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人间烟火
孙晓望着峦青君，不禁想起自己在天界的时光，那时她也是这般对凡人精怪的命运淡然笑看，命格簿上对每个人每只妖或长或短的一生，也不过用短短几句话描述。或许是身在局外，所以才能淡然处之，可如今她入了局，不知不觉便对这些人这些妖产生了感情，关心着他们的欢喜，挂念着他们的命运。
如果可以，她希望她认识的每个人每只妖都度过快乐安稳的一生，求可得，爱可应。但似乎有所求有所爱之后，就会慢慢变得不幸。
孙晓长长地叹出口气，挥去脑中纷乱的思绪，想起夏长沙先前所言，不由得向峦青君问道：“夫人，近来少见您与郎君，你们可还好？”
峦青君收回目光，看向孙晓，笑道：“好呢。多谢你挂念，只是夫君近来琐事缠身，便见得少了些。”
孙晓点头，因为峦青君的这番话而放心不少。天界传奇模范夫妻怎么可能会有什么事嘛，虽然书上并未记载日后这两位的去处，但想必也是如现在一般，隐居一处，闲云野鹤。
峦青君脸上闪过一丝怅然，随即又是笑盈盈的，她关心道：“你修炼得如何了？”
孙晓运气自照，琢磨着回答道：“我不曾了解过修仙，也不知道具体到了什么阶段。我看仙根已稳，应该快了吧？”
峦青君抬手轻轻按在孙晓肩膀上，分出一缕神力在她的神魂内探查了一番，随即有些惊喜地说道：“本就觉得你天资聪颖，是个有慧根有仙缘的孩子，没想到这么快你就走到仙门边了。”
孙晓啊一声，猜测道：“夫人，是快要成仙的意思吗？”
峦青君笑答：“是啊！说来惭愧，平日里我与夫君虽是你师傅，但实在不称职，没有细细教导你，本以为你还要个千百年才能飞升，没想到你自学成才，竟已臻化境。”
孙晓被峦青君夸得难为情，心中却又有些自豪，她真诚道：“夫人和郎君对我极好，虽没有日日管教，但总在最关节处为我指点迷津。想来也是受了夫人和郎君的气运，我才能这么快就登仙门。”
峦青君抬手拂过孙晓脑门，孙晓只觉得神清气爽，隐隐约约摸到了“道”的影子，有一种心领神会但难言语的感觉，她晓得这是峦青君在给她赐福，助她早日成仙，心中不免感动感激，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只知道傻傻地望着峦青君。
峦青君见她这傻傻呆呆的模样，感恩之情从眼中不断溢出，忍俊不禁，伸手捏着她柔软的脸，道：“我与夫君一直无子嗣，想必将来也很难有。虽叫着师傅，但你却更像是我的女儿。说来也奇怪，我总觉得你身上有股熟悉的气息，不似这凡间该有的，更像是天上的。”
孙晓听得此言，心中纠结，一番犹豫后，想要将自己的身份如实托出，但张嘴要说时却发不出声来，她脑中响起“滴”的一声，疑惑抬眼，却见空中小字又浮现。
空中小字：不能说的秘密。
孙晓懂了，有些失落。
峦青君见孙晓表情变了又变，关心道：“怎么了？哪里难受吗？”
孙晓摇摇头，试探性地伸头贴在峦青君的胳膊上，小声道：“我也觉得与夫人很熟悉，但也不知道缘由。要是大家都能知道就好了。”
峦青君任由她贴着，语气中带了些哄小孩的味道，“总有一天会知道的。说到底，是我们有缘。”
孙晓放下心，软软地贴在峦青君身上，期待道：“会的，夫人。只要您想见我，我一定会出现。”
峦青君嗯一声，抱起孙晓向求索居走去，“夜深了，早些歇息吧。”
