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谈话
董浩回到宿舍，痛快的洗了个澡之后，倒头就睡了过去。连着一天一夜的奔波忙碌，他感觉困倦极了。
第二天一早到办公室上班，屁股还没坐下，桌上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喂，你好，是董浩吗？”电话里传来张阿姨的声音。
“你好，张阿姨。”看看对面老郭的空座位，张阿姨这么迫不及待的找他，出于什么目的不言而喻。
“你能出来一下吗？我想跟你聊聊，就在你们警队附近找个地方吧。”张阿姨的声音，听起来一如既往的温柔，却透着一股子气急败坏和不容拒绝。
“行啊，您说在哪里？我过去等您。”他心想，你一个犯了错误的人，还敢找上门来找麻烦？莫非以为我怕你？
“我就在钟意西餐厅呢，你知道地方吧？”张阿姨说了附近一家西餐厅的名字。
“好的，我马上就到。”董浩放了电话，坐在座位上沉思了几分钟，起身出了办公室。
走进西餐厅的门，董浩看见最里面靠窗的位置上，坐着脸色很不耐烦的张阿姨。他对她点点头，没说什么，直接坐到了她对面。
“您二位要点儿什么？”服务生上来来，掩着口打了个哈欠。在以牛肉汤、胡辣汤、烧饼油条豆腐脑为早餐主力军的本省，一大早跑来西餐厅吃东西的人，真是少见。一大早打开门做生意的西餐厅，也不多见，难为张阿姨能找到这个地方。
“给我来个厨师沙拉。”张阿姨看也不看的点了个沙拉，表情像要吃人似的，看着对面悠然自在的董浩。
“我不要什么了，刚吃过早餐。”董浩也不看餐盘，他现在一点儿关系都不想跟张阿姨扯上，不占她便宜，也犯不上请她吃东西。
“董浩，我问你，前天晚上，小妤是不是在你那里过的夜？”服务生刚拿单走开，张阿姨便语气急躁的问起来。
“是啊，当时天晚了，小妤不肯回家，又不肯去肖湘家。她自己说要去酒店开房，我觉得不放心，只好带她去了我那里。”董浩问心无愧的回答，却也没对张阿姨恶语相向。还算她有些良心，第一句话就是问小妤，要是她说别的，他可不敢保证会怎么样的态度。
“你们……”张阿姨眉头紧皱着，想要问什么，却没有问出口，只是用一种质疑的目光看着董浩。
“我知道您想说什么，我虽然很喜欢小妤，但不会做出趁人之危的事情，你是法医，回头可以帮她检查一下。小妤是个好女孩，我也理解你和师父的担忧，我今后会把自己当是她哥哥，一直照顾好她的。”董浩明白张阿姨的意思，虽然确实没有发生什么，毕竟还是感到有些不是那么理直气壮，但此时此刻也只能这么说了。
“噢，那就好，那就好。”张阿姨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身体和表情同时放松了，向后靠到了沙发上。
“张阿姨，你怎么知道，小妤前天晚上没去肖湘家的？”张阿姨半天不说话，眼盯着窗外，董浩有点儿好奇的问道。
刚才张阿姨与其说是问他，倒不如说是在审他，答案早就在她掌握之中，只需他承认而已。
“这还用猜吗？我怎么说也这么大岁数了，经过见过的，比你们多了多少？！我也年轻过，知道你们这个年纪的想法。不过，你能跟小妤保持距离，说明你是个懂得克制的人，不该说的话不说，不该做的事不做。”张雅兰嘴角带着讥讽的笑容，眼睛瞟着董浩，语带双关的说道。
“您这是在威胁我吗？我当然知道什么事儿不该说，什么事儿不该做。不劳您操心啦，你只要管好你自己就行。”董浩一听，脾气顿时上来了。他还没怎么着呢，张阿姨竟敢如此语气的对他说话。
“呵呵，董浩，我理解你的心情，你觉得是威胁就是威胁吧。虽说这不关你的事，可毕竟你都牵扯进来了。你关心我们家，关心老郭和小妤，我很感激，真的。不过，你现在还是个没转正的人吧，要是我找人说句话，随时能把你开除了，你信不信？”张雅兰开始红果果的威胁了，语气凌厉了不少。
她昨晚思前想后了一夜，觉得目前对董浩最重要的，肯定是他的工作问题，要是她一句话，完全可以让他顺风顺水的，或者马上滚出警队，关键就看他的态度了。
