派去了巡逻，没看北隆大街上到处都是巡逻的宪兵么？宪兵队就那么些兵，除去巡逻的，还剩下多少？”
“洞天，你可要想好了啊！”孙伯仲说道。
“嗯，孙大哥，你不用担心！”说罢，薛洞天一挥手，几十个战士开始跃出隐蔽地点，端着步枪冲向宪兵队的大门。霎时，喊声震天，树木燃烧的火焰映得战士们脸上红彤彤的。
战士们毫不费力地冲开了宪兵队的大门，有的战士从外面爬到墙上，站在了墙垛子上。很快，一营所有的战士都已经进入了宪兵队大院。宪兵队大院内、墙垛子上、台阶上，横七竖八地躺了很多宪兵的尸体。
“同志们，进屋子里面搜，不要放过每一个角落，不要让山本一夫跑了！”薛洞天高喊道。
战士们此时情绪高涨，开始进入大院的内部，搜索每一条巷子。
十分钟过后，所有的战士都集合到了院子中央，均报告没有发现山本一夫和其他的人。
薛洞天很是纳闷,喃喃道：“山本一夫哪儿去了呢？院子里的宪兵都哪去了呢？”
“咱们是不是中计了？”佟四儿猛然说道。
“不可能！”薛洞天呵斥道。
“咱们现在赶紧撤离吧！一会儿巡逻的宪兵赶回来，咱们就不好脱身了！”孙伯仲说道。
薛洞天觉得孙伯仲说得有道理，高喊道：“同志们，带上你们缴获的枪械，全体迅速撤离！”其实，薛洞天此时心中也惶恐起来，担心自己中了山本一夫的圈套。
“咣当！”就在这时，宪兵队大院的大门关上了，几个战士怎么推也推不开！
薛洞天这时才感觉事情不妙，怀疑自己真的中了山本一夫的圈套。薛洞天猜的没错，这早就是山本一夫设计好的了。按理说，山本一夫是没有理由知道薛洞天这次突袭行动的，可是不知道是谁给宪兵队的人留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今夜城外抗联欲突袭宪兵大院”几个字。山本一夫大喜，便摆了这一出空城计。另外，他还听了王贵山的建议，命警察局派人在半路阻击打算支援的新一团。
一切都在山本一夫的预料之中，他知道薛洞天报仇心切，肯定会入套，果不其然。薛洞天得知自己中了计，但为时已晚。在周围墙垛子上站着的几个一营战士“啊啊”几声，中弹栽落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排的日本宪兵，举着枪朝向一营所有战士。这时，躺在院子里的一些宪兵死尸也奇迹般的复活了。其实他们都是装死的，此时也纷纷拿起枪对准了一营。这下薛洞天傻眼了，一营的所有战士都傻眼了。谁也不能动，动则就会被四面射来的子弹穿透，成为马蜂窝。
佟四儿此时环视了一下四周的宪兵，足足有二百多人，一个个黑洞洞的枪口俱冲着自己。
薛洞天也不敢轻举妄动，手中紧握着镜面匣子，手心已经攥出了汗。
这时，一间大屋子的灯亮了，山本一夫出现在了薛洞天的眼前。
“薛洞天，别来无恙啊！”山本一夫冷笑道。
薛洞天长长地吁了口气，说道:“山本一夫，好一出空城计啊！”
山本一夫一笑，说道：“这并不能算是空城计，这应该叫关门捉贼！关门捉拿你们这些赤匪！”
“你说我们是贼？”薛洞天冷笑了一下，骂道，“我看你们才是贼，是东洋贼！是窃国的贼！”
“薛洞天，你现在在我手里，你还敢口出狂言，你还真有点胆量！”山本一夫说道，“今天是你自己送上门来了，也不枉我煞费苦心地抓你。你姐姐要是看见你这个样子，她会是什么感觉呢？”
“我姐姐？”薛洞天忽然想到薛冬梅还在山本一夫的手里，大喊道，“山本！我姐姐在哪儿？我姐姐呢？”
“你姐姐死了！”山本一夫欺骗薛洞天。
“啥时候死的？”薛洞天怒吼道，“你骗我！我不信！”
“昨天，就昨天。我本来不想让她死的，可她说她想她爹娘了，就趁人不备跳井了！”山本一夫装出一副很惋惜的样子，“唉，死了！”
“少掌柜的，大小姐真的死了？”佟四儿伤感地向薛洞天说道。
薛洞天感到很压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鬓角的青筋暴起。
一分钟后，山本一夫说道：“把你们的枪械都放下！快点儿！”
“谁也别放下！”薛洞天忽然大喝一声。
山本一夫一惊，冲着旁边的唐庆喜说了几句话，只听唐庆喜说道：“大侄子，都啥时候了！山本队长现在要是捏死你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你还是命令他们把枪放下吧！皇军绝对会优待你们的！”
