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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举世皆魔,光景如何

    从静谧小院走出,“柳青鸟”揉了揉眉心,双指从剑眉上横抹过,冲城外方向淡淡一笑。

    屋中妇人,从今天为止,此生怕是再难忘于他,神魂深处二人颠鸾倒凤,巫山云雨,金风玉露一相逢,胜却人间无数,彻底将昔日夫妇美好光景记忆覆盖,此生,妇人神魂心思自在他手心,徒剩一具皮囊于此。

    至于病在旦夕的幼儿,不过是草芥一命而已,抹灭神魂,此生再无痛苦可言,今后垂柳城便多了一个浑噩呆痴,永远长不大的可怜娃。

    最后那男子,“柳青鸟”于心不忍,不愿再略施手腕,一个至此陪伴终生对他再无半点爱意的娇妻,一个病仄呆痴不会言说的亲儿,再粉饰一层妻贤子孝的盛美虚景,日子如此这样,外人看来和美幸睦,但等男子有朝一日幡然醒悟,美好生活自就变成一把钝刀,过得一日,便如割上男子一块肉,没有鲜血淋漓,却尤胜残忍,世间剐心挖肝之痛,莫不过于此。

    “柳青鸟”拐街绕巷,于一座酒楼前止步,抬头看一眼金字匾额“再回首”,咧嘴一笑,信步而进。

    二楼雅室,“柳青鸟”点了一壶碧叶青,两个佐酒菜,打赏小二一两银子,小二连连对柳氏赞不绝口,千恩万谢中闭门而去。

    “柳青鸟”执杯倾泻,半杯茶水铺桌,光可鉴人,并指在桌面轻敲两下,小小水景中,当即出现一道端茶倒水的清晰身影,正是刚刚离去的小二。

    小二得赏银子后,一口气掏尽肚腹里积攒的妙赞之言,将柳氏吹赞地几乎比那传说中的神仙老爷还要厉害,偷瞄柳家主好算有了好脸色后,这才在心里长吐一气,识趣离开雅室。

    下楼伺候四位食客的功夫,小二又有赏银进袖,不过都是散碎银子,远没有楼上雅室柳家主大方,端茶送水期间,听闻几人皆是在热议柳氏一脉,小二不禁叹息,柳家主是个好人,可也着实怂包,以柳氏高不可攀的地位,自己不便动手,花点银子请人教训一个女人有何难?

    难怪大伙议论,都说柳氏这次是被吓破了胆子,做了缩头乌龟,今日看这柳家主好似没事人一样,还能出来吃酒寻欢,还真被众人说中,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替柳家主叹息之余,小二也忍不住腹诽几句,柳家那纨绔子弟柳长青委实招恨,生在柳氏这个金窝窝,饭来张口,衣来伸手,金银珠宝锦罗绸缎享用不尽,美婢妻妾成群,人生若此,不枉来人间走上这一遭,相比之下,自己可就委实没有这等好运,自小便与乞儿无异,在人堆里刨食果腹,好不易长大些,做了伺候人的酒楼跑腿,一月赚的些许银子还不够那柳纨绔几壶酒水钱,也多亏自己眼力价高,腿脚勤快嘴巴甜,可白得些许打赏,遇上柳家主这样的,一月下来自是袖袋鼓鼓,可这等好说话且出手大方的主顾,也不是日日皆有,十天半月遇上几个,便是值得喝上二两的幸事,一些个吝啬嚣张袖袋里揣上几两银子便充大爷的主顾,才是最难伺候,稍有伺候不周,轻则辱骂呵斥,重则当场拳脚相向,初做跑堂那几年,身上的青紫痕迹从未消退过,尤其是在这垂柳城,人族地位本就卑微低贱,再加上做了这伺候人的活计,想不成为城门外随意抛掷的白骨,就只得咬牙坚持,于阴暗地向阳而生。

    雅室,“柳青鸟”欣慰一笑,这垂柳城今时今日,活若小二这般通透之人多如过江之鲫,街边摇尾乞怜的乞儿都知晓,但在他看来,骨子里终究缺了人族最重要的一点气概,好如他昔日褪下儒衫,也如今日放手一搏,放之四海,没有几人敢为之。

    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柳青鸟”无声大笑,衣袖暴涨,一阵清风蓦然涌出,在室内缭绕一周,从窗口涌泄,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千万缕浩意清风四散分流而去,眨眼间吹拂过垂柳城千家万户,堂前屋后。

    垂柳城,满城春风。

    两袖清风散尽,“柳青鸟”自言自语,“我已仁至义尽,得了你这具皮囊,帮你做了心中未做之事,你我至此钱债两清,今后,垂柳城不再会有柳氏之名,这片天下,会天倾地覆,当然,不是你昔日所想那般,我,会让人族一人屹立千万魔孽当头,做这片魔土帝皇,嘿嘿,是不是听着就热血澎湃?”

    “柳青鸟”指尖在桌面一划,桌面酒水顺线而流,从桌面倾泻落地,如一线长河,溅起星点无数。

    吃完酒水,“柳青鸟”出城,登山而上。

    沿途观景,脚步悠闲,心神惬意,入目景致穷山恶水,枯木成林,荒寂无物,“柳青鸟”仍旧身心轻松,嘴哼小调,就差手摇折扇,学那纨绔子弟善做的景致入眼,便要吟诗做赋。

    “柳青鸟”兴游至山巅,心情大好。

    忽略不远处破庙前的癫痴大师,“柳青鸟”立身山巅,任由清风拂面,俯瞰整座垂柳城方圆千里之地,尽是“大好河山”。

    清风拂及之地,当皆死。

    尚有未曾拂及之地,且需努力。

    癫痴大师,不过同类之人,不足为惧。

    收起快哉至极心思,“柳青鸟”蹦跳而行,来到破庙前一株古松下,看一眼盘腿而坐的癫痴大师,“大师,昔日你我惺惺相惜,临别之际大师还赠予一卷佛经要义点拨在下,柳某人一直铭记于心,今日上山而来,一是还礼而来,二是有一事相求!”

    癫痴大师佛吟一声,笑道:“那卷佛经要义,日渐久读,可祛心魔定心神,不过对于柳施主,怕是难生其效!”

    “柳青鸟”好若无赖,席地而坐,拔一根草茎,指尖轻弹尘土,叼在嘴角,“大师,出家人不打诳语,可大师避重就轻,可委实不太善啊!”

    癫痴大师抖擞双肩,卸下肩头万佛相随大气象,无佛一身轻,随即双手负于脑后,躺倒在地,轻晃腿脚,“善不善,佛爷都不曾言说一句,你一介儒门子弟,还讲究善恶之说?”

    被揭老底的“柳青鸟”无声大笑,瞅一眼身旁这个气势浑然大变的古僧,诧异之余,愈发心安理得,“佛爷讲究个缘字,柳某人与佛爷佛缘颇深,如此算来,柳某人也是半个佛门弟子,善恶之说,如何能不讲究?”

    癫痴大师叹息一声,“佛爷遇上无赖,也是头疼的紧呐!”

    “柳青鸟”蓦然生了兴致,认真说道,“大师,你说举世皆魔,这天下,光景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