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追寻
人心惶惶。
鲸人们已经很久没有发生过战争了。
自从抛弃了地上文明之后，为了文明再度崛起，充斥在鲸人们心中只有和谐发展幸福社会了。
海鬼的袭击，给鲸人们敲响了警钟。
它们从何而来？
它们为什么要袭击上海？
它们还会回来吗？
不仅仅是上海城里的大人物们，就连街边小摊上卖各种小玩意儿的商贩，脸上都比平时多了几分苦恼与忧愁。
上至军区总部，下至饭馆茶楼，平时的津津乐道，都换成了如今一片愁绪。
尽管鲸人们将海鬼击退，但一场战争的后遗症，才刚刚开始发作起来。
……
黑暗的海底，一艘潜艇遭到了未知生物的攻击。
“砰砰砰！！！”潜艇内，一个中年男人猛烈地撞击击着潜艇的大门。
看似强势无比的撞击，其实只是回光返照地最后一搏。
因为你仔细看，便能看到中年男子面色煞白，青筋暴起，同时嘴里还咕咕地吐着泡沫。
“该……咕……死！”
男子的心头无比地焦急。
“爸，爸！你怎么了？”
一旁的副驾驶上正坐着两个小男孩，其中一个小男孩恐慌地问道。
从刚刚潜艇遭受攻击的那一刻开始，小男孩便发现了自己父亲的脸色发生了变化。
不是那种心境上的变化，而更向是一种突发疾病的痛苦脸色。
随即潜艇内的众人便发现了潜艇此刻已经遭受了重创，不能够继续前行了。
更为要命的是，舱门也出现了故障，此刻难以打开。
两个小家伙还太小不足以贡献出自己的力量。
所以才会有中年男子奋力撞击舱门的那一幕出现。
然而中年男子的脸上满是痛苦之色，他是在强忍着痛苦想要打开舱门，仿佛只要打开了舱门就能够得到救赎。
然而那大门仿佛被钢铁从里到外重新浇筑过了一番，任由中年男子如何撞击，依旧是纹丝不动。
几次撞击后，中年男子终于力竭，仿佛认命一般，倚靠在大门之上，嘴里却还是不停地冒着泡沫。
两个小男孩见状，也想要开始狠狠地撞击起了大门，但是却被中年男子伸出大手阻拦。
中年男子静静地看着两个小男孩，想要张嘴说话，却只能吐出更多的泡沫，以及几个听不清的字符。
中年男子最终还是放弃。
随着眼中的光泽渐渐黯淡下去，中年男子搭在小男孩身上的手终于垂落下去，身体也不受控制地漂浮起来。
“爸！！！”
于京从床上弹射起来，被单已经被汗水打湿。
看着周围的环境，已经不再是幽暗的海底，而是自己熟悉的房间。
原来是梦。
冲了个澡，于京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目光转移到床头柜上放着的两本笔记本。
一本是自己前不久在家里翻箱倒柜找到的，另外一本则是在古城实验室中找到的。
海鬼那里没有线索，或许这笔记本上该潜藏着某些秘密。
没有去翻第一本，那一本于京早就研究透了。
直接拿起了实验室笔记本，于京缓缓翻开。
“靠，竟然不是防水的！”
于京翻开第一面时，手上便开始颤抖起来，因为他怕一个不小心，湿润的笔记本就要被自己撕破。
所幸笔记本的外壳是防水的。
缓缓地把笔记本合上，于京小心翼翼地将笔记本重新放进了背包。
看来要把这本书烘干才行了。
抬头望了望窗外，巨大的冰墙外正是阳光璀璨。
于京急忙收拾好东西，又重新驾驶着游鲸号出了冰城。
海面宛如一面巨大的镜子，乍一看是碧波荡漾，但仔细寻找之下，能看得到它其中隐藏的蓝天白云。
镜子上停着一艘船，船上坐着一人，正是于京，于京旁边还放着一本笔记本。
趁着太阳还在天上，于京要把这笔记本烘干了。
在海水里想要把这一本笔记本弄干，太过麻烦，到还不如直接到海面上来，要更加简单一些。
当然也有于京想出来散散心的原因。
总之，此刻于京在这海面上晒书的模样，倒是真的与那曾经旧时代的四大名著中的和尚一般，落魄地在岸边晒着经书。
对于于京来说，这本笔记本，就是他的经书。
于京呆呆地望着远方，笔记本中的湿气已经蒸发了大半。
突然兜里的通讯器开始滴滴答答地叫个不停。
“喂，京哥，是我。”通讯器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
刁王强回到上海过后，没有跟于京一起回家，而是径直回了军区。
“有屁快放！”
于京被笔记本折腾得有些烦躁。