“呸，唐庆喜！你少大侄子大侄子地来恶心我，你也配管我叫大侄子？”薛洞天骂道，“没想到薛家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软骨头的畜生！你再敢叫我一声大侄子，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你这条哈巴狗，不配跟我说话！”
唐庆喜碰了一鼻子灰，而且自己确实理亏，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薛洞天，那就别怪我了！”山本一夫话音刚落，但听墙垛子上一阵枪响，院子中的一营战士，一下子中弹倒下去二十多个。枪声过后，山本一夫又大笑起来。
佟四儿用余光环视了一眼身边倒下去的战士，头上渗出了冷汗。
孙伯仲站在薛洞天和佟四儿的中间，眼睛惶恐地张望着。
“啪啪！”墙垛子处又是一阵枪响，薛洞天连忙看向自己身边的战士，他们并没有倒下。这时，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墙垛子，让人惊讶的是，墙垛子上的宪兵很多都倒下了，栽落下来。
山本一夫大惊，就在这时，又听见大门外传来一阵枪响和几声惨叫，大门被推开了。“啪啪！”的枪声伴随着大门的打开传了进来，站在院子里的日本宪兵又倒下了一片。
山本一夫一见有人冲了进来，急忙高呼：“快开枪！快开枪！”
薛洞天抬眼望去，借着火光，他看清了是李闯和隋德胜他们，心中惊喜不已。薛洞天此时给佟四儿使了一个颜色，点了点头，向周围的宪兵开起火来。
忽听李闯高喊道：“快撤离！快撤离！”
薛洞天等人忙冲大门口跑去，身后的宪兵不停地开枪射击，又有几个战士中弹倒下了。
这时，只见大门外的不远处，开过来两辆开车，刺眼的灯光射向正在撤退的抗联战士。
李闯惊呼道：“赶紧撤，小鬼子来援兵了！”
薛洞天看了一眼飞奔而来的卡车，看样子来了得有百余人。要是这百余人投入战斗，那么对于新一团来说就会是很大的麻烦。
孙伯仲左右躲避，脚上的鞋还跑丢了一只。
枪声渐渐地稀了，树上的火也被刚刚飘起的雪花所压灭。西北风怒号着，吹得树林子“哗啦啦”直响。新一团和一营安全地撤离了，他们一直向西，冒着风雪。
薛洞天他们刚刚撤离不久，只见王贵山带着一些灰头土脸的警察来到了宪兵大院。
“山本队长，赤匪呢？”王贵山环视了一下四周，问道。
山本一夫“啪”的就给了王贵山一个大嘴巴，怒道：“你这个废物！为什么没有把前来支援的赤匪拦下！”
“这群赤匪太狡猾了，我被他们耍了。他们利用一小股火力和我对峙，大部队已经绕道走了，等我发现时已经晚了！对不起，山本队长！”王贵山说道。
山本一夫命令宪兵打扫战场，然后转身回了屋子，唐庆喜和王贵山跟两条狗似的跟了进去。刚才开来的两辆卡车已经进了院子，从车上一共下来了五十多个宪兵，并没有新一团想象的那么多。
宪兵大院宅子内，山本一夫满脸怒气地坐在椅子上，唐庆喜给山本一夫倒了一杯茶，却被山本一夫“啪”的一下狠狠地摔在了地上，锋利的瓷片刺进唐庆喜的手背，鲜血缓缓地流下，唐庆喜强忍着疼痛没有做声。
“白白失去了一个这么好的机会，原以为可以轻而易举地抓到薛洞天，没想到都让你们这群猪给办砸了！”山本一夫骂道，“你们都对不起告密那人的一番苦心！”
说到告密的人，唐庆喜好奇地问道：“是谁告的密呢？”
“不知道是谁，但这个人肯定是我们的朋友！”山本一夫说道。
“很有可能是抗联内部的人！”王贵山猜测道。
“如果是抗联内部的人，为啥不露面呢？”唐庆喜不解地说道。
薛洞天回到了临时的营地，毫不意外地被李闯和隋德胜处分了。薛洞天被降级，佟四儿也被降级，一营营长由二营一连的连长担任。在帐篷外，篝火旁，新一团开起了批判大会，批判的对象自然是薛洞天。
“薛洞天，我降你的职你觉得委屈么？”隋德胜厉声问道。
薛洞天自知有错，摇头道：“不委屈！团长批评得对！”
“好一个薛洞天，你认错态度倒是不错！”隋德胜一脸的怒气，“你知不知道因为你这次私自的冒险行动，咱们损失了多少同志！啊？”
