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叶落（九）
“张守林，你给我出来。”
“你瞧瞧我家阿宝，被你家这个小兔崽子打成了什么样子，眼眶都青了，全身都疼。”
“是啊，我家孩子也是，胳膊都青了，小兔崽子毒的很，下个手没轻没重，果然是有娘生没娘教的东西。”
“我跟你们说，别以为我们家孩子好欺负，下次这小兔崽子再敢对我家孩子动手，我不把他腿打断，你没本事教他，我来亲自教。”
“张守林，今天这个事情，你不给我们一个解释，我们跟你没完。”
“你说吧，怎么解决，别在这耗着浪费大家伙时间。”
寂静的小竹林突然间就开始喧闹了起来，父子二人的沉默之旅并未持续多久，便被屋外的吵闹声打断。
几个孩子在母亲的带领下来到了这片竹林，沿途还扯了几根青翠的竹笋，揣在兜里，趾高气昂。
这一场问责来的人不少，七大姑八大姨甚至是一些看热闹的都跑了过来，不过孩子间的寻常小事，却一窝蜂来的十几个人，也不知道她们是怎么有这闲心思踏上大雪后的山路的。
这样的阵仗，可吓坏了张小宝，虽然他听到这些人的闲言碎语后有些恼怒，但是他还是一下子躲在自己父亲的背后，一句话也不说不出口。
“怎么了，小兔崽子不说话了，打人的时候不凶的很么？”
“从小就这样，长大是不是还要动刀子杀人？”
“我看你就不像个好东西，以后就是吃枪子的命！”
如果说，孩童世界的有些荒唐行为还可以用年少无知来解释，那么成年人世界里的有些荒唐行径，只有用不可理喻四个字可以解释的清楚。
可是，就是这样泼妇骂街的荒唐行径，让小苏山上的父子二人根本抬不起头来。
他们这时候能做什么呢？
是冲上去给他们一拳，还是喊着嗓子跟她们对骂？
都不能，他们能做的，唯有听着，而后唯唯诺诺的鞠躬道歉。
终于，这些人不再骂累了，或许是觉得对着一个不会回嘴的呆木头骂起来没有那么起劲。
于是乎，在所有人的意兴阑珊中，这些人趾高气昂的来了，又趾高气昂的走了。
临走的时候，那个欺负张小宝最凶的孩子怀里抱着几根从竹林里采摘的新鲜冬笋，回头对父子二人扮了一个鬼脸，而后大摇大摆走向远方。
“这片竹林是我们家的，这些竹笋也是我们的。”
“明明他们也有错，这些人......”
张小宝难过的抱怨着，小小的拳头握的很紧，很不得现在就回房间拿上一把锄头，跟这些不明是非的人拼命。
张守林牵住了张小宝的手，看着他摇了摇头。
他说：“算了。”中年人的沙哑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无力。
张小宝看了看他，没有说话，他一下子甩开牵住他的手，头也不回的往房间里跑去。
父亲唯唯诺诺的样子让他心里难受极了，他不明白，明明错的是他们，为什么最后要道歉的却总是自己？
明明是那些人先骂的自己。
明明是那些人欺负自己一个。
明明是他们不讲道理。
明明......
