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黄道吉日
“那你为什么要跟肖远东在一起？”老郭又点上根烟，让张雅兰继续交代。
张雅兰愠怒的看了老郭一眼，见他冷冰冰的看着自己，只好扭头求救似的看肖远东。
“说呗，没啥好隐瞒的，我是问心无愧。”肖远东无所谓的笑笑，冲她两手一摊，表示爱莫能助。
男人都他么的是混蛋，用得着你的时候，就像个孙子似的，恨不得趴在脚下讨好。一旦用不着了，一个比一个跑得快。既然曹局不露面，肖远东不靠前，张雅兰也豁出去了，把该说不该说的，一股脑抖搂了出来。
随着她的讲述，董浩先前的认知完全被颠覆了。他所看到的，原来只是假象，只是曹局掩人耳目的小手段，亏他还觉得成了正义的化身，站出来揭发张雅兰。肖远东呢，公共场合人五人六的，背地里却这么不知廉耻。
令他欣慰的是，假象，毕竟也是真相的一部分，没有他站出来掀开假象，真相也不会这么快浮出水面。
这几个听众里，最尴尬的是肖远东，在里面充当了混淆视听的角色，他能感受到来自其余诸人的鄙夷目光。不过他早已熟知内情，此时听张雅兰讲出真相，并不会如何内心震颤，只是被这几个人鄙夷一会儿而已，脸上的表情并没多大变化。
“老肖，怪不得你能赚到钱，原来是忍辱负重啊！”老郭在这一周的打听过程中，大概知道肖远东在其中的作用，却不如听张雅兰讲的这么详细。尤其是她刻意放大一些细节，把肖远东说成一个奴颜婢膝的小人，算是小小的报复一下他刚才的落井下石。
“彼此彼此。你的贡献比我要大得多。”肖远东一直忍着张雅兰的奚落，老郭再这么讽刺一句，他忍不住回顶了一句。
“你找死是不是？”老郭猛地扬起枪口，对准了肖远东的脑袋，作势要开枪。
“别别别，我只是开个玩笑嘛！”吓得肖远东在沙发上缩成一团，两只胳膊抱着脑袋连连挥手求饶。
么的香港大师，给了他两万的红包，就给测出这么个黄道吉日？要是有命留着，非得让他把钱吐出来不可。
“那你说说黑牛的事儿吧，我当年就觉得有些蹊跷，至今还觉得有些想不通。”老郭本想让张雅兰把曹局的罪过，一口气说完，抬头见到站在卧室门口的小妤，心里叹息一声，开始问黑牛的问题。
“那天晚上，你去看两个孩子睡觉，我也醒了过来，等你回来接着睡下了，我就悄悄的进了他们的房间，在黑牛鼻子上，用手指抹了些乙醚，他就睡死过去了。我把小妤也迷晕之后，在她身上做了些伤痕，你也知道，我是法医，做这些手脚很容易。”张雅兰回头看看身后的女儿，抱歉的笑了笑。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小妤简直不敢相信，妈妈会做出那样的事情，不但伤害了年仅五岁的自己，还把事情赖在黑牛哥身上。
她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变形，拼命的推着挡在门口的董浩，试图到张雅兰面前去，揪住她的头发，狠狠的扯几缕下来。
“小妤，你冷静点儿，听她把话说完。”董浩一手一脚撑住门框，任凭小妤怎么推，坚决不让她出去。小妤只好喘着粗气，在他肩上狠捶几拳发泄怒火。
“第二天，我就带着小妤去派出所找老陈，让他出面，追究黑牛的责任。我之所以这么做，第一是不喜欢黑牛，想籍此把他赶回农村去。第二才是我主要的目的，我想家里闹一闹，让曹局……那个老混蛋，明白我养活小妤的不容易，希望能让他发发善心，放过我们一家三口。我无时无刻不想跟他断绝来往，从此跟你过上安稳日子。”张雅兰说完，捂着脸痛哭起来。
“你太天真了。这样一闹，反而让他把责任推到了我身上，撤了我的职，让我一辈子当个小警察。”老郭虽然早就搞清楚了原因，听张雅兰回忆当年的事情，依旧忍不住内心的怒火，不等她说完，就把前因后果揭露了出来。
董浩根本就懵住了，这里面的纠葛太复杂，谁能想到，黑牛的到来，小妤的童言无忌，出人意料的让老郭赔上了得来不易的前途。
