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 对不起（四）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
“被告人张胡杨犯过失杀人罪，滥伐林木罪，毁坏公私财物罪等罪行……情节恶劣，但鉴于犯罪嫌疑人认错态度良好，现经法院宣判，判处被告人张胡杨有期徒刑……”
“十二年。”
“剥夺政治权利终生。”
……
……
有人说，倘若你这辈子进过一次监狱，那么你这一辈子就算彻底的完了。
你的罪行会被记录在册，写在档案中跟随你一辈子。
你会在监狱的铁窗之中，终日忍受着心中的愧疚与自责。
你会受到你该有的惩罚，为你昔日犯下的错误，付出你应当付出的代价。
在这片囚土当中，是终日看不见希望的晦暗且绝望……
曾几何时，张胡杨也是这么以为的。
在道路两旁的淡淡树影当中，几缕暖阳照着那片连绵的高大围墙。
雪白色的墙体在岁月风霜的洗礼之下，已经变得灰暗了起来。
翠绿色的藤蔓缠绕着，附着在围墙上十米一隔的高大岗亭之间。
岗亭当中，军人穿着整洁的军装，站着挺拔的军姿，视线巡视着远方。
庄严、肃穆、清冷且萧条……这是张胡杨意识当中对于监狱的第一印象。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当双手被扣上闹扣，生了锈的铁栅栏重重合上，这座扎根在偏僻角落的北城监狱便显得愈发的萧瑟且清冷起来。
但是好在监狱里的生活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不堪，在寻常的闲暇时候，他可以晒晒太阳，看看书，参与一些集体活动。
在这里，他吃得好住得好，周围的还都是一群极其有趣的人，一个个都是人才，说话还好听。
倘若撇开心中的罪责与痛苦，张胡杨觉得他现在的日子过得要比以往的任何时候快乐且充实。
“张胡杨，快出来，有人过来看你来了。”
就在张胡杨坐在太阳底下发呆的时候，他听见狱警喊他的声音。
在监狱里待了也有十来年了，作为一个老实本分接受管教的犯人，再加上本性当中与人交往的熟络天分，在换了一个生活的地方之后，张胡杨也还算混得不错，至少跟这些狱警们的关系还算交好。
在职务允许的范围之类，这些狱警们也愿意跟这个改过自新的中年人唠嗑几句。
只是这一次，在听到狱警的喊声之后，张胡杨愣在了太阳底下。
他像是没有听见这一声喊声一样，一动也不动，看着围墙底下的阴翳怔然出神。
“张胡杨，快出来，有人过来看你了。”
狱警又喊了一声。
这一次，张胡杨终于听清楚了。
似乎是终于意识到了确实喊得是自己，他回过神来，脸上的神情突然间由愣神到激动到愤恨到痛苦再到漠然。
一时间，在这个曾经还是个大好青年如今确是胡茬满面的中年男人的脸上，出现了千百种复杂的情绪。
无数种情绪糅合在一起，展现出了一张复杂且狰狞的面庞。
终于，在狱警喊出第三声之前，张胡杨起身走了过去。
“刘警，你是不是弄错了，怎么可能会有人来看我，你是不是又报错了名字？”
走到狱警身边，张胡杨挠了挠头，脸上挂着温和且无奈的笑容，显然对狱警喊他出去这件事有些不置可否。
起先在听到这喊声的第一时间，张胡杨确确实实是以为有人过来看他来了，或者说，他心中对于某件事情本能的希冀，让他本能的希望如此。
只是，在反应过来的下一秒钟，张胡杨便没有再多想。
有人过来看他？
这是不可能的一件事情。
这十多年来，也从来没有人来过啊……
只是，事情的发展，似乎有些出乎张胡杨的预料。
在他的再三确认之下，好像真的有人过来看他。
这一刻，原先还一直保持着云淡风轻态度的他突然变得有些局促起来。
“怎么办，到底是谁过来看我，难不成……”
心中越是多想，就越是紧张，甚至他因为走得太快，直接撞上了前面的狱警。
“抱歉，抱歉，心里有些紧张，刘警，真的有人过来看我么？”
