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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阴谋

    德拉科·马尔福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卷入了一起离奇的遗体失窃案中,还再次被读书时的死敌视为头号嫌犯。

    现在的他,正在一心一意地琢磨一件事情:那个即将嫁给他的未婚妻究竟在打什么算盘?为何千方百计地非得成为他的妻子?

    她必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如此确凿,是因为他曾经能够轻而易举地进入她的大脑,看到她和韦斯莱家的男孩有过交集。可是如今,他却被阻挡在她的大脑之外——她对大脑封闭术的运用甚至在他之上,这令他颇为恼火。

    别的魔法他不好说,但在大脑封闭术这件事上,他自信没有任何一个同龄人能够超过他。作为马尔福家的独子,他是在名流世家的阿谀奉承中长大的,深谙“人生如戏”的道理。那些簇拥在他家族身边,左右逢源、长袖善舞的人,哪一个不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他擅长逢场作戏,更擅长隐藏自己的真实目的。因此,在入门之后,封闭大脑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只要一句咒语,有时候连魔杖都不必举起,那些头脑简单的人几乎就像在他耳边大声地吐露心声。

    可是那天在订婚宴上,当他尽全力去入侵他未婚妻的思想时,三股力量将他牢牢制住。

    那是三种情感。剧烈的情感,才是思想最为牢固的枷锁。在他周身涌动的,阻挡他无法前进的,可望而不可及的,这是三种什么样的情感呢?

    托莉的大脑封闭术和他的不同——他开始在脑海里这样称呼她,只是为了简略点,他这样认为——他没有那么多情感,他本身对人的冷漠、疏离、不信任,已经足够为自己的思想筑成道道高墙。但无疑,她的更胜一筹。

    他知道现在自己最需要的是什么:吐真剂。如果不是在战后该死的魔法部把这种药剂列为禁药,而父亲为了换取官方的信任,交出了所有吐真剂,他现在早就窥探到她最深的秘密。可惜,药剂还需要慢慢熬制。

    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他有很多事情要做。第一件事就是亲自拜访她的姐姐。因此,他现在正坐在弗林特家的客厅里,等待着达芙妮泡的茶。

    弗林特是他在学校的球队队长,和他交情不错。而恰好,弗林特和达芙妮是表兄妹——弗林特的父亲的妹妹正是达芙妮的妈妈。难怪他们兄妹都有一口不太整齐的龅牙。这一点倒是没有在阿斯托利亚身上看到。德拉科拜托弗林特邀请了达芙妮做客。“和老同学聚一聚。”德拉科如是说。

    弗林特宅和大多数纯血统家族的房子一样,坐落在伦敦的别墅区里,麻瓜看不见的地方。“抱歉,久等了,我的手艺不好,只能请你们将就了。”达芙妮来了,端着托盘,上面是茶和点心。她穿着一条粉色长裙,虽然颜值欠奉,但妆容精致。

    在美貌程度上,她完全不是她妹妹的对手。达芙妮更胖,脸也更圆,可她却有薄薄的唇和尖利的眉峰,这使得她无时无刻不透着一股刻薄。

    “姐姐不用这么客气。”德拉科也很客气地说,“我可以这么称呼你吧?毕竟我马上要迎娶你的妹妹了。”

    “叫我达芙妮就好了,”达芙妮说,表情微妙地闪过一丝不快,“说实话,我觉得你配得上更好的姑娘。”

    “我本以为会是你,”德拉科抿了一口茶,补充道,“我要娶的人。顺便说一句,茶味很正。”这是一句恭维,同时也是实话。无论是达芙妮还是潘西,这类女人娶回家都差不多。他从不指望自己能同时拥有爱情和婚姻,后者必然沦为经济或政治角逐中的牺牲品。

    达芙妮显然很喜欢他的说辞,即使她无从判断是真是假。德拉科能感觉到她正在心花怒放。但同时,她又有一丝忧虑,害怕被德拉科发现她真实的想法。

    达芙妮不知道的是,精明如德拉科,不需要任何魔法,早已想明白为什么他娶的不是达芙妮。达芙妮,潘西,还有好几个斯莱特林的女孩,在黑魔王倒台后倒得比墙头草还快。她们挖空了心思往派对,聚会里钻,就为了勾搭有钱的男孩,生怕自己嫁得晚了,只能找像马尔福那样有食死徒身份的男人。