刘队在老郭的目光允许下，从桌上摸过一根烟来，默默的吸着。仕途险恶，人心叵测，耿直如老郭，被算计了十几年才得知真相。虽然刘海燕提醒刘队不要掺合太深，可情势身不由己，他已经成了现场见证人之一，今后他的命运该当如何？
“我一定要告诉黑牛哥今天的事情，还给他清白。”小妤冲着张雅兰恶狠狠的说道。
“算了吧，你不要再找黑牛了，他根本不是你哥哥。”老郭心意已决，决定不再有任何隐瞒了，冲着小妤吼了一句。
“你……你都知道了？我求求你，你不要说了……”张雅兰哀求着老郭，发自内心的恐惧着，看着他拼命摇头。
她即便是决定实话实说了，也不打算当着女儿的面，让她听这么残忍的事实。刚才老郭没揪着当年为啥要嫁给他的话题不放，她内心还庆幸了片刻，谁知终究是躲不过去。
“你自己说，还是我来说？”老郭冷笑着问道。
黑牛哥不是自己的哥哥？什么意思？黑牛哥明明是爸爸的儿子啊，廖阿姨肯定不会说假话，那么，自己不是爸爸的女儿？小妤完全呆住了。
“哈哈……好，我说，我说……”张雅兰貌似癫狂的仰头笑了两声，忽然起身朝老郭冲了过去，可惜老郭身前有桌子，脚一带桌腿，就挡住了她的身形。张雅兰趴在桌子上，徒劳的挥舞着手臂，冲老郭胡乱抓着。
“张大姐，别冲动，有话好好说。”肖远东明哲保身的不靠前，刘队抓着张雅兰的肩膀，把她扶回到椅子上坐好。
“快说吧，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你如果不想说，那就由我来说。你们几个都听好了，以后给我做个见证。”老郭催着张雅兰。
肖远东和刘队听了，对视一眼，都暗自的松了口气。听老郭话里的意思，今天应该不会开枪，他自己也没有死的打算。起码，没有大开杀戒的迹象。
“我遇到了老郭的时候，已经怀孕了，曹局还不知道，我也不想不要这个孩子，只好匆匆的嫁给了老郭。局里的人，其实大部分已经知道了我和曹局的关系，也只有下面的人不清楚，老郭还以为捡了大便宜。
如果是个儿子，可能情况要更糟，还好小妤是个女孩子，老混蛋没把她当回事儿，却一直恼怒我不跟他说怀孕的事儿，擅自做主嫁给了老郭。他的女人，也有人敢娶？所以后来，他力主撤了老郭的队长，让老郭一辈子没出息。”张雅兰绝望之极，言语简便的冷冷说道，带着讽刺的意味。对老郭的称呼，从你换成了直呼其名，显然是要跟他恩断义绝，不再把老郭当成亲人了。
“小妤……”董浩听得入神，忽然身后咕咚一声，他回头一看，小妤已经软到在地上不省人事。
董浩匆匆看了看小妤，见她只是急火攻心，呼吸心跳都正常，只好先把她抱回到床上躺着，马上回到了卧室门口。
“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老郭分心看了看董浩，见他冲自己点点头，知道小妤没事，随即对张雅兰说道。
“没有了，你杀了我吧！”张雅兰把心一横，反将了老郭一军。
折腾了一上午，她早已筋疲力尽。当着这几个人的面颜面扫地，她也不想活了。
“好。”老郭抬起了胳膊。
“不好”董浩暗叫一声，不顾自己的安危，猛地扑了出去，把张雅兰按倒在自己身体下面。
刚才他见到了老郭眼中凶光一闪，就像那天中午喝酒时见到的一样，透着阴狠决绝。
砰的一声清脆的枪响，不知是老郭没打算真的杀了张雅兰，还是董浩扑救的及时，子弹打在了门框上。
老郭说开枪就开枪，没等大家回过神来，不过一眨眼的间隔，又是砰的一声沉闷的枪响，再看老郭时，他已经仰面朝天的倒在地上，双眼睁得大大的，头顶汨汨的流出暗红的血，渐渐在地板上弥散开来。
刘队第一时间从沙发里蹦起来，一下子掀开桌子，先把掉在地上的手枪踢开，趴到老郭胸前，检查他的伤势。
老郭头顶被子弹掀开一个小洞，再也不能挽救了。
刘队捡起手枪，撤出弹夹一看，里面空空如也。老郭只上了两发子弹，本打算跟曹局同归于尽，最后只能自己饮恨黄泉。