“当然了，你一直是个比较懂事儿的孩子，你师父也夸你是个工作努力的人，如果你能好好想想的话，我帮你提前转正，甚至换个你想去的别的好单位，也不是不可以。”张雅兰得意洋洋的看着沉默不语的董浩，心想你能有多大的本事儿，几句话就让你找不着北！
如果董浩真的不跟老郭说，她自信还是有这个能力的。年轻人，靠自己的努力，什么时候才能出人头地？她是经历过找工作的彷徨无助的，真心实意的想帮他一把。
董浩还是在低头思考着，看也没看她。服务生端上来了沙拉，张雅兰拿起叉子，惬意的享受着美味。
就是因为她要保持身材，才不愿意学习做饭，平时都是青菜豆腐的，让老郭和小妤怨声载道。来了个会做菜的董浩，却像她的克星似的，一而再再而三的惹她心烦。
“按理说，我不应该反对你的提议，但是，我不敢用自己的工作，换来良心上的不安。有关您的事儿，我是不会跟郭师父说的，我可以保证这一点。但是请你明白，我绝不是因为你的威胁，或者什么前途才答应你的，只是因为不想你们这个家就此散掉，不想小妤没有了爸爸妈妈。
另外，你也要知道，自己做过的事儿，迟早是要被发现的，前天晚上就是证明。希望你能好自为之，今后再不要犯那样的错，否则，就算我这次不说，谁也无法保证以后别人也不说。您说呢？”董浩想好了该怎么回答她的话，说得掷地有声。
“您慢用，我还有工作要做，就不陪您了。”董浩说完，就要起身离开。
“董浩，你先别忙着走，我想跟你说说阿姨的事情，你能陪我再坐一会儿吗？”张雅兰先是觉得董浩，前面说的话是在假撇清，但是后面那些告诫她的话，却如同重锤，狠狠的敲击在她的心上，沉重得让她穿不上气来。
迟早会露馅的，张雅兰当然明白这个道理。这么多你下来，一直平安无事，她就觉得自己很安全，可一夜之间，她差点失去了女儿和家庭，残酷的现实让她清醒的认识到，真的东窗事发那一天，所有的事情，都只能她一个人承受。
伪装了半天的强硬面孔，被董浩的真诚无情击碎了，张雅兰说完，眼中慢慢的流下泪来。
“您……您先擦擦。”女人哭了，男人无论如何不能拂袖而去，何况她是小妤的妈妈，董浩只好止住身形，顺手扯出几张桌上的纸巾，递到了张阿姨面前。
张雅兰是打从心底里的替自己感到悲哀，止不住的眼泪顺着她保养良好的面颊滚滚而下。她心里积攒了多少委屈和不甘，既不能跟老郭说，更不能跟曹局说，即使跟肖远东聊上一些，他也是看热闹的心态，不疼不痒的安慰几句。
面对内心算不上多亲近的董浩，她忽然萌生了一吐为快的想法，无法抑制的想跟他说说。
“我憋在心里很久了，没人去说，我也很想有个人能听我的心里话。既然老天爷决定你牵扯了进来，那不妨阿姨就跟你说说吧，象朋友聊天那样，行吗？”张雅兰有些矫情的擦干眼泪，欲语还休的看着董浩。
“行，张阿姨，我想你也是有苦衷的吧，你愿意说就说吧。”董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其实他也真想知道，张阿姨到底和肖湘爸爸是怎么回事，最好是一场误会，她能有个更完美的解释，那样，大家就都能回到原来生活的轨道上了。
“我……是和他有那种关系。”张阿姨开口就打消了董浩的幻想。
不过，张雅兰耍了个自欺欺人的小心眼，她口里所说的他，是指曹局，至于董浩怎么理解，那就是他的问题了。张雅兰既想痛快的对董浩说说心里话，却也不能真的把曹局给暴露出来，只好用了这样的措辞来表达。
张阿姨双手握着水杯的下端，不自觉的转着水杯，眼睛并不看董浩，仿佛自言自语一般说着：“我是爱着小妤和老郭的，我不想拆散我们这个快乐的家。老郭虽然没什么成就，但是居家过日子不靠有多大的成就，我们三个稳定平安就行了。老郭对我好，我知道的，我从来没想过不和老郭过日子。”张阿姨语气平和的说着。
“可是，肖湘爸爸不是要闹离婚吗？难道你没想过跟我师父离婚？你就不怕肖湘她妈妈找上门来？”董浩见她说的真诚，十分关切的问了一句。