“军区说要让你来一趟。”
“军区？让我去一趟？”于京心中有些疑惑。
“嗯，说是你立了功，虽然你现在不在军区了。”
“凭什么？”
于京有点搞不清楚那群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下意识里便觉得有鬼，军区这些老小子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才传来低沉的声音。
“京哥，其实我也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当年叔的事，没有那么简单，但是你知道的，军区，一定不会是罪魁祸首……至少不全是……”
于京没说话，那头又传来了声音。
“京哥，回军区一趟吧，很多事情是你必须要面对的，更何况你正在找当年的线索，有了军区在你背后，做些什么事情也方便，你说对不？”
于京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知道了。”
正如刁王强所说，他始终需要面对军区这个庞然大物的。
纵身跃入大海的怀抱，于京突然感觉到一些不对劲，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笔记本！
那笔记本还在于京的怀中，此刻又被海水浸湿。
“草，就知道跟军区扯上关系准没好事！”
于京重新爬上游鲸号，骂骂咧咧在海上四处飘荡。
天色已晚，于京最终还是没来得及把笔记本烘干，转而面色铁青地回了住处。
……
第二天，当火热的太阳光从冰冷的海面刺过，扎在于京的屁股上，于京才想起来今天自己是有正事的。
其实于京不是个马虎的人，不过潜意识里，还是对军区有些抗拒，所以所幸就放空自己，沉醉在梦中。
于京伸头从窗口往外看，赫然一辆墨绿色的军艇正停在自己的不远处，一个身材健硕的年轻人正倚靠在军艇上，冷冷地看着自己，显然已经等了不短时间了。
军艇的速度很快，有句古话说兵贵神速，上海军区的运输艇狂飙起来，就连海里最快的旗鱼，也要跟在军艇屁股后面呛水。
“强子，说实话，这么久没回军区了，也不知道桑震他老人家……”
“京哥，你是想问他老人家过得好不好？”
“他老人家缺胳膊少腿了没有……”
“？？？”刁王强。
“你想啊，他那个职位，哪里有危险，他就去哪里，前几天不是还有海鬼来打架吗，想都不用想，他老人家肯定是坚守在第一线的。”于京瘫在副驾驶上，漫无边际地说道，“你说要是他老人家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说我是高兴呢还是伤心呢？”
刁王强这下没理于京了，这家伙是太久没进军区了，有点不自然，自己要理解。
“我猜强子你应该还是挺高兴的吧，毕竟当初你被老家伙罚的最多，而且你不像我，你没良心。”
“？？？”刁王强手一抖，差点撞到一头游弋在水中的大鱼身上。
“你看，你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了。”
刁王强觉得自己不能再跟于京说话了，否则这军艇可能开不到军区，就要不知道撞到哪条小海沟里面了。
刁王强索性把音乐声开到最大，盖过于京的声音，仿佛城里面的精神小伙们，轰轰隆隆地朝着军区开去。
“阿嚏！！！”
城东军事基地，桑震正端着一杯清茶坐在训练场地边上看着下面的鲸人士兵训练。
刚想嘬一口清茶，却毫无征兆地打了一个响嚏，笔直的吸管直接戳进了鼻孔。
一边的副官见了，脸上肌肉微微扭曲，显然是在憋着笑。
然而底下的一些小军官们却没有这样的定力。
“报告老大，可能是嫂子想你了！”
不知道是谁起的哄，随即引发了哄堂大笑。
“刚刚笑了的，全给我下去陪那群新兵蛋子练手。”桑震脸上挂着笑意，宛若一个老父亲一般看着面前的一群军官。
“老大，这不合适吧，那群新兵蛋子，跟我们打，怕是明天都不用来训练了……”
话还没说完，桑震便补充道：
“一个人负责一个班，去吧。”
桑震脸上因为笑容而泛起的褶皱，在阳光下显得更加阴险与狡诈。
随即便将那群心比天高的军官们，宛若小鸡仔一般，一脚一个，踢下了可以纵观全场的看台。