红色的新棉袄被划破了一个大大的口子，放在床上只缝补了一把。
坐在炕前，张守林手中继续牵着针线，缝缝补补着，而张小宝则低着头，眼神死死盯着地面，无论男人怎么说话都不肯回答。
“你知道么，地狱里面有勾人魂魄的小鬼，每到夜班三更，便会跟着地狱里的牛头马面一起出来，手上缠着一根绳子，绳子的那边挂着一个钩子，专门勾那些长舌妇的魂魄。”
一边缝补着衣裳，男人转换了思路，开始用故事的方式吸引孩子的注意力。
张守林知道，儿子是跟自己闹了别扭，虽然他嘴上不说，但是孩子的心事又哪里能藏得住呢，这小家伙的委屈情绪已经溢于言表了，就差直接写在脸上了。
果不其然，在他说出来这个故事的时候，张小宝果然被他吸引住了，虽然依旧倔强着不肯抬头，但是眼珠子已经悄悄往他这边看了。
“而那些骂的越狠的人，以后被小鬼钩住舌头的时候就越痛苦，钩子会钩住她们的舌头，绳子会缠住她们的颈脖，直到被拖进地府，在经历刀山火海，痛不欲生。”他继续说着。
孩子嘛，生气容易，开心也容易。
几个“生动”的小故事，张小宝终于没有那么大的怨气了，虽说不至于破涕而笑，但是终归不再像先前那样委屈。
当然，再怎样精彩的故事，也没有办法彻底抹平心中的难过。
张守林手上的红色棉衣已经被他缝补好了，他扯开针线，把衣服套在张小宝的身上，拉上拉链，穿起来很合身。
而后他摸了摸张小宝的头发，使出了最后一招杀手锏。
“我们去挂红签去怎么样？”
挂红签？
听到这句话，张小宝眼神一亮，脸上的喜悦情绪溢于言表。
每年要到过年的时候，除了在门上贴上写好的门帘，父子二人还会写上一些带着祝福语的红签，而后一起挂在山上的树枝上。
至于是哪棵树，自然是小苏山山崖上那棵最高的老树了。
也只有这个时候，张小宝才可以依托着父亲的肩膀，爬到那棵他怎么样也爬不上去的树上。
“那......这次的签我也要写。”
“行，那这根就叫给你些。”
说话的时候，张守林已经从屋子里拿出了几根视线备好的竹签。
竹签表面用红漆漆红，寓意着来年红红火火的意思，父子二人用炭笔，在红签上写上自己想要写的东西。
这算是他们对自己来年的祝福，也是对这座小苏山来年的祝福，是守林人一直以来的一个习俗。
“平平......安安，风调......吧，调怎么写？”
“这样，再这样。”
“好的，我会了。”
终于，所有的红签都已经写满字了。
在纷纷扬扬的细雪之中，孩子捧着一大把写好的红签，和男人手拉着手晃晃悠悠走到老树面前。
他踩在的男人肩上，在老树的枝杈上挂满了红签，每一根都是上上签。
“你瞧瞧我家阿宝，被你家这个小兔崽子打成了什么样子，眼眶都青了，全身都疼。”
“是啊，我家孩子也是，胳膊都青了，小兔崽子毒的很，下个手没轻没重，果然是有娘生没娘教的东西。”
“我跟你们说，别以为我们家孩子好欺负，下次这小兔崽子再敢对我家孩子动手，我不把他腿打断，你没本事教他，我来亲自教。”
“张守林，今天这个事情，你不给我们一个解释，我们跟你没完。”
“你说吧，怎么解决，别在这耗着浪费大家伙时间。”
寂静的小竹林突然间就开始喧闹了起来，父子二人的沉默之旅并未持续多久，便被屋外的吵闹声打断。
几个孩子在母亲的带领下来到了这片竹林，沿途还扯了几根青翠的竹笋，揣在兜里，趾高气昂。
这一场问责来的人不少，七大姑八大姨甚至是一些看热闹的都跑了过来，不过孩子间的寻常小事，却一窝蜂来的十几个人，也不知道她们是怎么有这闲心思踏上大雪后的山路的。
这样的阵仗，可吓坏了张小宝，虽然他听到这些人的闲言碎语后有些恼怒，但是他还是一下子躲在自己父亲的背后，一句话也不说不出口。
“怎么了，小兔崽子不说话了，打人的时候不凶的很么？”
“从小就这样，长大是不是还要动刀子杀人？”
“我看你就不像个好东西，以后就是吃枪子的命！”
如果说，孩童世界的有些荒唐行为还可以用年少无知来解释，那么成年人世界里的有些荒唐行径，只有用不可理喻四个字可以解释的清楚。
可是，就是这样泼妇骂街的荒唐行径，让小苏山上的父子二人根本抬不起头来。
他们这时候能做什么呢？
是冲上去给他们一拳，还是喊着嗓子跟她们对骂？
都不能，他们能做的，唯有听着，而后唯唯诺诺的鞠躬道歉。
终于，这些人不再骂累了，或许是觉得对着一个不会回嘴的呆木头骂起来没有那么起劲。
于是乎，在所有人的意兴阑珊中，这些人趾高气昂的来了，又趾高气昂的走了。
临走的时候，那个欺负张小宝最凶的孩子怀里抱着几根从竹林里采摘的新鲜冬笋，回头对父子二人扮了一个鬼脸，而后大摇大摆走向远方。
“这片竹林是我们家的，这些竹笋也是我们的。”
“明明他们也有错，这些人......”