“老郭，老郭……”“爸爸…….爸爸……”张雅兰和被枪声惊醒过来的小妤，同时跑到老郭身前，大声的哭叫着，可惜，老郭再也不能回答她们了。
“你要把现场情况处理好，我先回局里了。”曹局听到对讲机里刘队的汇报，悬了半天的心终于落回了肚里。
老郭死了，没有了苦主，旁人谁会出头？
围观在楼下路旁的人们，听到两声枪响，不约而同的缩了缩脖子，愈发好奇的等着结果，却被警察们渐渐驱散了。
“爸，里面怎么样了？”肖湘留在车站上一直没走，等了半天才见到爸爸匆匆的走了出来。
“你怎么还在这里呢？没走也好，跟爸爸走吧，我请你吃午饭，顺便介绍个阿姨给你认识。”肖远东本以为要跟着刘队回去做笔录什么的，在屋里等了半天，刘队在楼道不知讲了些什么，回来就说他可以走了。
“小妤怎么样了？刚才是开枪了吗？”肖湘都要急死了，抓着爸爸的胳膊问着。
“小妤没事，至于其他的，你看新闻报道吧。爸爸累了，不想再说那些事儿。”肖远东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除了告诉女儿她的好朋友没事，别的一概不再提了。
大师终究是大师，原来今天真的是黄道吉日。老郭死了，一切烟消云散，没人会再来烦扰肖远东。作为现场见证人，他切实的掌握了老丈人的把柄，不怕他不同意跟曹颖的婚事。
郭家的惨事，触动了肖远东的内心，他不再打算瞒着肖湘了，尽快让她认识曹颖，不管怎么说，将来都是一家人。
董浩头脑一片空白的坐在沙发里，看着刘队忙里忙外的处理现场，看着老郭的尸体被盖上了单子，用担架抬了出去，看着哭得声嘶力竭的张雅兰和小妤，却听不到什么，记不住什么。
恍如时间定格了，每个人都发不出声音，像皮影戏一样的半透明身体，做着滑稽的慢动作，在他眼前一一掠过。
“醒来吧，醒来吧。”有个声音仿若从天边飘来，在他耳边回荡着，他却分辨不出，声音来自何方，反而让他眼皮都睁不开，愈发的觉得困倦。
“董浩，董浩，你怎么了？”董浩终于听到了声音，睁开眼抬头看，刘队正抓着他的肩膀在晃着。
“海燕，你跟董浩一起，帮着处理下。”刘队吩咐着随后进来的刘海燕，冲她使了个眼色，刘海燕心领神会的点点头。
有些话，刘队不好直接对董浩说，让刘海燕跟他在一起，比刘队直接找他谈话，效果要好很多，也不会留下什么直接的把柄。
郭达生同志因公殉职，遗体告别仪式，三天之后在省城殡仪馆举行，前来送别的同事、家人，挤满了小小的殡仪馆送别厅。
母女俩如今势同水火，在如此重要的送别场合，张雅兰站在左边，小妤却站在了右边，跟闻讯赶来的黑牛哥站在一起。
小妤身边是肖湘，肖湘下来就是董浩。
一缕尘烟直上高空，宣告一个生命的离去。送完了老郭，董浩和肖湘并排的走着，谁也没先开口说话。
“你。”“你”俩人不约而同的打破了沉默，悲痛半天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你不是要出差去吗？还去不去了？”郊外的风清冷迅疾，肖湘挽挽耳边的头发，眯缝着有些睁不开的眼睛说道。
“明天就走，尽快回来。”董浩侧身站到了她身边更近一些，替她挡住了风头。老郭的葬礼是大事，刘队交代他，一定要送完了老郭再去白里。
“嗯，等你回来再给我打电话。”肖湘被他的体贴举动感染着，内心暖暖的，不着痕迹的用手握住了他的胳膊，却没像情侣那样挎着他。
虽然大家都已经乘车离开了，这个场合也不太合适谈情说爱。
老郭给小妤留下了上大学的费用，她不用担心太多，家里被封了，这两天暂住在肖湘家。小妤说了几次，要和张雅兰断绝母女关系，只是到最后是个什么结局，谁也无法断定。
等董浩出差回来，小妤应该就不在她家住了，到时候，他俩也不用借着在火葬场见面的机会，才能说上几分钟悄悄话。
肖湘追着妈妈，边跑边回身朝他挥手告别，董浩站在跟她分开的地方，体味着身边弥留的伊人气息，久久不愿意离去。
