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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歌舞团

    侯一山晚上去邻居树根家看电视解闷,树根和他拉闲呱,说自己兄弟的六百块钱当破烂一块卖了,把弟媳妇急的喝了药。侯一山认为,找到收破烂的应该可以找到这笔钱。

    树根说:“找到这个人了,也拿着酒上门去说和,结果人家就是说没见有钱,收完破烂直接卖给废品站。真要找钱,就去废品站。”

    侯一山说:“这个情况也有可能,去废品站了吗?”

    树根说:“我和老三又跑到镇上的废品收购站,一打听,倒是有这么回事,但废品收购站的人说,如果纸盒子里有东西,收废品的人肯定会知道,因为他们收来的废纸箱,都要一一拆开,重新打包,来到收购站他们也会仔细检查,有时旧书的价格不如纸箱高,这些收破烂的会把旧书藏在纸箱里。所以,要是纸盒子里有东西,收破烂的一定知道。”

    “看来每一行都有窍门,钱还是得找收破烂的要。”侯一山说。

    树根说:“实在没有办法,我们就去派出所报了案,结果钱还真找到了,但是丢了六百,却只给了四百块。”

    侯一山糊涂了:“为啥?”

    树根说:“派出所很快就给要回来了,但是老三去派出所领钱时,却只给了四百块钱。”

    “那二百块哪里去了?”侯一山问树根。

    树根说:“当时我兄弟也很纳闷,舍耗的太多,就问咋只给四百块钱。警察说,那二百块钱算作办案经费,要不是派出所去要,一分钱也要不回来,知足吧。”

    侯一山说:“这派出所也够黑的,人民警察为人民币。”

    树根说:“我也只能安慰老三,能要回一多半已经不错了,不能再不知足,也不能对老婆说一些怪话。你说,咱老百姓容易吗?小山子,还是使使劲考上大学,这样才不受别人的欺负。”

    树根的话,无疑又给侯一山打了气,并且放着自己大哥的十七吋电视不看,跑到这里来看十四吋的电视,也让他的心情更为复杂。

    第二天,侯一山早早起床,母亲已经包好水饺,葫芦馅的。

    吃过母亲包的水饺,侯一山收拾好饭菜,骑上破自行车直奔九中,今天正常补课。星期天一早,九中的复习生们照例赶到学校。

    校园里很静,与往日的星期天补课不一样。

    侯一山骑着自行车,动静显得格外响。像往常一样,他骑着自行车来到宿舍门口,停好之后锁上车子,提着饭包进宿舍。

    今天不光校园里有点太安静,就是宿舍门前也太空旷,没有像以往那样自行车横七竖八地乱放,竟然只有侯一山一辆自行车。

    侯一山正纳闷,吴若水随后骑着自行车来到宿舍门前。吴若水也感觉到气氛不大对劲:“猴哥,啥情况?这气氛不大对,咱这门前太清静,又是老头子上树么?”

    侯一山说:“我还正纳着闷呢,早来同学的自行车放哪了?嗯,难道是班主任悄默声地进教室,不是好事?”

    俩人正说着,看大门的老孙头走了过来:“喂,我说那俩同学,别光在那里拉闲呱,赶紧把自行车推走,放在办公楼后面。”

    俩人一看,老孙头的左胳膊上戴一个红袖套,就跟集市上收管理费的一样,派头很足。俩人不明白啥意思,吴若水问:“大爷,为啥把自行车推到办公楼后面,这里不能放吗?”

    老孙头胸脯一拔,声音响亮地说:“这是咱新来的校长为你们办的好事,你们没看见办公楼后面建起了自行车棚,这样刮风下雨的话,你们的自行车就淋不着了。这是好事,学校安排我巡逻,指挥着把自行车推到新车棚。要是乱停乱放,我可拔气门芯啊。”

    “你放心吧,大爷,我们放下饭就推过去。”侯一山答道。

    老孙头又去其他地方巡逻。看着老孙头远去的背影,吴若水还是不太相信:“猴哥,咱新来的校长这么亲民?真的为学生着想?我觉得是黑老鸽报喜,不是好消息呢。”

    俩人还是一前一后把自行车推到办公楼后,新建的自行车棚很宽敞,已经有不少自行车整整齐齐地摆放在这里,显得十分整洁,的确比放在各个宿舍门前屋后的强多了。

    吴若水和侯一山走出自行车棚,拐弯去厕所放水,忽然间发现学校西南角的围墙正在施工,教历史的郑德富正领着几个人在墙上打洞,干的热火朝天。

    吴若水有点纳闷:“猴哥,什么情况?搬着车脚子(轱辘)上山,硬干?”