“是的，他是要离婚，不过他离婚不离婚，跟我没什么关系。”曹局怎么可能离婚呢，这么大年纪了，能有女人满足他就可以了，他绝不会做有损声誉的事情。
“难道你没想过跟我师父离婚？可是为什么……？肖湘她爸爸跟师父，差不多的年纪啊！”董浩有点不太相信她的说法。既然不想离婚，却又做出那种事儿，难道是师父有什么问题？难道看着比师父胖上一圈的肖远东，更能让张阿姨感到幸福？
“想什么呢你？实话对你说吧，我和他在一起已经很多年了。他有他的生活，我有我的家庭，从最开始，我也没有跟他结婚的想法。”张阿姨听懂了董浩话外的意思，禁不住脸色一红，白了他一眼。
她看董浩傻乎乎的，说着不同的人，却和她的话衔接得严丝合缝，居然有点儿忍不住想笑了。
“那你也很爱他吗？象爱我师父一样的？”董浩听得有些头大，既然不是那方面的问题，也不想离婚，干嘛非得要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呢？平时温柔贤惠的张阿姨，此刻像个陌生人一样，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董浩没有足够的阅历去理解。
“爱？我不爱他，根本就不爱。从一开始，我就是被迫的，身不由己的。”张雅兰还没有无耻到嘴里说爱老郭，却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只回答了董浩前半个的问题。
爱老郭吗？从一开始，她只是想找个遮人耳目的丈夫，随便是哪个男人都行，恰好老郭走近了她。
但是多年的生活下来，老郭，已经成了她生活里不能缺少的一部分，是她的依靠，是母女俩的主心骨。可是，她现在是爱他吗？还是一种亲情，一种习惯？张阿姨想着董浩的问题，自己问着自己，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被迫的？他能威胁你什么？你怎么不跟师父说？他不就是这两年才有点儿钱吗？我师父可是警察，你自己也算是警察，难道还怕他一个商人？”董浩不可置信的看着张阿姨。
肖远东不过是这两年才发了财，张阿姨说跟他好多年了，一开始还是被迫的，难道他留了什么致命的证据？否则，那时候他应该还是个穷光蛋，拿什么威胁她啊？
“算了，我不想跟你说这些了，咱们聊点儿别的吧。”张雅兰见董浩的误会越来越深，她却不能解释，已经没有了倾述的想法。
“你不觉得这样对我师父不公平吗？”董浩想了想，不肯善罢甘休问接着问。
“社会上，哪有那么多的公平和不公平？我和他都爱这个家，都希望平安生活下去，彼此依靠着直到终老，这一点我可以保证是真心话。”张雅兰完全不想再说了，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定定的看着董浩。
“好吧，希望您能说到做到。我也跟你做保证，绝不会把前天的事情告诉师父，别人会不会说，那我可无法保证。”董浩见她不想再谈了，只好做出承诺让她放心。
出了西餐厅，董浩目送张阿姨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去路边打车，他摇了摇头，转身回去警队。
“董浩，刚才去哪儿了？”老郭已经到办公室了，见他进了门，主动的跟他打了个招呼。
“没去哪儿，有什么事儿吗？”董浩语气尽量亲热的问着。
他前天下午还有些恼恨老郭呢，这会儿却觉得师父是天底下最可怜的人了。除开工作不顺心不说，跟老郭最亲密的女儿和老婆，包括他这个徒弟，都把最应该让老郭知道的事情，刻意的对他隐瞒着。
往往最后一个知道真相的，是她最亲密的人。
“没事儿。周六的时候，我没有别的意思，确实是为了你考虑，以后有时间，想来家里就来吧。”老郭还在为周六的事情感到内疚，试图平缓下董浩的情绪。
“我知道您的难处，您放心吧，我不会再让您为难了。”董浩那点儿不开心，早就被更大的事情代替了，可惜他不能告诉师父，还得尽力的让老郭相信，他根本没在意。
