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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了生员

    “菊香,这一包莲藕是今早刚挖出来的,现在正是最好吃的时候,你做给俊山吃,”登福把一捆干净的藕放在门口。

    “还有几茬子藕没卖完?”菊香走过来接了藕问到。

    “都卖了大半了,还剩一小部分你大嫂开了铺面卖,我们那桃罐头刚好续上卖的也不错!”

    “现下不缺水果吃,不如留在冬天卖了,现在卖不了多少钱。”

    “我也是这样打算的,等这几罐子拆封的卖完就结束,天冷了再把罐头拿出来卖稀罕物,我回去了,家里的药蛋子还在挖,”登福说了几句话匆匆的就要走了。

    中午菊香切了一节藕清炒尝了尝,甜脆可口的很。

    吃饭前又泡了一小盆糯米放着,下午不做香膏的时候,她又洗了几节藕出来,端出泡好的糯米塞进莲藕洞里,捅开炉子做了糯米藕吃。

    晚饭孙俊山回来端了几盘放凉的糯米藕送去岳父那里,又给梁小燕也送了一盘过去。

    回来的时候看见菊香躺在院子里纳凉看着天空的星星。

    “想闺女了?”

    “想了,也不知道她们怎么样了!”

    “明年不给她们出去了,”孙俊山靠近过来轻轻的抱住她。

    “外面没人了吗?”菊香侧头问孙俊山。

    “没什么人了,怎么你想出去转转了?”

    “嗯,有点想念我爸我妈了,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我……”

    “爹娘不是就在隔壁吗?想了我们这就去看去。”

    菊香嘴角笑了笑,也没说什么,下了竹床散着头发跟孙俊山出门走走。

    街上家家户户都关门闭户休息,虫鸣蛙叫的声音偶尔还能传出一阵响鸣。

    闷热的夜晚带着一丝丝温热的夜风徐徐吹来。

    菊香伸手拉住孙俊山,两人慢慢的走在有假山有荷塘的街拐角处。

    这里一到晚上就属于人烟稀少的地方,连接的几条路口有一个木亭子可以歇息。

    自他们搬来镇上住,天热的时候菊香晚上待不住就出来溜达。

    她不敢去镇北街那边,那里是属于繁华地带,只有西面官道这边晚上没人来,孙俊山没事的时候就陪她过来溜达走走。

    “你不是想爹娘了吗?”孙俊山看又走来官道了。

    菊香仰头看看繁星闪烁的上空。

    “孙俊山我想家了,想念我妈烧的土豆炖牛肉,想念我爸爱喝的毛尖,还想念葫芦跟我打架……”

    孙俊山转头看着菊香一时说不出话来。

    两人走进亭子里坐下,“今天是我妈妈的生日,如果我没出事的话,应该全家……”菊香眨眨眼睛里面都是水光。

    官道左面的荷塘散发出荷花香,沁人心脾的清香让人忍不住伤感。

    “远不远?我陪你回去,就是远我也陪你回去。”

    “远,远的我都找不到家在哪,只能在心里惦念着想一遍一遍的记着,不然等我哪天要回去了都找不到家了。”

    “近若咫尺却远在天涯,我怕是再也找不回去了!”

    “我陪你找。”

    菊香歪头看着他,“孙俊山你不害怕我吗?”

    “不怕!”

    “我还以为你害怕呢!”菊香起身从亭子边淘气的摘下好多树叶,扬起来扔在地上。

    “我小时跟我妹妹淘气打架,总是会摘很多的叶子撒她身上,还告诉她那都是毛毛虫,我妹妹吓的哇哇哭。”

    “我爸爸总会气的瞪着眼睛看我,那时候家里种药材忙的很,我跟妹妹就分开住在姥姥家奶奶家,村里孩子多总会欺负我们,我要是哭了姥爷就会摘柳叶放在嘴里吹口哨哄我。”

    “直到我七岁那一年,我姥爷给了我一根短牧笛,我才不在像个小男孩一样,每天爬树摘叶子放嘴里吹口哨,”菊香说完轻轻的笑起来。

    “孙俊山我给你吹个花好月圆听听,这是我爸爸最喜欢听的。”