薛洞天没有说话。
“五十多个！五十多个同志就因为你，没了！”隋德胜说道，“你说你拿啥来弥补？”
“团长，要不你枪毙了我吧！”薛洞天低着头说道。
佟四儿和万小玲心中一凉，生怕隋德胜真的枪毙薛洞天。
李闯站在一旁，没有审问薛洞天。但是，从李闯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对薛洞天的个人感情很复杂。
隋德胜把脑袋凑了过去，厉声道：“你说啥？你让我枪毙你？你在威胁我？你以为我不敢枪毙你？你想拿你自己的一个脑袋换五十条人命？那我告诉你，你的脑袋瓜子还没那么值钱！”
“团长，我怀疑有人泄密！”佟四儿这时说道。
“泄密？”李闯一怔，问道。
“对，肯定有人泄密！”佟四儿肯定地说道。
“洞天，你说说你的感觉！”李闯对薛洞天说道。
薛洞天各看了李闯和隋德胜一眼，说道：“四儿说的没错，肯定是有人向宪兵队告密了！这个决定是我临时做的，如果不是有人以最快的速度把突袭宪兵队的消息告诉给宪兵队，宪兵队怎么会那么巧给我下了个套子让我钻？我认为，这个奸细就在咱们新一团里！不过，也有可能在突袭的时候死了。”
隋德胜和李闯对视了一眼，奸细问题引起了二人的关注。隋德胜说道：“如果真的是有人告密，那么就必须要找出这个定时炸弹！”
“对！这个奸细留在咱们团里一天，咱们就多一分危险！”薛洞天说道。
“薛洞天，别以为现在说奸细的事儿，你私自行动的事儿就没事儿了！再有下次，就不是降职了，我会报告给李军长，开除你的党籍！”隋德胜瞪着眼睛说道。
“肯定不会了！我要是再犯，别说开除我的党籍，开除我的国籍也行！”薛洞天认错态度很好。
薛洞天对于这次行动所带来的后果后悔不已。他知道，因为他自己的私人问题赔上了五十多个抗联同志的命，自己无疑是罪不可恕的。由于多方原因，隋德胜很是宽容，并没有惩罚薛洞天，而是用一句话结束了批判大会。
隋德胜指着薛洞天的鼻子狠狠地说道：“薛洞天，你听好了！我说过，你一个人的脑袋瓜子不值钱，抵不了五十多人的命。但是，我告诉你，你必须给我多打几次胜仗，多杀些鬼子，拿更多小鬼子的人头来弥补你犯下的错！”
对于新一团内存在奸细的问题，李闯和隋德胜是高度重视的。为了安全起见，探讨奸细的问题就在隋德胜、李闯和孙伯仲三人之间展开了。
帐篷内，马灯微亮，新一团的三个干部促膝而坐。
“对于找出奸细这个问题，是很有难度的。”孙伯仲说道。
“伯仲同志说得对，揪出这个奸细是有些困难的。要是想尽快揪出来，还要想一个周详的策略。”李闯说道。
隋德胜思忖片刻，说道：“这个奸细就在我们团里，随时都有可能把我们团的行踪泄露出去。虽在团里，但是我们又无从抓起。老李说到了很关键的一点，就是我们要想出一个策略，让这个奸细露出尾巴。如果能这样，我们就好办多了。”
三人此刻都陷入了沉思，眉头皱起，想着办法。
几分钟过去，李闯似乎想到了一个办法，说道：“我有一个办法，不知可行不可行。”
“说来听听。”隋德胜说道。
孙伯仲看着李闯，也示意让其说说。
李闯把隋德胜和孙伯仲的脑袋凑到一起，冲着他俩的耳朵低声说了几句。之后，李闯回过身子，隋德胜和孙伯仲点点头，意思是这计划可行。
李闯在征得二人的同意后，说道：“不论谁是奸细，只要有机会他肯定会去！”
忽然，隋德胜说道：“说到奸细，咱们现在必须转移，说不上小鬼子正朝咱们这来了呢！”
于是，隋德胜下令全团开拔，转移营地。新一团转移营地十分钟后，果然来了一伙伪军，但是他们已经来迟了一步。
三天后，新一团来到了孙家村，孙家村和李老卓屯一样，群众基础比较好。这里依山傍水，粮食相对也比较多。新一团准备在这里休整三天，然后北上进行新的任务。为了能引出奸细，隋德胜在办公地点放了很多重要的资料，不过都是假的。如果有人来取，那么这个人必定是奸细。如果没有人来取，那么就说明奸细在突袭时身亡了。
等了三天，那些文件依然没有被动过，隋德胜找来了李闯和孙伯仲。三人经过讨论，一致认为那个汉奸极有可能在突袭的时候身亡了。由于奸细已经死亡，所以，在孙家村这三天他们都安然无恙，并没有遭到日伪军的袭击。