    在战后,食死徒的身份声名狼藉。德拉科也不得不承认,即使是长袖善舞如自己的父亲卢修斯·马尔福,也深陷官司,日日在威森摩尔和傲罗办公室之间勉力周旋。要不是因为母亲当初一句话,救了圣人波特一命,恐怕马尔福家族的声誉早已一落千丈。如今,所有人都认为他们不可能再次崛起。原本对马尔福家趋之若鹜的帕金森家,在女儿一毕业,就找好了一门亲事。恐怕达芙妮的心思也一样,见风使舵,攀上了有钱的沙比尼家。

    不过,今天可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德拉科决定先支开弗林特:“我记得我父亲曾送你一套高布石棋子,放在哪儿呢?”德拉科知道弗林特早想开溜,一有机会,他就会去找咖啡屋的麻瓜女孩,恐怕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弗林特走后,房间里只剩下达芙妮和德拉科两人。达芙妮的脸上很快浮起两朵红晕,说道:“我一直很仰慕你,斯莱特林的灵魂人物,你是那么的耀眼,德拉科。可惜命运捉弄了我们。当我知道妹妹要和你订婚,不知道有多羡慕她。”这话半真半假。

    当妈妈告诉我马尔福看上了那个愚蠢又傲慢的小贱人,我恨不得掐死她,德拉科听到达芙妮的心里这样说着。

    他在心里耻笑着她,但脸上不泛起一丝波澜:“她只是运气好,生在格林格拉斯家,才入了我父母的眼。说实话,当父母告诉我她是多么温柔贤惠、举止得体,我睁大了眼睛,却一点儿都看不出来。因此,实在是好奇地想要听听,最了解她的姐姐是如何看待她的——究竟是一个良家妇女,还是一个骗子?”

    “你真的这样想?”达芙妮又是惊讶,又是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说真话,毕竟再不喜欢妹妹,她也是她的家人,“你真的认为——”

    “她当然比不上你,我和你想得一样,达芙妮,”德拉科知道,他只要再稍稍地推波助澜,眼前这个女人就会对他推心置腹,“我早就看出了她不像你一样有一颗至纯的心。我怀疑她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我早就知道!”这话似乎在达芙妮心中引起了共鸣,德拉科知道,他已经成功地博取了达芙妮的信任,“我早就知道那个贱人不安好心!她——她一直隐瞒着她的身世,她是混血!”

    “混血?”德拉科问。

    “噢,是的,我本不该说,这会玷污你们家高贵的身份,但我认为你应该知道。妹妹和我长得不像,妈妈不喜欢她,她是,哼,是家养小精灵带大的。我厌烦她,就像一个天天跟在我身后的跟屁虫,抢我的东西,夺走爸爸的爱,最喜欢惹事,我恨透了她!”达芙妮一边回忆,一边说着。她看起来几乎忘记了德拉科的存在。

    “她不是你妈妈亲生的?”德拉科悄声问。

    “不是——虽然我不能肯定,也没有证据,但家里的仆人偶尔谈起,我也会听到。这是她最恨我的地方,我抓住了她的把柄!我知道她嫉妒我,嫉妒我高贵的出身,嫉妒我纯正的血统,她做梦都得不到!”说到情深处,达芙妮的声调越来越高,“爸爸不让我骂她,还希望我们好好相处。我可以和她的尸体好好相处,但是和她?想都别想!”

    “可是——”德拉科犹豫着,他在谨慎地措辞,“你的父母依旧把她当作亲生女儿。”

    “哼,维护面子罢了。不过,爸爸确实喜欢她——爸爸总说自己亏欠她,后来,那天后,更是捧着她,妈妈不得不附和——又是为了该死的面子。我记得,我想想,那是我五年级的时候,复活节,我记得当时她正要抢我的复活节彩蛋——她又嫉妒我的更大、更好看——突然,爸爸叫走了她。晚饭时她才回来,趾高气扬地。我不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但是从此家里对她的态度一反常态,爸爸妈妈和她说话都客客气气,也容她在家里作威作福。爸爸再也不允许我叫她混血,不然就打我。我爸爸从来都没有打过我!我吃了好多苦,妈妈却只让我忍气吞声……”达芙妮啜泣起来,用一张色调夸张的手帕抹着眼泪。

    德拉科知道她需要安慰,便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她感觉到倾听者的心意,牢牢握住了他的手。德拉科虽然心里满不情愿,但这是等价的交换——用他的魅力换取情报。他没有抽出手。

    五年级的复活节,正是贝拉姨妈折磨托里的时候。他们在她脑海里看到了她和韦斯莱家的男孩抱在一起。她当时是怎么吩咐的?“给格林格拉斯小姐换上最干净的衣服……马尔福先生很喜欢这个纯血女孩。”