    “这样的晚夏我没事的时候就会吹,”菊香捡起地上的树叶擦干净放嘴里吹起来。

    夜风徐徐的吹过来,忧伤清扬的小调子响的与夜色交融,水里的蛙鸣声和了口哨的音。

    孙俊山听的都恍惚了,口哨声停了下来,而后又响起另外一种曲调,欢快悠扬悦耳……

    不知过了多久口哨声歇了,后面这一曲叫“荷塘月色”。

    “刚好应景这个荷花塘,”菊香指着对面的荷花塘说到。

    “明天我给你寻一支短笛回来,你喜欢吹我们每天晚上都过来吹,”孙俊山起身拉住菊香的手。

    “哪能天天来吹,就是偶尔矫情的时候想家吹吹罢了,我们回去吧!”思迁思修应该快要回来了。

    两人慢悠悠黏腻的走回去,身后官道不远处有一辆马车隐在暗处,直到他们走的没影了,马车才缓慢的启动走出来。

    马车里一片漆黑看不清,“回头把我书房那支短笛送去坊子,明早让人想着法的告知孙俊山买了去。”

    “知道了大爷,”马车外的小厮低声应答。

    菊香的忧伤一夜过去又归于了平静。

    傍晚的时候她正低头专心的做香丸子,孙俊山急忙忙的跑回来,从怀里掏出一支精致的袖套递给她。

    “这是什么?”

    “我跑了所有卖乐器的坊子才买到的,你看看喜不喜欢,”孙俊山一脸期待的看着菊香。

    “所有乐器坊都不卖短笛吗?”

    “卖的,就是看着都不怎么样我没看上,这一支还是老板不卖我多出钱才买到的。”

    菊香抽出笛子看。

    “这……多少钱买的?”如果她没看错的话这是雪山七节紫竹做的!

    笛身深紫黑摸着油润,放在嘴边试吹了一下,音质清脆响亮。

    “五两银子买的,你喜欢吗?”

    “五两买的?”菊香皱皱眉感觉过于奇怪了。

    “别看五两这么多,品质我外行人看着都好,其它的十来文一支的看着就不行,”孙俊山以为她心疼钱。

    “十来文一支?这么便宜呀!她还以为一支柳笛怎么的也得好几百个钱,这么算来这只短笛或许是合理的。”

    别看菊香来了十几年,因为不能过于异性化了,她也不敢放纵自己,除了对生活用品和必需品敏感以外,其他的都属于无知的范畴。

    “我喜欢,”菊香眉眼弯弯的笑起来,小心的把短笛放进袖套里拿去屋里放好。

    好像经过那一夜两个人的心靠的更近了,没事的时候孙俊山就带她去西官道散步。

    菊香心情好的时候就沿着荷塘路,倒着走吹着笛子给孙俊山听。

    荷塘的四周总会时不时的传来明亮轻快的旋律,偶尔还会响起欢快的笑声,就像年轻的小夫妻一般,生活处处充满了欢乐和幸福。

    十月份孙俊山又回了东庄收粮食,家里粮食和棉花也都等着收。

    孙俊山不在镇上,菊香晚上就不在出门了,在家安心的等孩子们回来念书,忙完家务后她也会跟着摇头晃脑的大声念。

    思迁自回到家看母亲跟他学认字,他心里油然而生的责任感上来了。

    背着手严肃的教他娘一个字一个字的认,娘三个只要是吃过晚饭,统一坐在院子的灯笼下,一起摇头晃脑的背书。

    也许受了他母亲学字的缘故,思迁像个吸水的海绵。

    不管理不理解,总是囫囵个的先学了吸收,回来教他娘和弟弟,然后拿着书本又跟在夫子的后面,像个跟屁虫一样问东问西的。

    他不问不行呀!他每天回去他娘就会问东问西的,他要是一个回答不出来,他娘就会怀疑他也不知道,还问他能不能教她?不行她去找多地学!

    “多地哥哥学的能有他好?夫子可都夸他了,说他念书用心聪慧的。”

    菊香孩童的心性惹得登福娘都笑骂她,说因为她没个当娘当姑的样子,几个孩子念书一个比一个用心,你追我赶的就为了能教这么个长辈。

    孩子们念书追赶的快,时间过的也快。

    不过转眼白驹过隙的穿梭,几个孩子大的十五六岁了,最小的就是登福家的两个小子,多谷多塘也有七八岁了。

    一看名字,就知道他爹娘对他们的期望是有多实在了,家里有田有地的了,还要稻谷长的好,收成也要好!