    侯一山也不知所以:“一瓢,你以为我是皮子么,回头问问皮子,问丽丽也行,他们班干部知道的内幕多。”

    自从姜校长到九中以后,学校的变化确实不小,一个运动会让大家感受到了不一般的精气神,而一个自行车棚又让学生感受到了学校的秩序。一个学校,也应该有学校的样子,凡事都要按规定执行。只是一个教历史的在挖学校的围墙,不知有何想法。

    吴若水猜测:“该不会是开一个小便门吧?似乎也没有必要。现在一个大门老孙头还看不过来,再开一个小门,咱学校的东西不都跑到个人家里去了。”

    侯一山说:“算了,操那闲心干啥,赶紧去上课吧。”

    吴若水与侯一山悄悄地走向教室,八班正上数学。按惯例八班应该是自习。到门口,却见班主任正在读课文。未等他们打“报告”。肖文忠一点头,让他们进去。

    “老郑,怎么搞的,这是补课吗?”侯一山小声问郑春声。

    “补课方式改了,跟平常一样,补六门课,不像以前似的,头午一门,过晌午一门。怎么,昨天下午班主任说时你没在?”

    “我不是早溜了吗,这些家伙也邪门,乱改什么。以后星期天也得早起,否则还真赶不到。”侯一山暗骂。

    的确,以往的补课,上午四节课,头一两节人不全,无法上,只好自习,老师学生一同清闲。这样一改革,即便有学生赶不到,老师为完成教学计划,也只好按点上课。有些离家较远的同学,周末便不再回家,等着同村的同学给捎饭来或者父母顺路送饭,或者专门来送饭。为了学生复习考大学,父母辛苦一点也是心甘情愿。

    这一改革有点损,绝。

    第三节课是英语,但是杨晓华老师照例不见人,复习班的同学比较自觉,待在教室里,有些人在做习题,有些人在打盹。

    忽然,从窗子里瓢进一个声音:“各位观众,各位父老,我们是来自贵州的歌舞团,今天到这里来为大家献艺,希望大家能够喜欢……下面请欣赏我团特聘台湾一流歌手阿泉演唱,他带给大家的是《冬天里的一把火》,掌声有请。”

    随后,一阵阵歌声飘进教室:“你就像那冬天里的一把火,熊熊火焰温暖了我的心窝。每次当你悄悄走近我身边,火光照亮了我……”

    那位所谓台湾的一流歌手阿泉虽然声音比不上费翔有磁性,但是那强劲的旋律却实实在在地刺激着教室里的学生,卢迪霞竟然一边随着窗外的节奏哼着一把火,一边做英语填空题。

    吴新波悄悄地走到吴若水身边,哼着歌曲的旋律:“每次当我悄悄走近你身边,肯定有事找到了你。我虽然欢喜直接对你说,你也知道我是真心想唱歌。”

    吴若水抬起头,捂上耳朵:“皮子,求求你,还是杀了我吧,你这是从哪学的狮子吼功,忒难受咧!”

    吴新波拉起吴若水:“一瓢,走,放放水去。”

    俩人一前一后走出教室,刘武一抱小肚子也跟了出来,来到楼下正碰上陈胜利。

    陈胜利一看这几个在一块,知道没有正事:“那个谁,那个谁,站住,不上课要干啥去?”

    刘武走上前说:“你没听见外面正在一把火一把火地烧,我们准备去煮鸡蛋,有你啥事?”

    陈胜利说:“我知道你们这一伙想去看歌舞团,算了吧,那个谁,赶紧回去,得买票,两块钱一张,太贵,咱坐在教室里听听就行,又不是听不见。”

    吴新波一推陈胜利:“鸡蛋,赶紧滚到一边去,你要去真把你给煮了。快走,一瓢,咱去看看,说不定派出所俺哥哥在那,沾个小光。”

    不容吴若水说话,吴新波拉起他就往学校外走,刘武紧随其后。陈胜利看看他仨远去的背影,听听校园外热闹的歌舞声,还是紧跑几步,追了上去。

    吴若水回头一看陈胜利撵上来,说:“鸡蛋,你可真是鬼棘针粘到裤腿上,想甩都甩不掉。你如果不请吃个煮鸡蛋就买四张票。”

    陈胜利赶紧说:“那个谁,只要带我一块去,这些都好办。”

    四个人顺着热闹的歌舞声,一溜小跑来到学校西侧的镇政府广场,只见一圈绿色帆布围了一个圈,里面有一个舞台,正有一个穿着暴露的女歌手在唱《迟到》:“你到我身边,带着微笑,带来了我的烦恼,我的心中早已有个她,哦,她比你先到……”

    几个人被歌曲吸引,更被暴露的女歌手刺激,刘武激动地说:“有味道,有看头,赶紧的,迟到了,迟到了,要是进不去,那个女的就下台,咱捞不着看,快点。”

    几个人来到围挡前,果然有把门的,要想进去观看,必须买票,两元钱一张。吴若水看看吴新波,吴新波看看陈胜利,四个人就是八块钱,这可不是小数目。

    吴若水又看向围挡外边,好多男男女因为不想买票,只好站在转挡外边听听过瘾,帆布的相接的缝隙处,不少男青年使劲往里张望,也有几个中年人直接站在自行车上,高瞻远瞩,倒也看得清楚。

    吴若水问吴新波:“皮子,太贵,想进去看看,是老头子上树,悬之又悬。你那个吴新会哥哥哪里去了?”