随即副官便听到桑震喃喃自语道：
“难道小花真的想我了？”
副官也忍不住了，随即被桑震一脚踹飞。
独自坐在看台上的桑震只觉得人生寂寞如雪，好一个军旅生涯！
眼睛瞥向一边，桑震心中有些失落，曾经的那个人，现在又在哪里？
随即转身走向指挥所。
有些事情，终究要讲清楚的。
……
一艘军艇缓缓驶入军区，没有任何阻碍，径直驶向了指挥部。
不是说军区不设防了，而是绝大部分力量现在都用于边防以及探查，击退海鬼，并不意味着海鬼们的威胁就此消除，甚至来说，不从根源上解决掉海鬼，未来整个鲸人世界都会受到巨大的影响，最为直接的就是贸易。
上海巨城能够算得上海底数一数二的大城，产品能够自给自销，能够形成一个较为完整的循环。但是像上海这样的城市又有多少。那些靠着单一区域产业生存的小城，乃至一些城镇，贸易道路受到严重威胁下，又该何去何存？
可以预见的是，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想要保持各个城市之间的资源贸易，必须保证航路安全，提防海贼的窥伺还不够，还要面对未知的危险。
各大巨城之间的主要航路还能够维持，但是一些次要的，偏僻的城镇及其航线，就没有更充足的力量去加以覆盖。
不过这不是普通鲸人们该考虑的问题了，上面自然会有人头疼。
城东分区指挥部今天格外地冷清，由于海鬼重大事故，高级将领们都被召集去军区总部参加会议，剩下一些年轻的军官，此时也不知道在哪里接受残酷的体能训练，诺大的指挥部仿佛一头慵懒的狮子，贪婪的享受着难得的闲暇时光，但谁都知道，一但他变换姿态，就会爆发出强大的力量。
桑震一人独自守在指挥部的总指挥办公室，等待着两个自己曾经的学生。
“有没有搞错，说好的表彰大会呢？玩我呢！？”指挥部里沉寂的氛围被打破。“不是，你们军区就是这么对待舍身忘死的抗鬼功臣的？”
坐在椅子上的中年军官也没生气，只是面色如常，注视着看似张狂，实则虚浮的于京。
不怒而威，在城东总指挥这里体现的淋漓尽致。
于京被那眼神看的有点发毛，本来还在张牙舞爪喋喋不休，但声音却不自觉地越来越小，直到整个办公室都静默下来。
“说完了？”
于京想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见到嘴唇微微蠕动了两下，却又没有出声。
桑震知道于京就是这么个德行，就仿佛刺豚一样，看似张狂，其实脆弱。
从抽屉里取出两个盒子，桑震直起身来，郑重地把它交给面前的两个年轻人。
黑色底色，蓝色纹理。简单的配色勾勒出来一个修长飘逸的身躯。
于京记得老爹说过这种图案的原型是一种叫做龙的生物。
“军区的奖励。”
“怎么就知道给这些糊弄鬼的玩意儿，就没点实在点的东西？”
于京嘴上打着瓢，却还是接过桑震手上的盒子。
看盒子的样式，于京就知道里面是军功章。
以前老爹就有很多这种盒子。不过心里却在嘀咕，军区这些老古董们，这么多年也不知道把盒子换个样式。
“这军功章就是最实在的东西。”桑震终于开口说话了。
于京当然知道军功章用处之大。桑震既然发了实体的勋章，那于京和刁王强的电子信息上必然是有记录的。
这就是于京和刁王强在祖国海域内的通行证。
“没别的事我就走了，下午还有点事情要处理。”
于京全然忘了自己来军区是为了什么，反正自己一来到这里就感觉浑身不舒服，不知道是军区还是单纯不想面对桑震。
“又去淘金？”桑震挑了挑眉。
于京考虑了一会说道：“相亲。”
你认真的？
一旁的刁王强正小心翼翼的摩挲着刚刚拿到手的勋章，听到于京满嘴跑火车差点把勋章都掉在地上。
话说谁给你安排相亲啊！你妈走得早，你爸……也走得早……
本来桑震心说这臭小子再嘴炮就让他重温一下师徒之情，想到这里又沉默了。
这家伙看似不正经，其实心里跟面镜子一样。
“臭小子。”桑震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一个密封好的文件袋，“有些事情不是我故意不告诉你，而是不能告诉你。军区也有军区的打算。”
于京一脸惊讶，显然对桑震拿出这份文件十分出乎意料。
按照惯例每当于京谈到这个话题的时候，桑震都会避之不谈。
