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你才七岁，就有小秘密了
孙家大哥觉得自家妹子这两天有心事，可能是被长胡子飘飘的教书先生骂了，可能是和小伙伴吵架了。他旁敲侧击了几次，得到的回答都是：我很好，我没事。
孙明想，都说女孩心思细，成熟得早，果然如此，妹妹才七岁就有了属于自己的秘密惆怅。
孙家二哥不以为然，表示孙晓极有可能只是因为最近吃不了糖，又不好意思开口。大哥你可不要心软，偷摸着给她喂糖。
孙晓这几日确实挺辗转反侧的，不为别的，只为夏长沙嘴里的父亲母亲。
作为一个长期接受仙妖有别教育，对种族泾渭分明的小仙来说，这个神生妖的设定还是太超前了。
虽然她是从千万年后穿越过来的。
可，荷泽君与峦青君，就算要生，也没道理生的是花精啊！
而且典籍上不是白纸黑字写着这两位并无子嗣吗？
孙晓坐在屋前，痛苦地拔自己的头发，“明明……明明不是这样……”
她眼前浮现一排小字：是不是，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孙晓将头发抓得更紧了，“近乡情怯你懂不懂？”
空中小字：不懂。你再抓两下就要成秃子了。
“你再抓一会，爹娘就可以送你去尼姑庵了。”
孙晓抬起头，见来人是大哥孙明，迅速放下了手。
她真的很怕再接受孙明的爱的教育。
孙明伸手理了理被孙晓抓得如蓬草的头发，关心道：“在想什么呢？”
孙晓支支吾吾，只说没什么。
孙明将她拉起，带着往外走，“镇上今天有杂耍表演，我带你去看。”
孙晓踉跄地跟上他的步伐，道：“谢谢大哥！我可以独立行走！”
孙明低头看了她一眼，明明还是个小萝卜丁，却一副小大人的神色。孙明心中掠过一丝怅然，放开了拉着孙晓胳膊的手。
孙晓揉着被抓过的胳膊，跟在孙明身后，穿街过巷，一路来到了市集。这里人声鼎沸，铜锣被敲个不停，大伙聚集在一起，里三层外三层地把杂耍班子围得水泄不通。
孙晓其实对这些没什么兴趣，凡人的把戏终归有限，穷尽所有也比不上一个术法绚烂。但当她面对孙明那张写满关切和期待的脸，还是选择骑上他的肩膀，隔老远伸长脖子凑凑热闹。
孙明看不见杂耍艺人到底表演了什么，只听到大伙一阵阵地喝彩叫好，不由问道：“小妹，他们在演什么？你给大哥说说！”
孙晓双手按在孙明头顶，极力去看，“他们在叠罗汉颠碗呢！”
“颠了几个啊？”
“一……二……五个，丢碗的人手里还有好多碗。”
“嚯！”
孙明在脑中想象着，觉得这帮杂耍艺人真是厉害极了，脸上不由得浮出赞叹的神情。
孙晓低头看了看想得入神的孙明，又抬头四顾人群，忽然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
她是这场热闹的异类，用看待蝼蚁的眼光轻视着众人的欢喜热闹。有一个人发自内心的对她好，却不知道她并非他的血亲。
凡人一生最多不过百年，哭着来哭着去，天上的神仙从来体会不到其中滋味，看人来去如观云聚散，又怎会真心对待。
回家的路上，孙明给孙晓买了一小块方糖，再三告诫她吃完要好好刷牙，才郑重地把糖喂进小孩嘴里。
“不要不高兴了，你都七岁了，是大人了。”
“哦哦。”
孙晓含着糖，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她选择敷衍一下。
“不要告诉家里其他人，大哥给你买了糖，尤其是娘。”
“哦哦。”
一大一小踩着斜长的影子往家走，一个总是忍不住传授些人生经验，一个不厌其烦地敷衍。
“大哥。”孙晓突然叫了一声。
孙明低下头，回道：“怎么啦？”
“两个人能生出猪吗？”
“……不能。”
“真的吗？”
“真的。”
“那两个黑头发白皮肤的人会生出蓝头发绿眼睛的人吗？”
“不能。”
“如果有两个人黑头发白皮肤的人，有一个蓝头发绿眼睛的孩子呢？”
孙明停下脚步，认真打量了会孙晓，“应该是捡来的吧。”
“哦。”
“你怎么突然问这些稀奇古怪的问题？”
孙晓大脑极速运转，“前几天看故事书看到的！里面的一对夫妻有一个可以变成猪的小孩！”