其实，薛洞天参加抗联有两个原因。一个原因是，对于中国各个政党的比较，他发现中国共产党还是很不错的，是人民的党，跟着共产党打天下没错。第二个原因是，薛洞天想借助抗联的力量来灭掉北隆镇的宪兵队，杀死山本一夫为家人报仇。为了借助抗联的力量报仇，薛洞天已经做好了准备，即使是违抗军令，他也不怕。
新一团经过两天的艰苦战斗，回到了林子的临时营地休整。清点人数时，李闯发现负责掩护的薛洞天营部并没有回来，这让李闯十分着急。
李闯问了很多人，都说没有看见薛洞天营部回来。李闯回到帐篷，看到了隋德胜，担忧地说道：“德胜同志，薛洞天的营部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不会是出了啥事儿吧？”
隋德胜说道：“我感觉薛洞天这小子是个福将，应该不会出啥事儿。”
“洞天这个人是个一根筋，我担心被他小鬼子诱敌深入，陷入危险之地！”李闯说道。
隋德胜思忖片刻，说道：“要不派几个人出去打探一下吧？”
“嗯，应该打探一下！”李闯点头道。
此时的薛洞天确实正被一小股关东军追赶着。很快就到了天黑，借着夜色的掩护，他们很快就把追击的关东军甩掉了。薛洞天的一营此时正好行到北隆镇的树林子里，薛洞天下令做短时间的休整，后半夜再返回新一团的临时营地。
一营没有点起篝火，所有的战士都聚集在一起。因为一旦点火，很容易被敌人发现。一营的兵力不多，一般正规的营部兵力在三百左右，但是由于新一团本身人数就少，不过二百余人。一个团才相当于一个正规营的人数，但是仍然得用团为编制。新一团有两个营，平分一下，再去掉直属队伍，一营的兵力仅八九十人。
薛洞天、孙伯仲和佟四儿单独坐在一起，探讨着作战计划。当然，除了作战计划之外，还会谈论一些别的。其实，孙伯仲此时为团职政委，本应该和大部队回到临时营地的，可是由于孙伯仲体力不行，只得和一营一起最后撤退。
佟四儿仰头望了望头顶的星空，叹道：“再往东走五里多地，就到北隆镇了！想想北隆镇，感慨颇多啊！”
孙伯仲讶然道：“快到北隆镇了？”
“是的，快到北隆镇了，也不知道山本一夫那个狗犊子是不是依然活得那么滋润！”薛洞天说道。
佟四儿说道：“山本一夫这个狗犊子我看是快活到头了！”
“此话怎讲？”孙伯仲扶了扶眼镜。
“此话怎讲？架不住我家少掌柜的天天惦记他啊！他杀了那么多人，我看他天天做梦都得是噩梦，一个接一个！就算少掌柜的暂时没有机会收拾他，阴曹地府的那些厉鬼也不会放过他的！”佟四儿笑了一下，说道。
“这样的人不会有好下场！北隆镇的几处地下联络站都被宪兵队破坏了，一些党组织同志都死在了山本一夫的屠刀下！这些仇，我会一笔一笔地记着！”孙伯仲气道。
“机会？”薛洞天微微一怔，目露精光地说道，“现在机会就来了！”
佟四儿一惊，问道：“少掌柜的，你的意思是……”
孙伯仲讶然道：“洞天，你不会现在想去找山本一夫吧？”
只见薛洞天忽然站了起来，喊道：“全体起立，准备出发！”
战士们从没有从疲惫中缓解过来，但还是不得不起来。很快，全营的队伍已经集合站好了。
孙伯仲走到薛洞天的身边，说道：“洞天，你真要攻打宪兵队？”
“我突然决定的，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所以，我要牢牢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薛洞天说道。
“少掌柜的，你这属于私自行动，不请示团部，恐怕不好吧？”佟四儿担忧道，“我担心的是，我们会受到团长的处罚！”
“请示啥？我要是请示了，这事儿我还能做成么？没听说过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么？”薛洞天怒斥道，“今晚的行动，是一件一举两得的事情！再说，要处罚也是处罚我！”
之后，薛洞天对战士们说道：“同志们，咱们要搞一次突袭，但是这次突袭大家一定要保密！知道了么？”
“知道了！”战士们异口同声地回道。
“营长，不是说后半夜咱们要回团部的么？咋突然又要突袭了呢？”二连连长不解地问道。
薛洞天说道：“这是临时决定！”
“要突袭哪儿？”二连连长继续问道。
