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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雪

    韩大年在房间门口站了好一会,听见娘俩又有说话的声音了,他开口喊到:“她娘,你等下试衣服,出来剁几个骨头棒子放在炉子上我看着炖,妮儿晚上想吃三鲜骨头锅子。”

    “我就来,骨头棒子有什么吃头?都是精肉没有肥的不解馋,你爹割了一条肥肉回来我给做了,”登福娘说着就走了出来。

    “娘就炖扇子骨,汤熬的浓点我们好烫菜,菊香在房间里又喊了一句。

    “还是妮儿的眼光好,她娘这一身穿着真好看!”登福爹看着老伴真心的赞美了一句。

    登福娘闻言顿时笑的如花般灿烂,如果仔细观察还能看见她风霜的脸有一点微红!

    “不让做肥肉,我去割点腌好的猪头肉蒸在饭锅里,俊山爱吃,”去了厨房挽手做饭蒸肉的,弄了好长时间才好。

    她在进来的时候看见菊香坐在床上纳着鞋底子。

    “娘你把兔皮靴子也穿上,”菊香把靴子递给登福娘示意她穿上,“这一套棕红的短打棉袄也是给你的。”

    “给我跟你爹做这么多,俊山的你做了没?”

    “做了,吃完晚饭回去收个尾针就能穿了,”主要先紧着你跟爹的先做出来的。

    登福娘说着话就把靴子穿上了脚,还在地上走了几步路,比棉鞋柔软贴脚,“夹层也絮了棉花?”

    “脚底和夹层都絮了,穿着跟脚吗?”

    “跟脚,一下做这么多,怎么穿的过来!”登福娘满意的看着靴子。

    “细细穿呗!对了娘,我们跟爹回来的时候,路上遇到了一个爹叫她桂花的人,她是谁呀?我咋不记得她了?”

    “老姚家的大丫头,你未过门二嫂的堂嫂子,她出嫁的早,你不记得她正常,”登福娘有些不兴头的说着。

    难怪路上遇见她总是有意无意的看着自己,怪不得她叫我爹“韩大叔”叫的那么亲!

    “你爹就不能得两句好话,要是得了就不知道谁亲了……”

    “又跟妮儿瞎说,路上遇见了她跟我打招呼,我还能不理她吗?”韩大年隔着墙责备老伴。

    “为了不相干的人吵架不值得,”菊香走到登福娘跟前小声的说到。

    “为她吵什么?没亲没故的,桂花回来估计是跟她老子娘借吃的,不然这大雪天都等不得赶回来。”

    “借吃的?不是说屠家庄的人多数家底子都可以的吗?”

    “你光听人家嘴动弹瞎传,就是有家底子的,也不会是桂花的婆家,得是你二嫂娘家。”

    你姚婶子说过,桂花一连气生了三个丫头,不受她男人和公婆待见,加上婆家兄弟又多,就被强分了出来,分家的时候你爹还去帮忙壮人数了。

    分了两间房子,半口袋粮,锅碗瓢盆一样都没给。

    说是分家,实际上就是分了她们娘四个出来,她当家的成天不回自己家,跟着爹娘过了好几年。

    前些年不知道因为啥,弟兄几个打架,她当家的给大哥几个按在地上打的鼻青脸肿的,才灰溜溜的回了自家两间破房子里去。

    桂花也算有命!她当家的刚回去没两个月竟然又怀上了,第二年生了一个男孩,可巧又碰上了两三年旱灾,三个丫头全卖了才勉强把日子过下去!

    “要我说也是桂花没狼气,三个丫头大的十二了,最小的也有十岁了,眼瞅着没两年就能嫁人了,为了那么个不争气的男人,三个女儿都卖了!”

    “渡过这一时的难关,后面没卖的了怎么办?年年都靠回来借粮过日子,但凡勤快一点像咱妮子见天的挖野菜,找吃的细细保存,都沦落不到卖女儿!登福娘眼里充满了不屑。”

    “人跟人能一样?桂花家那口子一看就是个好吃懒做的人,就靠桂花天天风吹日晒的操持着,能过的起来吗?”

    “别的不说,就咱村的吴老六,人家也是三四个闺女,天旱又不是只旱他屠家庄,吴家丫头怎么都是好好的在家呢?”

    “爹这话说的是理,还是得靠人勤快才有口吃的,”孙俊山心有感触的附和着。

    “我姑母家也是这情况,外人看着好的很,内里兄弟几个你打我,我骂你的,就为着我那次晚上给送的陶罐,他们兄弟还打了一架,我表兄弟还埋怨我送少了,听说我会烧,见天的跑去让我给他们在烧小一百个……!”

    “我咋没听你提起过?”菊香从里间走出来问到。

    “我没答应他,提了干啥呢!别的不看不是还有我姑母嘛!”

    “我告诉他实在要烧,就去给我砍十挑柴来。”

    “他还以为我推脱他的,小一百样,十挑柴出的好有五筐木炭,勉强够烧制出来,我自己还有可能要倒贴一篓子炭进去,他不砍不说,还非讲我想赚他柴火!”

    “他那人不知道好,占东西独惯了,大面上能过得去就行,你姑母对你还是真心的不错,她要是有一点坏心,你跟妮子都不能成一家人,”登福娘通情达理的劝到。

    “我也是这么想的,逢年过节给我姑母送点东西也是血缘情分,其他的能走就走,不能走也不能硬贴上去不是?爹说是这个道理不?”