第二天一早到办公室上班，屁股还没坐下，桌上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喂，你好，是董浩吗？”电话里传来张阿姨的声音。
“你好，张阿姨。”看看对面老郭的空座位，张阿姨这么迫不及待的找他，出于什么目的不言而喻。
“你能出来一下吗？我想跟你聊聊，就在你们警队附近找个地方吧。”张阿姨的声音，听起来一如既往的温柔，却透着一股子气急败坏和不容拒绝。
“行啊，您说在哪里？我过去等您。”他心想，你一个犯了错误的人，还敢找上门来找麻烦？莫非以为我怕你？
“我就在钟意西餐厅呢，你知道地方吧？”张阿姨说了附近一家西餐厅的名字。
“好的，我马上就到。”董浩放了电话，坐在座位上沉思了几分钟，起身出了办公室。
走进西餐厅的门，董浩看见最里面靠窗的位置上，坐着脸色很不耐烦的张阿姨。他对她点点头，没说什么，直接坐到了她对面。
“您二位要点儿什么？”服务生上来来，掩着口打了个哈欠。在以牛肉汤、胡辣汤、烧饼油条豆腐脑为早餐主力军的本省，一大早跑来西餐厅吃东西的人，真是少见。一大早打开门做生意的西餐厅，也不多见，难为张阿姨能找到这个地方。
“给我来个厨师沙拉。”张阿姨看也不看的点了个沙拉，表情像要吃人似的，看着对面悠然自在的董浩。
“我不要什么了，刚吃过早餐。”董浩也不看餐盘，他现在一点儿关系都不想跟张阿姨扯上，不占她便宜，也犯不上请她吃东西。
“董浩，我问你，前天晚上，小妤是不是在你那里过的夜？”服务生刚拿单走开，张阿姨便语气急躁的问起来。
“是啊，当时天晚了，小妤不肯回家，又不肯去肖湘家。她自己说要去酒店开房，我觉得不放心，只好带她去了我那里。”董浩问心无愧的回答，却也没对张阿姨恶语相向。还算她有些良心，第一句话就是问小妤，要是她说别的，他可不敢保证会怎么样的态度。
“你们……”张阿姨眉头紧皱着，想要问什么，却没有问出口，只是用一种质疑的目光看着董浩。
“我知道您想说什么，我虽然很喜欢小妤，但不会做出趁人之危的事情，你是法医，回头可以帮她检查一下。小妤是个好女孩，我也理解你和师父的担忧，我今后会把自己当是她哥哥，一直照顾好她的。”董浩明白张阿姨的意思，虽然确实没有发生什么，毕竟还是感到有些不是那么理直气壮，但此时此刻也只能这么说了。
“噢，那就好，那就好。”张阿姨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身体和表情同时放松了，向后靠到了沙发上。
“张阿姨，你怎么知道，小妤前天晚上没去肖湘家的？”张阿姨半天不说话，眼盯着窗外，董浩有点儿好奇的问道。
刚才张阿姨与其说是问他，倒不如说是在审他，答案早就在她掌握之中，只需他承认而已。
“这还用猜吗？我怎么说也这么大岁数了，经过见过的，比你们多了多少？！我也年轻过，知道你们这个年纪的想法。不过，你能跟小妤保持距离，说明你是个懂得克制的人，不该说的话不说，不该做的事不做。”张雅兰嘴角带着讥讽的笑容，眼睛瞟着董浩，语带双关的说道。
“您这是在威胁我吗？我当然知道什么事儿不该说，什么事儿不该做。不劳您操心啦，你只要管好你自己就行。”董浩一听，脾气顿时上来了。他还没怎么着呢，张阿姨竟敢如此语气的对他说话。
“呵呵，董浩，我理解你的心情，你觉得是威胁就是威胁吧。虽说这不关你的事，可毕竟你都牵扯进来了。你关心我们家，关心老郭和小妤，我很感激，真的。不过，你现在还是个没转正的人吧，要是我找人说句话，随时能把你开除了，你信不信？”张雅兰开始红果果的威胁了，语气凌厉了不少。
她昨晚思前想后了一夜，觉得目前对董浩最重要的，肯定是他的工作问题，要是她一句话，完全可以让他顺风顺水的，或者马上滚出警队，关键就看他的态度了。
“当然了，你一直是个比较懂事儿的孩子，你师父也夸你是个工作努力的人，如果你能好好想想的话，我帮你提前转正，甚至换个你想去的别的好单位，也不是不可以。”张雅兰得意洋洋的看着沉默不语的董浩，心想你能有多大的本事儿，几句话就让你找不着北！