张雅兰愠怒的看了老郭一眼，见他冷冰冰的看着自己，只好扭头求救似的看肖远东。
“说呗，没啥好隐瞒的，我是问心无愧。”肖远东无所谓的笑笑，冲她两手一摊，表示爱莫能助。
男人都他么的是混蛋，用得着你的时候，就像个孙子似的，恨不得趴在脚下讨好。一旦用不着了，一个比一个跑得快。既然曹局不露面，肖远东不靠前，张雅兰也豁出去了，把该说不该说的，一股脑抖搂了出来。
随着她的讲述，董浩先前的认知完全被颠覆了。他所看到的，原来只是假象，只是曹局掩人耳目的小手段，亏他还觉得成了正义的化身，站出来揭发张雅兰。肖远东呢，公共场合人五人六的，背地里却这么不知廉耻。
令他欣慰的是，假象，毕竟也是真相的一部分，没有他站出来掀开假象，真相也不会这么快浮出水面。
这几个听众里，最尴尬的是肖远东，在里面充当了混淆视听的角色，他能感受到来自其余诸人的鄙夷目光。不过他早已熟知内情，此时听张雅兰讲出真相，并不会如何内心震颤，只是被这几个人鄙夷一会儿而已，脸上的表情并没多大变化。
“老肖，怪不得你能赚到钱，原来是忍辱负重啊！”老郭在这一周的打听过程中，大概知道肖远东在其中的作用，却不如听张雅兰讲的这么详细。尤其是她刻意放大一些细节，把肖远东说成一个奴颜婢膝的小人，算是小小的报复一下他刚才的落井下石。
“彼此彼此。你的贡献比我要大得多。”肖远东一直忍着张雅兰的奚落，老郭再这么讽刺一句，他忍不住回顶了一句。
“你找死是不是？”老郭猛地扬起枪口，对准了肖远东的脑袋，作势要开枪。
“别别别，我只是开个玩笑嘛！”吓得肖远东在沙发上缩成一团，两只胳膊抱着脑袋连连挥手求饶。
么的香港大师，给了他两万的红包，就给测出这么个黄道吉日？要是有命留着，非得让他把钱吐出来不可。
“那你说说黑牛的事儿吧，我当年就觉得有些蹊跷，至今还觉得有些想不通。”老郭本想让张雅兰把曹局的罪过，一口气说完，抬头见到站在卧室门口的小妤，心里叹息一声，开始问黑牛的问题。
“那天晚上，你去看两个孩子睡觉，我也醒了过来，等你回来接着睡下了，我就悄悄的进了他们的房间，在黑牛鼻子上，用手指抹了些乙醚，他就睡死过去了。我把小妤也迷晕之后，在她身上做了些伤痕，你也知道，我是法医，做这些手脚很容易。”张雅兰回头看看身后的女儿，抱歉的笑了笑。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小妤简直不敢相信，妈妈会做出那样的事情，不但伤害了年仅五岁的自己，还把事情赖在黑牛哥身上。
她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变形，拼命的推着挡在门口的董浩，试图到张雅兰面前去，揪住她的头发，狠狠的扯几缕下来。
“小妤，你冷静点儿，听她把话说完。”董浩一手一脚撑住门框，任凭小妤怎么推，坚决不让她出去。小妤只好喘着粗气，在他肩上狠捶几拳发泄怒火。
“第二天，我就带着小妤去派出所找老陈，让他出面，追究黑牛的责任。我之所以这么做，第一是不喜欢黑牛，想籍此把他赶回农村去。第二才是我主要的目的，我想家里闹一闹，让曹局……那个老混蛋，明白我养活小妤的不容易，希望能让他发发善心，放过我们一家三口。我无时无刻不想跟他断绝来往，从此跟你过上安稳日子。”张雅兰说完，捂着脸痛哭起来。
“你太天真了。这样一闹，反而让他把责任推到了我身上，撤了我的职，让我一辈子当个小警察。”老郭虽然早就搞清楚了原因，听张雅兰回忆当年的事情，依旧忍不住内心的怒火，不等她说完，就把前因后果揭露了出来。
董浩根本就懵住了，这里面的纠葛太复杂，谁能想到，黑牛的到来，小妤的童言无忌，出人意料的让老郭赔上了得来不易的前途。
刘队在老郭的目光允许下，从桌上摸过一根烟来，默默的吸着。仕途险恶，人心叵测，耿直如老郭，被算计了十几年才得知真相。虽然刘海燕提醒刘队不要掺合太深，可情势身不由己，他已经成了现场见证人之一，今后他的命运该当如何？