张小宝难过的抱怨着，小小的拳头握的很紧，很不得现在就回房间拿上一把锄头，跟这些不明是非的人拼命。
张守林牵住了张小宝的手，看着他摇了摇头。
他说：“算了。”中年人的沙哑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无力。
张小宝看了看他，没有说话，他一下子甩开牵住他的手，头也不回的往房间里跑去。
父亲唯唯诺诺的样子让他心里难受极了，他不明白，明明错的是他们，为什么最后要道歉的却总是自己？
明明是那些人先骂的自己。
明明是那些人欺负自己一个。
明明是他们不讲道理。
明明......
红色的新棉袄被划破了一个大大的口子，放在床上只缝补了一把。
坐在炕前，张守林手中继续牵着针线，缝缝补补着，而张小宝则低着头，眼神死死盯着地面，无论男人怎么说话都不肯回答。
“你知道么，地狱里面有勾人魂魄的小鬼，每到夜班三更，便会跟着地狱里的牛头马面一起出来，手上缠着一根绳子，绳子的那边挂着一个钩子，专门勾那些长舌妇的魂魄。”
一边缝补着衣裳，男人转换了思路，开始用故事的方式吸引孩子的注意力。
张守林知道，儿子是跟自己闹了别扭，虽然他嘴上不说，但是孩子的心事又哪里能藏得住呢，这小家伙的委屈情绪已经溢于言表了，就差直接写在脸上了。
果不其然，在他说出来这个故事的时候，张小宝果然被他吸引住了，虽然依旧倔强着不肯抬头，但是眼珠子已经悄悄往他这边看了。
“而那些骂的越狠的人，以后被小鬼钩住舌头的时候就越痛苦，钩子会钩住她们的舌头，绳子会缠住她们的颈脖，直到被拖进地府，在经历刀山火海，痛不欲生。”他继续说着。
孩子嘛，生气容易，开心也容易。
几个“生动”的小故事，张小宝终于没有那么大的怨气了，虽说不至于破涕而笑，但是终归不再像先前那样委屈。
当然，再怎样精彩的故事，也没有办法彻底抹平心中的难过。
张守林手上的红色棉衣已经被他缝补好了，他扯开针线，把衣服套在张小宝的身上，拉上拉链，穿起来很合身。
而后他摸了摸张小宝的头发，使出了最后一招杀手锏。
“我们去挂红签去怎么样？”
挂红签？
听到这句话，张小宝眼神一亮，脸上的喜悦情绪溢于言表。
每年要到过年的时候，除了在门上贴上写好的门帘，父子二人还会写上一些带着祝福语的红签，而后一起挂在山上的树枝上。
至于是哪棵树，自然是小苏山山崖上那棵最高的老树了。
也只有这个时候，张小宝才可以依托着父亲的肩膀，爬到那棵他怎么样也爬不上去的树上。
“那......这次的签我也要写。”
“行，那这根就叫给你些。”
说话的时候，张守林已经从屋子里拿出了几根视线备好的竹签。
竹签表面用红漆漆红，寓意着来年红红火火的意思，父子二人用炭笔，在红签上写上自己想要写的东西。
这算是他们对自己来年的祝福，也是对这座小苏山来年的祝福，是守林人一直以来的一个习俗。
“平平......安安，风调......吧，调怎么写？”
“这样，再这样。”
“好的，我会了。”
终于，所有的红签都已经写满字了。
在纷纷扬扬的细雪之中，孩子捧着一大把写好的红签，和男人手拉着手晃晃悠悠走到老树面前。
他踩在的男人肩上，在老树的枝杈上挂满了红签，每一根都是上上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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