如果董浩真的不跟老郭说，她自信还是有这个能力的。年轻人，靠自己的努力，什么时候才能出人头地？她是经历过找工作的彷徨无助的，真心实意的想帮他一把。
董浩还是在低头思考着，看也没看她。服务生端上来了沙拉，张雅兰拿起叉子，惬意的享受着美味。
就是因为她要保持身材，才不愿意学习做饭，平时都是青菜豆腐的，让老郭和小妤怨声载道。来了个会做菜的董浩，却像她的克星似的，一而再再而三的惹她心烦。
“按理说，我不应该反对你的提议，但是，我不敢用自己的工作，换来良心上的不安。有关您的事儿，我是不会跟郭师父说的，我可以保证这一点。但是请你明白，我绝不是因为你的威胁，或者什么前途才答应你的，只是因为不想你们这个家就此散掉，不想小妤没有了爸爸妈妈。
另外，你也要知道，自己做过的事儿，迟早是要被发现的，前天晚上就是证明。希望你能好自为之，今后再不要犯那样的错，否则，就算我这次不说，谁也无法保证以后别人也不说。您说呢？”董浩想好了该怎么回答她的话，说得掷地有声。
“您慢用，我还有工作要做，就不陪您了。”董浩说完，就要起身离开。
“董浩，你先别忙着走，我想跟你说说阿姨的事情，你能陪我再坐一会儿吗？”张雅兰先是觉得董浩，前面说的话是在假撇清，但是后面那些告诫她的话，却如同重锤，狠狠的敲击在她的心上，沉重得让她穿不上气来。
迟早会露馅的，张雅兰当然明白这个道理。这么多你下来，一直平安无事，她就觉得自己很安全，可一夜之间，她差点失去了女儿和家庭，残酷的现实让她清醒的认识到，真的东窗事发那一天，所有的事情，都只能她一个人承受。
伪装了半天的强硬面孔，被董浩的真诚无情击碎了，张雅兰说完，眼中慢慢的流下泪来。
“您……您先擦擦。”女人哭了，男人无论如何不能拂袖而去，何况她是小妤的妈妈，董浩只好止住身形，顺手扯出几张桌上的纸巾，递到了张阿姨面前。
张雅兰是打从心底里的替自己感到悲哀，止不住的眼泪顺着她保养良好的面颊滚滚而下。她心里积攒了多少委屈和不甘，既不能跟老郭说，更不能跟曹局说，即使跟肖远东聊上一些，他也是看热闹的心态，不疼不痒的安慰几句。
面对内心算不上多亲近的董浩，她忽然萌生了一吐为快的想法，无法抑制的想跟他说说。
“我憋在心里很久了，没人去说，我也很想有个人能听我的心里话。既然老天爷决定你牵扯了进来，那不妨阿姨就跟你说说吧，象朋友聊天那样，行吗？”张雅兰有些矫情的擦干眼泪，欲语还休的看着董浩。
“行，张阿姨，我想你也是有苦衷的吧，你愿意说就说吧。”董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其实他也真想知道，张阿姨到底和肖湘爸爸是怎么回事，最好是一场误会，她能有个更完美的解释，那样，大家就都能回到原来生活的轨道上了。
“我……是和他有那种关系。”张阿姨开口就打消了董浩的幻想。
不过，张雅兰耍了个自欺欺人的小心眼，她口里所说的他，是指曹局，至于董浩怎么理解，那就是他的问题了。张雅兰既想痛快的对董浩说说心里话，却也不能真的把曹局给暴露出来，只好用了这样的措辞来表达。
张阿姨双手握着水杯的下端，不自觉的转着水杯，眼睛并不看董浩，仿佛自言自语一般说着：“我是爱着小妤和老郭的，我不想拆散我们这个快乐的家。老郭虽然没什么成就，但是居家过日子不靠有多大的成就，我们三个稳定平安就行了。老郭对我好，我知道的，我从来没想过不和老郭过日子。”张阿姨语气平和的说着。
“可是，肖湘爸爸不是要闹离婚吗？难道你没想过跟我师父离婚？你就不怕肖湘她妈妈找上门来？”董浩见她说的真诚，十分关切的问了一句。
“是的，他是要离婚，不过他离婚不离婚，跟我没什么关系。”曹局怎么可能离婚呢，这么大年纪了，能有女人满足他就可以了，他绝不会做有损声誉的事情。
“难道你没想过跟我师父离婚？可是为什么……？肖湘她爸爸跟师父，差不多的年纪啊！”董浩有点不太相信她的说法。既然不想离婚，却又做出那种事儿，难道是师父有什么问题？难道看着比师父胖上一圈的肖远东，更能让张阿姨感到幸福？