孙明担忧地摸摸孙晓的头，决心回家清理一下孙晓的阅读环境，“以后别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书了，多读些正经的圣贤书。《三字经》都会背了吗？”
“大哥，娘亲在门口冲我们挥手呢！我们快回去吃饭吧！”
孙晓一溜烟跑个没影，孙明望着她的背影好笑摇头。
孙家人的晚饭简单但管饱，一家人吃过晚饭后，大人们便走出去串门，聊些家长里短，大哥提了桶水去洗澡，二哥哗啦哗啦地洗碗，孙晓坐在树下的小板凳上撑着脑袋数星星。
一二三四五，星星数不完，数出张长着青眼的花精脸。
孙晓吓得后仰过去，尖叫还卡在喉咙里出不来。夏长沙眼疾手快，赶紧把她捞了回来。
栀子花香散开，孙晓蹦起来，一脚把夏长沙踢出两步远。
孙晓左看右看，确定家里人没在关注她后，压低声音道：“你干嘛？！想谋害我？！”
夏长沙呲牙咧嘴揉着被孙晓踢过的地方，抱怨道：“下这么狠的脚，踢坏了找你赔！”
孙晓：“呸呸呸！”
石轻从夏长沙的发髻后爬出，快活道：“嘿！亲人！我们给你带了好东西！”
孙晓退开一步，疑惑道：“什么东西？”
夏长沙掏出粒黄色的丸子扔向孙晓，期待道：“白碧玉做的清心丸，哪怕是猪油蒙了心，吃过之后也能心台澄明。”
面对突然飞过来的不明物体，孙晓下意识闪身躲开。清心丸从她耳边擦过，可怜兮兮地落在地上打滚。
石轻大叫一声，连忙从夏长沙头上跳到肩膀上，着急道：“掉了！”
夏长沙几步过去，将清心丸捡起，在衣摆上简单地擦了擦，而后递给孙晓，“没事，三秒之内还没吃。”
孙晓忿然道：“你上次在祠堂也是用鸡腿这么砸我的！”
夏长沙将清心丸塞孙晓手里，抱歉道：“我错了我错了，你快先把药吃了。”
孙晓握着清心丸，本想丢掉，却在上面感觉到一丝熟悉的仙气，她将信将疑地把清心丸举到面前认真观察，十分迟疑。
夏长沙见状，以掩耳不及迅雷，一手揽住孙晓后脑勺，一手将孙晓托着清心丸的手按到她嘴上。
咕噜，吞下去了。
孙晓推开夏长沙，弯下腰用手抠喉咙。
“没用的，清心丸入体即化，你就等……”
“等死？”孙晓恨恨。
夏长沙扶起她，一只手轻轻在她嘴巴上拍拍，“呸呸，童言无忌，你就等着病好起来吧！”
石轻跳上孙晓肩头，欢欣道：“好耶！”
孙晓推开夏长沙，眼角泛着因催吐而逼出来的泪水：“你才有病！”
夏长沙一副不和病人计较的模样，敷衍道：“啊对对对，是是是。坐下来歇会吧。”
孙晓瞪了几眼夏长沙，一屁股坐了下来。石轻在她肩膀上，努力地给她摸摸肩顺气。
孙晓自顾自气了会，终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们和峦青君荷泽君到底是什么关系？”
夏长沙在她身边席地而坐，望着星空，“父子关系。”
“不可能！他们怎么可能生出妖！”
夏长沙看了会星星，这才缓缓侧过头看向孙晓，“你好像很介意我们和他们有关系。”
这话太直白，孙晓无措起来。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这种态度会伤害到这个花精。
“也……也不是……就是觉得……这不合理……”
夏长沙笑笑，“我们因父亲母亲而开心智、得人形、明道理，他们虽然没有生育我们，却是我们的再生父母。”
石轻连连点头：“就是就是。没有母亲父亲，哪来的我们。”
孙晓默默无言。
夏长沙再次看向星空，以一种和好友闲聊的语气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对我们这么大的偏见，以前有妖伤害过你吗？我看你在凡人中的样子很寂寞，你和他们也不是同族吧？”
孙晓感到自己的心被轻轻地刺了一下，她轻声答道：“你不会懂的。”
石轻趴在孙晓肩头，不在意道：“你告诉我们，我们就知道了呀。”
孙晓看了看夏长沙的侧脸，转而看向星空，长长叹出一口气：“有些事不能说，也说不明白。”
夏长沙从指间翻出朵洁白芬芳的栀子花，抬手别在孙晓的发髻上，“亲人，快点好起来吧。”
“我叫孙晓，我没病。”
“嗯嗯，你叫孙晓。你没病，你好得很。”