孙晓下意识扭了扭身子要跳下来，“夫人，我可以自己走！”
峦青君闻言，便将她放了下来，拉着她的手，如同凡间一对最普通的母女归家般慢慢走到了求索居，道过晚安，亲亲额头。
孙晓当晚做了半个甜甜的美梦。
梦里她是峦青君与荷泽君的女儿，天生神格，令众仙羡艳，她在峦青君和荷泽君的宠爱下无忧无虑地长大，可就在她在神树下的秋千上荡来荡去时，荷泽君牵着一个面容模糊的女子走远了，峦青君则被黑乎乎的虫子爬满，看不见表情。
孙晓哭喊着，却被秋千荡飞了出去。飞到了很远，很远，很远的地方，远到醒来。
孙晓望着床幔，久久回不过神来，连带着一整天都有些失魂落魄。梦里的感情太真实也太深刻，好像真的发生过那一切。
孙晓喃喃自语道：“这是，怎么了？”
空中小字：你做梦了。
孙晓：“好像真的。”
空中小字：其实是假的。
孙晓翻个身，望向窗外，暖阳倾泄，人间安好。她缓缓起身，盘腿而坐，摒弃杂念，进入静修，等再睁开眼，已是夕阳西斜，影子瘦长，她无端地有了些伤感，思来想去，整理了着装走向了临仙镇。
临仙镇此时也还有些热闹，小摊贩们虽想把剩余的货品卖完，却抵不住有些倦懒，腹中饥饿也催着他们快些回家。小孩子们三五成群地往家里走，一会告别这个一会告别那个。客栈茶楼的门还开着，只是少了些人气。
临仙镇的人们很久没见过孙晓，她走到街上时，几个与孙家交好的人先发现了她，只是还不敢确定，交头接耳地讨论了一番后才走上前，客客气气地打招呼，话里话外已然是把孙晓当小仙女了。孙晓笑着应答，问他们哪去，皆是回家去。
几人离去后不一会，整个临仙镇便都知道孙晓回来了，小孩们扒在门缝后面偷偷看，长者们站在家门口等着一睹孙晓风采，胆大点的小伙子直接走了过来，与她说说话。
或许是今日难得寂寞，孙晓耐心地和小伙子们说话，和长者们打招呼，沾染这人间的热闹。众人皆以为她是思念双亲才回来的，便纷纷主动同她说起孙家人的种种，可惜说来说去，半点没有孙时的消息。
孙晓顺着他们的猜测，慢慢走回了家中，家里孙郑珍珍正在煮饭，大哥孙明烧着火，大嫂孙贺梅香抱着小侄子孙知乐温柔地哄着，孙海成则坐在门前沉默地抽着烟。
孙海成是最先看到孙晓的，他先是愣了一下，接着用再平常不过地语气同孙晓道：“回来了啊？”
孙晓点头，大步走了过去。
恍若隔世，又好似当初放学回家。
孙贺梅香恰恰走到门口，见到孙晓，惊喜叫道：“晓晓！你回来了！”
怀里的孙悦成吓一大跳，哇的一声要哭。
孙晓快步走去，用仙力舒缓了孙悦成惊恐的情绪，小娃娃登时笑了起来，孙贺梅香见状，不由道：“都说小孩最有灵性呢！果然是这样，小家伙见到你就不哭了，还笑。悦成，是不是见到姑姑很高兴啊？”
孙悦成在孙贺梅香怀里咿咿呀呀，好像真的听懂了母亲在说什么。
孙晓却玩笑道：“说不定他只是喜欢美人呢！”
孙贺梅香笑意更深，“是是是，咱们家晓晓可是大美人！”
在厨房忙活的孙郑珍珍和孙明听到外面的动静，都急忙跑了出来。孙郑珍珍手里拿着滴油的锅铲，孙明手里握着黑乎乎的火钳。
孙郑珍珍道：“你这孩子，也不提前和家里说要回来，我没准备你的饭！”
孙晓笑道：“没事，我不吃。”
孙明道：“晓晓每次都吃一点点，我分点给她就成！”
孙晓无奈道：“大哥，我真不用。”
孙郑珍珍见兄妹俩这般，手一插腰，喝道：“我这个做娘的还会让你们吃不饱饭？你们一会可得给我把菜都吃完！”