张胡杨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面对他一遍接着一遍的疑惑，狱警不厌其烦的解释道：
“真的，我骗你干嘛，我受到通知了，真的是有人过来看你，到时候你别紧张，就是该干嘛干嘛。”
“对了，你是不是再过个两个月左右就能出去了啊。”
“恩，是的。”
“那我得提前恭喜恭喜你，看来这是你家人过来看你来了。”
看着面前这个突然间变得有些局促且滑稽的中年人，这名年轻的狱警有些想笑。
不过在这种惹人发笑的情绪之后，却又是莫名的心酸与落寞。
怪不得这个在监狱里修身养性十来年却依旧还是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一副浮躁的表情，这个名为张胡杨的中年男人，在监狱里带了十多年的时间，却从来没有人来探望过他，哪怕一次都不曾有。
即便是他因为表现良好被减刑而通知了他家里人的时候，也没有任何人来探望过他。
关在北城监狱这边的，有不少穷凶恶极之辈，也有不少稀里糊涂便犯了罪进来的，张胡杨应该算得上是后者。
每到逢年过节的时候，无论是因为哪种罪责进来的犯人，只要家人还健在的，大多都会选择来探望他们一眼，顶多就是来多来少的事情。
但是张胡杨是从来都没有人来探望过他。
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所以在听到今天这个消息之后，他才会有这样激动的情绪。
心中怀着到底是谁过来了的念头，想着倘若是那个人的话自己该如何去面对他。
张胡杨思绪万千，他沉默着，突然有些不敢向前。
年轻的狱警拍了拍他的肩膀，张胡杨抬起头，面容有些僵硬的笑了笑，而后终于鼓起勇气迈开步子。
只是，当他被带到他该去的席位上时，对坐的确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年轻人。
年轻人拿起电话，话筒里传来声音。
“张先生您好，第一次见面。”
“我姓陈，叫陈倦。”
……
“被告人张胡杨犯过失杀人罪，滥伐林木罪，毁坏公私财物罪等罪行……情节恶劣，但鉴于犯罪嫌疑人认错态度良好，现经法院宣判，判处被告人张胡杨有期徒刑……”
“十二年。”
“剥夺政治权利终生。”
……
……
有人说，倘若你这辈子进过一次监狱，那么你这一辈子就算彻底的完了。
你的罪行会被记录在册，写在档案中跟随你一辈子。
你会在监狱的铁窗之中，终日忍受着心中的愧疚与自责。
你会受到你该有的惩罚，为你昔日犯下的错误，付出你应当付出的代价。
在这片囚土当中，是终日看不见希望的晦暗且绝望……
曾几何时，张胡杨也是这么以为的。
在道路两旁的淡淡树影当中，几缕暖阳照着那片连绵的高大围墙。
雪白色的墙体在岁月风霜的洗礼之下，已经变得灰暗了起来。
翠绿色的藤蔓缠绕着，附着在围墙上十米一隔的高大岗亭之间。
岗亭当中，军人穿着整洁的军装，站着挺拔的军姿，视线巡视着远方。
庄严、肃穆、清冷且萧条……这是张胡杨意识当中对于监狱的第一印象。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当双手被扣上闹扣，生了锈的铁栅栏重重合上，这座扎根在偏僻角落的北城监狱便显得愈发的萧瑟且清冷起来。
但是好在监狱里的生活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不堪，在寻常的闲暇时候，他可以晒晒太阳，看看书，参与一些集体活动。
在这里，他吃得好住得好，周围的还都是一群极其有趣的人，一个个都是人才，说话还好听。
倘若撇开心中的罪责与痛苦，张胡杨觉得他现在的日子过得要比以往的任何时候快乐且充实。
“张胡杨，快出来，有人过来看你来了。”
就在张胡杨坐在太阳底下发呆的时候，他听见狱警喊他的声音。
在监狱里待了也有十来年了，作为一个老实本分接受管教的犯人，再加上本性当中与人交往的熟络天分，在换了一个生活的地方之后，张胡杨也还算混得不错，至少跟这些狱警们的关系还算交好。