“我一定要告诉黑牛哥今天的事情，还给他清白。”小妤冲着张雅兰恶狠狠的说道。
“算了吧，你不要再找黑牛了，他根本不是你哥哥。”老郭心意已决，决定不再有任何隐瞒了，冲着小妤吼了一句。
“你……你都知道了？我求求你，你不要说了……”张雅兰哀求着老郭，发自内心的恐惧着，看着他拼命摇头。
她即便是决定实话实说了，也不打算当着女儿的面，让她听这么残忍的事实。刚才老郭没揪着当年为啥要嫁给他的话题不放，她内心还庆幸了片刻，谁知终究是躲不过去。
“你自己说，还是我来说？”老郭冷笑着问道。
黑牛哥不是自己的哥哥？什么意思？黑牛哥明明是爸爸的儿子啊，廖阿姨肯定不会说假话，那么，自己不是爸爸的女儿？小妤完全呆住了。
“哈哈……好，我说，我说……”张雅兰貌似癫狂的仰头笑了两声，忽然起身朝老郭冲了过去，可惜老郭身前有桌子，脚一带桌腿，就挡住了她的身形。张雅兰趴在桌子上，徒劳的挥舞着手臂，冲老郭胡乱抓着。
“张大姐，别冲动，有话好好说。”肖远东明哲保身的不靠前，刘队抓着张雅兰的肩膀，把她扶回到椅子上坐好。
“快说吧，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你如果不想说，那就由我来说。你们几个都听好了，以后给我做个见证。”老郭催着张雅兰。
肖远东和刘队听了，对视一眼，都暗自的松了口气。听老郭话里的意思，今天应该不会开枪，他自己也没有死的打算。起码，没有大开杀戒的迹象。
“我遇到了老郭的时候，已经怀孕了，曹局还不知道，我也不想不要这个孩子，只好匆匆的嫁给了老郭。局里的人，其实大部分已经知道了我和曹局的关系，也只有下面的人不清楚，老郭还以为捡了大便宜。
如果是个儿子，可能情况要更糟，还好小妤是个女孩子，老混蛋没把她当回事儿，却一直恼怒我不跟他说怀孕的事儿，擅自做主嫁给了老郭。他的女人，也有人敢娶？所以后来，他力主撤了老郭的队长，让老郭一辈子没出息。”张雅兰绝望之极，言语简便的冷冷说道，带着讽刺的意味。对老郭的称呼，从你换成了直呼其名，显然是要跟他恩断义绝，不再把老郭当成亲人了。
“小妤……”董浩听得入神，忽然身后咕咚一声，他回头一看，小妤已经软到在地上不省人事。
董浩匆匆看了看小妤，见她只是急火攻心，呼吸心跳都正常，只好先把她抱回到床上躺着，马上回到了卧室门口。
“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老郭分心看了看董浩，见他冲自己点点头，知道小妤没事，随即对张雅兰说道。
“没有了，你杀了我吧！”张雅兰把心一横，反将了老郭一军。
折腾了一上午，她早已筋疲力尽。当着这几个人的面颜面扫地，她也不想活了。
“好。”老郭抬起了胳膊。
“不好”董浩暗叫一声，不顾自己的安危，猛地扑了出去，把张雅兰按倒在自己身体下面。
刚才他见到了老郭眼中凶光一闪，就像那天中午喝酒时见到的一样，透着阴狠决绝。
砰的一声清脆的枪响，不知是老郭没打算真的杀了张雅兰，还是董浩扑救的及时，子弹打在了门框上。
老郭说开枪就开枪，没等大家回过神来，不过一眨眼的间隔，又是砰的一声沉闷的枪响，再看老郭时，他已经仰面朝天的倒在地上，双眼睁得大大的，头顶汨汨的流出暗红的血，渐渐在地板上弥散开来。
刘队第一时间从沙发里蹦起来，一下子掀开桌子，先把掉在地上的手枪踢开，趴到老郭胸前，检查他的伤势。
老郭头顶被子弹掀开一个小洞，再也不能挽救了。
刘队捡起手枪，撤出弹夹一看，里面空空如也。老郭只上了两发子弹，本打算跟曹局同归于尽，最后只能自己饮恨黄泉。
“老郭，老郭……”“爸爸…….爸爸……”张雅兰和被枪声惊醒过来的小妤，同时跑到老郭身前，大声的哭叫着，可惜，老郭再也不能回答她们了。
“你要把现场情况处理好，我先回局里了。”曹局听到对讲机里刘队的汇报，悬了半天的心终于落回了肚里。