“这就是关于老爹那件事的真相？”太过轻易得到的东西，总有一些让人不太相信。
就像有人给你一千万，你不做点什么，钱拿的都不踏实。
“一部分。”桑震给出了答案。
果然。
于京心说又是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不过有总比没有好吧。
“什么是真相？就算这纸上盖了军区的公章，就代表了真相吗？”桑震突然说出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于京听了若有所思，刁王强也收好了手上的勋章，认真思考着桑震的话。
“这文件是军区给的，还是你给的。”于京突然问道。
刁王强不明所以，心说桑震本身就是城东总指挥，他给的东西不就是军区的东西吗？
“算是我给的吧。”桑震突然笑了，“你这臭小子，拿了东西还不快滚。”
于京也笑了。
“得嘞，这就滚。”
转身便走，留下刁王强和桑震两人呆在办公室。
这时刁王强才明悟了这一大一小在打什么哑谜，却只听到桑震的咆哮。
“你还留在这干嘛，假都给你批好了还不快滚！”
刁王强一脸苦笑，老师这暴脾气这么多年真是一点没变。
等等，假都请好了，啥意思？？？
但下一秒刁王强就反应过来，连忙向桑震鞠了一躬。
“谢谢老师！”
忙追着于京去了。
等到两个年轻人走了，办公室终于安静下来，原本气盛的中年男子却是有了一点颓势，坐在办公椅上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却见到原本放在桌子上的通讯器亮了，上面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知道桑震通讯号码的可没几个人。
看了通讯器上的消息，桑震嘴角不自觉的微微勾起。
“老师，谢了。”
呵，现在知道我是你老师了？
长提一口气，桑震又恢复了沉稳而强大的状态，迈着大步朝外走去。
海鬼的出现只是预兆，不只是城东，整个城市，整个联邦，甚至整个世界都必须做好准备。
鲸人们已经很久没有发生过战争了。
自从抛弃了地上文明之后，为了文明再度崛起，充斥在鲸人们心中只有和谐发展幸福社会了。
海鬼的袭击，给鲸人们敲响了警钟。
它们从何而来？
它们为什么要袭击上海？
它们还会回来吗？
不仅仅是上海城里的大人物们，就连街边小摊上卖各种小玩意儿的商贩，脸上都比平时多了几分苦恼与忧愁。
上至军区总部，下至饭馆茶楼，平时的津津乐道，都换成了如今一片愁绪。
尽管鲸人们将海鬼击退，但一场战争的后遗症，才刚刚开始发作起来。
……
黑暗的海底，一艘潜艇遭到了未知生物的攻击。
“砰砰砰！！！”潜艇内，一个中年男人猛烈地撞击击着潜艇的大门。
看似强势无比的撞击，其实只是回光返照地最后一搏。
因为你仔细看，便能看到中年男子面色煞白，青筋暴起，同时嘴里还咕咕地吐着泡沫。
“该……咕……死！”
男子的心头无比地焦急。
“爸，爸！你怎么了？”
一旁的副驾驶上正坐着两个小男孩，其中一个小男孩恐慌地问道。
从刚刚潜艇遭受攻击的那一刻开始，小男孩便发现了自己父亲的脸色发生了变化。
不是那种心境上的变化，而更向是一种突发疾病的痛苦脸色。
随即潜艇内的众人便发现了潜艇此刻已经遭受了重创，不能够继续前行了。
更为要命的是，舱门也出现了故障，此刻难以打开。
两个小家伙还太小不足以贡献出自己的力量。
所以才会有中年男子奋力撞击舱门的那一幕出现。
然而中年男子的脸上满是痛苦之色，他是在强忍着痛苦想要打开舱门，仿佛只要打开了舱门就能够得到救赎。
然而那大门仿佛被钢铁从里到外重新浇筑过了一番，任由中年男子如何撞击，依旧是纹丝不动。
几次撞击后，中年男子终于力竭，仿佛认命一般，倚靠在大门之上，嘴里却还是不停地冒着泡沫。
两个小男孩见状，也想要开始狠狠地撞击起了大门，但是却被中年男子伸出大手阻拦。
中年男子静静地看着两个小男孩，想要张嘴说话，却只能吐出更多的泡沫，以及几个听不清的字符。
中年男子最终还是放弃。
随着眼中的光泽渐渐黯淡下去，中年男子搭在小男孩身上的手终于垂落下去，身体也不受控制地漂浮起来。
“爸！！！”
于京从床上弹射起来，被单已经被汗水打湿。