    菊香初听名字就问他大哥,“要是女孩叫什么名字呀?”

    登福坚定说到:“多荷、多桃、多藕、多鱼……”

    菊香听了目瞪口呆的,总之就是离不开家里种的那点东西呗!

    她又去问她二嫂,“要是二哥在有小子了叫什么?”

    红梅想了半天,多瓜,多菜……

    ……好吧她肤浅了!娃儿的名字寄托着家里息息相关的东西,庄稼人把田里的东西看的跟孩子一样重要。

    “菊香,孩子们的童生考试下来了,”孙俊山刚走到院门口激动的大声喊到。

    “考的都咋样了?”菊香赶紧奔出来问到。

    “思修、多地、多吉过了,多庆这次还是没过。”

    “思迁和多发过了生员,明天我跟二哥准备东西给他们谢夫子去。”

    “过了生员?孙俊山你没听错吗?”

    “没呀!官衙门口公告上贴着呢!过生员怎么了?比童生厉害吗?”孙俊山没有学识。

    他只知道几个孩子,除了自家的思迁第一场考试过了童生。

    其他四个孩子都是年年考童生,就这二舅子家的多庆今年还是没过,他心里就觉得童生是最厉害的。

    所以才说过了生员明天送谢礼的,一般都是当下连跪带爬的去送谢礼。

    “快去给我爹报信,不得了两个秀才了!孙俊山你爹的坟地长桂子树了吧?”

    “秀才?啥秀才呀?不是生员吗?”

    “爹,生员就是秀才,秀才就是生员,”思修走出来赶忙给他爹解惑。

    “秀才呀?思迁中秀才了?死小子我在衙门口问他是啥?他还跟我说没啥就是生员,”孙俊山高兴的在院子里直打转,嘴里叨叨了半天。

    “我哥心野着呢!夫子又偏心他,本来他早几年就能考生员的,陆夫子非让他压一压,说生员跟解元一起考。”

    “我先去找你姥爷,回来再跟你们两个臭小子算账,”孙俊山高兴的不知道怎么是好,走出门都发飘的。

    登福家跟登丰家都炸锅了,这样的大喜事两家都有点接不住了。

    还是思修看不过眼了,正了正衣冠让他爹和二舅准备谢礼,等着思迁和多发回来带着家长去谢夫子。

    他这边也拎着谢礼,跟多地多吉随着大舅去谢夫子。

    学子的梦想之路,有人欢喜自然也有人落魄失意。

    菊香走进屋里抱着多庆,温柔的摸着他的脑袋。

    “姑我没过,”多庆粗哑沮丧的声音显示正在换声。

    “没过就没过呗!咱明年再过就行了,以后姑每天跟你学习好了,他们都嫌弃姑笨都不愿意教姑了。”

    怀里的人用力的点点头。

    门外的红梅眼泪花忍了忍,几个孩子回来喳喳叫,就老三躲在屋里不吃不喝不说话的。

    “考童生才是一条路的开始,这还是学院自主的考试呢!如果你现在就挺不住了,以后那么多的关卡多庆要怎么过才好?”

    “你去考试的时候,就没看见有人都是爷爷那样的年纪了还在考童生试?

    “有,学院里每当期末考试就来好多老学子。”

    “对呀,他们从几岁考到几十岁都没走出学院过,学院的童生试都过不了,更别妄想考生员了,考试的时候心态才是最重要的。”

    “我要是一直都考不上怎么办姑?难道也要像那些花甲的老学子们吗?”

    “那就回来跟你爹学种菜,你可别看不起种菜种甜瓜的。”

    “你问你爹你娘,他们种菜都是姑这样的识字人教的,别人也有学你爹种菜的,你看他们种的成吗?”

    “说到底是没有识字,不理解种菜要用的东西。”

    “如果你们都去念书考科举了,谁来种田种吃的?再说一句残酷的话,你说头发都白了的人还考童生合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