在职务允许的范围之类，这些狱警们也愿意跟这个改过自新的中年人唠嗑几句。
只是这一次，在听到狱警的喊声之后，张胡杨愣在了太阳底下。
他像是没有听见这一声喊声一样，一动也不动，看着围墙底下的阴翳怔然出神。
“张胡杨，快出来，有人过来看你了。”
狱警又喊了一声。
这一次，张胡杨终于听清楚了。
似乎是终于意识到了确实喊得是自己，他回过神来，脸上的神情突然间由愣神到激动到愤恨到痛苦再到漠然。
一时间，在这个曾经还是个大好青年如今确是胡茬满面的中年男人的脸上，出现了千百种复杂的情绪。
无数种情绪糅合在一起，展现出了一张复杂且狰狞的面庞。
终于，在狱警喊出第三声之前，张胡杨起身走了过去。
“刘警，你是不是弄错了，怎么可能会有人来看我，你是不是又报错了名字？”
走到狱警身边，张胡杨挠了挠头，脸上挂着温和且无奈的笑容，显然对狱警喊他出去这件事有些不置可否。
起先在听到这喊声的第一时间，张胡杨确确实实是以为有人过来看他来了，或者说，他心中对于某件事情本能的希冀，让他本能的希望如此。
只是，在反应过来的下一秒钟，张胡杨便没有再多想。
有人过来看他？
这是不可能的一件事情。
这十多年来，也从来没有人来过啊……
只是，事情的发展，似乎有些出乎张胡杨的预料。
在他的再三确认之下，好像真的有人过来看他。
这一刻，原先还一直保持着云淡风轻态度的他突然变得有些局促起来。
“怎么办，到底是谁过来看我，难不成……”
心中越是多想，就越是紧张，甚至他因为走得太快，直接撞上了前面的狱警。
“抱歉，抱歉，心里有些紧张，刘警，真的有人过来看我么？”
张胡杨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面对他一遍接着一遍的疑惑，狱警不厌其烦的解释道：
“真的，我骗你干嘛，我受到通知了，真的是有人过来看你，到时候你别紧张，就是该干嘛干嘛。”
“对了，你是不是再过个两个月左右就能出去了啊。”
“恩，是的。”
“那我得提前恭喜恭喜你，看来这是你家人过来看你来了。”
看着面前这个突然间变得有些局促且滑稽的中年人，这名年轻的狱警有些想笑。
不过在这种惹人发笑的情绪之后，却又是莫名的心酸与落寞。
怪不得这个在监狱里修身养性十来年却依旧还是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一副浮躁的表情，这个名为张胡杨的中年男人，在监狱里带了十多年的时间，却从来没有人来探望过他，哪怕一次都不曾有。
即便是他因为表现良好被减刑而通知了他家里人的时候，也没有任何人来探望过他。
关在北城监狱这边的，有不少穷凶恶极之辈，也有不少稀里糊涂便犯了罪进来的，张胡杨应该算得上是后者。
每到逢年过节的时候，无论是因为哪种罪责进来的犯人，只要家人还健在的，大多都会选择来探望他们一眼，顶多就是来多来少的事情。
但是张胡杨是从来都没有人来探望过他。
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所以在听到今天这个消息之后，他才会有这样激动的情绪。
心中怀着到底是谁过来了的念头，想着倘若是那个人的话自己该如何去面对他。
张胡杨思绪万千，他沉默着，突然有些不敢向前。
年轻的狱警拍了拍他的肩膀，张胡杨抬起头，面容有些僵硬的笑了笑，而后终于鼓起勇气迈开步子。
只是，当他被带到他该去的席位上时，对坐的确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年轻人。
年轻人拿起电话，话筒里传来声音。
“张先生您好，第一次见面。”
“我姓陈，叫陈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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