孙晓孙明连忙答好，孙郑珍珍这才满意地重新钻回了厨房。
孙晓望着孙郑珍珍的背影，忽然觉得，人间烟火能抵寂寞。
如果可以，她希望她认识的每个人每只妖都度过快乐安稳的一生，求可得，爱可应。但似乎有所求有所爱之后，就会慢慢变得不幸。
孙晓长长地叹出口气，挥去脑中纷乱的思绪，想起夏长沙先前所言，不由得向峦青君问道：“夫人，近来少见您与郎君，你们可还好？”
峦青君收回目光，看向孙晓，笑道：“好呢。多谢你挂念，只是夫君近来琐事缠身，便见得少了些。”
孙晓点头，因为峦青君的这番话而放心不少。天界传奇模范夫妻怎么可能会有什么事嘛，虽然书上并未记载日后这两位的去处，但想必也是如现在一般，隐居一处，闲云野鹤。
峦青君脸上闪过一丝怅然，随即又是笑盈盈的，她关心道：“你修炼得如何了？”
孙晓运气自照，琢磨着回答道：“我不曾了解过修仙，也不知道具体到了什么阶段。我看仙根已稳，应该快了吧？”
峦青君抬手轻轻按在孙晓肩膀上，分出一缕神力在她的神魂内探查了一番，随即有些惊喜地说道：“本就觉得你天资聪颖，是个有慧根有仙缘的孩子，没想到这么快你就走到仙门边了。”
孙晓啊一声，猜测道：“夫人，是快要成仙的意思吗？”
峦青君笑答：“是啊！说来惭愧，平日里我与夫君虽是你师傅，但实在不称职，没有细细教导你，本以为你还要个千百年才能飞升，没想到你自学成才，竟已臻化境。”
孙晓被峦青君夸得难为情，心中却又有些自豪，她真诚道：“夫人和郎君对我极好，虽没有日日管教，但总在最关节处为我指点迷津。想来也是受了夫人和郎君的气运，我才能这么快就登仙门。”
峦青君抬手拂过孙晓脑门，孙晓只觉得神清气爽，隐隐约约摸到了“道”的影子，有一种心领神会但难言语的感觉，她晓得这是峦青君在给她赐福，助她早日成仙，心中不免感动感激，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只知道傻傻地望着峦青君。
峦青君见她这傻傻呆呆的模样，感恩之情从眼中不断溢出，忍俊不禁，伸手捏着她柔软的脸，道：“我与夫君一直无子嗣，想必将来也很难有。虽叫着师傅，但你却更像是我的女儿。说来也奇怪，我总觉得你身上有股熟悉的气息，不似这凡间该有的，更像是天上的。”
孙晓听得此言，心中纠结，一番犹豫后，想要将自己的身份如实托出，但张嘴要说时却发不出声来，她脑中响起“滴”的一声，疑惑抬眼，却见空中小字又浮现。
空中小字：不能说的秘密。
孙晓懂了，有些失落。
峦青君见孙晓表情变了又变，关心道：“怎么了？哪里难受吗？”
孙晓摇摇头，试探性地伸头贴在峦青君的胳膊上，小声道：“我也觉得与夫人很熟悉，但也不知道缘由。要是大家都能知道就好了。”
峦青君任由她贴着，语气中带了些哄小孩的味道，“总有一天会知道的。说到底，是我们有缘。”
孙晓放下心，软软地贴在峦青君身上，期待道：“会的，夫人。只要您想见我，我一定会出现。”
峦青君嗯一声，抱起孙晓向求索居走去，“夜深了，早些歇息吧。”
孙晓下意识扭了扭身子要跳下来，“夫人，我可以自己走！”
峦青君闻言，便将她放了下来，拉着她的手，如同凡间一对最普通的母女归家般慢慢走到了求索居，道过晚安，亲亲额头。
孙晓当晚做了半个甜甜的美梦。
梦里她是峦青君与荷泽君的女儿，天生神格，令众仙羡艳，她在峦青君和荷泽君的宠爱下无忧无虑地长大，可就在她在神树下的秋千上荡来荡去时，荷泽君牵着一个面容模糊的女子走远了，峦青君则被黑乎乎的虫子爬满，看不见表情。