老郭死了，没有了苦主，旁人谁会出头？
围观在楼下路旁的人们，听到两声枪响，不约而同的缩了缩脖子，愈发好奇的等着结果，却被警察们渐渐驱散了。
“爸，里面怎么样了？”肖湘留在车站上一直没走，等了半天才见到爸爸匆匆的走了出来。
“你怎么还在这里呢？没走也好，跟爸爸走吧，我请你吃午饭，顺便介绍个阿姨给你认识。”肖远东本以为要跟着刘队回去做笔录什么的，在屋里等了半天，刘队在楼道不知讲了些什么，回来就说他可以走了。
“小妤怎么样了？刚才是开枪了吗？”肖湘都要急死了，抓着爸爸的胳膊问着。
“小妤没事，至于其他的，你看新闻报道吧。爸爸累了，不想再说那些事儿。”肖远东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除了告诉女儿她的好朋友没事，别的一概不再提了。
大师终究是大师，原来今天真的是黄道吉日。老郭死了，一切烟消云散，没人会再来烦扰肖远东。作为现场见证人，他切实的掌握了老丈人的把柄，不怕他不同意跟曹颖的婚事。
郭家的惨事，触动了肖远东的内心，他不再打算瞒着肖湘了，尽快让她认识曹颖，不管怎么说，将来都是一家人。
董浩头脑一片空白的坐在沙发里，看着刘队忙里忙外的处理现场，看着老郭的尸体被盖上了单子，用担架抬了出去，看着哭得声嘶力竭的张雅兰和小妤，却听不到什么，记不住什么。
恍如时间定格了，每个人都发不出声音，像皮影戏一样的半透明身体，做着滑稽的慢动作，在他眼前一一掠过。
“醒来吧，醒来吧。”有个声音仿若从天边飘来，在他耳边回荡着，他却分辨不出，声音来自何方，反而让他眼皮都睁不开，愈发的觉得困倦。
“董浩，董浩，你怎么了？”董浩终于听到了声音，睁开眼抬头看，刘队正抓着他的肩膀在晃着。
“海燕，你跟董浩一起，帮着处理下。”刘队吩咐着随后进来的刘海燕，冲她使了个眼色，刘海燕心领神会的点点头。
有些话，刘队不好直接对董浩说，让刘海燕跟他在一起，比刘队直接找他谈话，效果要好很多，也不会留下什么直接的把柄。
郭达生同志因公殉职，遗体告别仪式，三天之后在省城殡仪馆举行，前来送别的同事、家人，挤满了小小的殡仪馆送别厅。
母女俩如今势同水火，在如此重要的送别场合，张雅兰站在左边，小妤却站在了右边，跟闻讯赶来的黑牛哥站在一起。
小妤身边是肖湘，肖湘下来就是董浩。
一缕尘烟直上高空，宣告一个生命的离去。送完了老郭，董浩和肖湘并排的走着，谁也没先开口说话。
“你。”“你”俩人不约而同的打破了沉默，悲痛半天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你不是要出差去吗？还去不去了？”郊外的风清冷迅疾，肖湘挽挽耳边的头发，眯缝着有些睁不开的眼睛说道。
“明天就走，尽快回来。”董浩侧身站到了她身边更近一些，替她挡住了风头。老郭的葬礼是大事，刘队交代他，一定要送完了老郭再去白里。
“嗯，等你回来再给我打电话。”肖湘被他的体贴举动感染着，内心暖暖的，不着痕迹的用手握住了他的胳膊，却没像情侣那样挎着他。
虽然大家都已经乘车离开了，这个场合也不太合适谈情说爱。
老郭给小妤留下了上大学的费用，她不用担心太多，家里被封了，这两天暂住在肖湘家。小妤说了几次，要和张雅兰断绝母女关系，只是到最后是个什么结局，谁也无法断定。
等董浩出差回来，小妤应该就不在她家住了，到时候，他俩也不用借着在火葬场见面的机会，才能说上几分钟悄悄话。
肖湘追着妈妈，边跑边回身朝他挥手告别，董浩站在跟她分开的地方，体味着身边弥留的伊人气息，久久不愿意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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