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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一章 做梦放屁

    雪落如白面洋洋洒洒,一下就是七八天之久,皇都北城银妆玉砌,完全陷入生机几近全无的境况。

    被雪压塌房屋的人不在少数,这些房屋本就老旧腐朽居多,被大雪这么一压,自然而然成了被稻草压垮的那匹骆驼,好在鲜有什么人受伤,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当初说不让你先交银子,你偏不听,这下可好,房子没修缮一新,银子倒是被那骗子卷了去,我和这两个累赘狗崽子今后就吃西北风吧,你也不用再回来了,一天找不到那骗子,就一天不得回来……”

    北城,临近虎门街的一座院子前,精瘦汉子丧眉搭眼,蹲在皑皑白雪地,默默听着院子里妇人传出的碎碎絮叨。

    “这个狗日的,倒是油嘴滑舌,卷了银子不做人事……”

    精瘦汉子听的自家婆姨絮叨已然许久,腿脚蹲的都有些胀麻,默然叹口气,缓缓撑扶膝盖起身,心说自己好在还记得那厮长相如何,这北城再大,多半也能找寻出来,关键是委屈了家里婆姨,还有那两个整日一睁眼便要吃喝的崽子!

    “红柳,我去找那厮了,估摸着三两天是回不来,你就在家歇着,缸里的谷面和井水都挑续满了,没啥事就莫要串门了,街上这些时日不太平……”

    精瘦汉子趴在紧闭的院门前,透过门缝眯眼向院子里扫量,妇人抹着眼泪,却是硬挺着不开门,腿边的木马车里躺着两个熟睡的幼子。

    “唉……”

    精瘦汉子知道开门无望,便不再强求什么,嘴边叹息一声,视线从那间被雪面盖落成雪山的房子上收回。

    当汉子准备离去前,不曾想院中却是隔着墙头飞出一个钱袋,“吧嗒”砸落在汉子眼前,在雪地上凿出一个洞来,汉子弯腰捡起掂量了两下,少说也有二两银子,维持两三天吃喝,也不是什么难事。

    “刀子嘴豆腐心的娘们……”

    汉子笑着啐骂了一句,挺了挺胸膛,将钱袋收入怀中,大步离去。

    北城再小,人再少,却也得一步一人走寻,汉子从晌午开始沿顺着街道,一条街一条巷子的搜街,期间还看到几个同他一般遭遇的汉子,细问之下方才知晓蒙骗几人钱财的赫然是同一人所为,索性就结伴同行,也好有个照应,一旦寻到那厮,暴打一顿铁定是跑不了,人多就是有这点好处。

    “狗娘养的,那厮舌灿莲花,说的那叫一个好听,我当时也是被猪油蒙了心,才会相信……”

    扫街之际,同为被卷了银子的四人各自说着自己的遭遇,精瘦汉子严狗旺话不多,大都是在听其他三人啐骂那厮,偶尔复合几句,再搭上一张义愤填膺的脸孔。

    “二两银子,买上两斤木炭,凑合着烧也能维持几天,谁曾想便宜了那厮……”

    “唉,家里婆姨都不敢吃太饱,都不知道这鬼天气得猖狂到何时,城外还有那群乱贼围困,要不是这场雪降,只怕且得打上一阵子哩…我家倒了两间屋子,被那厮要了三两的定金,早知道你们都是二两,我说什么也不会多交那一两的,失算了,失算了啊……”

    四人如此说着,便在积雪厚重的街面漫无目的走着,天寒地冻,滴水成冰,寒风透过不怎么遮寒的衣衫,早已将几人冻的遍体生寒。

    “找了这么久,腿脚都冻僵了,不如去酒肆里喝杯酒水暖暖身子,歇歇脚,再做打算,几位意下如何?”

    其中一位说话最有底气的汉子左右扫量一眼,指了指四人眼前不远处的酒肆,名为询问商量实则已然决定,不待三人回应,已经迈步而去。

    剩余三人彼此对视一眼,神色各异,大抵明白各自处境,兜里必然是比雪地还要白净,若不是如此,自然不会是眼下这般大眼瞪小眼,说到底还是兜里空虚,谁让银子是汉子的虎胆,么得银子自然胆识全无,吃杯酒水都得掂量着!