“……我真没有！”
“嗯嗯，真没有。”
孙明想，都说女孩心思细，成熟得早，果然如此，妹妹才七岁就有了属于自己的秘密惆怅。
孙家二哥不以为然，表示孙晓极有可能只是因为最近吃不了糖，又不好意思开口。大哥你可不要心软，偷摸着给她喂糖。
孙晓这几日确实挺辗转反侧的，不为别的，只为夏长沙嘴里的父亲母亲。
作为一个长期接受仙妖有别教育，对种族泾渭分明的小仙来说，这个神生妖的设定还是太超前了。
虽然她是从千万年后穿越过来的。
可，荷泽君与峦青君，就算要生，也没道理生的是花精啊！
而且典籍上不是白纸黑字写着这两位并无子嗣吗？
孙晓坐在屋前，痛苦地拔自己的头发，“明明……明明不是这样……”
她眼前浮现一排小字：是不是，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孙晓将头发抓得更紧了，“近乡情怯你懂不懂？”
空中小字：不懂。你再抓两下就要成秃子了。
“你再抓一会，爹娘就可以送你去尼姑庵了。”
孙晓抬起头，见来人是大哥孙明，迅速放下了手。
她真的很怕再接受孙明的爱的教育。
孙明伸手理了理被孙晓抓得如蓬草的头发，关心道：“在想什么呢？”
孙晓支支吾吾，只说没什么。
孙明将她拉起，带着往外走，“镇上今天有杂耍表演，我带你去看。”
孙晓踉跄地跟上他的步伐，道：“谢谢大哥！我可以独立行走！”
孙明低头看了她一眼，明明还是个小萝卜丁，却一副小大人的神色。孙明心中掠过一丝怅然，放开了拉着孙晓胳膊的手。
孙晓揉着被抓过的胳膊，跟在孙明身后，穿街过巷，一路来到了市集。这里人声鼎沸，铜锣被敲个不停，大伙聚集在一起，里三层外三层地把杂耍班子围得水泄不通。
孙晓其实对这些没什么兴趣，凡人的把戏终归有限，穷尽所有也比不上一个术法绚烂。但当她面对孙明那张写满关切和期待的脸，还是选择骑上他的肩膀，隔老远伸长脖子凑凑热闹。
孙明看不见杂耍艺人到底表演了什么，只听到大伙一阵阵地喝彩叫好，不由问道：“小妹，他们在演什么？你给大哥说说！”
孙晓双手按在孙明头顶，极力去看，“他们在叠罗汉颠碗呢！”
“颠了几个啊？”
“一……二……五个，丢碗的人手里还有好多碗。”
“嚯！”
孙明在脑中想象着，觉得这帮杂耍艺人真是厉害极了，脸上不由得浮出赞叹的神情。
孙晓低头看了看想得入神的孙明，又抬头四顾人群，忽然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
她是这场热闹的异类，用看待蝼蚁的眼光轻视着众人的欢喜热闹。有一个人发自内心的对她好，却不知道她并非他的血亲。
凡人一生最多不过百年，哭着来哭着去，天上的神仙从来体会不到其中滋味，看人来去如观云聚散，又怎会真心对待。
回家的路上，孙明给孙晓买了一小块方糖，再三告诫她吃完要好好刷牙，才郑重地把糖喂进小孩嘴里。
“不要不高兴了，你都七岁了，是大人了。”
“哦哦。”
孙晓含着糖，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她选择敷衍一下。
“不要告诉家里其他人，大哥给你买了糖，尤其是娘。”
“哦哦。”
一大一小踩着斜长的影子往家走，一个总是忍不住传授些人生经验，一个不厌其烦地敷衍。
“大哥。”孙晓突然叫了一声。
孙明低下头，回道：“怎么啦？”
“两个人能生出猪吗？”
“……不能。”
“真的吗？”
“真的。”
“那两个黑头发白皮肤的人会生出蓝头发绿眼睛的人吗？”
“不能。”
“如果有两个人黑头发白皮肤的人，有一个蓝头发绿眼睛的孩子呢？”
孙明停下脚步，认真打量了会孙晓，“应该是捡来的吧。”
“哦。”
“你怎么突然问这些稀奇古怪的问题？”
孙晓大脑极速运转，“前几天看故事书看到的！里面的一对夫妻有一个可以变成猪的小孩！”
孙明担忧地摸摸孙晓的头，决心回家清理一下孙晓的阅读环境，“以后别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书了，多读些正经的圣贤书。《三字经》都会背了吗？”