“北隆镇宪兵队！”薛洞天说道。
二连连长问道：“这么大的事情，要不要请示一下团长？”
薛洞天恼火了，呵斥道：“你是营长我是营长？”
“你是……”二连连长轻声说道，然后就不吱声了。
这次脱离团部搞单独突袭，当然要做一下战士们的思想工作，薛洞天说道：“同志们，小鬼子近两年展开了肃清活动，咱们牺牲了很多同志。北隆镇的地形我很熟，另外宪兵队根本就不会想到咱们会有胆量突袭他们。这场突袭，我敢说十拿九稳！”
说通了战士，一营在夜半时分，开始秘密地进入北隆镇。绕过城边的巡逻，战士们径直奔向宪兵大队。镇子里，巡逻的宪兵很多。在北隆大街上，每隔半小时就会走过一拨巡逻兵。一营赶在巡逻兵巡逻的空当，轻松地穿越了北隆大街。
当一营隐蔽到宪兵大院的高墙外时，薛洞天发现，城墙上的岗哨以前是两个人，现在换成了一个人。薛洞天窃喜，他猜的没有错，宪兵队虽然在城内布置了很多巡逻兵，但是宪兵大院内警备却不多。如果能轻而易举地躲过巡逻，那么攻入宪兵大院便如探囊取物了。
“少掌柜的，墙头上的岗哨咋变成一个人了？”佟四儿警觉地问道。
薛洞天淡定地说道：“四儿，我看是这山本一夫太狂妄了。另外，很多鬼子兵被调去打抗联的大部队了，他们可能兵力不够了。他们以为把大部分兵力投入到巡逻中，宪兵大院便稳如泰山了。一会儿听我枪声，咱们准备进攻！”
佟四儿点头道：“好嘞！”
此时新一团的临时营地，李闯派出打探薛洞天一营消息的几个人回来了，他得知了薛洞天率领营部私自去突袭北隆镇宪兵大队的消息。李闯和隋德胜十分恼火，大骂薛洞天无组织无纪律，不经上级批准单独行动。
“这个薛洞天，净给我添乱！我一定要处分他！”李闯气道。
隋德胜说道：“老李，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咱们得赶紧去给薛洞天的营部解围，他要是出了事儿可就不好了！”
“嗯！”李闯点头道，然后出去开始召集战士，准备前去北隆镇支援薛洞天。
新一团二百余人急行军，向北隆镇火速赶去。
此时的薛洞天看了一下手表，时间显示是凌晨两点。薛洞天小声传令下去，做好战斗准备。忽听“啪”的一声枪响，一营的战士开始朝岗哨上开火。战士们射击了岗上的哨兵。不一会儿，岗哨上又新添了很多宪兵，向一营还击。
“啪啪！”
“哒哒！”
密集的子弹飞向敌人，撞向墙垛，点燃了城墙两旁的树木，树木开始“噼里啪啦”的烧了起来。
新一团此时行军在路上，“啪啪！”数阵枪声，急行军的团部遭到了不明身份敌人的伏击。隋德胜紧急命令隐蔽，给予还击。不明身份的敌人就潜伏在黑夜之中，他们看不清对方的衣着，只能看见黑暗中众多的火力点。
“妈的，这是一伙啥队伍？”李闯骂道。
隋德胜猜测道：“十有八九是小鬼子的队伍，不可能是胡子！”
“小鬼子？小鬼子咋知道咱们会在这儿出现？”李闯不解道，“真是奇了怪了！”
隋德胜说道：“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这伙敌人是冲着阻拦咱们营救薛洞天来的，估计早就在这埋伏了，想阻挠咱们去营救薛洞天！”
“这么说，洞天他们一定很危险了！敌人一定知道了洞天的行动！”李闯担心道，“看来咱们得尽快消灭这伙敌人，要是时间拖久了，洞天他们可就真的危险了！”
一旁的万小玲听说薛洞天有危险，急道：“团长，薛大哥不会出事儿吧？”
“咱们要尽快结束战斗，要是他真入了小鬼子的圈套，那么就很难说了！”
此时薛洞天的营部正激烈地与墙头上的宪兵战斗着，战斗大概持续了半个小时，城墙上已经再也没有敌人的火力点了。
“这么快就没兵了？”佟四儿纳罕道。
薛洞天此时刚要挥手示意攻进去，却被佟四儿一把抓住了，说道：“少掌柜的，人咋这么少呢？咱们不会是中了敌人的圈套了吧？”
“净扯淡，咱们的这次行动谁也不知道，敌人怎么会事先知道我要来突袭呢？既然他不知道咱们突袭，又怎么会设下圈套？”薛洞天说道，“四儿，我看你是想多了。我说过，山本一夫就是狂妄自大了，把兵力都派去了巡逻，没看北隆大街上到处都是巡逻的宪兵么？宪兵队就那么些兵，除去巡逻的，还剩下多少？”
“洞天，你可要想好了啊！”孙伯仲说道。
