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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 看到的(祈福)

    离开这座“山河俊俏”书中天地前,疯子跃下车头,鬼鬼祟祟来到雪白水瀑倾垂而出的水潭前,淅淅索索解开腰带,然后堂而皇之冲清澈见底的水潭来了个一泻万里!

    舒服,惬意!

    疯子一阵酣畅淋漓后打了个鸟颤,系好腰带后,看着顺水而流的河水,极为满意地点了点头,仿佛是在欣赏一副巧手天成的佳作。

    这座天地的山山水水,至此皆有了我疯子的气息,尽管无法做到一日游尽琉璃城,也只能如此假水而代之了!

    “山河俊俏”之中,有座无瑕无垢的琉璃城,据说是用世间最为纯粹的一块巨大琉璃扣凿而成,动刀的自然是那位有着“鬼斧神工”之称的墨子巨匠,疯子也是从那位挚交口中知晓这处人间佳境,昔日未能乘兴而游,今日却因火烧屁股无法逗留片刻,想着想着,疯子蓦然觉得自己似乎与这座天地有点八字数理不合,只可惜滚滚长河东逝,即便是他也无力回天,所以只能莫名学着某位圣人之圣来了一句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乘兴而至,败兴而归,回到车厢中的疯子一言不发,倚着车厢眯眼假寐,浑然没有半点想张口说话打屁的意思。

    小书童担忧地看眼这个变脸比翻书还快的疯子,又眼神询问自家先生该当如何,只不过被笑意阑珊的张圣人摆手示意无碍,他只需做好手中的驾车活计即可。

    小书童无奈,只好可怜地看眼仿佛被抽了筋骨的疯子,扭转过去继续驾车远行。

    “一泻千里后,按说遂了心愿,本该是另外一副样子,怎么反倒闷闷不乐,莫不是中途出了差错不成?”

    张圣人笑看着瘫成一摊泥的疯子,也不知道这个家伙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水游”琉璃城,可是他许久以来的一个执念,用这个疯子的话说,就是世上怎么可能有无瑕无垢的东西存在,即便在他看来,人见人喜的银子都不见得如此,更何况一座偌大的城池?

    不相信纯粹的人或物,是疯子从少年求学之际便体现出来的一种成熟心智,上敢问天外之外为何物,下敢问厚土之厚为几何,中间敢问苍生万物以谁居中,圣贤书卷上那些一字千金的圣人教诲,在他看来不过是纯粹的死板文字,半点不生动,一丝不有趣,入得他人心间,却进不得心底深处。

    “呵呵,张老头,你才是一泻千里,我可是一泻万里,千里万里差多少,你心里没数嘛,故意这么恶心人,可绝非圣人所为!”

    疯子稍稍坐起一些,觉着半瘫半倚姿势不太舒服,就随手拿过车厢后的一沓书卷垫在腰间,几次调整好姿势,方才长吐一气。

    “张老头,你说人心怎么这么古怪,见不到这座琉璃城的时候,抓心挠肝的想,恨不得丢下满世界也要一睹其容,可真正来了,亲眼见到了,却怎的反而心里空落落的,不管如何纯粹如何完美,总感觉和自己心里日思夜想的那般相差几分,心中的美好,一瞬好如石破惊天,荡然无存!”

    疯子说完习惯性地撇撇嘴,总觉得浑身不自在,就如同有毛毛虫在身上爬,想抓却找不到,不动手抓却痒痒的难受。

    “吃不到葡萄,就觉着人家嘴里吃得是酸的,这是一种人,恨己无恨人有,;吃到葡萄,觉着自己吃的必然没有人家嘴里的好吃,这是另外一种人,恨己不如人,好高骛远;所以不管吃到吃不到葡萄,这两种人是注定无法品尝到葡萄的美好,至于你嘛,纯粹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吃到葡萄还嫌酸的第三种人,典型的看热闹不嫌事大,便宜都被你占尽了,还一副老子又不知道的可怜卖惨姿态,其实就数这种人最坏,最惹人烦!”

    张圣人说罢踹了疯子一脚,却被疯子一晃腰身堪堪避过,张圣人也就不再动手。

    “张老头,你啰里啰嗦一大堆,说的水分十足,干货也就辣么一丢丢,说来说去,还不是在扯着幌子骂老子人心不足蛇吞象,你们这群圣贤老爷,就是尤为喜欢说大话空话排场话,其实要是将说的话拎拎干水分,那些流芳千古的圣贤书经,怕是要缩水不少哩!”