看着周围的环境，已经不再是幽暗的海底，而是自己熟悉的房间。
原来是梦。
冲了个澡，于京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目光转移到床头柜上放着的两本笔记本。
一本是自己前不久在家里翻箱倒柜找到的，另外一本则是在古城实验室中找到的。
海鬼那里没有线索，或许这笔记本上该潜藏着某些秘密。
没有去翻第一本，那一本于京早就研究透了。
直接拿起了实验室笔记本，于京缓缓翻开。
“靠，竟然不是防水的！”
于京翻开第一面时，手上便开始颤抖起来，因为他怕一个不小心，湿润的笔记本就要被自己撕破。
所幸笔记本的外壳是防水的。
缓缓地把笔记本合上，于京小心翼翼地将笔记本重新放进了背包。
看来要把这本书烘干才行了。
抬头望了望窗外，巨大的冰墙外正是阳光璀璨。
于京急忙收拾好东西，又重新驾驶着游鲸号出了冰城。
海面宛如一面巨大的镜子，乍一看是碧波荡漾，但仔细寻找之下，能看得到它其中隐藏的蓝天白云。
镜子上停着一艘船，船上坐着一人，正是于京，于京旁边还放着一本笔记本。
趁着太阳还在天上，于京要把这笔记本烘干了。
在海水里想要把这一本笔记本弄干，太过麻烦，到还不如直接到海面上来，要更加简单一些。
当然也有于京想出来散散心的原因。
总之，此刻于京在这海面上晒书的模样，倒是真的与那曾经旧时代的四大名著中的和尚一般，落魄地在岸边晒着经书。
对于于京来说，这本笔记本，就是他的经书。
于京呆呆地望着远方，笔记本中的湿气已经蒸发了大半。
突然兜里的通讯器开始滴滴答答地叫个不停。
“喂，京哥，是我。”通讯器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
刁王强回到上海过后，没有跟于京一起回家，而是径直回了军区。
“有屁快放！”
于京被笔记本折腾得有些烦躁。
“军区说要让你来一趟。”
“军区？让我去一趟？”于京心中有些疑惑。
“嗯，说是你立了功，虽然你现在不在军区了。”
“凭什么？”
于京有点搞不清楚那群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下意识里便觉得有鬼，军区这些老小子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才传来低沉的声音。
“京哥，其实我也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当年叔的事，没有那么简单，但是你知道的，军区，一定不会是罪魁祸首……至少不全是……”
于京没说话，那头又传来了声音。
“京哥，回军区一趟吧，很多事情是你必须要面对的，更何况你正在找当年的线索，有了军区在你背后，做些什么事情也方便，你说对不？”
于京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知道了。”
正如刁王强所说，他始终需要面对军区这个庞然大物的。
纵身跃入大海的怀抱，于京突然感觉到一些不对劲，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笔记本！
那笔记本还在于京的怀中，此刻又被海水浸湿。
“草，就知道跟军区扯上关系准没好事！”
于京重新爬上游鲸号，骂骂咧咧在海上四处飘荡。
天色已晚，于京最终还是没来得及把笔记本烘干，转而面色铁青地回了住处。
……
第二天，当火热的太阳光从冰冷的海面刺过，扎在于京的屁股上，于京才想起来今天自己是有正事的。
其实于京不是个马虎的人，不过潜意识里，还是对军区有些抗拒，所以所幸就放空自己，沉醉在梦中。
于京伸头从窗口往外看，赫然一辆墨绿色的军艇正停在自己的不远处，一个身材健硕的年轻人正倚靠在军艇上，冷冷地看着自己，显然已经等了不短时间了。
军艇的速度很快，有句古话说兵贵神速，上海军区的运输艇狂飙起来，就连海里最快的旗鱼，也要跟在军艇屁股后面呛水。
“强子，说实话，这么久没回军区了，也不知道桑震他老人家……”
“京哥，你是想问他老人家过得好不好？”
“他老人家缺胳膊少腿了没有……”