“想什么呢你？实话对你说吧，我和他在一起已经很多年了。他有他的生活，我有我的家庭，从最开始，我也没有跟他结婚的想法。”张阿姨听懂了董浩话外的意思，禁不住脸色一红，白了他一眼。
她看董浩傻乎乎的，说着不同的人，却和她的话衔接得严丝合缝，居然有点儿忍不住想笑了。
“那你也很爱他吗？象爱我师父一样的？”董浩听得有些头大，既然不是那方面的问题，也不想离婚，干嘛非得要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呢？平时温柔贤惠的张阿姨，此刻像个陌生人一样，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董浩没有足够的阅历去理解。
“爱？我不爱他，根本就不爱。从一开始，我就是被迫的，身不由己的。”张雅兰还没有无耻到嘴里说爱老郭，却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只回答了董浩前半个的问题。
爱老郭吗？从一开始，她只是想找个遮人耳目的丈夫，随便是哪个男人都行，恰好老郭走近了她。
但是多年的生活下来，老郭，已经成了她生活里不能缺少的一部分，是她的依靠，是母女俩的主心骨。可是，她现在是爱他吗？还是一种亲情，一种习惯？张阿姨想着董浩的问题，自己问着自己，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被迫的？他能威胁你什么？你怎么不跟师父说？他不就是这两年才有点儿钱吗？我师父可是警察，你自己也算是警察，难道还怕他一个商人？”董浩不可置信的看着张阿姨。
肖远东不过是这两年才发了财，张阿姨说跟他好多年了，一开始还是被迫的，难道他留了什么致命的证据？否则，那时候他应该还是个穷光蛋，拿什么威胁她啊？
“算了，我不想跟你说这些了，咱们聊点儿别的吧。”张雅兰见董浩的误会越来越深，她却不能解释，已经没有了倾述的想法。
“你不觉得这样对我师父不公平吗？”董浩想了想，不肯善罢甘休问接着问。
“社会上，哪有那么多的公平和不公平？我和他都爱这个家，都希望平安生活下去，彼此依靠着直到终老，这一点我可以保证是真心话。”张雅兰完全不想再说了，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定定的看着董浩。
“好吧，希望您能说到做到。我也跟你做保证，绝不会把前天的事情告诉师父，别人会不会说，那我可无法保证。”董浩见她不想再谈了，只好做出承诺让她放心。
出了西餐厅，董浩目送张阿姨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去路边打车，他摇了摇头，转身回去警队。
“董浩，刚才去哪儿了？”老郭已经到办公室了，见他进了门，主动的跟他打了个招呼。
“没去哪儿，有什么事儿吗？”董浩语气尽量亲热的问着。
他前天下午还有些恼恨老郭呢，这会儿却觉得师父是天底下最可怜的人了。除开工作不顺心不说，跟老郭最亲密的女儿和老婆，包括他这个徒弟，都把最应该让老郭知道的事情，刻意的对他隐瞒着。
往往最后一个知道真相的，是她最亲密的人。
“没事儿。周六的时候，我没有别的意思，确实是为了你考虑，以后有时间，想来家里就来吧。”老郭还在为周六的事情感到内疚，试图平缓下董浩的情绪。
“我知道您的难处，您放心吧，我不会再让您为难了。”董浩那点儿不开心，早就被更大的事情代替了，可惜他不能告诉师父，还得尽力的让老郭相信，他根本没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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