“嗯，孙大哥，你不用担心！”说罢，薛洞天一挥手，几十个战士开始跃出隐蔽地点，端着步枪冲向宪兵队的大门。霎时，喊声震天，树木燃烧的火焰映得战士们脸上红彤彤的。
战士们毫不费力地冲开了宪兵队的大门，有的战士从外面爬到墙上，站在了墙垛子上。很快，一营所有的战士都已经进入了宪兵队大院。宪兵队大院内、墙垛子上、台阶上，横七竖八地躺了很多宪兵的尸体。
“同志们，进屋子里面搜，不要放过每一个角落，不要让山本一夫跑了！”薛洞天高喊道。
战士们此时情绪高涨，开始进入大院的内部，搜索每一条巷子。
十分钟过后，所有的战士都集合到了院子中央，均报告没有发现山本一夫和其他的人。
薛洞天很是纳闷,喃喃道：“山本一夫哪儿去了呢？院子里的宪兵都哪去了呢？”
“咱们是不是中计了？”佟四儿猛然说道。
“不可能！”薛洞天呵斥道。
“咱们现在赶紧撤离吧！一会儿巡逻的宪兵赶回来，咱们就不好脱身了！”孙伯仲说道。
薛洞天觉得孙伯仲说得有道理，高喊道：“同志们，带上你们缴获的枪械，全体迅速撤离！”其实，薛洞天此时心中也惶恐起来，担心自己中了山本一夫的圈套。
“咣当！”就在这时，宪兵队大院的大门关上了，几个战士怎么推也推不开！
薛洞天这时才感觉事情不妙，怀疑自己真的中了山本一夫的圈套。薛洞天猜的没错，这早就是山本一夫设计好的了。按理说，山本一夫是没有理由知道薛洞天这次突袭行动的，可是不知道是谁给宪兵队的人留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今夜城外抗联欲突袭宪兵大院”几个字。山本一夫大喜，便摆了这一出空城计。另外，他还听了王贵山的建议，命警察局派人在半路阻击打算支援的新一团。
一切都在山本一夫的预料之中，他知道薛洞天报仇心切，肯定会入套，果不其然。薛洞天得知自己中了计，但为时已晚。在周围墙垛子上站着的几个一营战士“啊啊”几声，中弹栽落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排的日本宪兵，举着枪朝向一营所有战士。这时，躺在院子里的一些宪兵死尸也奇迹般的复活了。其实他们都是装死的，此时也纷纷拿起枪对准了一营。这下薛洞天傻眼了，一营的所有战士都傻眼了。谁也不能动，动则就会被四面射来的子弹穿透，成为马蜂窝。
佟四儿此时环视了一下四周的宪兵，足足有二百多人，一个个黑洞洞的枪口俱冲着自己。
薛洞天也不敢轻举妄动，手中紧握着镜面匣子，手心已经攥出了汗。
这时，一间大屋子的灯亮了，山本一夫出现在了薛洞天的眼前。
“薛洞天，别来无恙啊！”山本一夫冷笑道。
薛洞天长长地吁了口气，说道:“山本一夫，好一出空城计啊！”
山本一夫一笑，说道：“这并不能算是空城计，这应该叫关门捉贼！关门捉拿你们这些赤匪！”
“你说我们是贼？”薛洞天冷笑了一下，骂道，“我看你们才是贼，是东洋贼！是窃国的贼！”
“薛洞天，你现在在我手里，你还敢口出狂言，你还真有点胆量！”山本一夫说道，“今天是你自己送上门来了，也不枉我煞费苦心地抓你。你姐姐要是看见你这个样子，她会是什么感觉呢？”
“我姐姐？”薛洞天忽然想到薛冬梅还在山本一夫的手里，大喊道，“山本！我姐姐在哪儿？我姐姐呢？”
“你姐姐死了！”山本一夫欺骗薛洞天。
“啥时候死的？”薛洞天怒吼道，“你骗我！我不信！”
“昨天，就昨天。我本来不想让她死的，可她说她想她爹娘了，就趁人不备跳井了！”山本一夫装出一副很惋惜的样子，“唉，死了！”
“少掌柜的，大小姐真的死了？”佟四儿伤感地向薛洞天说道。
薛洞天感到很压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鬓角的青筋暴起。
一分钟后，山本一夫说道：“把你们的枪械都放下！快点儿！”
“谁也别放下！”薛洞天忽然大喝一声。
山本一夫一惊，冲着旁边的唐庆喜说了几句话，只听唐庆喜说道：“大侄子，都啥时候了！山本队长现在要是捏死你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你还是命令他们把枪放下吧！皇军绝对会优待你们的！”