    严狗旺瞧眼已经正与酒肆掌柜聊叙的同伴,收回视线开口说了话,“没事,就让他去吃,你我在这里等上一等便是……”

    如此一说,几人也算脸面能勉强过得去了,就开始没话找话聊叙起来,却皆是有意无意背身站着,不去瞧量那座街边被雪降包裹的小酒肆。

    坐在酒肆吃酒的疯子眯眼远望那风雪中的三道身影,自觉几分好笑,这几位与他一路同行的汉子,一路之上算是将他骂了个通透,恨不能啖肉饮血,其中两位更是言之凿凿待寻到他便是一顿好打。

    “掌柜的,麻烦给那三位送去几壶酒水,这天寒地冻的,站在街边等也不是个事,若是你能将他们唤进来,我便多买两壶酒水,如何?”

    疯子笑着与掌柜说话,掌柜听得思量一通,到手的银子哪有往外推的道理,也就应了下来,端上三壶酒水就“咯吱咯吱”朝几人走去。

    “将近两百户房倒屋塌,少说也有六七百人夜不能宿,加上每日饿死的几十数,如此算下来也是不少的……”

    疯子心中思量着问题,嘴里轻声念叨一个个数字,在这些数字背后,皆是一个个鲜血淋淋的悲惨故事,但大势如此,个人的生死已然无足轻重,唯有自我避命求生,才是上上之道。

    皇宫里的天子殿下这几日动作频频,先是果断认命几名归附朝堂的仙师为官为将,充当议和大臣去城外议和,接着便是将那地下粮仓储粮一事昭告天下,算是稳定民心,引来南北人众议论纷纷,但效果也算明显,北城街头本该饿死之人,每日都可去指点粮铺免费得到半斤谷面,虽说少了点,但也能让饥肠辘辘之辈勉强度日,不至于饿死街边。

    “这位兄弟,一路同行,还不知姓名为何,哥几个这几壶酒水喝的不太踏实,商量之下觉得有必要来感谢一番为好,山水有相逢,既结伴同行,便是自家兄弟……”

    疯子心绪被打断,从神游中跳脱出来,循声扭头看眼先前还要说暴打他一顿的家伙,笑了笑道:“好说好说,在下姓姬,单名贝戎,快快坐下……”

    远处巷口,疯子远眺一眼那具正陪几人吃酒聊叙的法身,心中觉得好笑,摇头嘀咕几句,就踏步离开。

    来氏府邸。

    “粮仓储粮本来足以支撑皇都维续下去,但陛下前几日开仓放粮,将其中三四流通于城中粮铺,如此一来,有些人就动了心思,想从中分一杯羹出来,如今这一斤粮食已经涨至近二十两银子……”

    幽静后院,躺在屋檐下躺椅上的来俊臣神色平静,身侧回来禀报城中粮草事宜的督粮官吏小心翼翼说着这几日打探的所有消息,生怕那句话不对而触怒了这位喜怒不形于色的顶头上司。

    前来给暖手炉添续木炭的婢女动作熟练,很快就给炉中换上新炭,来俊臣说了一句“给邢大人也拿一个过来”,不一会屋檐下的邢大人,便看到了神惊魂颤的一幕!

    一个用人头骨打造而成的暖手炉被婢女拎在手里,正从远处廊道下缓缓而来,负责督粮事宜的邢大人喉咙发紧,两股战战,若不是这寒冬天气使得他还能维持几丝清醒,只怕早就吓瘫在地。

    “邢大人,听说最近鹿角巷子中那户空置许久的府邸有人搬了进去,前去道贺的马车都将鹿角街堵了个水泄不通,你可知道是谁人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在那寸土寸金的鹿角巷买下那栋豪宅?”

    来俊臣接过婢女手中的头骨暖炉,将自己手中取暖的暖炉随手递给了战战兢兢的邢大人,紧了紧身前有些漏风的狐皮盖巾,扭头轻笑出声,“邢大人,你我都是老熟人了,不必如此紧张,坐下家聊叙便好……”

    吞了吞口水的邢大人硬着头皮坐下,视线很难从那个头骨暖炉上移开,督粮一职搁在何时,都是一个肥到流油的美差,他之所以能从一众官吏中脱颖而出,与身侧这位天子身侧红人是分不开的。

    “弟妹近来可好,听说又给你添了新丁,你也未曾过来报喜,我这边也是最近才知晓,一会临走前,切莫忘了提醒我,要给道贺的银子,添丁进口,本就是人生喜事,如何用的着藏掖?”