    贝拉姨妈一定知道了这个秘密,才那么胸有成竹——她不是自己引以为傲的纯血统,而是混血。是啊,贝拉姨妈最喜欢的事情就是玩弄她的猎物,像猫捉弄耗子,等到猎物筋疲力尽,才把他们一口吞下。

    她要让托莉对自己求饶,最好的方式就是给她梦寐以求的身份,然后夺走它。当时的马尔福家族声望如日中天,多少人想要巴结?如果马尔福说她是纯血,马尔福喜欢这个女孩,她的家人即使藏着秘密也会硬着头皮继续瞒下去,还会瞒得足够真,足够深。

    她在家里的待遇会和从前天差地别,没有人再骂她是混血,她嫉妒的姐姐只能默默羡慕她,她会感激贝拉姨妈,再也离不开马尔福家的庇护。

    这时候,只要威胁她夺走这一切,她必定百依百顺。

    也许四年前的自己是想不到这一层的,德拉科自嘲道,可是这种手段是如此似曾相识:四年前,黑魔王不正是抓住了自己的嫉妒心,给自己烙上黑魔标记,他才从此走入这条无法回头的路?

    达芙妮的心情已经平复了不少,她松开德拉科的手,抹去眼泪,喝了一口茶。“可惜她错了,如今爸爸妈妈最爱的还是我——他们连她的订婚宴都不愿意出席!——噢,对不起,我无意冒犯。”达芙妮得意忘形,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和谁说话,一个激灵,赶紧住嘴。

    德拉科摇摇头,表示不介意:“我想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复活节以后?”

    “噢,那时候,她没有高兴太久——你应该还记得你们家发生的事,”达芙妮说,“我很抱歉提起,你的父亲,因为魔法部的事进去了——阿兹卡班,噢,是令人伤心的往事,对不起。”她的眼神小心地观察着德拉科。见德拉科没有生气,她才鼓起勇气说下去,“但因为那件事,她不再得意洋洋了。不再把纯血统挂在嘴边。但我们也不像以前那样矛盾重重,我只是和她生疏了,我们越来越生分。她看起来每天都很忙,关在房间里。有时候好像在给人写信,我听到猫头鹰的声音。”

    “你知道她在给谁写信吗?”德拉科追问道。

    “我……我只记得……不,不,我不知道,不要问我了。”回忆起这个,达芙妮的表情突然十分慌张,她害怕极了,拼命摇头,好像想起了什么无比恐怖的事情。

    “会没事的,会没事的,”德拉科抚着达芙妮的胳膊安慰道。后者渐渐镇静下来,在喃喃的安慰声中,眼神逐渐变得涣散。德拉科举起魔杖,进入了她的大脑——

    “咚咚咚!”女孩敲着门。门上挂着“A.G”的铭牌,这是阿斯托里亚的房间。从容貌推测,正在敲着门的女孩是达芙妮。

    “快开门!妈妈喊你下楼吃饭!”达芙妮一边锤门,一边叫道。

    她的拳头突然打空,因为里面有人猛地拉开了门。此时阿斯托里亚看起来很年轻,但和德拉科在阴暗的书房密室里见到的她比起来,神态已经判若两人。她的脸上看不到丝毫畏惧、懦弱,表情冷若冰霜。棕色的长发绑成了高高的马尾,衣着打扮也干净利落。

    达芙妮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对方的不友善,她撞开托里,冲进她的房间:“你究竟躲在里面做什么妖法?”

    她的房间很小,一张单人床,一个衣柜,一张写字台靠在窗下,几乎就是全部。房间的装饰很冷清,墙壁上有什么撕掉了的痕迹,天花板还垂下一些丝线,线头可能曾经挂着什么装饰物,又被扯掉了。

    窗台上有一只猫头鹰刚刚栖息下来。达芙妮好像看到了什么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一样扑了过去,一把抓住了那只猫头鹰。猫头鹰厉声尖叫,达芙妮就像没有听到一样。她动作粗鲁地去拆装在鸟爪上的那封信。

    “猫头鹰!鸟叫吵的我睡不着!到底哪个瞎子会给你写信?”达芙妮喊道。

    可是托莉出手阻拦:“你住手!不许看!”她们扭打着,撕扯着,两个人的手上和脸上都挂了彩,达芙妮扯出了那封信,高高举起,想要展开。托莉拼命伸手抢夺,但她没有她的姐姐高。当达芙妮终于展开信的时候,托里高高地跳了起来,一把扯下那封信,达芙妮手上只捏了一个小角。

    “卢克伍德?是哪个愚蠢的男孩叫卢克伍德?”她似乎用尽全力,以一种嘲讽的语调大声说,但很快她想到了什么,呆住了。

    “食……食死徒?那个越狱的食死徒?”她打了个冷颤。她妹妹昂着头眯着眼,眼神睥睨着看着她,无声地默认了她的猜测。

    托莉的魔杖已经对准了达芙妮的眉心,她一字一段地说:“你永远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否则就像这只鸟——”

    “火焰熊熊!”