“呸，唐庆喜！你少大侄子大侄子地来恶心我，你也配管我叫大侄子？”薛洞天骂道，“没想到薛家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软骨头的畜生！你再敢叫我一声大侄子，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你这条哈巴狗，不配跟我说话！”
唐庆喜碰了一鼻子灰，而且自己确实理亏，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薛洞天，那就别怪我了！”山本一夫话音刚落，但听墙垛子上一阵枪响，院子中的一营战士，一下子中弹倒下去二十多个。枪声过后，山本一夫又大笑起来。
佟四儿用余光环视了一眼身边倒下去的战士，头上渗出了冷汗。
孙伯仲站在薛洞天和佟四儿的中间，眼睛惶恐地张望着。
“啪啪！”墙垛子处又是一阵枪响，薛洞天连忙看向自己身边的战士，他们并没有倒下。这时，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墙垛子，让人惊讶的是，墙垛子上的宪兵很多都倒下了，栽落下来。
山本一夫大惊，就在这时，又听见大门外传来一阵枪响和几声惨叫，大门被推开了。“啪啪！”的枪声伴随着大门的打开传了进来，站在院子里的日本宪兵又倒下了一片。
山本一夫一见有人冲了进来，急忙高呼：“快开枪！快开枪！”
薛洞天抬眼望去，借着火光，他看清了是李闯和隋德胜他们，心中惊喜不已。薛洞天此时给佟四儿使了一个颜色，点了点头，向周围的宪兵开起火来。
忽听李闯高喊道：“快撤离！快撤离！”
薛洞天等人忙冲大门口跑去，身后的宪兵不停地开枪射击，又有几个战士中弹倒下了。
这时，只见大门外的不远处，开过来两辆开车，刺眼的灯光射向正在撤退的抗联战士。
李闯惊呼道：“赶紧撤，小鬼子来援兵了！”
薛洞天看了一眼飞奔而来的卡车，看样子来了得有百余人。要是这百余人投入战斗，那么对于新一团来说就会是很大的麻烦。
孙伯仲左右躲避，脚上的鞋还跑丢了一只。
枪声渐渐地稀了，树上的火也被刚刚飘起的雪花所压灭。西北风怒号着，吹得树林子“哗啦啦”直响。新一团和一营安全地撤离了，他们一直向西，冒着风雪。
薛洞天他们刚刚撤离不久，只见王贵山带着一些灰头土脸的警察来到了宪兵大院。
“山本队长，赤匪呢？”王贵山环视了一下四周，问道。
山本一夫“啪”的就给了王贵山一个大嘴巴，怒道：“你这个废物！为什么没有把前来支援的赤匪拦下！”
“这群赤匪太狡猾了，我被他们耍了。他们利用一小股火力和我对峙，大部队已经绕道走了，等我发现时已经晚了！对不起，山本队长！”王贵山说道。
山本一夫命令宪兵打扫战场，然后转身回了屋子，唐庆喜和王贵山跟两条狗似的跟了进去。刚才开来的两辆卡车已经进了院子，从车上一共下来了五十多个宪兵，并没有新一团想象的那么多。
宪兵大院宅子内，山本一夫满脸怒气地坐在椅子上，唐庆喜给山本一夫倒了一杯茶，却被山本一夫“啪”的一下狠狠地摔在了地上，锋利的瓷片刺进唐庆喜的手背，鲜血缓缓地流下，唐庆喜强忍着疼痛没有做声。
“白白失去了一个这么好的机会，原以为可以轻而易举地抓到薛洞天，没想到都让你们这群猪给办砸了！”山本一夫骂道，“你们都对不起告密那人的一番苦心！”
说到告密的人，唐庆喜好奇地问道：“是谁告的密呢？”
“不知道是谁，但这个人肯定是我们的朋友！”山本一夫说道。
“很有可能是抗联内部的人！”王贵山猜测道。
“如果是抗联内部的人，为啥不露面呢？”唐庆喜不解地说道。
薛洞天回到了临时的营地，毫不意外地被李闯和隋德胜处分了。薛洞天被降级，佟四儿也被降级，一营营长由二营一连的连长担任。在帐篷外，篝火旁，新一团开起了批判大会，批判的对象自然是薛洞天。
“薛洞天，我降你的职你觉得委屈么？”隋德胜厉声问道。
薛洞天自知有错，摇头道：“不委屈！团长批评得对！”
“好一个薛洞天，你认错态度倒是不错！”隋德胜一脸的怒气，“你知不知道因为你这次私自的冒险行动，咱们损失了多少同志！啊？”
薛洞天没有说话。
“五十多个！五十多个同志就因为你，没了！”隋德胜说道，“你说你拿啥来弥补？”
“团长，要不你枪毙了我吧！”薛洞天低着头说道。