“？？？”刁王强。
“你想啊，他那个职位，哪里有危险，他就去哪里，前几天不是还有海鬼来打架吗，想都不用想，他老人家肯定是坚守在第一线的。”于京瘫在副驾驶上，漫无边际地说道，“你说要是他老人家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说我是高兴呢还是伤心呢？”
刁王强这下没理于京了，这家伙是太久没进军区了，有点不自然，自己要理解。
“我猜强子你应该还是挺高兴的吧，毕竟当初你被老家伙罚的最多，而且你不像我，你没良心。”
“？？？”刁王强手一抖，差点撞到一头游弋在水中的大鱼身上。
“你看，你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了。”
刁王强觉得自己不能再跟于京说话了，否则这军艇可能开不到军区，就要不知道撞到哪条小海沟里面了。
刁王强索性把音乐声开到最大，盖过于京的声音，仿佛城里面的精神小伙们，轰轰隆隆地朝着军区开去。
“阿嚏！！！”
城东军事基地，桑震正端着一杯清茶坐在训练场地边上看着下面的鲸人士兵训练。
刚想嘬一口清茶，却毫无征兆地打了一个响嚏，笔直的吸管直接戳进了鼻孔。
一边的副官见了，脸上肌肉微微扭曲，显然是在憋着笑。
然而底下的一些小军官们却没有这样的定力。
“报告老大，可能是嫂子想你了！”
不知道是谁起的哄，随即引发了哄堂大笑。
“刚刚笑了的，全给我下去陪那群新兵蛋子练手。”桑震脸上挂着笑意，宛若一个老父亲一般看着面前的一群军官。
“老大，这不合适吧，那群新兵蛋子，跟我们打，怕是明天都不用来训练了……”
话还没说完，桑震便补充道：
“一个人负责一个班，去吧。”
桑震脸上因为笑容而泛起的褶皱，在阳光下显得更加阴险与狡诈。
随即便将那群心比天高的军官们，宛若小鸡仔一般，一脚一个，踢下了可以纵观全场的看台。
随即副官便听到桑震喃喃自语道：
“难道小花真的想我了？”
副官也忍不住了，随即被桑震一脚踹飞。
独自坐在看台上的桑震只觉得人生寂寞如雪，好一个军旅生涯！
眼睛瞥向一边，桑震心中有些失落，曾经的那个人，现在又在哪里？
随即转身走向指挥所。
有些事情，终究要讲清楚的。
……
一艘军艇缓缓驶入军区，没有任何阻碍，径直驶向了指挥部。
不是说军区不设防了，而是绝大部分力量现在都用于边防以及探查，击退海鬼，并不意味着海鬼们的威胁就此消除，甚至来说，不从根源上解决掉海鬼，未来整个鲸人世界都会受到巨大的影响，最为直接的就是贸易。
上海巨城能够算得上海底数一数二的大城，产品能够自给自销，能够形成一个较为完整的循环。但是像上海这样的城市又有多少。那些靠着单一区域产业生存的小城，乃至一些城镇，贸易道路受到严重威胁下，又该何去何存？
可以预见的是，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想要保持各个城市之间的资源贸易，必须保证航路安全，提防海贼的窥伺还不够，还要面对未知的危险。
各大巨城之间的主要航路还能够维持，但是一些次要的，偏僻的城镇及其航线，就没有更充足的力量去加以覆盖。
不过这不是普通鲸人们该考虑的问题了，上面自然会有人头疼。
城东分区指挥部今天格外地冷清，由于海鬼重大事故，高级将领们都被召集去军区总部参加会议，剩下一些年轻的军官，此时也不知道在哪里接受残酷的体能训练，诺大的指挥部仿佛一头慵懒的狮子，贪婪的享受着难得的闲暇时光，但谁都知道，一但他变换姿态，就会爆发出强大的力量。
桑震一人独自守在指挥部的总指挥办公室，等待着两个自己曾经的学生。
“有没有搞错，说好的表彰大会呢？玩我呢！？”指挥部里沉寂的氛围被打破。“不是，你们军区就是这么对待舍身忘死的抗鬼功臣的？”
坐在椅子上的中年军官也没生气，只是面色如常，注视着看似张狂，实则虚浮的于京。
不怒而威，在城东总指挥这里体现的淋漓尽致。
于京被那眼神看的有点发毛，本来还在张牙舞爪喋喋不休，但声音却不自觉地越来越小，直到整个办公室都静默下来。
“说完了？”
于京想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见到嘴唇微微蠕动了两下，却又没有出声。