    “你我是同年考中的功名,原本你才情远在我之上,只不过文章未能入的考官法眼,这才屈才做了从六品的候补小吏,从从六品迁升至正四品,你用了十一年时间,算不算快呢,以我来看算不得快,你在这其中也确实做出了一番成绩,这便是你的底气所在,从正四品迁升到正三品,你用了两年时间,这一步跳的委实超出了我的思量,抱上皇胄贵族的大腿,如此迁升倒也正常不过,若是没有这场战事,若是没有这场雪降,你也不用从软厚如云的床榻上起来,在这冰天雪地里忙忙碌碌,说打底呢,其实还是要怪这老天爷……”

    邢大人“噗通”一声瘫倒在地,面如雪白,眉心之地赫然洞开一个鲜血淋漓的血口,鲜红流泄如水,洒溅一地。

    一道身影破空而至,算是不请自来。

    疯子随手将掌心拘禁的神魂一抛,于屋檐下的空中拖曳出一道明亮长线,不偏不倚落在头骨暖炉的炭火之上,接着响起“噼啦啪啦”一阵爆鸣。

    “这厮厮杀能耐一般,逃遁本事倒是厉害,你这般手下留情,我敢保证这厮不一定领情!”

    随意坐下后,疯子抱起暖炉,看眼炉中刚刚燃尽的符箓,眯了眯眼。

    “应该是妖物之属,且与城外仙门关系密切,搞不好还穿一条裤子,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其中有没有所谓的界外仙门参与其中,大势如此,蛋卵如何抵得过顽石?”

    “所以,这就是你放他走的理由?”

    疯子笑了笑,若不是他留心于此,只怕这位妖人神魂已然遁逃,虽说逃不出城去,但谁也无法保证会不会兴风作浪,垂死挣扎,如此一来,吃苦受罪的还是那些无辜之辈!

    前后只说了几句话,疯子便起身离去,来俊臣望着来去自如的身影,陷入沉思。

    北城之下。

    倒霉老道正与一位姿色不俗的妇人道别,妇人是出城回家探亲,当然这是妇人自己的说辞,真实与否也只有妇人知晓,不过深陷红尘的老道还是愿意相信这位让他动了“道心”的良人。

    “路上小心……”

    老道挥手示意,望着渐行渐远的妇人背影,心里一阵莫名温暖。

    疯子现身而来,手里多了一块香气扑鼻的烤红薯,边吹气边笑,“怎么,不舍得追去便是,我这边一时半会也用不到你帮忙!”

    老道坚定地摇了摇头,“既然答应了你,就没有什么好推诿的,再说她一人回家,我也是放心的!”

    疯子将吹凉的烤红薯掰开,分给老道一半,自己小口“呼呼”吞吃起来,含糊不清说道:“感人肺腑,好一段神仙羡慕的美满爱情!”

    听出酸意的老道翻个白眼,自有三分得意,仰头晃脑,笑道:“她还有一位表妹,至今尚未婚配,若是你有心,老道大可从中周旋,愿做牵线媒人,你意下如何?”

    疯子没好气道:“变着法占便宜,不太善啊!”

    老道也不再搭理吃红薯吃的津津有味的疯子,转身打道回府,城隍庙虎老弟正待他而归,一顿佐酒极美的火锅自然少不了,谁让他们一见如故,都是至情至性之辈?

    回到城隍庙,大殿之中已然香气四溢,老道将回来时顺道买来的酒水拎在身前,笑着踏进大殿,人未到话先到,“虎老弟,今日你我得一醉方休,酒水我都买好了!”

    疯子闻香踩点而来,也不做假便落座其中,自顾自开始下筷如飞,看的勉为其难充凑人数的说书先生目瞪口呆。

    酒过三巡,青厮虎霸天已经酒性酣浓,开始胡言醉语,嚷嚷着说自己是什么一手遮天的江湖大佬,娶了十几房婆姨,生了几十个崽子,过的那叫人上人的神仙日子……

    倒霉老道自然不信,权当这位虎老弟是酒醉乱语,或是夜晚睡梦中做的一场美梦也说不定,一旁规劝少喝点,将所剩不多的酒水倒进了自己杯中。

    说书先生一人独醒,左瞧右看,觉得自己委实难以与这几位为伍,说到底他终究算得上读书人。

    “噗……”

    早已入梦的疯子,或许是吃的过多,睡梦中放了一个响屁。