佟四儿和万小玲心中一凉，生怕隋德胜真的枪毙薛洞天。
李闯站在一旁，没有审问薛洞天。但是，从李闯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对薛洞天的个人感情很复杂。
隋德胜把脑袋凑了过去，厉声道：“你说啥？你让我枪毙你？你在威胁我？你以为我不敢枪毙你？你想拿你自己的一个脑袋换五十条人命？那我告诉你，你的脑袋瓜子还没那么值钱！”
“团长，我怀疑有人泄密！”佟四儿这时说道。
“泄密？”李闯一怔，问道。
“对，肯定有人泄密！”佟四儿肯定地说道。
“洞天，你说说你的感觉！”李闯对薛洞天说道。
薛洞天各看了李闯和隋德胜一眼，说道：“四儿说的没错，肯定是有人向宪兵队告密了！这个决定是我临时做的，如果不是有人以最快的速度把突袭宪兵队的消息告诉给宪兵队，宪兵队怎么会那么巧给我下了个套子让我钻？我认为，这个奸细就在咱们新一团里！不过，也有可能在突袭的时候死了。”
隋德胜和李闯对视了一眼，奸细问题引起了二人的关注。隋德胜说道：“如果真的是有人告密，那么就必须要找出这个定时炸弹！”
“对！这个奸细留在咱们团里一天，咱们就多一分危险！”薛洞天说道。
“薛洞天，别以为现在说奸细的事儿，你私自行动的事儿就没事儿了！再有下次，就不是降职了，我会报告给李军长，开除你的党籍！”隋德胜瞪着眼睛说道。
“肯定不会了！我要是再犯，别说开除我的党籍，开除我的国籍也行！”薛洞天认错态度很好。
薛洞天对于这次行动所带来的后果后悔不已。他知道，因为他自己的私人问题赔上了五十多个抗联同志的命，自己无疑是罪不可恕的。由于多方原因，隋德胜很是宽容，并没有惩罚薛洞天，而是用一句话结束了批判大会。
隋德胜指着薛洞天的鼻子狠狠地说道：“薛洞天，你听好了！我说过，你一个人的脑袋瓜子不值钱，抵不了五十多人的命。但是，我告诉你，你必须给我多打几次胜仗，多杀些鬼子，拿更多小鬼子的人头来弥补你犯下的错！”
对于新一团内存在奸细的问题，李闯和隋德胜是高度重视的。为了安全起见，探讨奸细的问题就在隋德胜、李闯和孙伯仲三人之间展开了。
帐篷内，马灯微亮，新一团的三个干部促膝而坐。
“对于找出奸细这个问题，是很有难度的。”孙伯仲说道。
“伯仲同志说得对，揪出这个奸细是有些困难的。要是想尽快揪出来，还要想一个周详的策略。”李闯说道。
隋德胜思忖片刻，说道：“这个奸细就在我们团里，随时都有可能把我们团的行踪泄露出去。虽在团里，但是我们又无从抓起。老李说到了很关键的一点，就是我们要想出一个策略，让这个奸细露出尾巴。如果能这样，我们就好办多了。”
三人此刻都陷入了沉思，眉头皱起，想着办法。
几分钟过去，李闯似乎想到了一个办法，说道：“我有一个办法，不知可行不可行。”
“说来听听。”隋德胜说道。
孙伯仲看着李闯，也示意让其说说。
李闯把隋德胜和孙伯仲的脑袋凑到一起，冲着他俩的耳朵低声说了几句。之后，李闯回过身子，隋德胜和孙伯仲点点头，意思是这计划可行。
李闯在征得二人的同意后，说道：“不论谁是奸细，只要有机会他肯定会去！”
忽然，隋德胜说道：“说到奸细，咱们现在必须转移，说不上小鬼子正朝咱们这来了呢！”
于是，隋德胜下令全团开拔，转移营地。新一团转移营地十分钟后，果然来了一伙伪军，但是他们已经来迟了一步。
三天后，新一团来到了孙家村，孙家村和李老卓屯一样，群众基础比较好。这里依山傍水，粮食相对也比较多。新一团准备在这里休整三天，然后北上进行新的任务。为了能引出奸细，隋德胜在办公地点放了很多重要的资料，不过都是假的。如果有人来取，那么这个人必定是奸细。如果没有人来取，那么就说明奸细在突袭时身亡了。
等了三天，那些文件依然没有被动过，隋德胜找来了李闯和孙伯仲。三人经过讨论，一致认为那个汉奸极有可能在突袭的时候身亡了。由于奸细已经死亡，所以，在孙家村这三天他们都安然无恙，并没有遭到日伪军的袭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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