桑震知道于京就是这么个德行，就仿佛刺豚一样，看似张狂，其实脆弱。
从抽屉里取出两个盒子，桑震直起身来，郑重地把它交给面前的两个年轻人。
黑色底色，蓝色纹理。简单的配色勾勒出来一个修长飘逸的身躯。
于京记得老爹说过这种图案的原型是一种叫做龙的生物。
“军区的奖励。”
“怎么就知道给这些糊弄鬼的玩意儿，就没点实在点的东西？”
于京嘴上打着瓢，却还是接过桑震手上的盒子。
看盒子的样式，于京就知道里面是军功章。
以前老爹就有很多这种盒子。不过心里却在嘀咕，军区这些老古董们，这么多年也不知道把盒子换个样式。
“这军功章就是最实在的东西。”桑震终于开口说话了。
于京当然知道军功章用处之大。桑震既然发了实体的勋章，那于京和刁王强的电子信息上必然是有记录的。
这就是于京和刁王强在祖国海域内的通行证。
“没别的事我就走了，下午还有点事情要处理。”
于京全然忘了自己来军区是为了什么，反正自己一来到这里就感觉浑身不舒服，不知道是军区还是单纯不想面对桑震。
“又去淘金？”桑震挑了挑眉。
于京考虑了一会说道：“相亲。”
你认真的？
一旁的刁王强正小心翼翼的摩挲着刚刚拿到手的勋章，听到于京满嘴跑火车差点把勋章都掉在地上。
话说谁给你安排相亲啊！你妈走得早，你爸……也走得早……
本来桑震心说这臭小子再嘴炮就让他重温一下师徒之情，想到这里又沉默了。
这家伙看似不正经，其实心里跟面镜子一样。
“臭小子。”桑震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一个密封好的文件袋，“有些事情不是我故意不告诉你，而是不能告诉你。军区也有军区的打算。”
于京一脸惊讶，显然对桑震拿出这份文件十分出乎意料。
按照惯例每当于京谈到这个话题的时候，桑震都会避之不谈。
“这就是关于老爹那件事的真相？”太过轻易得到的东西，总有一些让人不太相信。
就像有人给你一千万，你不做点什么，钱拿的都不踏实。
“一部分。”桑震给出了答案。
果然。
于京心说又是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不过有总比没有好吧。
“什么是真相？就算这纸上盖了军区的公章，就代表了真相吗？”桑震突然说出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于京听了若有所思，刁王强也收好了手上的勋章，认真思考着桑震的话。
“这文件是军区给的，还是你给的。”于京突然问道。
刁王强不明所以，心说桑震本身就是城东总指挥，他给的东西不就是军区的东西吗？
“算是我给的吧。”桑震突然笑了，“你这臭小子，拿了东西还不快滚。”
于京也笑了。
“得嘞，这就滚。”
转身便走，留下刁王强和桑震两人呆在办公室。
这时刁王强才明悟了这一大一小在打什么哑谜，却只听到桑震的咆哮。
“你还留在这干嘛，假都给你批好了还不快滚！”
刁王强一脸苦笑，老师这暴脾气这么多年真是一点没变。
等等，假都请好了，啥意思？？？
但下一秒刁王强就反应过来，连忙向桑震鞠了一躬。
“谢谢老师！”
忙追着于京去了。
等到两个年轻人走了，办公室终于安静下来，原本气盛的中年男子却是有了一点颓势，坐在办公椅上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却见到原本放在桌子上的通讯器亮了，上面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知道桑震通讯号码的可没几个人。
看了通讯器上的消息，桑震嘴角不自觉的微微勾起。
“老师，谢了。”
呵，现在知道我是你老师了？
长提一口气，桑震又恢复了沉稳而强大的状态，迈着大步朝外走去。
海鬼的出现只是预兆，不只是城东，整个城市，整个联邦，甚至整个世界都必须做好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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