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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章

    一路上,真民脑海里是芳琴的影子,一直伴着他走出野木山林子,当他远远看见山坳里自己住的低矮的老屋时,他仿佛才从桃花梦里醒过来。他小心走下山坡,看见满秀母女在屋后把被雪压倒稻草重新堆放在枫树边,梅子抬头瞟了他一眼,又飞快转过脸去,一直背对着他。满秀一边把散落稻草递给梅子,一边看着走下坡来的真民,她嚷道:“你怎么没带你老婆回来?”

    “你老真爱开玩笑,我哪里来的老婆?”

    “只有鬼才相信,村里人都晓得了,你爸说你在庵子冲那个蛮有钱的妹子屋里耍了好几天啦!是好事还瞒着,你八字命好,走了桃花运,应该攀上一个有钱的大财主人家,以后也跟着发大财!”

    “没有这回事,我来帮你。”真民走过去说道。

    “不用啦!不用啦!很快就弄好了。”满秀阴阳怪气地说:“这几日你跟妹子耍辛苦了,回屋里去好好歇息歇息吧,养好精神再去啰!”

    “您总爱说怪话!”

    真民走过满秀娘屋前禾场,转过一个山弯子,横过几块油菜地,他看见自家灶屋瓦顶上冒着炊烟,一股豆腐的香气飘过来。青青从屋里出来笑着说他哥哥怎么舍得回来。刘先福站在灶屋门口,吃着豆腐脑,望着儿子笑道:“你娘担心你不懂规矩,会赖在人家屋里过年,明日准备要你妹妹去你丈母娘那里叫你。”

    “爸,你老也五六十岁人啦!别在外面东说西讲,哪里来的丈母娘,丈母爹的!”

    张云秀递给儿子一碗豆腐脑,说:“你莫怪你爹老子这么说,前天你爹和屋场人赶集碰见那妹子的娘,说你在她家玩耍,那天她买了许多好菜,还客气请你爸去她家吃饭。”

    真民说起在路上碰见陈芳琴的事,他母亲说:“你在路上怎么没碰见李妹子,黄姑娘,偏偏又一次碰到她,刘海上山砍柴怎么没碰见乌龟精,蛤蟆精,偏偏碰见胡大姐,这是你们前世结了缘,她能看上我们这样的人家,是刘家祖坟冒了青烟呀!”

    刘先福感叹道:“我以为世上人都会嫌穷爱富,没想到还有这么好的人家。多好的人家啊……别人跟你无亲无邻,半夜帮你请医生,这样好的富贵人家世上难找第二家嘞……过几天叫呱大娘去说这门亲,她为你亲事跑了不少冤枉路,早两天还来约你去银桥镇看妹子嘞!”

    “做什么鬼媒,你们别做梦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们家条件那么好,我们高攀得起吗?那天见面只是碰巧。”真民觉得这几天经历只能留着美好的回忆。

    吃了早饭,家人忙着扫屋子,清理房前屋后树叶果皮。真民担着一担鱼吃的草去燕子岭那边水塘,走到下弯冲半山腰上,看见梅子在菜地扯菠菜,他绕道走过去,梅子见他走过来,菜都没扯好,就爬上没有路的陡坡,象躲瘟神一样避开他。

    两天后一个黄昏的时节,真民从野木山林子担着一担干柴下山,看见满秀在老鸦岭挖干树根,梅子担着一担树根往屋里走去,真民把柴放在山弯里,往她家灶屋后门走去,梅子坐在凳子上换着套鞋,见他进屋,脸一下绷紧了。

    真民说:“梅子,我什么时候得罪你啦?怎么不肯见我的面,见到我就板着一副冷脸。”

    “你没事得罪我,你回去吧!我们以后再不要见面啦!”

    “梅,梅子,你真的误会我了,那件事……”

    “你不要说啦!你的事,不关我的事,你走吧!”她摔过去一句话,冷冷地盯了他几眼,走进里屋呆站在床边。真民在灶边呆了一阵子,走进昏暗的里屋,站在她身后说:“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那天我只是在路上碰见那个叫陈……”

    “你别说了好不好?我没心思听你的爱情故事”。梅子捂着双耳,连声说:“你走吧!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啦!让我娘看见会骂死我的!”