    疯子摇头晃脑,神色得意。

    张圣人摇头,只要说起这些圣贤老爷不太善的地方,这厮就是这幅德行与嘴脸,一副小人得志的丑陋姿态。

    “呵呵,张老头,是不是觉得我说的特别在理,你袖子里那张有些斤两的立命金纸,不就是拎干水分后又挑挑拣拣剩下的嘛,要不是你小露那一手,这块好地方可就不成样子喽!”

    疯子望着车厢外飞速倒退的山水景致,难得心悦诚服夸赞一回他口中的张老头,毕竟他那一剑,可是“正中靶心”,有点不厚道,有点不够朋友。

    “这座天地的太阳,明天怕是要从西边升,东边落了,千年难得一见的奇景,啧啧!”

    张老头腌臜人的本事,可是数一数二,嘴刀锋锐,不亚于剑仙手中飞剑。

    “信你的鬼,你这个糟老头子可是坏的很,小心一语成戳,扰乱天地时节、季令、阴阳轮转,可是要五雷轰顶的,你是老寿星吃砒霜,嫌自己活得时间太长,想找点刺激解解闷,可我这身单力薄的,哪里经受得起这般殃灾,丑话说在前头,一会要是天降劫雷,可别怪我不讲江湖道义,先撒丫子溜之大吉了啊!”

    疯子挠挠头,浑若无赖,在其身上半点看不到所谓的“仙风道骨”。

    “哎,你说要是这座“山河俊俏”的真正主人回来了,瞧见天幕被人捅了个大窟窿,你说会不会跳脚骂娘,甚至是跑去先师那里讨要说法?”

    眼看疯子装疯卖傻这么半天,没有一点主动拿出来的自觉性,张老头也就不再惯这个臭毛病,一语戳破那层窗户纸。

    “嘿嘿,张老头,被你瞧出来了,什么都瞒不过你这双大眼睛,不就是顺手拿了点东西嘛,用好就会还回来的,我又不是一借不还那种人,再说这座的圣人老爷都没说话,你就不要再滋生是非,还嫌面子丢得不够多啊!”

    疯子拢了拢衣袖,一抹绚烂的华彩不经意流泻而出,溅落在车厢之中,瞬间好如星河荡漾,华彩生辉。

    “嘿嘿,一个不小心顺手又拿了点星河水运,你知道的嘛,那座天地的天空中,哪里有什么星河,都是一些个残肢断臂,挂在那里几千年了,就算是晾腊肉也晾晒的差不多了,换换景瞧瞧新鲜,心情也会好的嘛!”

    疯子满口荒唐言,连忙挥袖驱散车厢中流光溢彩的星辉,但不知为何,那些星辉从车厢口飞出时,却皆一瞬没入驾车的小书童身上,好似游鱼入水,飞鸟归林。

    “张老头,你……这么舍得下本钱,乖乖哩,可是要吓坏我老人家了!”

    疯子啧啧称叹,看到本该流散回归这座天地的星辉,却被小书童吸纳的一干二净,倏忽愣了愣,下一刻眉开眼笑,浑然像是捡到了宝贝一般。

    “乖乖哩,你这可是大手笔哩,摘月为人,代天巡行,这一手委实厉害,行走的天老爷,惹不起,惹不起!”

    疯子连连摇头摆手,龇牙咧嘴,做出一副敬畏十足的样子。

    “五五分,那颗太阳归你,那轮弯月归我,刚刚好!”

    张圣人视线盯在疯子藏藏掖掖的左袖,淡淡说道。

    一袖藏日,一袖遮月。

    这便是疯子的本事。

    即便是他张圣人,也没有这等通天彻地之能。

    “好的嘛,好的嘛,不就是一轮弯月,何至于急头白脸的,再说这都是你们儒门圣人老爷自己家里的事,谁拿不是拿,给给给……”

    车厢骤然而亮,须臾又恢复如初。

    驾车的小书童只感觉脑后一凉,便下意识回头望去,看得疯子对他挤眉弄眼做鬼脸,自家老爷手里捧着个无甚稀奇的大圆盘,小书童挠挠头,回过身去,继续专心驾车,其实在车厢各处多出了一层淡淡的皎洁月华,小书童却无看到。

    张圣人将“大圆盘”装入袖中,袖子倏忽一沉,星星点点的零碎月华透过袖中天地,渗落在车厢之中。

    “那两位剑仙是从第一剑门追来的苗子,被你以剑还剑拉做替死鬼,那护短的剑老头知道了,还不得问剑于你!”