“大哥，娘亲在门口冲我们挥手呢！我们快回去吃饭吧！”
孙晓一溜烟跑个没影，孙明望着她的背影好笑摇头。
孙家人的晚饭简单但管饱，一家人吃过晚饭后，大人们便走出去串门，聊些家长里短，大哥提了桶水去洗澡，二哥哗啦哗啦地洗碗，孙晓坐在树下的小板凳上撑着脑袋数星星。
一二三四五，星星数不完，数出张长着青眼的花精脸。
孙晓吓得后仰过去，尖叫还卡在喉咙里出不来。夏长沙眼疾手快，赶紧把她捞了回来。
栀子花香散开，孙晓蹦起来，一脚把夏长沙踢出两步远。
孙晓左看右看，确定家里人没在关注她后，压低声音道：“你干嘛？！想谋害我？！”
夏长沙呲牙咧嘴揉着被孙晓踢过的地方，抱怨道：“下这么狠的脚，踢坏了找你赔！”
孙晓：“呸呸呸！”
石轻从夏长沙的发髻后爬出，快活道：“嘿！亲人！我们给你带了好东西！”
孙晓退开一步，疑惑道：“什么东西？”
夏长沙掏出粒黄色的丸子扔向孙晓，期待道：“白碧玉做的清心丸，哪怕是猪油蒙了心，吃过之后也能心台澄明。”
面对突然飞过来的不明物体，孙晓下意识闪身躲开。清心丸从她耳边擦过，可怜兮兮地落在地上打滚。
石轻大叫一声，连忙从夏长沙头上跳到肩膀上，着急道：“掉了！”
夏长沙几步过去，将清心丸捡起，在衣摆上简单地擦了擦，而后递给孙晓，“没事，三秒之内还没吃。”
孙晓忿然道：“你上次在祠堂也是用鸡腿这么砸我的！”
夏长沙将清心丸塞孙晓手里，抱歉道：“我错了我错了，你快先把药吃了。”
孙晓握着清心丸，本想丢掉，却在上面感觉到一丝熟悉的仙气，她将信将疑地把清心丸举到面前认真观察，十分迟疑。
夏长沙见状，以掩耳不及迅雷，一手揽住孙晓后脑勺，一手将孙晓托着清心丸的手按到她嘴上。
咕噜，吞下去了。
孙晓推开夏长沙，弯下腰用手抠喉咙。
“没用的，清心丸入体即化，你就等……”
“等死？”孙晓恨恨。
夏长沙扶起她，一只手轻轻在她嘴巴上拍拍，“呸呸，童言无忌，你就等着病好起来吧！”
石轻跳上孙晓肩头，欢欣道：“好耶！”
孙晓推开夏长沙，眼角泛着因催吐而逼出来的泪水：“你才有病！”
夏长沙一副不和病人计较的模样，敷衍道：“啊对对对，是是是。坐下来歇会吧。”
孙晓瞪了几眼夏长沙，一屁股坐了下来。石轻在她肩膀上，努力地给她摸摸肩顺气。
孙晓自顾自气了会，终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们和峦青君荷泽君到底是什么关系？”
夏长沙在她身边席地而坐，望着星空，“父子关系。”
“不可能！他们怎么可能生出妖！”
夏长沙看了会星星，这才缓缓侧过头看向孙晓，“你好像很介意我们和他们有关系。”
这话太直白，孙晓无措起来。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这种态度会伤害到这个花精。
“也……也不是……就是觉得……这不合理……”
夏长沙笑笑，“我们因父亲母亲而开心智、得人形、明道理，他们虽然没有生育我们，却是我们的再生父母。”
石轻连连点头：“就是就是。没有母亲父亲，哪来的我们。”
孙晓默默无言。
夏长沙再次看向星空，以一种和好友闲聊的语气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对我们这么大的偏见，以前有妖伤害过你吗？我看你在凡人中的样子很寂寞，你和他们也不是同族吧？”
孙晓感到自己的心被轻轻地刺了一下，她轻声答道：“你不会懂的。”
石轻趴在孙晓肩头，不在意道：“你告诉我们，我们就知道了呀。”
孙晓看了看夏长沙的侧脸，转而看向星空，长长叹出一口气：“有些事不能说，也说不明白。”
夏长沙从指间翻出朵洁白芬芳的栀子花，抬手别在孙晓的发髻上，“亲人，快点好起来吧。”
“我叫孙晓，我没病。”
“嗯嗯，你叫孙晓。你没病，你好得很。”
“……我真没有！”
“嗯嗯，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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