    “你听我把事情说……”真民去扳着梅子捂着耳朵的手。

    “嘣咚!”外屋传来锄头碰倒凳子的声音,真民转过头,看见满秀娘冲进屋里,喘着气,狠狠地瞪着他,大声骂道:“你是有老婆的人了!偷偷摸摸钻到里屋来动手动脚,你还是个人吗!”

    真民没想到她这么快赶回来了,他结巴地说:“我没其他意思,我……我……我想跟梅子说几句话……”

    满秀娘大声吼道:“你有嘛狗屁话、死人话、鬼话、骗人的话大白天不准你到屋外面禾场上讲呀!屋里已经墨洞洞黑了!你这个死猪牯浪子(公猪)跑到里屋床边是要来蛮的呀!原以为你是个正派的人,没想到你在外面搞妹子,搞姑娘搞惯了,碰见一个妹子就起心在人家屋里睡几天,早就和那女的搞在一起了,可我梅子是正派清白的人,不是随便给你垫床板耍把戏的,她以后还要正正当当嫁人的!”

    真民脸一阵红,一阵抽搐着,走到门口说:“我真的只是想跟梅子说话,我只是用手扳她捂耳朵的手让她听我说话,如果我有其他一点歪念头,我不得好死!”

    “你莫赌咒发誓为自己强辩啦!你以为我是瞎子呀!刚刚身子己经靠在一起了,要不是我及时赶回来,恐怕你已经强奸到手了!”满秀从抽屉里拿出一把钱摔给真民说:“这是你借给我一千块钱,马上给我滚出去,从此以后再踏进我屋里门,莫怪我用扁担打断你脚杆子,莫怪我下狠手……”

    真民一边往外走,一边解释,满秀根本不听解释,大声骂着………

    “娘,你莫在乱骂人冤枉人啦!”梅子看着满脸委屈真民走下禾场,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

    “你这个骚货也不是个好东西!还替他说话,有屁话你不晓得喊他到外面禾场上讲,你心里是不是也野的发骚啦……想着这个猪牡浪子安不得,他跟妹子鬼裹在一起,早上了床,你胯那里安不得也想……”

    “娘,你怎么说出这样的鬼话呀!”梅子轻声哭咽道:“这也是你做娘说得出口的话呀!这些年你不准我去远地方,把我管得死死的!还要这样冤枉我呀………”梅子大声哭诉起来说:“他不过想跟我说几句话,哪伤了你这么大的心……”

    “我是替你着想,你却帮他说话,我是过来人,象你这样不懂事的妹子,听到男人三句骚情的话,身子就会发软,控制不了自己。我是为你好,你以后清清白白嫁人被人家看得起,你现在哪这样不晓得好歹啰……”满秀娘拖着长音大声喊叫起来。她冲到禾场上,追着真民背影大声数落他一心想打梅子主意,想强奸她梅子,骂他是畜生,猪牯浪子,偷x贼。又扯到真民堂嫂身上,骂着春兰,骂着刘家人,接着又大声骂着贪色死去的男人……声音传的老远,在屋场山间做事的村民停下手里的活,静静的听着,脸上浮出了笑。

    真民恨得牙直打架,小声骂道:″这个鬼癫婆鬼疯婆,这个该死的神经病!”刘先福两口子在山岭听到满秀骂的那些难听的话,回到屋里责怪儿子不该去招惹那个疯婆子。

    满秀一连几天在村民面前骂真民是个不要脸的强奸犯,要不是她及时赶回去,梅子就遭到秧了。

    刘先福两口子在村民面前不停解释,帮儿子洗冤情,说镇里大财主陈大荣女儿早就看上自己的儿子,倒请儿子吃饭,那妹子长得几好看,又读了很多书家里又有钱。真民在她家住几天规规矩矩,重来不乱来,连妹子手指头都没碰一下。他们还说满子家比他家还穷,说梅子黑得象牛屎,真民怎么可能看上她,更不可能起歹心。

    真民出门碰见众人在窃窃私语谈论他,有人当面取笑他,也有人替他辩解,真民烦闷一连几天没出门。这天他去杂货铺买烟,在小桥上碰见从店里买东西的灵英子,他招呼说:你也来买东西呀!”

    灵英子板着脸,没好气的嚷道:买不买东西关你鸟事呀!看不出死穷鬼子还是风流鬼!”

    真民半晌答不上话,呆望着她背影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