    吴新波边四下张望边说:“关键时候掉链子,怎么用着他的时候找不到人呢?”

    吴若水长叹一声:“指望着破鞋扎到脚。有了,请稍等。”

    吴若水本想替吴新波寻找他那个派出所的临时工哥哥吴新会,结果却发现那个叫刚子的警察在一边维持秩序。那天晚上在录像厅见过一面,这个刚子应该知道吴若水和所长的关系,行不行的过去试一下。

    吴若水走到刚子跟前,客气地说:“你好,刚子哥,值勤呢。”

    刚子转头一看,认出是那天晚上在录像厅遇到的高中生,“噢,是你呀。星期天你们不上课吗?那天郑所长还念叨,没见你去派出所找他玩。”

    听刚子如此一说,吴若水心里一喜,有门,便对刚子说:“刚子哥,你看看能把我们送进去看看演出吗?星期天也不上课,待在学校里也闷得慌。”

    刚子连想都没想,说:“你们想进去看看,行,进去看看吧,挺刺激的,看完了别惹事就行。”

    警察刚子知道吴若水与所长郑保安的关系,也乐得送个人情,直接将四人领进演出场内。把陈胜利与刘武乐得直对掌:“一瓢绝对是不简单的一瓢,回头还真得请他吃鸡蛋来。”

    看着刚子把他们四人领进来,吴新波心里倒有些失落,自己一向吹嘘派出所里有个哥哥,结果还不如吴若水认识的一个刚子。

    四个人挤到舞台前,眼睛直接不够用的了,这个歌舞团也不知是贵州哪里的,看那一个个的歌手,穿着时髦,男青年穿着大喇叭裤,小短褂连肚脐都盖不住,短褂上挂着各链子,直晃人眼。最让观众兴奋的当是女歌手,高跟鞋足足有一扎高,让人害怕女歌手一跺脚能折断。细长的白腿让人想入菲菲,小短裤或者小短裤留给男青年无限的遐想,上身一件小褂没袖,比背心长不多少,一举手腋窝露给观众,一转身屁股直扭,直惹得青年大打呼哨,至于唱的是《信天游》还是《我热恋的故乡》,人们没有怎么注意,更多的眼神盯在女歌手的身上。一位叫“莉莉”的女歌手高唱一曲《黄土高坡》,连唱带跳,让马庄镇上的青年看到电视里才有的疯狂嘶喊。

    看着台上的演唱,台下的吴若水他们四个也忘记了自己的身份,随着社会青年一块喊叫一块打呼哨,而刘武一个劲地直喊:“受不了,受不了,我是光棍更受不了。”

    吴一若水回头,发现陈胜利不见了,他一拽吴新波:“皮子,鸡蛋不见了。”

    吴新波正看得热闹,头也不回:“小来玩,这么大人,丢不了。”

    演出现场人声嘈杂,乐曲声、歌声、呼喊声混在一起,两个人要想说话也须凑在耳朵根子。这个歌舞团的歌手都是一些名不见传的人,说实在的,唱的歌不比卢迪霞强一些,但是人家的穿戴赶时髦,衣着性感,这才是最主要的。最后,一位来自深圳的著名歌手叫阿涛的一曲《一无所有》,将演唱会推向了高潮,引得现场人人都在跟着喊,“可你却总是笑我,一无所有……”

    吴若水和吴新波、刘武意犹未尽,尤其是女歌手的火辣身材让人难忘,心潮澎湃,想三想四,吴新波一个劲地说“没看够,比看录像还过瘾”,想下午还要来看。仨人正往外走,忽然刘武一指:“看,鸡蛋那小子怎么和女鸡蛋粘乎在一块了?”

    吴若水一看,陈胜利和一个女的肩并肩走着,吴新波眼尖:“那不是鸡蛋的女同学赵玉一么?”

    吴若水说:“唉,还是皮子的眼好使。这个鸡蛋,真是拉屎扒地瓜,两不误。”

    仨人刚走演出场地,有人在后面喊:“一瓢,找你半天找不着,这就快找疯了,敢情你跑到这里来潇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