    韩大年点点头,“你就一个孤了,不给做也别明说,有时候亲戚比邻里还欺你的厉害,他要是使坏心你防不胜防的。”

    “你爹这话说的没错,你们两家住的远,现下有院子啥的,家里弄个啥事他们也看不见,往后也留着心点,”登福娘严肃的看着闺女交代。

    “知道了娘,”菊香点头答道。

    天黑下来,一家人围着炉子边吃着热锅子,边喝酒,有说有笑的。

    晚上上床的时候,韩大年好兴致的把短袄子穿给登福娘看,“她娘我穿的合身吗?”

    “合身的很,”登福娘温声笑起来,伸手给他上下整理着。

    “妮子打心眼里心疼她爹,你看这棉花絮的又多又厚实,她那温绵的性子竟也让俊山服管!”

    “过日子咱妮儿是一把好手,这买的每一样东西,都是经过精打细算的,也不是胡花瞎花的。”

    “她咬牙给我们老两口买皮子,一是因为心疼我们,最主要还是没出阁的时候,经常听你念叨屠家女亲家压你一头,她这是给你争气呢!乡下人谁舍得穿三两一块的羊皮子?”

    “我晓得她们小两口的用心,”登福娘美滋滋的说着,“你早点睡,明早一早不是帮俊山一起送木炭吗?”

    “就睡了就睡了,”韩大年吸了最后一口烟,脱了棉袄上床睡觉了。

    ……

    菊香早晨醒来的时候,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亮,显然已经天光大亮了。

    她起身穿好衣服走出来,大雪到是停了,细细的小雪粒子还在下着,院子里下了厚厚的一层雪。

    顺着廊下走去锅屋,一阵微微的暖流动带着热气,伸手揭开炉子上的小锅,里面温着滚烫的热汤骨。

    这还是昨晚登福娘多炖的,专门留给她带回来今早给孙俊山早起吃的,看样子孙俊山都留给了自己。

    菊香舀了热水泡了一会手,端着一个丑丑的杯子出来走到院子角落,喝了一口温热水漱口,接着塞进一块粗布在嘴里来回的擦着牙,水是泡的清盐水凉了可以直接刷。

    洗漱完拿过碗坐下来慢条斯理的吃起来,屋里就他一个人,菊香才真正的放松了下来,饼子泡骨头汤吃的饱饱的。

    吃饱喝足起来活动了半天,继续做针线活,穿衣吃饭“穿”就是冬天里头等大事。

    揉揉手腕收了最后一针,迫不及待的穿上棉袄,她总算解决了自己穿棉袄的问题了,高兴完抬头看看天时候不早了,怎么还不没回来?

    走出家门来到大路上看了半天也没个影子,不得已她又走回了家。

    想着她爹孙俊山回来肯定要吃饭的,转身进了厨房拿着刀,走进边上的小屋去下四根排骨来。

    放开水里烫洗干净,捞出来剁成块状大火焯水煮开,盛出来晾干。

    烧热油锅倒进去排骨开始爆炒,肉香慢慢的煸了出来,舀了一勺酱油上色炒均匀,盛进砂锅里倒上热水放在炉子上开始慢慢的煨着。

    铁锅清水洗出来开始煮饭,切了一盘薄亮亮的腊猪头肉放在水米上蒸,咸香味加上炖排骨的味道,厨房里香味弥漫。

    菊香起身从柜子里拿出几个干辣子切碎倒进砂锅里。

    “菊香,我跟爹回来了,”门道口传来孙俊山的声音。

    “怎么才回来呀?”菊香走到门口不等她出去,孙俊山赶着牛车进了院子。

    “雪厚路滑走的慢。”

    菊香看着牛车的车辙印深的很,明显牛车上有很重的东西。

    “你跟爹买了啥东西呀?”

    孙俊山笑咪咪的扒开稻草,露出十多筐的猪头和肠肺,还有支愣着的骨架子。

    “这么多?”

    “可不是,得亏今天送了二十筐木炭去,要不两家都不够分的!”

    “那沈府前两天杀了不少羊,剔除不少羊骨架,他都给咱们留着呢!我今天去他让伙计全都抬给了我,我给了他一两银子,帮忙的伙计和之前一样一人二钱。”

    “猪三样是陈大夫带我们去的那家给的,两家都搁一起硬塞了二十筐,我早上走的时候做主,多带了两筐好木炭送陈大夫家去了,以爹的名义给的。”

    “你是家里的当家人,你觉得对的就做,”羊骨架呀!菊香眼睛晶亮亮的。

    “我爹没跟你一起来?”

    “从爹门口经过,我下了十筐给爹,今天去铁匠铺买了两口锅,给了爹一口,他跟娘正在家里整理东西呢!”

    “还有!孙俊山走到车位小心的扒开隔开的草窝,我去铺子里给你也买了一块皮子,又买了十来张兔皮子,那掌柜子看我买的多,还送了我一张熟坏的皮子呢!”

    菊香仰头看的眼睛突然一热,赶忙接过皮子,“你怎么不给自己买一张?即使贵一点但是能穿好几年的。”

    “我火力壮穿棉袄就行了,”孙俊山龇牙咧嘴的憨笑着。

    “我把皮子送屋里去,你把东西搬去屋里,明天把东西收拾出来,该腌的腌,该风的风,卸完了找我爹我娘来吃饭。”

    “知道了,”孙俊山把牛车往锅屋门口挪了挪。

    一筐一筐的拖进里屋,一口八掌的锅黑沉沉的拎下去小心放好。

    又从草堆里拿出来两把菜刀,一把铁勺和锅铲,这都是菊香平日不经意间念叨需要用的东西,他买了双份,给岳父家也备了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