孙晓哭喊着，却被秋千荡飞了出去。飞到了很远，很远，很远的地方，远到醒来。
孙晓望着床幔，久久回不过神来，连带着一整天都有些失魂落魄。梦里的感情太真实也太深刻，好像真的发生过那一切。
孙晓喃喃自语道：“这是，怎么了？”
空中小字：你做梦了。
孙晓：“好像真的。”
空中小字：其实是假的。
孙晓翻个身，望向窗外，暖阳倾泄，人间安好。她缓缓起身，盘腿而坐，摒弃杂念，进入静修，等再睁开眼，已是夕阳西斜，影子瘦长，她无端地有了些伤感，思来想去，整理了着装走向了临仙镇。
临仙镇此时也还有些热闹，小摊贩们虽想把剩余的货品卖完，却抵不住有些倦懒，腹中饥饿也催着他们快些回家。小孩子们三五成群地往家里走，一会告别这个一会告别那个。客栈茶楼的门还开着，只是少了些人气。
临仙镇的人们很久没见过孙晓，她走到街上时，几个与孙家交好的人先发现了她，只是还不敢确定，交头接耳地讨论了一番后才走上前，客客气气地打招呼，话里话外已然是把孙晓当小仙女了。孙晓笑着应答，问他们哪去，皆是回家去。
几人离去后不一会，整个临仙镇便都知道孙晓回来了，小孩们扒在门缝后面偷偷看，长者们站在家门口等着一睹孙晓风采，胆大点的小伙子直接走了过来，与她说说话。
或许是今日难得寂寞，孙晓耐心地和小伙子们说话，和长者们打招呼，沾染这人间的热闹。众人皆以为她是思念双亲才回来的，便纷纷主动同她说起孙家人的种种，可惜说来说去，半点没有孙时的消息。
孙晓顺着他们的猜测，慢慢走回了家中，家里孙郑珍珍正在煮饭，大哥孙明烧着火，大嫂孙贺梅香抱着小侄子孙知乐温柔地哄着，孙海成则坐在门前沉默地抽着烟。
孙海成是最先看到孙晓的，他先是愣了一下，接着用再平常不过地语气同孙晓道：“回来了啊？”
孙晓点头，大步走了过去。
恍若隔世，又好似当初放学回家。
孙贺梅香恰恰走到门口，见到孙晓，惊喜叫道：“晓晓！你回来了！”
怀里的孙悦成吓一大跳，哇的一声要哭。
孙晓快步走去，用仙力舒缓了孙悦成惊恐的情绪，小娃娃登时笑了起来，孙贺梅香见状，不由道：“都说小孩最有灵性呢！果然是这样，小家伙见到你就不哭了，还笑。悦成，是不是见到姑姑很高兴啊？”
孙悦成在孙贺梅香怀里咿咿呀呀，好像真的听懂了母亲在说什么。
孙晓却玩笑道：“说不定他只是喜欢美人呢！”
孙贺梅香笑意更深，“是是是，咱们家晓晓可是大美人！”
在厨房忙活的孙郑珍珍和孙明听到外面的动静，都急忙跑了出来。孙郑珍珍手里拿着滴油的锅铲，孙明手里握着黑乎乎的火钳。
孙郑珍珍道：“你这孩子，也不提前和家里说要回来，我没准备你的饭！”
孙晓笑道：“没事，我不吃。”
孙明道：“晓晓每次都吃一点点，我分点给她就成！”
孙晓无奈道：“大哥，我真不用。”
孙郑珍珍见兄妹俩这般，手一插腰，喝道：“我这个做娘的还会让你们吃不饱饭？你们一会可得给我把菜都吃完！”
孙晓孙明连忙答好，孙郑珍珍这才满意地重新钻回了厨房。
孙晓望着孙郑珍珍的背影，忽然觉得，人间烟火能抵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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