    张圣人知道疯子最后那一剑,不过是为了造就出一个剑气激荡的假象,好将这次的“顺手牵羊”之过嫁祸于那座鲜有人敢招惹的剑门,他好从中得利,顺便要是能再看场热闹,也是一箭三雕的妙手。

    “啧啧,剑老头就算是能追上我又如何,我站在那里,他又打不着我,跳起来最多能给我大腿上扎一剑而已,怕什么!”

    疯子可谓是不怕死的主,第一剑门的剑主剑意当世最盛,剑道之上更是高处不胜寒已久,但唯独有个无伤大雅的缺憾,就是个头矮小,其实也不算矮小,至多比寻常之人能矮上一头而已,但较比起在剑道一途上成就的高位而言,这点缺憾就算不得什么。

    在第一剑门扛鼎的逍遥洞天,提及个头已然是一项众人皆知的忌讳之事,而在逍遥洞天之外,诸多仙门看在那把久不出鞘的飞剑面子上,亦是绝口不提与高矮相关的言辞,可谓是看面子看到了家。

    疯子眼下这般“口无遮拦”,若是搁在逍遥洞天,怕是话音未落,就会有万剑穿身,将其戳刺成一摊肉泥。

    “在这里天高皇帝远的地方说算什么好汉,敢不敢跑去逍遥洞天那片剑海上大放厥词,要是你敢,我给你竖这个!”

    张圣人做出竖了竖大拇指的动作,神色玩味。

    “可别,剑老头还答应我说届时要天外扎一剑,至于扎的结果如何另说,但这份情意却是得接受,能让那个糟老头子出上一剑,比他娘的追个仙子媳妇还要累人!”

    疯子连忙摆摆手,什么玩笑开得开不得,他是心中有数,但有时却是装疯卖傻,令人恨得牙痒。

    “哦,你拿什么条件换的这一剑,了不得,了不得!”

    张圣人一时有些诧异,那位剑道魁首可是位半点不看情面的冷面孔,就如同其手中的飞剑,冰冷孤寂,所以鲜有人与之称朋友,更不用说称兄道弟,故而能请动其出上一剑,可谓是百年难闻的大事。

    “啥条件,就凭我这张比天还要大的脸面,剑老头好意思给我提条件,说出去也不怕人家戳他脊梁骨!”

    疯子自是大言不惭,但张圣人如何能不知道这是这厮在给自己脸上贴金,贴金涂粉之事,素来不落人后。

    “不想说就算了,只要届时那一剑能一定乾坤就好,如你所说,那座天地可真再经不起一丝一毫的折腾了!”

    张圣人现在最担心的即是此事,要是妖尸背后那些老东西出来闹腾,怕是一座天地都不够折腾,牵涉进来的怕是会更多。

    现在,不仅是那座天地经不起折腾,甚至连这条奔流不止的长河,同样也经不起折腾。

    牵之一发而动全身,那可是要出大乱子的,大到张圣人不愿意去想象,更不愿意去试探真假。

    “儒门这次就打算袖手旁观,坐等肉掉到嘴边吃现成的?”

    疯子对此似乎有些不满,但顶多也就发发牢骚,讥讽几句而已,因为他知道那些个圣贤老爷们也是重担在身,丝毫不轻松。

    “先师带头坠轮回教化众生,其他圣人基本上各坐镇一座天地,加快“添砖加瓦”的速度,争取在那个大势来临前,筑起一座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广厦,好像除了我这位圣人游手好闲之外,其他人都很忙!”

    张圣人苦笑不已,对于他这位格格不入的圣人老爷,先师似乎已经见怪不怪。

    “都忙,那就都忙去,只要不怕到手的猪头飞了就行,我反正是竭尽全力而为,至于成不成的,就不去想那么多了,大不了卷上铺盖卷去找先师,跟着他老人家混日子去!”

    疯子有些垂头丧气,话里流露出一股淡淡的悲戚。

    “难道你顺流而下,前去一探究竟了?”

    张圣人顿时皱眉,事情究竟结果如何,似乎已然被疯子看在眼里。

    疯子只是苦笑,却一言不发。

    “谁输谁赢?”

    ……

    “胜算几成?”

    ……

    “那你究竟看到了什么?”

    “一座百废待兴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