    她把魔杖指向送信的猫头鹰,它刚经历了一场大战,此时哆嗦着羽毛,喝着水。但魔杖喷出的火焰一瞬间将它燃尽,它甚至来不及叫出声,就已经变为灰烬。

    达芙妮吓得瘫倒在地上,托莉的眼中,刚才的狠劲已经不在了。她绽开笑容,像个普通的14岁女孩,跑下了楼。

    回家后,德拉科·马尔福把自己埋在起居室的黑色皮质单人沙发里。

    庄园里的每一个房间都很高,位于一楼的起居室更是格外高耸。他打发了下人,现在屋子里除了他没有一个人了。他的母亲已经睡了,父亲还没有回来。

    他挥了挥魔杖,调暗了四周的烛火。壁炉里燃着火,然而并不能显得房间温暖——这个房间四周都装饰着银色与绿色相间的饰物:壁纸、绸带、床帘。无论多亮的光,在这些装饰下,只会显得阴森可怖。

    又等待了一会儿,一个穿着黑色长袍,黑亮的皮鞋,一头淡金色披肩长发的男人从门外的幽暗处走了进来。他在另一头的沙发旁,矮身放下银质手杖,正准备脱掉外套,突然在看到沙发上的人影,他吃了一惊:“德拉科?你怎么在这里,还没睡?”

    “我在等您回来,父亲。”德拉科直了直身子。

    “等我?为什么?”卢修斯脱掉外套,面对着德拉科坐下。

    “对您为我安排的,和混血未婚妻的好姻缘说一声感谢。”德拉科不易察觉地哼了一声。

    卢修斯打断了他:“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听来的流言蜚语,以后别再提了。”

    “我有可靠的证人!”

    “这是你家,不是审讯室!”卢修斯似乎是生气了,压抑着怒气,“我也没兴趣听乱七八糟的所谓证人和伪造的证词——如果你不同意这门婚约,在我们询问你的时候就该拒绝,而不是事后再来抱怨!”

    “是你们没有说清楚,我还以为我要娶达芙妮!”德拉科说。

    “我倒很庆幸你要娶的是她妹妹,”卢修斯说,“单从相貌上比较,达芙妮就进不了我们家的门。”

    有那么一会儿,德拉科没有说话。但卢修斯知道他不会被轻易说服。

    “我知道您在打什么算盘。”德拉科说道。

    “什么意思?”卢修斯眯起了眼睛。

    “阿斯托利亚认识卢克伍德,对吗?”德拉科说。他偷偷打量着父亲,似乎在等待他有什么不安地反应。然而并没有,他父亲比他想的更沉得住气。

    “那又怎样?”卢修斯不疾不徐地说。

    “你在利用她!你在利用我的婚姻,就为了出卖卢克伍德——就为了谋取私利!”德拉科却难以压抑内心的冲动了。

    “我不管你从哪里听到的这些风言风语,但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提起。这不是利用,而是一次交易,我会获得政府的信任,你会获得美满的婚姻,我们都会是赢家!”卢修斯说道,口气就像在说服合伙人给自己支持的股票拿出资金一样。

    “那她呢?她不会一无所求吧?她要什么?”德拉科一针见血。

    “这不关你的事,你也不用知道。如果你没有别的问题,最好忘记这些事。你父亲我自有打算。”卢修斯说着,将外套挂在前臂上,拎起手杖,转身要走。

    德拉科腾地站了起来,抛出最后的救命稻草:“别被她骗了!”

    卢修斯停住脚步,背对着儿子。德拉科见有希望,便继续说道:“她这个人深不可测,大脑封闭术比我还厉害。而几年前,我却在她脑子里看到过她和韦斯莱的儿子搂搂抱抱!难道您真的要我跟世仇的女人结婚吗?!”

    卢修斯默不作声,像是被定住了。半晌,他的声音幽幽传来:“她只会是你的女人。”说完,他消失在黑暗中。

    德拉科泄愤似的踢了一脚茶几。父亲已经指望不上了,他只有靠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